第8章 8
第二天，五条悟昏昏沉沉的醒来，恍惚了好半天，才艰难的回想起了昨天在温泉池里发生的事。
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温泉池里浮起的寥寥热气，眼前一片氤氲，雾气另一边的紫发少年半低着头，脸颊因为塞了一大口咒灵而鼓鼓囊囊。
然后……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呆愣了好一会儿，迟钝的大脑仿佛终于重启成功，老板吨吨吨的往温泉池里倒红酒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五条悟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酒的残香。
“……所以是泡醉了啊，真是的。”五条悟困乏地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头发，“还好杰不知道，否则绝对会被——”
五条悟的话卡在半途。
他缓缓地低下头，动了动另一只手，咬住他手腕的人不满的哼了一声，毛绒绒的头埋在他锁骨边，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一样蹭了蹭，然后叼着五条猫妈妈的手腕重新陷入沉眠。
五条悟：“……”
五条悟：“…………”
所以川森萤为什么又咬着他手腕睡觉！昨天还没吃饱吗！而且他明明定了两个房间啊为什么他们还睡在一起！
五条悟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嫌弃地抽纸擦干净，同时坐起身，打量着周围。
抬眼望去，并不能看到落地窗外的场景，因为这个房间已经被布下了【帐】。布下【帐】的人很有分寸，圆形的【帐】恰到好处的将床铺的位置包围起来，既不显得狭窄，又给人以微妙的安全感。
还真把【帐】当隔音墙啊。
但就算是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阴凉又隔音，睡起来舒适度简直能打满分。
赖在他怀里的川森萤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而滑向一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嗯…几点了？”
没等五条悟回答，他自言自语道：“今天星期天不上课，可以继续睡——”
“起来！”
五条悟不客气的捏起他的脸，吐槽道，“你属狗吗，不咬人睡不着觉？”
川森萤：“……？呜哩噶哇*&￥%#￥……？”
川森萤清醒过来，挣扎着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迷糊着缓了好一会儿，不高兴道：“我才没有！”
五条悟把手腕递给他看，前晚的牙印还没褪去，今天就被川森萤在原地又咬出了一个牙印。
啊，好像真的是他咬出来的。川森萤下意识舔了舔前牙，打了个哈欠：“可能磨牙期到了吧。”
五条悟冷笑：“就这样？”
川森萤摊开手，把手腕递到五条悟面前：“不然给你咬回来？”
五条悟眯起眼睛打量他，川森萤看他没反应，正打算收回手，措不及防被对方拉着手腕拖近，随后手腕上传来了湿热尖锐的疼痛感。
“？？？？？”
川森萤震惊地看着一脸得意咬住他手腕的五条悟，卧槽这个人！这个人居然真的咬回来了！居然真的咬！
五条悟照猫画虎的在同样的位置给川森萤留下了一个牙印后，才满足的后退拉远距离，十分自得的欣赏着他的杰作。
五条悟甚至还提醒他：“还欠一个。”
川森萤：“……行，给你留着，想咬下次再给你咬。”
夺笋呐，山上的笋都被这家伙夺完了。
他抽纸擦干净手腕，然后撤去帐，外面的阳光猛地倾洒进来，他不适的移开视线，从墙上的挂钟看到了时间。
中午十二点半，正是阳光最明烈的时候。
算上昨天因为五条悟醉酒而没吃的一顿，两人已经错过了套餐中包含的晚饭、早饭与午饭。
虽然是高专报销，但川森萤依然觉得很亏，嘟嘟囔囔的挪到座机旁边：“现在能让他们把午饭送过来吗……五条，你要吃吗？”
五条悟盘腿坐在一边给眼睛缠上绷带，随口道：“不了，你吃吧。”
川森萤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挂掉电话。
他揉了揉肚子，不算饿，但想到明天就要回学校，川森萤决定做一点准备：“今天还有任务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免费帮手还有半天到期，下周五才能继续领取试用机会哦。”
闻言，五条悟挑眉：“你不会又饿了吧？明明昨天才吃过咒灵。”
川森萤撇嘴：“你昨天也吃过饭，难道今天就不吃了吗？”
说到这里，川森萤长叹了一口气：“而且明天上课，就更没时间出来找咒灵吃了。”
五条悟看着他：“就算等下再吃一只，上学期间也不还是一样要挨饿？”
说到这个，川森萤兴致勃勃道：“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昨天发现咒灵被重力压扁之后不会动也不会消失！多抓几只的话就可以存起来慢慢吃了！”
五条悟呆了几秒，吐槽道：“你不如抓几只特级，还能让他们自己长好多吃几次。”
川森萤眼神顿时变了，充满跃跃欲试：“好主意，所以你知道哪里有特级吗？”
五条悟：“……特级可不是路边的野草啊。”
五条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低头打开手机，里面全是熟悉号码的未接来电和发来的短信。
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辅助监督打来的，短信则有夜蛾老师发来的提醒他离川森萤远点的，还有家入硝子发来的、意义不明的祝他和川森萤泡温泉愉快的。
五条悟：“？”夜蛾老师就算了，他总觉得家入硝子这句话很有深意。
但最过分的还是夏油杰！
夏油杰在短信里十分关切的询问他是不是被咒灵吃掉了，需不需要他帮忙收尸、甚至还说如果五条悟希望的话他还能帮忙把尸体埋在学校的樱花树下。
五条悟：“……”
五条悟：“在学校后山等着，我马上回来：）”
五条悟气势汹汹的回头：“杰那家伙太过分了，我们现在就回学校——”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身后，川森萤动作优雅又快速的、像磕坚果的小松鼠一样把足足两份套餐塞进了嘴里。
说是两份套餐，实际上是两个房间的两份双人套餐，也就是说川森萤在这么短短几分钟里吃掉了四个成年人午餐加起来那么多的食物。
不能说是毫无触动，只能说是震惊五条悟一整年。
川森萤吃掉最后一口小蛋糕，有些意犹未尽，他迎向五条悟震惊的视线，镇定道：“不是要回学校吗？走吧，我检讨都还在你宿舍呢。”
说起检讨，假期都快过去了，他依然一行字都没写。
生活不易，萤萤叹气。
然后五条悟看到了更震惊的事情，仅一夜之间，川森萤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要买一份吃一口，从街头吃到街尾，跟昨天和他一起出门时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收到五条悟的疑惑眼神后，川森萤思考了一下：“因为昨天没钱。”
就算是他，被扣掉那么多情报费之后也没有余粮了！
还好父子之间心有灵犀，川森萤余粮还没见底，他爹就把新的生活费打过来了。
五条悟：“那这也太多了，需要吃这么多吗？”
川森萤戳起一个章鱼小丸子：“虽然从数量上看起来很多，但就算再翻一倍全部吃下去也不会饱。”
五条悟若有所思：“那还真是可怕。”
能吃人类的食物，但却还是要通过捕食咒灵获取生存能量；学习普通人在学校里读书，甚至会遵守非术士的规则；体内不仅有咒灵的成分，也有人类的基因，甚至还包含另外几种检测不出来的成分。
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五条悟只能产生一个联想：川森萤，说不定某个组织的实验品。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臆想，虽然五条悟对咒术界历史没多大兴趣，甚至连课也不怎么听，但这种事他多少有所耳闻。
咒术师上千年的历史以来，有不少人打过这样的主意，毕竟咒术师最看天赋，使用的术式只能与生俱来而无法后天获得，哪怕是咒术师之间生下的后代，也不能保证对方一定能觉醒术式。
咒术师是稀少、珍贵又脆弱的，然而咒灵却因为人类源源不断的恶念而始终存在。
——所以会不会存在某种办法，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让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的普通人也能与咒灵战斗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不知多少普通人死在了这种实验中。
那么，川森萤也是这样的实验品吗？
五条悟看着车窗倒影里的川森萤，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唇。
这下不就更有意思了吗？
……
……
……
转了几次新干线后，两人终于回到了高专，夏油杰翘腿坐在校门口，撑着头笑眯眯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五条悟一上来就挑衅全开：“怎么，不敢去后山所以在这里等着吗？”
夏油杰悠哉摊手：“怎么会，是怕你在学校里迷路，找不到后山在哪儿才在这里等着你哦。”
川森萤表面不明觉厉鼓掌，实则瞄上了夏油杰身后探出头的咒灵。
要打架啊。
打架好啊！
打架的时候丢个几只咒灵，夏油杰应该注意不到吧？
川森萤小算盘打得哗哗的响。
正好包里有之前在车上喝光的可乐瓶子还没扔，等下就把咒灵团吧团吧塞进瓶子里，打包回学校……这样至少这一周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边拌嘴一边往后山走，他摸了摸发凉的后背，内心有些困惑。
难道是昨晚没睡好感冒了吗……？
虽然说这两人都很气势汹汹，但他们说要打架的时候，川森萤觉得最多也就是学校不良在小巷子里约架的那种程度。
毕竟这两人再怎么说也是同学，就算再想打架也绝对会有分寸——
咒灵嘶吼着从他头顶窜过去，巨大的吸力从五条悟指尖迸发，斥力与吸力相互碰撞，风压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下一秒咒灵一拳将水泥浇筑的墙打穿，五条悟的虚式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痕，两人抱的粗壮巨树无力躺倒在地。
——会有分寸吧……？
草！这哪里像是有分寸！黑手党火拼现场也不过如此了好吗！
川森萤甚至觉得他该为之前觉得五条悟是个神经病而道歉，事实证明五条悟在室内网球场的时候绝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一手抓住从身边溜过的小咒灵，神色严肃的迅速把咒灵压扁然后塞进了可乐瓶子里。
可乐瓶子里面已经被塞了四五只咒灵，几只咒灵把瓶子挤得满满当当，通过透明的瓶身，还能看到里面咒灵懵逼的眼睛。
小心的把瓶子藏进衣服口袋里，川森萤罪恶的眼睛又瞄向了下一只咒灵。
那一只一看就被五条悟打得要不行了！反正咒灵死了就散了，不吃岂不是很浪费吗！
这是节约资源！
于是川森萤再一次对无辜咒灵生出罪恶之手。
夏油杰打着打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平时和五条悟打架好像没放过这么多咒灵啊？
毕竟说到底他们只是互相切磋，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往死里打，放出这么多咒灵更是从未有过。
……而且他都放了这么多只咒灵了，场上的咒灵数量怎么感觉都没变？
等、等等！
夏油杰意识到了！夏油杰转头看到了！夏油杰逮到了某人偷抓咒灵的犯罪场面！
和对方澄澈的紫眸对上视线，川森萤镇定的眨眨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吞掉了被压成球的咒灵。
川森萤：无辜.JPG
夏油杰：要忍耐要忍耐要忍……淦！他忍不下去了！
于是抱着装满咒灵的可乐瓶子的川森萤被夏油杰当场踢出了咒术高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