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天一亮, 宫里头又沸腾起来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今早有宫人发现乾德帝上朝的仪仗是从承光殿出来的。
徐宝林一起床从奴才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后, 惊得手里用来漱口的茶杯都摔了, 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就面目狰狞地质问跪着传话的宫人:“此事千真万确?你们真的看到陛下今天是从承光殿出来的?”
宫人们被自家主子的怒意吓得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应道:“回、回娘娘的话,奴才们也是听别的宫里的人说的,他们说今早他们换班的时候, 见陛下的仪仗是从承光殿的方向过来的。”
“可恶!”徐宝林气得拍案而起,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说:“你们几个, 给我出去打听清楚了再回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陛下已经很多天没想起过尹璁了,昨晚也没听说他回了承光殿,今早怎么会从承光殿出来?”
宫人们不敢留在这里继续承受主子的怒火,便连爬带滚地出去打听消息了。
不仅徐宝林听说了这事, 后宫绝大部分宫妃都听说了乾德帝昨晚是在承光殿过夜的消息。这个消息就像一阵惊雷,给心思各异的后妃们炸了个醒。
平日里跟杨侍官走得近的嫔妃们赶紧聚集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打算。她们眼瞧着陛下都要忘了小公子, 改投杨侍官的怀抱了, 所以才站到了杨侍官那边。没想到这还没几天呢,陛下突然又改变心意, 回到小公子身边了,这怎么不让她们着急, 生怕站错了队, 到时候惹祸上身。
徐宝林去到平时姐妹们最常去聊天的亭子里时, 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跟她一样身份低微只能依附杨侍官的宫妃,一个个愁云惨淡的焦急着。见到她来了,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样,连忙迎上来道:“宝林姐姐,您可终于来了,妹妹们等了您好久。”
徐宝林也是确定了乾德帝昨晚确实宿在承光殿后,才匆匆过来跟她们商议对策的。见到了姐妹们同样焦急的样子,才安心了些,想着就算东窗事发了,也有人跟自己作伴,就故作镇定地说道:“让妹妹们久等了,妹妹们今早都打听到了什么?”
温御女第一个站出来,愤愤然道:“我让人去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说是小公子昨天在御花园把自己晒病了,陛下担心他,才回承光殿看他,不知他又用了什么法子,将陛下留在了承光殿。依我看,小公子就是故意把自己弄病,使苦肉计引诱陛下回承光殿的!”
徐宝林听后,也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这小公子,是我小瞧他了,以为他一派天真烂漫的,不会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是,没想到他使得比谁都好!”
容采女也愁眉苦脸道:“可不是嘛,问题是陛下还吃他这一套,他一生病,陛下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马不停蹄地回去看他。”
徐宝林又问道:“承光殿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吗,小公子呢?”
温御女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暂时没有,我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说,小公子还卧病在床,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给陛下看的。”
徐宝林见尹璁还没有动作,就暂时放心了些,这说明尹璁还没想好要找她们的麻烦。不过尹璁靠着苦肉计重新赢回陛下的关注,一定会仗着陛下的宠爱,跟她们算清之前的账。不过首当其冲的,应该还是杨侍官和杨充容,她们这些低阶的宫妃,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些喽啰罢了。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杨侍官那边的反应,如果杨侍官有办法对付小公子,那她们就暂时不用担心太多。如果杨侍官那边也失势了,那她们就要考虑放弃杨侍官,跟小公子示好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后宫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下面的人想要在后宫里活下来,只能找棵大树依附,而那大树并不规定是谁,只要能够提供荫庇,就算是死敌,她们也得厚着脸皮依附上去。
徐宝林就低声问其他人:“杨侍官听说这事了没有,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胆小的容采女就害怕地捂着嘴说:“妹妹现在哪里敢去杨侍官那边打听消息,就怕杨侍官正在气头上,以为妹妹是去看好戏的,迁怒妹妹呢!”
温御女胆子比容采女大上不少,杨侍官那边她早就派人去过了,就对徐宝林说:“我听说杨侍官今早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估计是他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回到小公子那边吧。”
徐宝林权衡一番,慎重道:“那我们先不要出面,这几日就待在自己的住所里,没什么事不要出来走动,免得被人当靶子使了。这事就让他们自个争去,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萧令并没有将自己昨晚回承光殿的事大肆宣传出去,上朝时也没表现出异常,反而还在朝会上多次询问杨侍郎的对国事的见解,表现得很器重杨侍郎那样,还把一个重要的工程交给了他来负责。
杨侍郎为此得意得不行,回去后又给杨充容写了信,在信里说因为杨侍官的帮忙,他回到朝中就被陛下重用了,让杨充容在宫里好好帮衬提点杨侍官。
杨侍官一早起床听宫人说陛下昨晚宿在承光殿,连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没有了,再三追问宫人道:“陛下怎么好端回承光殿了,可是小公子有了什么动作?”
宫人知道自家主子跟小公子之间的利害关系,便如实说道:“听说是小公子昨日在御花园晒出了病,夜里还不好,陛下听后便连夜回了承光殿,干脆就在承光殿宿下了。”
杨侍官闻言冷笑道:“小公子好好地待在承光殿,有那么多宫人伺候,又怎么会任由他在御花园晒太阳晒到生病呢?他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病,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的?”
他的小厮也是这样觉得的,愤愤不平地说道:“他打得肯定是这样的主意!他一定是见主子在宫里风头超过他了,怕主子抢走陛下的宠爱,就不惜使出苦肉计,利用陛下对他余情未了,重新获得陛下的关注!”
杨侍官被小厮和宫人一人一句的猜测说得心里烦闷不已,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费劲了心思,都没引起陛下的注意,反而小公子一生病,陛下就急匆匆地去小公子那边了,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这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在南风馆的时候,就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如今进了宫,一度风光无限,又有三品大员杨侍郎在后面撑腰,是越发不能容忍别人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了。
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去乾德帝面前拆穿小公子的诡计,想来想去,只有去杨充容那边看看杨充容有什么法子对付那个狡猾的小公子。
杨侍官让宫人给他梳妆打扮后,就匆匆忙忙地去杨充容的寝宫了。
杨充容消息那么灵通的人,早就听说了乾德帝回承光殿的事,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疑,就收到了父亲的信。她父亲在信里跟她报喜,说陛下器重他,将一个几万两白银的大工程交给了他负责。杨充容一听说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把乾德帝和尹璁的事忘在脑后了。
她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知道父亲为官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就是靠从这种大工程里东刮刮西搜搜来的。几万两白银的工程若是全部交给她父亲来监管,她父亲起码能从中获利几千两,足够她在宫里挥霍好几年了,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大好事吗。对比起来,乾德帝是否宠幸她或是杨侍官,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杨侍官来找她诉苦的时候,她也没太放在心上,随便安慰他几句,让他保持现状,安分地等乾德帝召见。
杨侍官还想说什么,杨充容就扬了扬手中的家信,志在必得地跟他说:“弟弟莫要心急,如今父亲因为你的表现而被陛下重用,待父亲在朝中站稳脚跟,这后宫还不任由我们姐弟俩横着走?”
就跟以前的沐贵妃那样,因为父亲在朝中大权在握,在后宫作威作福,连皇后都不敢说她什么,杨充容觉得自己离那一日也不远了。
杨侍官见她都这样说了,就只好作罢,回去继续等乾德帝宠幸他的消息。
然而他怎么都等不到了,之前乾德帝没空来见他,起码还会派人送一些东西过来安慰他,他就算没被召去侍寝,也有资本在后宫立足。而自从承光殿的小公子病了之后,乾德帝的心思似乎就全扑在小公子身上,再也想不起他一分了。
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跟别人说陛下是没空来见他,可是现在陛下天天下了朝就往承光殿跑,哪里像是没空的样子?想必那些宫妃也都看出来了,所以这几日都很少到他这边走动了,杨侍官甚至还多疑地想,她们说不定正在哪里取笑着他曾经的自以为是呢!
杨侍官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像个跳梁小丑那样,不管在后宫蹦得多高,都比不上小公子一根手指头,就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想知道那个小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将乾德帝勾引得国事都不理了,一天到晚待在承光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就派了心腹去承光殿打听。
他自虐一般听心腹跟他汇报说陛下今天在承光殿对小公子做了什么,比如说伺候小公子洗漱穿衣啦,喂小公子吃饭喝药啦,抱着小公子哄小公子睡觉啦,宠得像个心肝宝贝那样,竟是一刻都舍不得放手,让他嫉妒得都要发狂了。
想他当年在南风馆的时候,也是这般被人追捧的对象,他轻轻地咳上一咳,就有大把大把的恩客带着贵重的礼物来慰问他,什么时候有过只能在一边嫉妒别人被宠的份?
而杨充容跟杨侍郎正做着父女联手制霸后宫和朝廷的千秋大梦,完全不把他的不甘放在心上。杨充容甚至还评价他,说他终究是出身低贱,目光短浅,不识大局,让他收起他那副小肚鸡肠,不要给他们杨家丢人。
不过话是这么说,杨侍郎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风光是靠杨侍官换来的,对杨侍官还算大方。他接手那个大工程之后,又给杨侍官送了不少东西进宫,让杨侍官抓紧一切机会获得乾德帝的宠爱。
杨侍官看着杨家越送越多的金银首饰,才又找回了几分底气,见杨侍郎要他勾引乾德帝,他便自作主张,决定主动接近乾德帝。
尹璁这场病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吧,他又着实在床上躺了几天,清醒的时候很少,吃饭喝水洗漱都要人伺候。虽然太医说他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乾德帝见他终日恹恹地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终究还是不放心让他下床,就继续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他。
萧令见尹璁并不反感自己留在承光殿照顾他,或者单纯可能是因为尹璁还在病着,暂时没有力气跟他闹,就干脆光明正大地搬回了承光殿跟尹璁住,反正尹璁早就打算原谅他了,他也不算是违背对尹璁的誓言。虽然这几天里尹璁清醒的时间有限,也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但他只要能待在尹璁身边,能够随时碰到尹璁,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承光殿内殿里一如既往地燃着安神助眠的熏香,尹璁裹着一床明黄色的锦被,在龙床上卷成一团,眉间因为做了不好的梦而微微地皱着。
梦里的乾德帝跟一个看不清楚脸,但明显看得出来年轻又妖娆的男子站在一起,背对着他谈笑风生。乾德帝的笑声是尹璁从未听过的爽朗,好像跟那个男子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还要惬意快活那样。
乾德帝的笑声越大,尹璁就越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在切割着。他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但是他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他只好用手来捂住。但是他只有一双手,捂住了眼睛,却捂不住耳朵,乾德帝跟那个未知男子的笑声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头痛不已。
他听到那个男子娇笑着问乾德帝:“陛下,您是比较喜欢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公子?”
乾德帝也笑着说:“朕自然是喜欢你,喜欢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知书达理。不像尹璁,恃宠而骄,被惯得一身坏脾气,朕跟他相处,着实累得很。”
尹璁听到乾德帝这样评价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乾德帝跟那个男子继续抱怨自己的不懂事不体贴。
乾德帝尖酸刻薄的声音刺得他浑身发疼,让他忍不住将自己抱得更紧,缩成更小的一团,好像那样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得到他了。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很乖很听话的,不要离开我。”尹璁毫无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被子,不停地摇着头为自己辩解道。
萧令沐浴进来,就听到龙床上的动静,他以为尹璁醒了,就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着急地喊道:“璁儿?”
尹璁显然还被困在梦魇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味地发着抖,嘴里还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像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一样。
萧令连忙将他从床上抱起,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摸就是一手冷汗。他将尹璁头上的虚汗擦掉,试图将尹璁从噩梦中唤醒,温声细语地哄道:“璁儿乖,快醒醒,睁开眼睛,不要怕。”
梦里的尹璁被乾德帝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逼到了绝处,身后就是阴森森的万丈悬崖,下面传来女子细细的凄凉的哭声,像是地狱里的冤鬼。尹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冷宫里的尹昭仪,衣衫褴褛像鬼一样凄惨。见他看下去了,尹昭仪就抬起惨白的脸,诡异地裂开嘴对他笑了起来,远远地朝他伸出手,疯疯癫癫地笑道:“尹璁,乖侄儿,下来陪姑母吧,姑母自己在冷宫,可是寂寞得很呢。”
尹璁被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尹昭仪吓得连呼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害怕地往回退去。但是他很快就退不动了,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后宫的嫔妃,堵住了他的退路,她们得意地冷笑着,一齐对他伸出有着长长指甲的手,要将他往悬崖推下去。
而乾德帝就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要来救他的意思,不管自己用多么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他都无动于衷。反倒是他身边那个男子,张牙舞爪地对那些嫔妃说道:“把他推下去,这样我就是陛下最宠爱的人了。”
尹璁听了这话,只觉得心神俱碎,连站着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踩了个空,跌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里。
“不!”尹璁身体猛地一抖,像离水的鱼发出最后的挣扎那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喘着大气,无神的双眼大大地睁着,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呈濒死状。
萧令也被他这样吓了一跳,赶紧将人紧紧抱回怀中,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哄道:“璁儿不怕,快醒醒,看着朕,朕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璁儿,璁儿乖,乖……”
尹璁终于意识到刚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慢慢地从梦境中缓过神来。他的腰腹被乾德帝一条胳膊拦着,后背紧紧地贴着乾德帝强有力的胸膛,才不至于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摔到床下去。他醒过来后,什么也没有说,就愣愣地看着地面,仿佛那里随时会裂开一条缝,就像梦里的悬崖那样。
梦里的他掉下去了,什么都没有抓到,但是现在他却被乾德帝一条胳膊勒着,如果梦里的乾德帝也像这样抱住他,不让他掉下去就好了。可是,乾德帝也有可能随时会松开抱着他的手,等他腻了的时候,他一定会把手收回去,让自己狠狠地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尹璁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尹昭仪在万丈深渊里召唤他的样子,想到自己失去乾德帝的庇护,就会沦落到尹昭仪那样,他就忍不住害怕得发颤。
他不要像尹昭仪那样。尹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往后躲去,萧令紧紧地抱住他,不停地安抚道:“璁儿乖,不怕了。”
听到乾德帝的声音,尹璁猛地回过头,双手紧紧抓住乾德帝的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样。萧令以为他是做噩梦被吓坏了,就把他抱进怀里慢慢哄道:“乖,朕在这里,不要怕了。”
尹璁把脸埋在乾德帝的怀抱里,闻到乾德帝身上熟悉的气味后,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听说宫里来了个杨侍官,那个杨侍官还很受乾德帝的宠爱,还受宫妃宫人的爱戴,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失宠。他那个时候大可以直接去御书房质问乾德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宫里多了个杨侍官,然后趁机理直气壮地离开皇宫,远走高飞的。
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潜意识里还是舍不得乾德帝,将乾德帝拱手让人的。可是他又不想像后宫那些得不到皇帝宠爱的妃子那样,竭斯底里地问乾德帝为什么不要他了,那样太狼狈了。所以他把自己弄病了,用自己的健康来赌乾德帝还在不在乎他,结果当然是他赌赢了。
乾德帝回来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问,就一个劲地装睡,故意逃避他跟乾德帝之间存在的问题。这样一来,他就能继续霸占着乾德帝,又不用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了。
但是他总不能这样一直装睡下去,乾德帝能耐下心来哄他一段时间,他却不敢保证乾德帝愿不愿意这样陪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们还是要一起面对种种问题的。
尹璁心里一团乱麻,明明醒来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静静地趴在乾德帝怀里。萧令知道他做了噩梦,正是最软弱无助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主动说什么,怕他又多想。
还是过了一会儿,萧令觉得尹璁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故作轻松地笑问道:“璁儿既然醒了,要不要嘘嘘再继续睡?”
尹璁想着事情,并没有回答他,但萧令还是拿出了夜壶,亲自伺候他嘘嘘了,才把他放回床上。离开他怀里的瞬间,尹璁又紧张地黏上来,好像怕他突然离开那样。
萧令见他这样依赖自己,心中又甜又软的,就安慰他说:“璁儿乖,朕不走,朕只是去擦个手。”
尹璁就躺在床上,看他出去洗了个手又进来,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准备继续睡了。
他并没有马上睡着,还能感觉到乾德帝躺了下来,从后面抱住他,将手放在他胸口上,低声安抚了他几句。他看着明黄色的帐子发呆,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才真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