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新年祭祀【二合一】
一转眼, 直哉从新世界回到禅院家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关于可怜的搔鸟在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此时暂且不提，总之在不久之后, 直哉终于掌握了毫无副作用地将生物带进自己的影中的办法。
这种做法的前提是, 该生物体内必须有着来自直哉的咒力，且咒力浓度越高，在影子中的自由度就越高。
为此, 直哉没少投喂可怜的搔鸟, 每当它在影子中被混沌的空间折磨得奄奄一息时，直哉都会及时把它拉出来, 喂上一把十全大补糖豆，然后把满血复活的搔鸟再次投入影子中去。
搔鸟：@&#*$……
它的求生欲望在直哉惨无人道的折磨中日渐消退，到了后来，它对直哉唯一的诉求就是：让我死！
到最后，当直哉彻底掌握收容生物的技巧后, 这只可怜的搔鸟已经瘦了整整三圈, 双眼无光, 羽毛萎靡。
直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念在这家伙也算给自己做出了不小贡献的份上, 给了它一块富含咒力的道具, 放它走了。
这块咒具是他用来尝试改变怪物体型的，毕竟泡狐龙和灭尽龙都太过于庞大了, 雷狼龙长大后也有着十数米的体型，为了让他们能更方便地出现在咒术的世界之中，他需要将它们的体型缩小一些。
三个月的时间里, 他成功将泡狐龙从接近二十米的体型, 缩小至一米以内。而灭尽龙由于自身发育还未完全, 更是可以缩小到掌心能够托住的大小。
这下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狐狸’和‘刺猬’了，直哉忍不住想到。
如此以来，他在新世界特训的任务基本都已经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泡狐龙和雷狼龙蛋回到原本的世界去，让它们尽量适应新环境。
在临走前，他特地捉住搔鸟。
“以后要努力变强，不要总是盯着别人家的蛋，人家养育后代很辛苦的。”直哉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呷、呷！”搔鸟用自己两只前爪抱着这块宝石模样的咒具，瑟瑟发抖地应是。
直哉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放你走啦，我们有缘再见。”
搔鸟心说：不，求您再也别回来了，我真的不想见您。
它对直哉最后的印象是，一个体型娇小的人类幼崽，静静地站在湖边，身后是雍容优雅的泡狐龙，怀里抱着异色的龙蛋，而他的影中隐隐有金色的眸光闪过。
他带着这段时间收获的宝贵同伴们，一起沉入了影子深渊之中，逐渐消失在了搔鸟的视线里。
……
去往新世界的这三个月里，直哉在旧世界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除了定期来探望他的直毗人，以及负责给他提供补给的下人之外，他没有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这段时间里，他在禅院家深入简出，鲜少露面。对外就声称自己是在闭关修行，至于修行的内容？那当然是机密，十影法的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说呢？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在做什么，只不过这些质疑都被禅院直毗人和大长老拦了下来。
但禅院家毕竟不是他们一手遮天，时间长了，流言蜚语越来越猖狂。有人故意在背后煽动不利于直哉的传闻，声称他的十影法是作假，其实他根本就召唤不出式神。
“荒唐！”密室之中，禅院家的大长老气得摔了杯子，“堂堂十影，岂是他们可以肆意编排的？！”
坐在下首的直毗人说：“不过是别有用心者的阴谋罢了，我们无需在意。”
大长老阴测测地瞪他：“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你可知道，你儿子一日不展示自己的能力，这阴谋就一日有效？”
说到底，还是直哉避世的时间太久了，就连他们坚实的盟友都开始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怀疑这其中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直毗人不动声色：“上次我去探望他时，他说已经有所成效。”
这话倒是真的，那时候直哉刚刚把缩小了二十倍的泡狐龙和尚未出世的雷狼龙蛋带回来，信誓旦旦地对直毗人说：他很快就能召唤出‘玉犬’。
大长老顿时惊喜地一拍桌子：“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直毗人苦笑道：“他毕竟还是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我担心他努力太过，累垮身体，所以告诉他不急……”
大长老吹胡子瞪眼：“急不急，难道是你说了算？”
那当然不是。
就因为不是，所以直毗人更要想尽办法为直哉拖延时间。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八风不动地说：“我明白了，下次见面时，我会催促他的。”
随着禅院家十影法的名声逐渐在咒术界传播开来，无数人都在翘首以盼着十影继承人的风姿，也有无数人在等着看禅院家的笑话。
当日亲眼见过灭尽龙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只是从旁人的口口相传中得知了当日的情况，并一直将信将疑。
此次事件最大的疑点，便在于直哉揭露术式的那一场对战，对手也是一名禅院族人。
外人不知道禅院家的内斗到底有多激烈，在他们看来，禅院甚一很有可能帮助禅院直哉伪造了战斗现场，用可以致/幻的咒具让在场的人误以为他召唤出了巨龙，实际上这一切都是禅院家的阴谋。
而流言中心的另外一人，禅院甚一，却在这时做出了不回应的姿态，仿佛默认了外界的传闻。
在这样的情况下，直哉要是长期不露面，几乎就等同于坐实了术式作假的传闻。
最要命的是，现在就连禅院家内部也不是上下同心。有人想将直哉碰上五条悟那个位置，自然也有人想要他跌落进泥里。
大长老劝说道：“我知道，各位长老也都知道，直哉那孩子的确是十影法没错，但问题是家主那边……”
他点到为止，没有再详细了说，但直毗人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笑叹一声：“我那位父亲啊……”
虽说同为继承人，但家主的心，从来就没有偏向过他。
禅院扇一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靠的也是家主的默许，没有掌权者的首肯，这种堪称丑闻的消息怎么可能流通在外界？
直毗人其实并不介意父亲偏心弟弟，但他们这样做，是在把禅院家推向深渊。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禅院家会在他的手上，重现往日的荣光；然后等到适合的继承人出现的那一天，他会将这个沉甸甸的担子交付给对方。
第二个目标或许还要等上十年，但第一个的实现已经迫在眉睫。
直毗人别有深意地笑道：“就让我的好弟弟再得意一段时间吧……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
“进展如何？”
“还不错。”
雷狼龙的蛋这两天已经有了破壳的迹象，直哉正在紧密地关注。听说雷狼龙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的话，光靠咒力喂养还不够，他必须回到怪物世界去为它寻找一种名叫‘雷光虫’的伴生物，好让它能够借助雷光虫的放电特性掌握雷电的力量。
于是乎，看着眼前悠哉地倒酒喝的直毗人，他的表情就有些不太美妙。
他很忙的啊，没事能不能不要来找他？
直哉毫不客气道：“你这两天这么闲吗？怎么老往我这边跑？”
直毗人摇晃酒杯，道出自己的来意：“可不是我闲，而是你这边的事更要紧。”
所谓要紧之事，简单来讲，就是他打算让直哉在一个月后的新年祭祀上召唤玉犬，为禅院家祈福。
直哉：……？
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祈、福？”
“准确来说，是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你的式神。”
想要打破禅院扇等人传播的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打脸。
只要直哉能够当着众人的面，召唤出玉犬，那么十影法是弄虚作假的传闻将不攻自破。禅院扇他们以为直哉这么久不露面是因为心虚，殊不知其实是直毗人在下一盘大棋。
他要当着全禅院家的面，将自己不安分的弟弟彻底压死。
至于直哉的‘祈福’到底是个什么流程，这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如期召唤‘玉犬’就好了。
直毗人在盘算什么的时候从不瞒着直哉，他是把这个小儿子当做正经继承人来培养的，而不是一个名为十影法的吉祥物。
禅院家内部斗争的这些勾心斗角，直哉统统都要学习，因为这是他以后必须亲自面对的东西。
对于这些阴暗的计谋，直哉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反而是知道自己不用正经祈福后，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直毗人：“……”这和他想象中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在他的印象中，失忆后的直哉应该是个天真到无法接受这种事的孩子，他本以为自己需要费一番心思才能说服他。
谁知直哉表现得比他还要积极：“既然要把场面搞大，那我直接让玉犬用原本的体型可以吗？”
虽然掌握了缩小的能力，但怪物们明显还是不太适应娇小的体型。如果有的选，它们大概会更喜欢使用自己用惯了的身体。
虽然雷狼龙的出生时间可能会有点赶，但泡狐龙没问题啊！它憋屈在影子里的小池塘中有些日子了，一直想跑出来好好泡泡澡……
直毗人听了这话，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原本的体型，是多大？”
直哉笑眯眯，不说话。
或许是最近咒力团子搓得太频繁，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朝着搞事和恶趣味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当禅院家看到比阿咩还要大，体长足足二十米的泡狐龙时，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真期待呀~
……
新年祭祀当晚，当着禅院宗家分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面，直哉先是召唤了刚刚破壳不久的雷狼龙。
这只尚且算幼儿期的小怪物体型已经来到了一米左右，身上的龙角和鳞甲尚未生长出来，浑身遍布了绒绒的青色软毛。
忽略掉它明显不属于犬科动物的强劲躯干和四肢的话，它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小狗的模样的。
直哉比着狼头的手影，按照剧本念出它的式神名：“玉犬——雷狼。”
他故意略过了‘龙’字……我们是犬，是犬啦，才不是什么龙呢。
“嗷呜——！”
雷狼龙用尚且稚嫩的狼嚎声回应着直哉的呼唤，它昂首望月，周身闪烁着微弱的金色电光，远远望去如同一匹骄傲的幼狼，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不凡。
台下，有早就准备好的分家人交头接耳道：“什么嘛，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式神，看这咒力，不也就二级左右！”
“是啊，真是失望……”
这些都是禅院扇提前准备好的托，负责在直哉召唤式神时唱衰他，在众人心中渲染十影法‘无能’的形象。
他早就从禅院家主那里听说了，直哉这一次上台只会召唤新调伏的‘玉犬’，而非之前震惊了所有人的‘刺猬’。既然如此，那么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些实话也没关系吧？反正这玉犬看着的确是不怎么强……
禅院扇不知道雷狼龙刚刚出生不到三天，满打满算也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却已经拥有了二级咒灵的能力。
而且，比起普通的咒灵和式神，它最大的底牌还没有翻开，那就是极强的操控电流的能力。
刚刚出生就有二级，那么等它完全成长起来后，又会有怎样惊人的表现呢？
这些禅院扇都不知道，他只是站在禅院家主身后，对台上的直哉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就算你是十影又如何？！这里可不是一个小毛孩能撒野的地方……
禅院家大长老脸色铁青地盯着家主：“您难道就这么放任他搅浑祭祀？”
他说的是禅院扇，可禅院家主却浑若不觉地将话头转移到直哉身上：“他的祈福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标准，族人们质疑两句又怎么了？”
“你！”大长老差点不顾脸面，暴起怒骂家主，却被身后不远处的直毗人拉住了。
他静静地对大长老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大长老虽然义愤填膺，但看到直毗人这幅样子，忽然意识到这个狡猾的家伙不可能没想到这种局面。他都不担心，自己操心什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是冷静下来了，揣着手和直毗人一起等待着后续。
要知道，‘玉犬’可不止一只！
不远处，禅院扇望着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个熟悉的笑容，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他虽然有着正统的术式和父亲的偏爱，可从小到大，他在直毗人身上占到便宜的次数几乎为零。
每当对方露出这样的微笑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要失败了，长此以往，这甚至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但局面已经注定，直哉的‘玉犬’就是这样弱小而无力的式神，就算还有第二只，但两只式神是同一天调伏的，第二只又能翻出什么水花呢？
“……呵。”直哉听着台下逐渐放大的喧闹声，忽然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容。
那个神情与直毗人是如此的相似，但凡看过这个笑容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们的亲缘关系。
那是拥有绝对自信，相信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的笃定笑容。
“对不起啊，”他轻声对委屈不已的雷狼龙说，“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为你安排更加盛大的出场。”
现在的话，就先让你的前辈出出风头吧！
雷狼龙委屈巴巴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他身边。
他绿油油的狼瞳狠狠扫过在场每一个嘲笑它的人……哼，等我长大了，就把你们都吃掉！
直哉伸出一只手，中指与无名指搭住拇指，虚虚地捏了一个头部的形状，随后食指小指翘起，做成竖立的尖耳朵。
这是一个典型的‘狐狸’手影，明明召唤的是‘玉犬’，可他却先后摆出了狼和狐狸。
果不其然，这只式□□字也是：“玉犬——泡狐！”
“呒唳——！”
在众人或茫然，或嘲弄的视线中，伴随清冷的月色和隆重的灯火，以深沉的影子作为水面，一身莹白与浅粉淡紫交加的狐型式神破水而出。
它的鳍片是花瓣一般柔软而鲜嫩的粉色，身上的鳞片则是柔白，在一层透亮光滑的皂液覆盖下，呈现出珠光一般柔和的色彩，那雍容而优雅的身姿，在鱼跃而出的瞬间，仿佛让人看到了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大妖怪——玉藻前。
但凡是亲眼见过它的人，无不为它的美丽所折服，但更加令人震撼的是，它的体长俨然超过了直哉曾经召唤的式神‘刺猬’，达到了惊人的二十米。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在场体型最壮硕的人类，也不过是它一口就能吞下的小点心。这种摧枯拉朽的庞大与它柔美的外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致在场所有人都讷讷说不出话来。
那因战斗而彻底失明的左眼中，此时正透过伤疤向外冒着煌煌的狐火，泡狐龙高昂起头颅，长啸一声，朝着幽深的夜空吐出铺天盖地的金色气泡！
“呒哩——！”
泡泡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不多时，它们便纷纷轻巧地碎成一丛丛金色的水雾，随着夜风的吹拂，飘洒到禅院家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是被它的美丽所震慑，还是被它超乎常理的强大所折服，总之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试图躲开这绚丽如烟花一般的水雾，纷纷呆站在原地，任由泡泡雨落在自己身上。
在沐浴到这场甘霖的一瞬间，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而接下来，更加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每个淋到水雾的人，都感觉到了自身体内的咒力在短时间内急速暴涨，很快就被增幅到了一个十分可观的高度——而这种增幅，是毫无差别的对上百人的同时增幅！
也就是说，直哉这只式神不但拥有特级咒灵以上的实力，还能够辅助其他咒术师，帮助他们发挥出百分之百以上的力量！
这是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具有说服力的事实，肉眼所见可以为假，但自身突然增强的咒力，绝不是弄虚作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直哉作证，他的式神的确是拥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不愧为禅院家苦等五百年的十影法。
而台上静静观察着众人反应的直哉，到此时才收回比着狐狸手影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这样的祈福——”
“——你们还满意吗？”
如此一致的震惊表情，在他看来，实在是满意得不行！
初次面世便震惊了所有人，泡狐龙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天知道它为了这个泡泡烟花的构想练习了多少天，直哉的影子空间中都被肥皂泡填满了。
它喜悦地轻吟一声，主动化作更为小巧的外形，像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围脖一样盘绕在直哉的肩颈上。
这番变化，更是令人浮想万千——原来外形大小是可控的么？既然如此，那之前那只雷狼是不是也是缩小过后的模样？真实的它，体型又有多大？
泡狐拥有增幅咒力的能力，那么雷狼又如何？
禅院直哉，他的术式可不仅仅是召唤三只式神，而是整整十只！未来他还会召唤出如此巨大而强悍的式神吗？
种种疑问如同小山一般压在众人心上，在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的同时，又让他们滋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如果是在这样的天才的带领下，禅院家是不是真的能和拥有六眼的五条家一较高下了？！
下一刻，在直毗人率先举起双手鼓掌的情况下，全场的禅院族人顺理成章地一同跪拜，如同敬畏鬼神一般，向直哉献出了最崇高的敬意。
“感谢您的馈赠！”
这一刻，那个小小的人影仿佛真的化成了光，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只有禅院扇和禅院家主，在全场一致的狂热气氛中，感受到了透骨的凉意。
禅院扇心想，他的预感果然实现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次胜过自己的兄长，实力也好，智慧也好……而现在，他居然输在了子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