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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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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还是谢印雪做了让步,觉得可能是这里人多小徒弟抹不开面子, 便让柳不花打开后备箱, 用发绳将这厉鬼捆了丢进去,带回明月崖山脚再继续授课。

朱易琨傻眼看完全程,直至青尸老人厉鬼消失在后备箱那, 他才反应过来, 干笑着讨好沈秋戟:“哈哈,沈少爷也来了啊。”

他知道谢印雪是有一个小徒弟的, 没从“孤”命,还是姓沈,却不知道这小徒弟胆子还挺大, 都敢反驳谢印雪了。

而沈秋戟没理他,朱易琨碰了一鼻子灰神色也无异样, 依旧腆着个笑脸和谢印雪聊天:“谢先生,今日真是多谢您了啊。不过您怎么换了个发色?您刚从车上下来那会,我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还有您这戒指?”

朱易琨眼神尖, 跪在地上时就注意到谢印雪无名指上多了枚素圈金戒。

当然, 他也就随便问问,没想过谢印雪真的会回答。

不料青年斜睨他一眼:“明知故问?”

哦?

这是真谈了个对象?

都戴上戒指了, 想必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朱易琨又接着说好话:“哎呀好事啊, 那我回去后就给您和您的爱人献份贺礼, 还请谢先生您一定要收下。”

谢印雪不置可否。

朱易琨却知道他不否认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随后谢印雪又道:“时候不早了。”

朱易琨秒懂:“是是是,我这就走。”

说完他走向自己的迈巴赫, 拉开车门对着里面的几个年轻人不悦道:“你们几个也坐够了吧?还不舍得下我的车?”

楠楠下了车还如置身于梦境, 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就结束了?”

车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得到, 就是不太听得懂朱易琨和青年说的话而已,他们也有些不太相信折磨他们这么久的厉鬼,竟轻轻松松就被这位金发青年解决了。

他看上去……真的不像是能处理的厉鬼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注视,青年侧过面庞望了他们一霎,宫凡雅的人这才发现青年原本不似凡人的雪色眼瞳,此刻变回了正常的润黑色,目光扫过人时宛如溶月,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

“……这位谢先生,请您留步。”宫凡雅下车大着胆子上前,清了清嗓子,学着青年说话的习惯方式,毕恭毕敬文绉绉道,“我想请教一下您,那个……”

宫凡雅指着法拉利后备箱“那个”了半天,也整理不好措辞,毕竟这种半文不白的话她以前从没说过。

柳不花待女生们素来细致耐心,便绅士地为宫凡雅解惑:“你们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柳不花瞧着可比谢印雪平易近人多了,况且宫凡雅也不是傻的,谢印雪刚刚对朱易琨的所作所为她们都看在眼里,便明白这个谪仙出尘般的青年内在性情,绝不像是他外表看上去那样内敛温和。

故能和柳不花说话,宫凡雅也不继续尝试与谢印雪搭话了,转去问柳不花:“那我可以再请问一下,两位知道我们是怎么被那个……缠上的吗?”

宫凡雅不太敢提“鬼”字了。

这个问题柳不花就难以解答了,只能看向谢印雪。

谢印雪满意于朱易琨的识趣,心情正好,便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打算为朱易琨上最后一课,开口道:“你们之中,谁是最先见到它的人?”

“……应该是我吧?”楠楠小心翼翼举起手,“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是在……”

楠楠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第一次见到这个青尸老人厉鬼时是在在哪。

她、宫凡雅、高玙,宋栖元、老裴,他们五个人是同校同学,都是大四的,没什么课,家里又还算有点小钱,反正都不用为实习和工作发愁,就在晚上约着出来玩,去清吧喝酒聊天去了。

喝到晚上九点半左右,他们准备回去了,毕竟再晚学校宿舍就要锁门了,夜不归宿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回去的方式是打车,滴滴都叫好了,他们站在路边安静等车。

这时候,老裴突然动了。

在那之前,他是被高玙和宋栖元架着走的,因为他喝醉了,醉的彻底,整个人都断片了,没人搀扶他就会像一滩水那样瘫着——这样一个彻彻底底喝醉里的人,他忽然间能自己走动了。

他微弓着腰背,步履蹒跚,起初大家觉得可能是由于他醉了的缘故,现在回想起来,他……走路的姿势,很像一个老人。

可惜宋栖元那会没能反应过来,他只又气又好笑地说:“老裴,你他妈酒醒了不早说?就想让我和高玙架着你走是吧?”

老裴没理他,仍旧径直往马路对面走。

与此同时,路上有一辆白色的轿车正朝他疾驶而来。

“我操!”高玙骂着脏话把老裴拽回来,和他一起跌在地上,“大哥你看路啊!”

老裴却捂着额角,仿佛才清醒过来:“……我怎么坐在地上?”

宋栖元同样在骂他:“还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差点就被车撞死了!”

宫凡雅在看手机,看两秒又抬起头,皱眉盯着开远的白色轿车说:“那辆车……好像是我们叫的滴滴?”

“啊?”高玙也跟她一起张望着,“那他开过头了啊,你快给司机打电话。”

彼时五个人中四个人都有事干,楠楠蹲下身体,打算帮着宋栖元一起把老裴从地上拉站起来,但她才伸出手,就注意到老裴肩上已经打着一双手了。

那双手干枯苍老,遍布着褐色和紫色的斑块,充满了将行就木的死亡气息,不属于他们在场任何一人。

于是楠楠转过了头,顺着手朝后方望去。

然后,她感觉自己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她看到一个缺了半块脑袋,牙齿也快要落光,连眼珠都掉了出来的老人在对她笑。

那一刻,楠楠被恐惧控制,叫得撕心裂肺。

她指着老裴身后说:“老裴!你背后有个老人!”

大家听她的话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高玙说:“没什么都没有啊?”

宋栖元也道:“楠楠,你看花眼了吧?”

甚至楠楠都觉得自己可能是酒喝多看错了,因为一眨眼的功夫那老人就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电话打不通了。”宫凡雅对空晃晃手机,想重新连上信号,“你们的手机还有网吗?我的手机没网了。”

大家一起掏出手机,检查一通后说:“没有。”

老裴还坐在地上,但他酒醒了大半,他觉得自己有点冷:“我的手机也没网了,奇怪。”

年轻的大学生们不知道,更奇怪的事还在等着他们:

譬如,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十字路口,无论向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去,他们都会回到这里;譬如这座城市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再也没有第六个人出现,周边所有的建筑都像是游戏里的贴图,仅能观看,不能进去;又譬如他们会时不时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个浑身赤.裸的无牙老人,他笑着对他们招手,像是想叫他们过去。

五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好在这个时候朱易琨的车来了。

他们看到那辆迈巴赫遮去厉鬼老人的身影,而车里的油腻中年胖子则降下车窗,很搞笑地和宫凡雅、楠楠打招呼:“美女,外面天冷,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朱大爷还是心善,收留了撞邪的我们上车,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楠楠是真心感谢朱易琨的,“像他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柳不花想了想说:“因为像他这种人往往都死了?”

朱易琨:“……”

谢印雪听着也笑了,温声对宫凡雅一行人道:“你们之中,最开始撞鬼的人应当是老裴,他喝断片了,所以路过这里时被徘徊在这的厉鬼上了身。”

“而这个厉鬼,应该是死在这个路口的,且十有八九死于酒驾导致的车祸,因而他恨喝酒的人,遇见便想弄死。”

话至此处,谢印雪轻挑眉梢瞥着朱易琨:“朱老板,你也喝了不少吧?”

“……嘿嘿。”

朱易琨心虚地干笑两声,他其实喝的不算多,就两瓶。但那酒度数高,后劲大,直接把他整断片了,醒来连谢印雪留下的手镯都不见了,估计是断片那会在舞池摸美女时,为了讨美人欢心,当做普通的首饰给送出去了——他以前就干过这种事。

谢印雪好心指点五个年轻大学生:“你们见过邪祟,尤其老裴还被脏物附过身,回去后可以喝点黄酒驱寒。”

“还喝啊?”老裴抗拒道,“我再也不想喝酒了。”

谢印雪道:“那就喝姜汤吧,以后记得饮酒适度就行。”

许多人在喝断片的次日再醒来,往往是不会记得断片后所发生的事的。还有人无需喝到断片,他们只要稍微醉一点,就不记得自己喝醉时干过什么事,哪怕有朋友转述或录像作证,却依然会因为没有记忆、行为陌生而不相信,他们会觉得那不是自己,感觉那像是另外一个人做出来的事。

不过,你真的能确定,喝醉后还“醒着”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吗?

谢印雪没和宫凡雅一行人说太多,点到即止,他认为经过这次教训,他们会学乖的。

宫凡雅等人也确实心思敏捷,一点就通,临走前给朱易琨输了个大拇指:“朱大爷,我们要走了,今晚谢谢你的车啊,它很炫酷。”

感谢完毕,宫凡雅又把大拇指改成中指:“对了,哥哥,记得以后别再在路边随意调戏女孩子了,否则你还要见鬼的。”

朱易琨:“……”

“我没有调戏,我就是问候,普通的问候。”他和谢印雪竭力解释着,想证明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外面天那么冷,又那么黑,我是关心她们啊。”

谢印雪劝他:“骗我可以,你不要骗自己。”

朱易琨自欺欺人的功力还差点火候,闻言不由叹气:“唉,好吧,其实我觉得我搞不好还会再犯的。”

说到这里他偷觑谢印雪一眼,继而话锋一转:“但如果能有谢先生您继续帮忙,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谢印雪冷嗤:“少做梦。”

“不是做梦,是本性难移,再危险的教训,都仅能让我清醒三天。”朱易琨愁得眉头紧拧,“您也知道的,我天生就是这种人,贪财好色又贪生怕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所以谢先生,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找您救命了吗?我实在舍不得您啊。”

谢印雪坐回了自己车上,目视前方,手指搭在车窗沿边上轻喃:“本性难移吗?”

“是,除非有能压过本性的另一种‘欲.望’。”朱易琨道,“我是用‘欲.望’来形容的,可能不太贴切,但我觉得您那么聪明,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是,我懂。”

“朱老板,你很了解我。”谢印雪说着侧眸斜睨朱易琨,勾着唇角,神情似笑非笑,像是在回应朱易琨刚才那个“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找您救命了吗”的问题,“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做朋友。”

交个朋友,朋友有难,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不不不!我不想!!!”

朱易琨却瞪大眼睛,摆手拒绝完又做出祈愿的姿态:“求您了,让我多活几年吧。”

——当谢印雪这刑亲克友孤星折寿之人的朋友?开什么玩笑,那会比撞邪死得更快,朱易琨只想和谢印雪保持冰冷的利益交易关系。

“求我没用,你多积些阴德吧,这样即使没有我,你也起码还能再多好色几年。”谢印雪把车窗升上,“走了。”

朱易琨点头哈腰地送他:“诶好的好的,请您慢走~”

会明月崖路上,沈秋戟望着车窗外退回的路灯,和谢印雪说:“师父,你真惨,只能和朱易琨那样的人做朋友。”

谢印雪笑着回他:“不,阿戟,你说错了,他那样的人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孤命之人,无亲无友。

闻言沈秋戟终于看向谢印雪了,他目光锁着青年无名指上的素圈金戒:“总还有其他人是愿意的。”

谢印雪摸摸小徒弟的头:“你不抵触他了?”

“我不是抵触他,师父,能多一个人陪着您,我其实很高兴。”沈秋戟垂下头,“可我给您算过一卦,算的姻缘,是下下签,我只希望……”

如果你们真有一日要分别,到了那日,您别太难过。

“说了你算的卦不准,我没有姻缘线,你怎么算出来的下下签?”青年按住他脑袋的手改抚为拍,“你担心我,我更担心你,到山脚赶紧把后备箱那老头吃了,这招你必须学会。”

沈秋戟:“……”

很好,沈秋戟觉着,自己着实没必要担心谢印雪将来会难过,因为他现在就比谢印雪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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