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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抠脚华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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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稿时笔触不要这么碎。”沈佳儒指着华婕轻轻勾勒的线条说道:

“观察时看准, 落笔时笃定。

“养成习惯,基础既然已经打牢了,每一笔都笃定一点, 落笔到收一气呵成。”

“好的。”华婕沉思了会儿, 再下笔果然不再细碎。

沈佳儒点了点头,对于华婕的执行力和改变决心非常满意,看着她愈发的顺眼。

他又指导了下方少珺的用色问题, 接着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

拍拍巴掌让所有人停笔,把半成品的画摆在一面墙上, 放在一块儿, 开始一一点评。

偶尔说到关键技巧,沈佳儒会忍不住会端画坐到学生的位置上,提笔改画。

每每这种时候, 所有学生都挤在他身后, 专注倾听。

今次也一样,他坐在陆云飞位置上,一边讲解一边落笔。

水粉的强覆盖下非常适合补色修改,厚色一铺, 之前陆云飞的错误色调和笔触便被彻底覆盖了。

“这样再看, 是不是更好了?”画好后, 沈佳儒停笔转头打量几位学生的表情。

然后,他发现当其他孩子都一脸专注思考模样的点头时, 华婕正一手捧本, 一手执笔, 刷刷刷做笔记呢。

他盯着她收笔后, 看到了她脸上表情从迷惑, 变为恍然大悟。

站起身,将改好的画摆回墙根前,退后准备继续讲解前,他忽然好奇的转头再次看向华婕:

“我看看你的笔记。”

“啊。”华婕忙将本子递过去。

其他同学们也探头打量,他们之前并没有这种记笔记的习惯。

只见小本子已经写了不少内容,沈佳儒先翻到前面,便发现这些笔记是从他给她留作业那天开始记的。

上面有作业时间安排表,哪天做什么,需要从绘画中学到什么,都规划的明明白白。

后面一页一页的,全是她做作业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不仅记录了她从临摹中学到的技法,还补充了使用技法时犯过的错误,以及总结的经验。

更往后还有配色表,不仅有笔记,还有图标辅助。

越往后看,沈佳儒越觉惊异。

这孩子不仅学习认真,自学能力还极强。

一步步安排,一步步执行,再一步步总结,这个思维逻辑十分高级,简直不像个孩子能做得到的。

看她笔记才知道,她在绘画过程中收获的内容,比他想象中更多。

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一眼少女,他翻到方才记录的地方,发现她不仅记录了他的话,还补充了点自己的理解:

“大笔铺色随型走,画之前脑内要有一个画成后大概什么模样的构想,许多色块和区块要提前预留。是有准备的画,而非笔走到哪画到哪。”

沈佳儒将这句读了出来,然后看向华婕,又扫了一圈儿其他同学,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将笔记本还给华婕,他站在远处,想了想道:

“虽然华婕是你们中年纪最小的,但看起来却像比你们更成熟。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这个心,也跟着做做笔记吧。

“笔记写完了多看看,我说过的话多想想,带着脑袋画画。”

说罢,他摆摆手,开始继续检查画作。

方少珺起初只是站在边上听,听了两句后,居然到自己座位边,拿出一张画废了的水粉纸,折几道捧在左手上,捞一根2b铅笔,回到老师身边,开始一边听,一边将她认为核心的知识点记录在纸上。

沈佳儒点了点头,认可的朝着方少珺笑了笑。

陆云飞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记事本,也开始做笔记。

“……”钱冲狠狠瞪了陆云飞和方少珺一眼,两个叛徒。

然后不情不愿的也找了张纸,捏着笔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居然真的有许多知识点值得一记。

而且不少还是老师之前也提点过的,明明听过,却没有记住,画的时候还是再犯。

他忙记录下来,看看纸,看看画,心里开始觉得,记录下来后,没事看看,也许真的就能潜移默化的印刻在脑袋里,不会再忘了呢。

待所有画点评完,沈佳儒严厉道:

“明天继续画,我今天说的所有错误都必须改正。如果明天来了,发现你们没有改掉我说的这些,下周的作业全都比照一个月的量来。”

“明白了老师。”

“好的老师。”

“嗯嗯。”

几人一一应声,开始整理书包等物,方少珺手上收拾,目光却一直盯着自己的画,表情格外专注,仿佛正思考着明天要如何一步步将画修好,并更好的完成它。

陆云飞最先整理完,跟老师鞠一躬便出了画室。

钱冲拎起包跟老师道别后,穿过画室看到一步外华婕的位置。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新来的似乎有两把刷子,还挺知道努力的,但还是很烦因她的到来引发的一系列改变。

尤其觉得老师似乎看他更不顺眼了。

之前他在画室里最恨的就是方少珺,动不动就针对他,瞧不起他,想踩着他在老师面前出风头。

如今这个华婕更加让他不顺眼,方少珺处处拔尖儿也就罢了,她一个新人嚣张什么。

想到这里,他转头偷偷看了眼老师,见对方没有注意这边,快速伸脚一踢。

凳子被踢的晃悠,摆在上面的铅笔橡皮和毛笔应声落地,噼里啪啦几声响。

毛笔上还蘸着颜料,啪叽落在华婕放在地上的小包上,灰色的书包瞬间染上一团棕褐色。

将画竖在一边,准备回来收拾书包的华婕正瞧见这一幕。

钱冲与她视线相对,挑衅的扬了扬下巴,蛮横又可恶。

虽然小姑娘点评画时中气十足,但除此之外的时间里,看着可就又乖又软很好欺负了。

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华婕绝对是个日常很胆小的画痴。

哪知他正对自己施加给她的教训洋洋得意,少女忽然迈开步子直奔他而来。

“?!”钱冲被她突然释放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挺胸抬头,露出个更凶恶的表情去震慑她。

华婕却完全不为所动,两步到他跟前,毫不犹豫的抬脚往他小腿上便是猛力一踹。

“哎!”钱冲大惊失色,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俯瞰她。

臭小鬼比他矮一个头不止,居然敢踹她。

方少珺转头望过来,嘴唇一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神。

钱冲立马急了,首先他绝不可能任由新人持续挑衅他的底线,再次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因为新人而受方少珺那个渣渣的嘲笑。

他抬臂便准备狠狠推华婕一下,让她知道他不是那种懂得怜香惜玉的软蛋。

可他手才抬起来,华婕就忽然大声道:

“老师,我的书包脏了,可以借卫生间冲一下吗?”

沈佳儒转头望过来,目光扫过钱冲抬起的手。

少年秒怂,转头在沈佳儒看不到的角度恶狠狠瞪一眼华婕,推开门便出去了。

得到沈佳儒应允后,华婕也跟着推门出了画室。

然后便发现钱冲正等在大门口,一副非要跟她算这个帐的架势。

华婕挑唇一笑,真要动手,她也不怕。

钱冲一看就是那种看起来贼横,专会震慑别人吓唬别人的主,真打起来的话,他又不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根本不可能真的下狠手揍她。

华婕多出来的十几年可不是白活的,这点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她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他。

正想给他个藐视的表情之类狠狠气气他,右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才下课?”

是沈墨。

华婕仰头一望,便见少年穿着拖鞋站在楼梯上,圆圆的脚趾头跟她视线齐平,白白净净的像几个胖嘟嘟的小元宵。

明明从上往下看起来很酷很漂亮的大脚,这个平视的视角,也太过可爱了点。

他动了下大拇脚指,吓唬她的往她脸前凑了下脚:

“看什么呢?”

华婕一下回神,举着书包便大声道:

“沈墨,钱冲弄掉我的笔,把我书包弄脏了。

“还堵在那里要打我!”

方才在画室里的成熟稳重认真专注等特质一扫而空,瞬间化身成受委屈就找家长告状的幼稚鬼。

“……”沈墨怔住,完全没料到华婕有一天会这样嚷嚷着找他告状。

他也从来没被人当靠山寻求过保护,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很快,他就找回了理性,视线也顺着华婕的手指,转向站在门口的钱冲。

钱冲他们几个早就知道老师的儿子不好惹。

但沈墨却第一次知道他爹的学生里有个叫钱冲的,他穿着拖鞋迈开步子,缓慢下行,目光始终盯着钱冲。

那气势犹如盯住猎物,缓慢逼近的猛虎,压迫感十足。

“……”

??

!!

钱冲被华婕的告状行为整的直犯蒙,他还不知道华婕跟沈墨的关系这么好。

瞧着沈墨一步步靠近自己,他开始估算俩人打起来,自己胜算有多大。

待沈墨从台阶上走下来,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了,他才发现,对方居然比自己还高大,肩膀也比自己更宽。

气势就更不用说了,完全碾压自己啊。

打不过!

而且!

沈墨是老师的儿子啊!

他可是花了重金,千里迢迢从青岛过来拜师的,好不容易被沈佳儒认可,父母为了这事儿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废了多少心力,妈妈还留在劲松市陪他……给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打沈老师的儿子啊。

“哎华婕,我跟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这么小气啊。”钱冲着急的嚷嚷。

“谁跟你闹着玩了?以后少惹我!”华婕拎着书包跟在沈墨身后,狐假虎威的明明白白。

沈墨转头瞄了她一眼,忽然有点想笑。

她这样还挺好玩的。

“谁惹你了,哎,对不起行了吧?”钱冲说罢,捞过门口衣架上的帽子,推门就跑了。

华婕噗一声笑,得意的哼了一声。

沈墨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学会仗势欺人了啊?”

“我同桌这么厉害,不依仗一下也太可惜了吧。”她伸手拍拍他手臂,接着露出个夸张的认可表情,赞叹道:

“比施瓦辛格还强壮!”

沈墨反手在她脑门又拍了下,这才转身道:

“我中午要出去吃火锅,你要一起不?”

“就我们俩吗?火锅要人多吃才热闹啊。”华婕想了想道:

“哎,你跟阿姨说今天中午给她放假吧,我们在家吃火锅怎么样?”

“?”沈墨皱眉。

“你家小区门口就有个菜市场,我们去买点牛肥肉,熬点牛油做辣汤,然后半个小时炖个鸡汤,做鸳鸯锅。”华婕想到这里立即拍了拍他手臂,拉过他挂在门口的短款羽绒服道:

“走,你陪我去买锅买电磁炉买菜买肉吧,今天我请客。”

她一直想找机会孝敬孝敬沈佳儒,也好好回馈下沈墨。

上一世她自己住的时候就常常在家自己搞火锅,金针菇肥牛卷、鸭血豆腐辣锅、上脑肥牛、羔羊肉卷什么的香到咬舌头!

而且他们家紧邻呼伦贝尔大草原,牛羊肉简直是极品。

火锅火锅!

重生回来,她还没吃过火锅呢!

一想到都要馋哭了,华婕将书包随手往边上一丢,找到沈墨买给她的羽绒服穿上,迫不及待催他给阿姨打电话,然后拽着沈墨便出了门。

方少珺从画室出来,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她抿唇快走几步,到门口穿羽绒服时,透过窗户往外看。

居然……真的是沈墨。

第一次!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跟别人讲话,而且……关系似乎还十分好。

抿唇快速穿鞋出屋,她一路快走,到门口时仍未追上两人。

坐上来接她的车时,她看见两人走进了对面的菜场。

沈墨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进菜市场吗?

……

沈墨不仅进了菜市场,还全程跟着华婕当拎菜工,看着她口才惊人的跟卖菜大妈讨价还价。

惊呆了!

她居然是这样的华婕!

大包小包回家后,沈佳儒听说中午要吃火锅,十分期待,又让沈墨给赵孝磊打了电话,让对方过来一起吃。

华婕于是又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沈墨起初坐在客厅玩他的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觉得没趣,便溜达到厨房看她干活。

本来想如上次般指点江山,没想到才开口,便被少女抢话:

“同桌,帮我个忙。”

然后,沈墨便鬼使神差的端着锅倒汤,帮她滤掉了鸡汤里的渣滓。

接着又把电磁炉搬到桌上摆好,布筷、递碗、端碟……

干了20分钟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恶狠狠回头叱道:

“我是你打杂小工吗?”

“谢谢墨哥!辛苦墨哥!”华婕对他的凶恶浑不在意,转头笑嘻嘻道。

沈墨瞬间没了脾气。

“那再帮我把这个端过去呗。”她又朝着他歪头眯眼睛。

“不许歪头眯眼睛,不许笑!”他一边气急败坏斥她,一边乖乖将她说的一盘肉端到桌上摆摆好。

一切准备就绪时,赵孝磊也快到了。

华婕拍拍手,将电磁炉打开,让牛油辣汤先把鸭血和老豆腐炖起来,鸡汤锅也把三种菇炖香。

香味逐渐弥漫开,沈墨咽了口口水,听着电磁炉嗡嗡声,和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忽然有种过年的感觉。

那种热闹,暖意,蒸腾出了只有儿时过年才有的气氛。

“呀!”华婕忽然低呼一声,吓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少年一跳。

“你脚怎么割破了?”她低头盯着他因为热连袜子也没穿的脚,上面有一道血痕,现在还在渗血。

“早上面碗让我砸了,碎片割的。”他摆摆手,浑不在意。

“你家有碘酒吗?创可贴之类的?”她皱眉。

“有医药箱,小伤。”

“在哪儿呢?我看看?”

3分钟后,沈墨靠坐在沙发上,脚被少女捧在腿上,认认真真涂抹碘酒,贴ok绷。

他这些年跟爹一起生活,几乎忘记了被女性大惊小怪的处理伤口之类是什么感受。

虽然伤口有6cm多,动一动就会痛,还会持续流血。

但更大的伤他也摔碰过,年轻身体好,不处理也能愈合,他自己都不当回事。

但瞧着华婕小心翼翼捧着他的大脚,一边抹碘酒一边吹气,仿佛怕他疼一样。

莫名心里生出股娇气劲儿,也觉得自己受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伤了。

——觉得特别疼。

回想自己过去几年里受的伤,以往不觉得怎样,今天忽然觉得特别伤感。

而且有些怨愤和奇怪的酸意。

要是早点认识小土豆……

脚心忽然痒了下,他轻轻一抖,脚尖无意间擦过少女下巴。

沈墨脸忽然开始热,刚才光顾着想脚伤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画面……实在有点……

也不知自己的脚有没有洗干净,该不会有什么味道吧?

她好像没有露出嫌臭的表情,那应该没有味道吧……

这样想着,他盯住少女侧颜。

便见她盯着他的脚,眼神格外专注。

自己被她注视的地方,忽然开始发烫。

尤其她小手热乎乎软乎乎的在他脚上忙活……

不能想,越想心里越麻麻的,她手指碰过的地方忽然就不好了,好像有针在刺,有火在烧。

他咽一下口水,喉结不自觉滚动。

身体某些部位,好像在蠢蠢欲动。

他忽然就坐不住了,身体紧绷,他下意识便想抽回脚。

然后,下一瞬,门铃声忽然响起。

吓的他一个激灵,抬起头便见客厅沙发对面的窗外站着的赵孝磊,伸手按门铃的同时,正透过窗户,直直望着他……

和她,以及他们诡异的姿势。

……

……

离开沈老师家,华婕没有回家,而是蹬着自己的自行车直奔市中心。

露面上铺了一层小雪,她不敢骑的太快。

推着车过天桥时,桥下正好有火车驶过。

她站在天桥顶,看着绿皮车况且况且逐渐加速,心情奇妙的兴奋起来。

抬头远眺,顺着弯曲铁轨延伸至远山,望着白茫茫起伏包裹城市的群山,她有种手痒感。

若是室外不这么冷,她一定搬画板来写生这美景。

被山围绕,有河流经的家乡,原来这么漂亮。

发作了一会儿花痴病,她又推着自行车下天桥,一路猛蹬直至市中心富云大厦楼下。

将自行车锁在福运家具门口,她摘下帽子,抹去睫毛上挂的白霜,推门进了铺子。

周六的铺子里只有一对夫妻在溜达,老板娘站在柜台后懒洋洋的打盹,柜台边有个通向后室的门,挂着门帘,有隐隐电视剧的声音透出来。

华婕走进门,老板娘抬眼打量了下她,见只是个孩子,便也没吭气。

北方小城的服务一向很随缘,你喜欢就主动询价,不喜欢我也不使劲儿推销,透着股爱买不买的洒脱。

她背着画板,挂着笑容走到柜台前,嘴巴甜甜道:

“姚阿姨您好,我是姚楠的同学,我叫华婕。”

老板娘五官长的很英气,儿子像妈,他姚楠简直跟他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老板娘挑了下眉,从柜台上撑起身体,瞬间挂了笑容道:

“姚楠在后面看电视呢,我喊他。”

“阿姨我不是来找姚楠的,是有事想拜托您。”说着,她抬起左手,将方才在门口买的一袋橘子摆在了姚阿姨柜台上。

“诶?找我?”姚阿姨一边好奇,一边忙推拒,“不用这么客气,这你拿回去自己吃。”

华婕按着橘子没有收回,恬静道:

“阿姨,我爸爸是非常厉害的木匠,他仿北京城现在最流行的古朴富贵风,做了一套实木家具。

“但是放在我们家不是很适合,所以想把这套全新家具拿出来卖掉。

“我听姚楠说您在这边开了一家非常棒的家具店,所以想拜托您,将家具寄售在您的店里。

“如果卖掉,给您的店铺抽百分之五的成,不知道可不可以?”

“啊,一套家具都有什么呀?”姚阿姨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跟儿子同班,长的瘦瘦的乖乖的,但讲起话来,跟她家那个蠢儿子完全不像同龄人。

条理清晰,大大方方的,显得格外聪明机灵。

而且说话态度不卑不亢,软乎乎的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

见姚阿姨没有因为她年轻,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非常高兴,积极答道:

“一个电视柜、一个茶几、一个简易复古折叠餐桌,和一个双人木沙发。”

“你准备卖多少钱?”姚阿姨又问。

“一整套的话1400块,最低1360元。

“如果要单卖,电视柜300,茶几310,折叠餐桌560元,双人沙发600元。”所有的家具都是她亲自设计,爸爸亲手打磨、雕刻、刷漆,熬着夜用心做出来的。

少而精是华婕早就想定的路线。

“这么贵啊。”姚阿姨吃惊。

“东西是好东西,您看过就知道了。”华婕微笑,她爹做一套家具废了不少劲,而且两周才能做一套,加上她来自未来的设计,绝对值这个价。

而且,2000年当下正值许多有钱人开始发迹,不满于小城物质供给水平的状况已经出现。

家具这种东西不像衣服鞋,可以从北京上海邮寄过来,运输很成问题。

华婕设计的这一套,漂亮时髦值绝对远超当下劲松市家具的水平,对于眼光高的一批先富起来的人家来说,能不费事在劲松市买到这么合心意的家具,绝对还是赚的。

带着重生对时代发展的了解,和上一世强大的设计功底,信心是有的。

接下来就是经受市场考验了。

华婕又报出几件家具的尺寸、颜色、木材质地等等信息,连家具上镂刻的纹路都复述的明明白白。

很多内容不等姚阿姨问,她就已经和盘托出了,显得格外有经验。

交流起来顺畅舒服,更让姚阿姨倍生好感。

“阿姨,这套家具使用的木材是经过几年晒几年寒的,放在外面也不会冻坏。

“您室内没地方展列的话,放门口也行。”华婕连家具放在那里都帮姚阿姨想好了。

“那行,家具现在在哪呢?”姚阿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顺着少女话问道。

这孩子也太靠谱,太能干了。

“现在在二道街我家院子里,您答应了,我这就出去雇个车,把家具运来。”华婕喜笑颜开,格外讨喜。

“不用雇车,咱家有卡车,我喊你姚叔开车去你家取。”姚阿姨道。

“那太好了,谢谢阿姨。”

“不用客气,你跟姚楠都是同学嘛,你们一起互帮互助。我喊姚楠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到时候搬家具什么的他还能帮把手。”姚阿姨说着撩开身后的帘子,大喊姚楠名字,通身北方女人的利落豪爽。

姚楠出来一眼看到华婕,愣了下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墨哥呢?”

“……”华婕抽眉,她跟沈墨又不是连体儿,怎么看见她就找沈墨啊?

“他可能在家吧,也许。”她答。

姚楠才要再问点什么,就被姚母打断,使唤她去库房喊他爹。

少年被派出去跑腿后,姚阿姨掏了个橘子给华婕,爽利道:

“这个橘子我就收了,但是抽成就算了,不要这么客气,你和姚楠是同窗嘛,这种情谊长大后都很珍贵的。

“阿姨帮帮你也没什么的,不用那么计较。

“而且我也是帮忙,也不一定就真能卖出去。”

“谢谢阿姨。姚楠在班级里人缘就特别好,大家都喜欢他爽快乐于助人,原来都是遗传了您。”华婕一边剥橘子,一边嘴甜的一夸夸俩。

“是吗?那个傻小子,我一天天看他不顺眼。”姚阿姨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两个人聊天的功夫,在门面里逛的夫妻走了出去,又有其他客人进来,但都只是逛逛便离开。

10分钟后姚楠带着姚父回来,姚楠将华婕的自行车放上卡车车斗,带着华婕一起坐了父亲的卡车去华婕家。

因为卡车只有两个座位,姚楠和华婕两个孩子挤在副驾上。

姚楠老老实实正襟危坐,一点不敢挨着华婕,脑海里不断回想过往墨哥对待华婕的一幕幕,觉得自己真够意思。

姚父是个沉默的人,与姚母的外向爽利不同。

车开到巷子口,他停好车后便跟着华婕到她家门口,之后搬家具上车,只干活不多话,是个朴实能干的老实男人。

华父喊着要请他进屋喝口茶,他只憨笑着摆手。

小狗欢欢面对姚楠的态度跟对沈墨截然不同,不仅不亲近姚楠,还夹着尾巴朝它直吠,最后被华父关回屋里仍不甘心,挠着门想出来咬人。

回程华婕就没跟着,姚楠拍着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华婕反复道谢,姚父只是微笑摆手,上车就走。

只干活不啰嗦。

待送走了姚楠和他爹,华婕才从兜里掏出200块塞进爸爸手里,笑着道:

“尾款结清。”

华父捏着钱,简直觉得有点恍惚。

自己做这么一套家具,居然真的能赚400块。

“这一套家具400块,赶上我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了。”华父啧啧两声,推着女儿自行车进院子,心里无限感慨。

“他们家还买不买?我休班没事儿还能继续做啊。”华父推门进屋时,忽然回头问女儿。

华婕担心爸爸不愿意做,不相信她设计的东西能卖钱,才掏出自己卖画攒的钱先支付给爸爸。

现在她兜里就剩八十九块钱了,买不起买不起。

“他们家是开家具店的,如果我们这一套卖的好,肯定就会来买第二套了。”华婕拍拍亲爹的肩膀,“先歇着,等一段时间吧。”

摸着自己瘪瘪的兜,华婕叹口气。

人家重生都立马赚的杯满钵满,怎么她想赚个钱,就这么难呢。

她是穿着沈墨给买的新羽绒服回来的,旧棉服在大袋子里装着,她将之掏出来放在脏衣篓里。

新羽绒服小心翼翼脱下,拍拍打打喜欢了一会儿,才挂到卧室门后。

爸爸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压根儿没注意到女儿穿着什么回来的。

不愧是直男亲爹。

虽然已经考完试了,但华婕并不松懈,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她便钻进屋子又开始学习。

复习完了做卷子,卷子做完了分析错题,然后便开始预习后面的内容。

晚饭后,她才收起书本开始画画,回想今天在老师家学到的知识点,她自己找了几件东西组成静物组,捞过之前裱好纸的画板。

这样的青春期似乎有点单调,却充满了最简单的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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