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众所周知, 蝙蝠侠的工具腰带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应付任何古怪场景的“bat-xxx”系列工具，完全没有道理。
——如果一定要为这种设定找到理由，那么大概就是：‘Because I\'m Batman.’
而作为曾经的二代罗宾, 很明显杰森也拥有这样的良好习惯。
在摸索过程中，赛琳娅就在杰森的腰包里翻出了很多……内容丰富精彩的道具, 带有子弹功能的钢笔（而且还真的可书写）只不过是起步阶段, 杀伤力更大的有内置炸|药的匕首、液体款式的有几小瓶黑色的浓缩药物, 应急状态下的特效急救针与营养液——讲道理, 赛琳娅看着那些东西沉思了片刻，突然感觉就算他们单独来到的不是魔法世界，而是史前时代, 好像都能顺利生活一段时间。
当然，赛琳娅最熟悉的, 还是包里各类软糖硬糖棒棒糖，是个红色且更酷的万能口袋，充分满足一切需要。
……不过翻得杰森在中途莫名暴躁起来，一把回身拎住赛琳娅的手腕。
“……”在茫然沉思了片刻之后，赛琳娅恍然大悟地伸手上供, 将手里的糖递给杰森, “你也要吃吗？”
郑重其事地分享。
杰森：“……”
妈的无语。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还是将糖果收下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 但赛琳娅对面前的一切依然充满了陌生感。
她只熟悉当被带去斗兽场时所经过的那些地点, 在路过的时候，还咬着糖指向面前的那个大型花园, “我感觉韦恩庄园的花园更好看, 也更加精致与用心。”
说话的语气特别理直气壮。
就是在拉踩。
就是要拉踩！
哼！呸！
赛琳娅知道这个庄园的等级有多森严, 在除了宴会这种要展现出奢靡生活的特定时刻, 庄园外部甚至几乎都看不到仆人们存在的痕迹。用那位贵族先生曾说过的话来解释，就是：‘谁会想看到一群忙忙碌碌的蚂蚁破坏这美丽的景色呢？’
于是在这一路上，赛琳娅与杰森两人根本没遇到几个外人。
就算偶尔出现了几个——以他们常在布满监控摄像的现代城市内的夜巡丰富经验，完全就已经点满了隐蔽技能点。
更何况还有赛琳娅的言灵术。
‘不想被发现’——这完全是个最基础不过的简单愿望。就连半夜起来偷点外卖吃炸鸡的小朋友都会这么想。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距离太远，其实根本就看不到斗兽场的任何轮廓影子，但赛琳娅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就是负责训练魔法生物的地方。”
“……”顺着赛琳娅的目光，杰森也看向那个方向，眼神很沉。
【训练】。
赛琳娅的措辞非常委婉温和，但杰森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在面对那些强大而非人的生物时候，人性的贪婪会做出什么事情。
……就连超人那样有人气的超能力者，卢瑟还总是想要针对他‘做点什么’呢。
于是杰森开口，“你经常去那里。”
语气甚至很笃定，都不像是在询问。
庄园内的风大，赛琳娅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耳坠都在发间摇晃地一摆一摆，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她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慢吞吞地带着杰森向最核心的建筑走去，“嗯。”
“我在那里待了很久。”赛琳娅很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那段经历，“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一段经历。”
“没有好坏的区别——就全部都已经过去，我走到现在了。”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因为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拯救自己，也从来没有失去过梦想与希望。
追逐太阳的伊卡洛斯，最终也成为了永恒的太阳。
——她并不是在和过去和解，也没有那么善良仁慈，她只是在走向未来。
这就是赛琳娅。
‘不需要同情与安慰’，看起来真的好像酷小孩的作风，成熟冷酷漠然。
但在沉默过后，杰森还是抬手，轻轻地握住了赛琳娅的手腕。
甚至还默许了她继续在自己腰包里扒糖果的动作。
“你能想象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喷泉的时候，有多——么震撼吗？我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其实住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
“这里我没有来过，但我在宴会上听到过其他人的谈话，这里是骑士们学习的地方。”
“那里！那里是后厨！哇你能想象到比羊皮还坚硬的面包吗……所以我真的没办法理解，大列巴为什么会在现代世界那么受欢迎。”而且当赛琳娅在《灰姑娘》童话中，看到辛德瑞拉竟然可以拜托小动物帮助自己搬运粮食的时候——很难不羡慕。
“这里是经常举办宴会的地方——对，没错，我之前吐槽过的飞鸽活派就是在这里见到的。”
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赛琳娅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记忆叙述出来。
虽然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都曾经见证与体验更加壮阔的画面。
看过亡灵领域铺天盖地的星辰与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看过突兀出现的虫洞像下意面般地疯狂涌出外星人，见过神明降世与恶魔狞笑……
与那些经历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平庸太多了。
但赛琳娅还是很想说，想将这些她曾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也没有人会愿意听她说的事情，全都倾倒出来。
即便在那时候，她也依然热爱生活，记录下自己生命的每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可怕的’细节。
赛琳娅说出口，于是杰森也就在听。
他们两个也始终都共享一部分人生。
从最初开始，就互相见证着对方命运的新起点，永远无法缺席。当回想起‘在超英世界的经历’时，脑海中跃出的第一句话从来都还是‘我刚降落在那个世界的时候遇到了他’/‘我刚复生苏醒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在那段不算多舒适但也非常有趣的开始中，赛琳娅和杰森陶德共享了一段只有他们两人所属的人生，在环境糟糕的黑旅店中，在安静冰冷的墓园中。
是彼此无法缺席的人生锚点。
而后来，他们也分享着属于很多人的未来。比如一场早就约好的聚会，比如准备在未来搬进去的农场，那应比授勋仪式更加耀眼夺目的复仇者欢迎仪式……他们拥有属于很多人的共同未来。
不缺席任何人的未来。
现在——他们也见证了彼此的过去。
并不全都美好，甚至还会有一部分痛苦的经历。
但就像赛琳娅所说的那样，‘那只是一段经历’。
他们已经走过的经历。
在赛琳娅和迪克的那场生日聚会中，杰森的……家人们（好吧他必须承认，那就是他的家人们，一直都是）曾经负担起了这份重担。在杰森的白眼凝视中，举着相册掀黑历史。
而赛琳娅就只能自己来回忆过去啦。
毕竟她的家人们，也都没有参与过她所经历的那些过去。她的过去只有她自己——好吧，现在已经又添加上一个人啦。
“……”那些曾经被红头罩摁在地板上摩擦的人们，绝对想象不到，对方居然也能够成为保持安静的倾听对象。
在那个曾经举办过无数次的华丽大厅内，赛琳娅看到了那位‘炼金师’。
那位穿戴着考究长袍的学者，正在与他的学徒低声讨论。
虽然两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并不互通，不过赛琳娅的言灵术当然可以帮助杰森解决这种小问题……不然杰森刚才也不会听懂那个贵族心腹所说的狡辩。
“所以魔法石的最终原料，就敲定为那个女言灵师的心脏了吗？”
“这是来自那位先生的提议……毕竟他饲养了那女孩那么长时间，结果却一点报酬都没拿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兑换成果的机会，他当然会优先考虑使用那个言灵师。”
“是啊，他做得对。不过也真可惜啊，明明都已经是整个种族内唯一的孤例了，结果还是——”听起来‘可惜’的陈述中，并没有多少惋惜的语气，反而透着浓烈的嘲讽。
看热闹的旁观者们，永远都不会介意事情变得更糟糕些。毕竟更糟糕=更精彩，他们只会找到更多用以取乐的笑点。
“如果这次的实验失败，那个小言灵师的心脏不满足条件，那就只能继续从斗兽场内挑选实验体了。”炼金师的声音带上了些厌恶，“交给其他人负责吧，我才不会踏足那个肮脏的地方。”
他用绣以金线的手帕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天啊，那地方太血腥和暴力了，充斥着一群野蛮的兽类。”
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斗兽场的血腥暴力只是因为魔法生物间的战斗，而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操控。
学徒接过手帕收好，讨好地继续补充，“刚才仆佣已经来汇报消息，说那位先生已经返回领地，正在去巡视斗兽场的路上。等到结束之后，就来和我们继续讨论魔法石的事情。”
炼金师满意地一点头，“他还算配合。”不错，这说明他们没找错合作伙伴。
“你刚才说，他正在去斗兽场的路上？”一道很轻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个炼金师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赛琳娅正站在不远处。
“喔，是你来了啊。”炼金师之前就曾经见过赛琳娅，那时候的场景差不多。也是贵族委托他，通过炼金术的方法来测试下这个女言灵师的能力——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通过炼金实验，他没能从赛琳娅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丁点儿魔力波动。
也就是在那场测试结束之后，贵族们彻底放弃了对赛琳娅的培养。
与掌握着斗兽场的贵族类似，为了研究高深的炼金魔法，炼金师也曾经使用过大量的魔法生物作为容器、原料，甚至是灵感来源。
他不太记得那些生物的样子。
就像在风铃响起之后，人们只会注意到声音，却很少留意记住，究竟是谁带动了响声。
炼金师只是需要大量材料，他也不在意是哪种生物或是人类死在了他的手中。
不过炼金师还是记得这个小言灵师的，毕竟她是“最后”与“唯一”嘛。
——是个更罕见的珍稀材料。
炼金师不耐烦地上下扫视了赛琳娅一遍，抬手示意学徒准备实验工具，“来得真慢，负责将你带来的人是谁？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哈。”很响亮的嗤笑声冲进两个炼金师的耳膜，“宝贵？”
杰森姿态随意地倚在沙发上，双腿懒懒地交叠在一起翘起，手在把玩子弹的同时隐约能看到凸出来的青筋，他敲了敲枪管，“说得没错，的确是挺宝贵的。”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仅剩的平静时光了。
“……”两个炼金术师还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赛琳娅却看看杰森，忍不住吐槽，“你好自然啊。”
从他们第一次闯进企鹅人的冰山餐厅的时候起，赛琳娅就始终觉得，杰森有种‘无论这里本来是谁的地盘，但只要我走进这里，我就是老大’的迷之‘自来熟’气场。能够理直气壮地越过所有人，直接坐在最顶端的‘boss’椅上。
杰森看着她没回答，只不过稍微挪动了下双腿，算是为赛琳娅让了个座位。
赛琳娅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发现：“……我好像还真没有坐过这里的沙发唉。”
她只在举办宴会的时候有机会来到这里，但谁会记得给装饰品准备好位置呢？她每次都是站满全过程的。
很有探究求知欲，赛琳娅也忍不住伸手拍拍沙发近距离感受，然后尽可能中肯地评价，“好像质量非常一般。”
别说比不上复联大厦与韦恩庄园了，舒适程度甚至都没有她和杰森从旧货市场六十美元淘来的二手沙发好。
旁若无人的沟通氛围。
这让炼金术师在一边抛出攻击阵法的瞬间，一边忍不住有种被无视后的强烈羞辱感。
这两个家伙怎么敢？！就连国王殿下与最强大的魔法师都不敢这么忽略无视他？！
攻击法阵与无声咒语一样，都属于高速生效的快捷魔法，他挥动魔杖咬牙呵斥，“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从那么多珍贵的书籍之中，竟然只学到了‘傲慢’这一种品质。”
不过没关系，他会是个好老师。他一定会认真地好好教导这两个生物，什么叫做【尊重】。
赛琳娅点点头，“是啊，傲慢的人，总会付出代价。”
在魔法世界里，炼金术被人们认为是‘通向财富与力量，甚至永生’的快捷方法。
也的确有很多炼金术师制作出来了一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无比震撼的物品。比如那颗他们正在研究的魔法石，比如以人类魔核为动力做成的炼金生物，甚至就连斗兽场内那些强行培育出的‘狼人’，都是这个炼金术的提议。
如果炼金术师人类获取力量的方式，
那么赛琳娅已经见过了最棒的‘炼金术’。
钢铁侠的金红色战衣，每次都像是火焰般划过天空，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声点燃所有人的心情；
蝙蝠侠那身让赛琳娅震撼的战衣，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态，才能够选择在一切力量都耗尽时，用自己的生命力作为启动源？
当然还有蜘蛛侠的红蓝色战衣，他从第一次套上那个自制的简陋头罩时起，就在坚持用自己还青涩的能力来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
他们不用魔法生物或是人类做实验体来进行研究，也不依靠那些来获取力量。
他们……
以爱，以忠诚。
以勇气，以骄傲。
以交托给彼此的信任，以保护他人的信念。
在亲身体验过现代科技、氪星科技、阿斯加德神域魔法、至尊法师圣所魔法等等等之后，炼金术师所使用的这种奠基在其他生命基石上摇摇欲坠的力量，在一众战力排名中简直比神秘客的无人机更加脆弱。
赛琳娅甚至只是轻轻挥手，随着一声“哈迪斯将赠予你们祝福。”就能够让这两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炼金师，陷进被亡灵冤魂征讨的幻境之中。
“？！”炼金师反应很快，他立刻切换目标，将攻击的重点放到了杰森身上，大量高级而绝密的攻击魔法不要命地疯狂丢出，“你们这两个！愚蠢的家伙！”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不会魔法的人类！绝对会是个好人质——？！
卧槽！！什么东西过来了！为什么这么快还会飞啊！！
嗯。杰森陶德的确不会魔法。
但杰森陶德会用枪。
……无数恐怖片、灵异片的经验告诉人们，在一切灵异力量面前，物理学圣剑才是最牛的！
来福枪突突的声音，难道不和圣歌的祝祷声同样美妙吗！
作为一个在全国内都极有名望的炼金术师，他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与超高的反应速度，在被杰森用枪口抵住的瞬间，他瞬间扑倒在地跪下，全身趴在地板上用力喊道，“伟大的两位神谕者啊，是我们的无理冒犯到了你们！”
“请停下来对我们的惩罚吧！我们愿意献上这颗即将完工的魔法石作为供奉，请求你们原谅我！”
赛琳娅&杰森：“……”
嚯。瞬间感觉之前的所有反派都输了。
原来这才是演技最好，反应最灵活的表演艺术家。
在贵族与炼金师心目中，这颗即将完工的魔法师是永生的象征。
但在赛琳娅眼里，这顶多也就是个‘好看点的’石头——而且从外观来评价，这颗石头甚至都没有赛琳娅耳坠上的宝石好看。
赛琳娅随手握住魔法石抛了两下，塞进杰森的包里，“可以带回去交给史蒂芬先生他们研究。”
……换个清奇点的角落来进行论证：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炼金术，那么至尊法师又怎么会穷得一度要去变气球给小朋友做兼职呢？
赛琳娅不怎么在意魔法石，她把杰森匕首横在两人面前，“你们的附魔做得怎么样？”
“非常好！！让我来！！请相信我，他根本就毫无天赋！”刚才还彬彬有礼的师生两人，瞬间开始疯狂互相拉踩。
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刚才说，他回到斗兽场了。”
回来了？回来了啊。
回来得好啊。
终于。
再次来到斗兽场，赛琳娅心里其实有点空。
她甚至没有办法概括，在看到这熟悉的场景之后，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正处在前后簇拥中的男人。
是这个人。下令杀死了她的父母、杀死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家人。
“……”听到赛琳娅一下比一下更加急促的呼吸声，杰森攥紧了她的手。略微发凉的体温通过指缝、骨节、手指、掌心，所有皮肤，不断地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
贵族先生正在斗兽场内挑选最合适的目标，用来继续魔法石的实验。
那本来是应该献给国王殿下的宝物，但——任何世界、任何时间，都不缺少他这类贪欲旺盛的生物。
在他经过每个笼子前，都会有人讨好地先趴下来为他用衣袖扫除那些显眼的血污，拘谨地询问，“先生，您有想选择的目标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嗤笑一声，“哈。”
“你竟然又被送来了，”他走向赛琳娅，“我猜猜，应该是炼金师没有选择你？”
他没怎么起疑，毕竟他的心腹就负责将魔法生物运送到斗兽场的事情。
“真可惜——”贵族转身看向附近其他的魔法生物，“那应该选谁来代替你呢。”
赛琳娅没有回答，她只是挡下了贵族注视其他小动物的视线。
“啧，”贵族翻了个白眼，“你还想保护他们？”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斗兽场内做了些什么事情。”
一个在斗兽场内坚持不屠杀的动物？笑话！如果它们都那么做的话，那么他们开设斗兽场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不会还在做个人英雄主义的梦吧？想要保护其他人？弱者依附强者沦为工具，强者获得权力掌控世界，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哦对了，我都差点忘了，”贵族耸耸肩，“你本来也不是强者。是个失败品。”
“别做梦了——哦当然，愿意牺牲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机会。”
好蠢。
难道她真的以为会有人愿意为其他人牺牲，为其他人背负责任阻挡苦难吗？
——但，为什么不呢？为什么没有呢？
人们都想被英雄所眷顾，但她更想回馈以爱。
“机会？”赛琳娅重复，“好啊，我需要个机会。”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赛琳娅听到了熟悉的枪声，来自杰森。
还有——还有……
啊。
赛琳娅微微睁大双眼。
是奇异博士传送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