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个鼎
空气凝固了一瞬, 宋鼎鼎见裴名沉默不语,以为他没听懂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之前在动物王国的城堡里, 我一早去找我师父,想请他帮忙一起去玫瑰庄园给小公主传信。”
“走到他房门外, 我听到他在跟人说话,好像说着什么‘无臧道君’和‘献祭’。”
她微微踮起脚,凑近裴名耳侧,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我一推门, 屋子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但桌子上摆着两个茶杯,我师父还言辞含糊的说他在跟他的剑灵说话。”
她说话时,唇齿间吐出的气息温热, 裴名感觉到耳廓微痒, 侧过脸, 低着眼眸睨着她的唇。
皓齿洁白如贝, 绛唇一点胭红。
她像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璞玉, 赏之悦目, 美在骨中, 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遍体生香。
这份美好,足以让人不择手段得到她,占有她,毁灭她。
裴名想, 或许以女装接近她, 本就是他的损失和失策。
宋鼎鼎久久等不到回应, 不禁疑惑的抬眸看向身侧的裴名。
两人四目相对, 不过短短一瞬,她便臊红了脸,后撤两步,与他保持开了距离。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懂,裴名明明是个女子,身上却总有着不同寻常的压迫感。
还有他看她的眼神,近似亵渎,又不沾染分毫情.欲,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清泠孤傲美人该有的神情。
“裴小姐……”她低着头,将自己的话作出了一个总结:“我师父很喜欢你,如果你跟他商量,他或许会找无臧道君帮忙。”
要不是生死攸关之际,宋鼎鼎才不想招惹无臧道君,毕竟是原主的灭族仇人,谁知道会不会认出她来。
但现在天色将黑,水鬼到了夜里就会上岸来杀人,而撑船的老叟也是水鬼,走不走都必死无疑。
她现在能想到,唯一有能力杀掉上千水鬼的人,就是那个一人屠十城魔修,还能干掉魔域女帝,战斗力超强的无臧道君。
修仙界各门派弟子身上的灵力被秘境压制,谁知道亦正亦邪的无臧道君体内,到底是灵力,还是煞炁?
裴名轻抚她的鬓发,淡淡道:“我试试。”
宋鼎鼎一听这话,连忙去喊在一旁回避的黎画,她搓了搓手,神色忐忑道:“师父,裴小姐有事情想跟你单独说。”
黎画脸色一黑:“单独?”
“对,我可以回避,就你们两个私聊。”
宋鼎鼎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咬重了‘私聊’两个字。
黎画拼命摇头:“不行——”
宋鼎鼎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许是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他唇线微抿,像泄了气的河豚:“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回避,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她想了想,点头道:“若是师父不介意,那我不回避就是了。”
黎画心想,他当然不介意,身边多一个人就稍微安全几分,总比自己过去羊入虎口的强。
自从晌午的那件事过后,无臧道君也不说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现在严重怀疑无臧道君是个断袖。
他虽然签了卖身契,却也不是这么个卖身法。
黎画唉声叹气的让马澐先去江边拖住老叟,踱步跟着宋鼎鼎去了礁石边找裴名:“裴,裴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说话时结巴的不成样子,裴名斜睨着他:“听说你跟神仙府的无臧道君有勾结?”
黎画:“……?”
“阿鼎都告诉我了。你不必隐瞒,无臧道君就藏身在队伍中,你指认出来是谁,我不生你气。”
黎画:“???”
不是,这又是什么情况?
谁是无臧道君,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所以谁能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接戏,是表现出抵死不认,还是要看起来宁死不屈?
黎画眉头皱的快要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垂在身侧的手,收拢,攥紧,再收拢,再攥紧。
就在黎画甚至想破罐子破摔,说自己其实就是无臧道君时,裴名淡淡的嗓音倏忽响起:“你是在做手势示意我们,渔舟远处身着蜜合色绫衣之人,便是无臧道君?”
他话音落下,宋鼎鼎和黎画同时抬头看向渔舟旁。
远处江面开阔平静,重峦迭嶂,青黛缥缈,似泼墨山水画,而渔舟远处一抹蜜合色身影显得微微突兀,像是硬生生割开阴阳的分界线。
许是察觉到有人注视,那道身影缓缓转过头来,浅银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扬。
他皮肤雪白,唇色绛红,眉眼中透着波澜不惊的沉稳,却不显老气横秋。
淡淡浅黄白的蜜合色,温暖耀眼,带着少年特有的明媚,没有丝毫点缀,却一眼便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宋鼎鼎眸色错愕,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无臧道君?”
黎画抿了抿嘴,这人长得跟无臧道君倒是差不离,就是这种光芒万丈的明媚少年感是闹哪样?
他望向裴名,却见裴名面部神态微滞,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无臧道君搞了个分.身出来。
因为只有一个主神识,化出分.身,剥离神识后,现在这个女装的‘裴名’就会暂时像傀儡一般。
此刻无臧道君的神识,应该就在那个蜜合色绫衣的分.身身上,主导操控着分.身的思想和意识。
黎画想到这里,不禁咂舌。
说起来,他都要忘了,无臧道君比他年龄还小些,约莫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倒是年轻的很。
莫非无臧道君是觉得女装施展不开,所以才换回了男装的自己吗?
见远处那抹蜜合色身影走来,黎画回过神来,配合道:“没错,这就是无臧道君。”
说谎次数多了,难免脸皮就厚了些,此刻他脸不红心不跳,任是宋鼎鼎善于察言观色,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眼前之人,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以为无臧道君该是穿着冥色衣袍,黧黑的皮肤,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犹如武松,犹如包拯。
再加上强健的体魄,魁梧的身材,这才能配得上三陆九洲民间传颂的‘杀神’称号。
但离她越来越近的那人,却像是画中走出的美少年,明媚耀眼,光华难掩。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身边,宋鼎鼎紧抓住黎画的衣袖,咬牙低声道:“师父,你快给我们介绍一下。”
黎画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指了一下她:“这是我徒弟阿鼎。”又指着不动弹的‘裴名’道:“那位是天门宗玉微道君的亲传弟子。”
宋鼎鼎态度诚恳,放低了身段:“我们如今身陷囹吾,唯有无臧道君您可以助我们脱困,恳请道君伸出援手,帮一帮我们。”
她说话时,嗓音无意识的打着颤,也不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在本能恐惧他,还是她自己难以克服灭族仇人的心理障碍。
少年眸底透着寡淡的笑意,轻轻勾起唇角:“神不怜悯众生。我因何怜你?”
他的笑容隐含温柔,一如他蜜合色的绫衣般温暖耀眼,只是神情隐晦暗沉,渺渺又悠远。
宋鼎鼎看着他微微失神,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话。
秘境的造物主就是神,但神将他们一次次置于险境,逼出他们压抑在心底的恶魔,教唆他们自相残杀。
神都不怜悯众生,无臧道君又为何怜她?
江边回潮,黛青色的江水拍打着礁石,潮湿的风拂过额间碎发,她缓缓仰起头:“我跟你做交易。”
“你救下我们,除了魂魄和性命,其他你尽数拿去便是。”宋鼎鼎嗓音坚定。
少年轻笑:“好。”
骨节明晰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一团温暖的莹光侵入识海,她听见轻柔空灵的声音:“定契为约,毁契则亡。”
候在渔舟上的老叟失去耐心,扬着烟嗓高声喝道:“还走不走,天就要黑了!”
“阿鼎你干什么呢?能不能快点,就等你一个人了!”
“就是!你要是不愿意走,便留在此地,将活命的机会让给别人。”
“磨磨唧唧都快一炷香了,怎么好意思让我们大家等你一个人啊!”
最后一趟乘船离开的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马澐方才说让他们先等等,可这一等都等了这么老半天了,眼看着天色渐黑,想起老叟说过的水鬼,急都要急死了。
宋鼎鼎回过神来,没有理会他们,看着走远的无臧道君,转过头对黎画问道:“他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黎画叹道:“这是神仙府的契约。等你沐浴的时候,看看自己后背。”
“可他还没说,到底跟我交易什么。”
“他还会回来找你。”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视线重归那抹淡淡的蜜合色身影上。
他漫步到渔舟上,手掌叩住老叟的头顶,老叟佝偻的身体像是小鸡崽子般被拎起,老叟不禁失声喊叫起来:“你这疯子想干什么?快松开我!”
一直没舍得离开,想等到最后一船与裴名告别后再走的玉微道君,眉骨微动,提剑上前:“你是谁?”
倒不怪他反应如此激烈,裴名化出分.身和本体容貌相差不多,玉微道君身为暂时掌管各门派的主事人,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年人。
腕间微动,回答他的是‘咔吧’一声脆响。
老叟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来,悬在空中的双脚蓦地化作透明体的鱼尾,垂在了渔舟板上。
守在江边坐以待毙的众人,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江面,你们快看江面!”
惊叫声像是轰天雷在人群里炸开,那渐渐退散的雾面后,浮现出半透明状的人面鱼身水鬼,近乎上千只水鬼随着潮湿的江风袭来。
即便知晓挣扎无用,众人还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宝器。甚至有人抛出了自己的肉盾灵宠,希望灵宠能在这紧要关头,起到救命的作用。
然而不等湿漉漉的水鬼上岸,立在江边的少年叠放修长的双指,轻打了一个响指,大半水鬼便在空中自爆而亡。
自爆的声音,像是烟花一般响个不停,炸开时水鬼半透明的身体里飞出残肢碎肉,天空顿时下起了血雨。
染上腥臭不堪血迹的白色衣衫,戴着储物戒的半截手指,崩裂开的眼珠子掺杂着五脏六腑,哗啦一下,一股脑的掉了下来。
刚才止不住抱怨宋鼎鼎拖延时间的十多人,从那些残破的肢体里,看到了熟悉的缎布衣袍。
水鬼们腹中爆出来血肉模糊的残肢断体,竟是前两趟被老叟撑船带走的那三十人。
他们尖叫着逃出了渔舟,原来江水的对面不是活路,而是以人为食的水中厉鬼。
宋鼎鼎在嘈杂的叫喊声,微微有些恍惚:“师父,水鬼死了一半。”
黎画点头:“剩下的另一半也逃了。”
她低声自喃道:“我觉得我好像亏了。”
黎画安慰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宋鼎鼎:“……”
宋鼎鼎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这种复杂的情绪,就像是去店里买衣服,老板说衣服一百块钱,她小心翼翼把衣服砍到七十块钱,生怕老板会不高兴。
但老板却毫不犹豫的说了声好,然后笑容满面的打包好衣服塞到她手里。
她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淋淋的厮杀,就像是电影里打斗的大场面似的,以一杀千,水鬼尸体堆积如山,让人为之震撼。
可事实上,无臧道君只是打了一个响指。
这他妈是闹哪样啊?
他难道是灭霸再世吗?
宋鼎鼎长叹一口气,待江边平复下来,那一抹蜜合色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玉微道君持剑走来,皱眉问道:“方才那人是谁?他发色银白,身上煞炁极重,不似修仙之辈。”
旁人都没有注意到,但他关注裴名时,顺带眼看到她和那人说话。
原本隔得远,他还以为那人是哪个宗门派的弟子。刚刚离近了,他才看出来那人根本不是队伍里的弟子。
宋鼎鼎看了一眼黎画,见黎画点头,她才缓缓道:“神仙府,无臧道君。”
话音未落,玉微道君脸色突变:“你说什么?神仙府……”
后面‘无臧道君’的名号,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足以证明此人在三陆九洲的威慑力有多大。
玉微道君忍不住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宋鼎鼎头都不抬,往前走着:“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玉微道君要是好奇,不如站在江边骂他两句,说不准他就会出现解答你的问题。”
她说话时微微带气,但也不无道理。
无臧道君就隐匿在队伍里,方才应该是黎画给他传了信,他才会以真容突然现身。
要是玉微道君站在江边骂他,没准他真的会再次出现。
玉微道君被宋鼎鼎说的哑口无言,他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心底微微沾上些躁意。
被水鬼化作的老叟乘船带走的三十人,全员覆灭。
或许是良心发现,因为宋鼎鼎耽搁了时间而幸存下来的十几人,纷纷自发上前捡拾残肢,尽可能拼凑成全尸就地埋葬。
偏偏幸存人口之一的宋芝芝,就没有这样的自觉和善心。
她哪里见过这样恶心人的场面,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心中不禁庆幸,幸好她没挤过那些人,被留在了最后上船。
她步步紧跟在宋鼎鼎身后,看着宋鼎鼎的眼神中,满是情绪复杂的交织。
这两天她身上沾了些脏东西,像是闹鬼了一般,半夜里总被噩梦惊醒,梦里是死去的大长老。
他身上腐烂发臭,在梦境中疯狂追逐着她,一遍遍告诉她,他是被宋鼎鼎害死的。
他还说,宋鼎鼎根本没死,队伍里的阿鼎就是宋鼎鼎。
宋芝芝原本不相信这话,她亲眼看着宋鼎鼎服毒身亡,而后被玉微道君火葬。
但现在,她却微微有些动摇了。
阿鼎会点金术,还会占卜未来,能喝掉三十杯烈酒,能在角斗场用春生花絮的剑法杀死变种兽。
甚至就连从不收徒的九洲第一剑仙黎画,与阿鼎相识不过半月,便收下阿鼎为徒。
这一切不可能都成为了现实,那死去的宋鼎鼎就是现在的阿鼎,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看来,她得找机会探一探,先搞清楚阿鼎到底是不是男儿身。
宋鼎鼎蓦地停住脚步,失神的宋芝芝直接撞上了她的后肩,她转过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宋芝芝揉着撞红的鼻尖:“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痔疮好了吗?”
宋鼎鼎:“……”
自从马澐知道了她得‘痔疮’,各大宗门派的弟子就全都知道了。
她甚至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人随口关心她的痔疮好没好了。
宋鼎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答道:“可能快好了。你跟着我,就只是想问我这事吗?”
宋芝芝摇头,她假意捂住鼻子:“我是想说,你多少天没沐浴更衣了?得了痔疮也不能不擦身子,你闻闻你自己,都有些馊了。”
说罢,她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扭头便离开了。
宋鼎鼎蹙起眉,抬高自己的手臂,放在鼻间轻嗅了两下。
她一连两天彻夜不眠,一夜跟着黎画练剑,一夜翻阅原主的日记,哪里有空沐浴更衣?
睡醒后,又担惊受怕的防着蛇王和玉微道君,便只是拿着浸湿的缎绸简单擦了擦身子。
难道她真的臭了?
可她自己怎么闻不出来?
宋鼎鼎正准备上前问黎画有没有净身的符纸,便见江边摇来一支客船,这船足有两层高,顾朝雨站在船头上,一看见她便招手大喊:“阿鼎,我们来接你们了!”
顾朝雨一身红衣鲜艳招摇,江边的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皆是喜极而泣。
待顾朝雨和陆轻尘下了船,她对着玉微道君解释道:“我和轻尘那日从森林一路向前走,到了河边,正赶上清平山庄的庄主带夫人出来垂钓,便受邀去了清平山庄做客。”
“方才玉简断了后,轻尘便再也联系不上你们了。我问了庄主,他说这江边时常有水鬼出没,所以我们就直接坐船过来了。”
说罢,她似乎注意到了江水边多出来的道道坟冢,神色凝重了几分:“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玉微道君沉默片刻,缓缓道:“逝者已矣,上船罢。”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经死了三十人,其他人的心情有些低落,坐上船之后,也没有显出多么高兴的模样。
客船不用手动摇桨,速度也比那老叟的渔船快了百倍,约莫是在一个半时辰后,便抵达了清平山庄。
这山庄气派奢华,林木茂盛,山峦叠嶂,坐落面积约占三百多万平方,地势极为开阔广袤。
他们一下船,便有管家上前接待他们。
管家穿着黑色燕尾服,手上戴着白手套,仪态彬彬的介绍道:“我们庄主原是动物王国的贵族,后因与国王意见不合,迁徙至此。”
“尊贵的客人们,我们庄主性格慷慨,与人为善,你们大可以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虽然管家很热情,但众人在动物王国吃过一次亏,一听到庄主跟动物王国的国王有关系,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经过这一路伤亡,他们学乖了些,纷纷将视线落在宋鼎鼎身上,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宋鼎鼎仔细回忆一番原文剧情。
清平山庄的庄主,原是动物王国的贵族公爵,因为一时怜悯,收留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类女子,在和女子相处的过程中,庄主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人类女子怀了身孕,庄主为了她与国王制定的不公平条约抗衡,最终被国王驱逐出了动物王国。
而后庄主便带着人类女子迁徙到了这片土地上,并自己创建了清平山庄,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类和动物。
自从庄主和人类女子成婚后,性格大变,一改往日阴郁沉闷的性子,变得慷慨好客,开朗大方。
只是成婚没多久,夫人便不慎滑胎,因此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
在庄主的悉心照料下,夫人的病情渐渐好转,在去年秋天,夫人又怀上了第二胎。
原文中庄主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希望他们能帮助他夫人,顺利生产下腹中婴孩。
宋鼎鼎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没关系,这里相对于前两处秘境,已经算是天堂级别的待遇了。
天色已晚,庄主和夫人早已入睡,管家将他们安置在清平山庄的客院内,又叫丫鬟准备了浴桶和热水,为他们洗去身上的疲乏。
宋鼎鼎精神紧张了一路,此刻终于能放松片刻。
丫鬟送来了做好的饭菜,但她想起宋芝芝说她身上有味道,顾不上吃饭,反锁上房门后,便褪去了身上灰扑扑的衣袍。
清平山庄的客房内布置得素雅,浴桶旁挂着双凤螺钿珠帘,挡着乌木镶贝流苏十二扇围屏,窗下倚着一人高的水面镜。
她住在三楼客房,窗外便是一条碧色湖泊,镜湖蜿蜒纵横,挨着一层楼底的墙根处,还种着荆棘和仙人掌,倒是给人不少安全感。
宋鼎鼎支上窗户,在徐徐夜风下,踏进了双层椭圆形状的红木浴桶中。
汤水温热,舒缓了她一身疲乏,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浴桶中,在水面上流淌着细碎的莹光。
她双臂展开,将身子浸在汤水中,微微仰着脑袋,眸光无意间瞥到窗下一人高的水面长镜。
——这是神仙府的契约。等你沐浴的时候,看看自己后背。
宋鼎鼎倏地想起黎画说过的话,她坐直了身子,将后背对着长镜,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