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进入咒术高专，为元新歌解咒的事情自然就该提上日程，乙骨忧太曾经无数次试探过祈本里香的想法，却只是程度不同地激怒了那姑娘，他只能无奈地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暂时作罢。在与五条悟和元新歌反复商量过后，三人同时得出了唯一的答案：他们要先搞清祈本里香变为咒灵、仍然停留在他们身边的原因，然后先化解她的诅咒。
捏着已经被挂在自己脖颈上数年的订婚戒指，乙骨忧太垂着眸子沉思，他脑中久违地闪过了祈本里香仍然还是人类时的样子。回忆起刚接过这戒指的那天，以他此时此刻的视角来看，他也能从模糊的记忆中捕捉到那孩子当时明明给了他戒指却还牵着元新歌手的小动作，这时候想来，结合她这些年以来对待自己和元新歌的态度，乙骨忧太怎么想都知道祈本里香应该是更加喜欢元新歌没错。
五条悟见他出神，有些好奇地点了点他的脑袋，乙骨忧太抬眸，他抿唇，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少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瞟了正在一旁擦着自己匕首刀鞘的元新歌，装作有些不太在意地随口问道，“说起来，老师，关于里香成为咒灵的原因，您心中有什么猜测吗？”
“咒灵是相当强大的负面情绪的产物，里香成为咒灵也一定与此有关。”五条悟坦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说实话，我绝不认为一个出身于非咒术师世家的少女会成为甚至连我都无法轻易祓除的诅咒，她身上的咒力要么来源于自己心中浓烈的恨意，要么便来源于其他地方。”
乙骨忧太曾经从元新歌口中听说过祈本里香在祈本家的遭遇，但她的父母早已死去，年迈的祖母也在三年前被人发现独自死在卧室的床上，伤害她的人已经全部离去，按理说，她不应该会再拥有什么报复的念头。想起祈本里香对元新歌的亲密态度，他忍了忍，却还是问道：“那么老师认为，对某人的执念会算作能够产生咒力的负面情绪吗？”
“恕我直言，依照我个人的看法——”五条悟闷闷地笑了两声。
“这世上，没有比爱更加扭曲的诅咒了。”
乙骨忧太一时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不得不说，这是他认识五条悟以来，对方说出的第一句听上去如此富含哲理的话。但乙骨忧太真正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处，他握紧了手中的银质戒指，又一次沉默了下来。里香她……爱着新歌吗？他难以自制地如此想到：她是为了新歌才要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我想，里香的存在与忧太有关。”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元新歌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抬眸道，“她究竟为什么只愿意寄身于那枚订婚戒指中，还对与忧太结婚一事有着如此强烈的执念、甚至变为咒灵以后第一个找到的人便是忧太，她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想必就在这个问题背后。”
元新歌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全将自己任务说明中的内容告诉两人，更何况他所知道的信息也同样有限，任务说明只谈到“祈本里香因乙骨忧太而成为咒灵”，并未提起更多，他一向谨慎，也不想因为自己一知半解的猜测误导面前的两人。
乙骨忧太一愣，倒是确实没想到这点。五条悟想了想，他赞同地点头，说道：“毕竟如果仅仅从忧太和新歌你们两个的身份来看的话，原因在于忧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啦，因为他是日本三大咒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后代嘛，说起来，忧太倒还和我是远亲关系呢……”
“……诶？”乙骨忧太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五条悟，面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见他们三人坐在这边说着什么而走过来的其他三个学生也正好听见了这句话，甚至包括元新歌在内，所有孩子都显得相当惊讶，完全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我没说过？”五条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毫无诚意道，“抱歉啦。”
在元新歌的引导下，祈本里香并没有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暴力行为，这几年来搞过最大的破坏不过是两年前拆了乙骨忧太的卧室，因此在了解了三人之间的关系后，无论是作为人类的禅院真希和狗卷棘还是作为咒骸的熊猫都并不敌视祈本里香，反而有时也会在训练后欣然接过一旁草地中坐着的祈本里香递来的小花，并且他们也很乐意帮助元新歌解咒，此时听说了切入点是祈本里香，便理所当然地坐在一旁开始为乙骨忧太和元新歌想起办法来。
“要不让棘用咒言试一试？”熊猫伸出一根食指提议道，“就像是真心话大冒险一样，叫里香主动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禅院真希伸手敲了一下熊猫的脑袋，她皱眉道：“笨蛋，里香可是特级咒灵啊。”
“鲑鱼。”狗卷棘赞同道。
元新歌只是看向五条悟，后者果然给出了一个合适的答案。五条悟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带着几个孩子去到训练场的仓库之中，将一把锋利的长刀递给了乙骨忧太，在禅院真希略显羡慕的目光中，乙骨忧太接过那柄沉重的刀，同时也接过了为祈本里香解咒的重担：他要像是让里香附着在他的戒指上一样引导里香到这柄刀上去，将她的力量化为己用，把她的咒力收入自己的咒力之中。这是元新歌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乙骨忧太必须成功。
他紧握住这把刀，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大量训练当中。
元新歌的体术足以指导禅院真希，禅院真希的体术则足以指导乙骨忧太，于是在元新歌处吃足了亏的少女将一腔火气全部发泄给乙骨忧太，让后者不是赢就是被揍，进步奇快。在乙骨忧太的请求下，元新歌也常常给乙骨忧太开小灶，他几次喂招便能让领悟能力极强的竹马摸索到进步的关键，这对于一位老师来说是件相当具有成就感的事情。加上为祈本里香解咒说不定就能使她由不可控高危因素变成可控安定因素，元新歌并不藏私，即使每天训练后都极其疲惫也尽心尽力帮乙骨忧太成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但这并不是不健康的表现，元新歌的身体经过大量的锻炼，身形抽长，体脂率降低，身材有型，相貌俊俏，熊猫常常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然后惹来几人哈哈大笑，扯着他就要带他去夜蛾校长处、让夜蛾将他做的更瘦一些。
休假时，乙骨忧太和元新歌找机会回了乙骨家一趟，他们趁着乙骨夫妇不在的时候打开了房门，却与正好要出门去和同学聚餐的忧太妹妹撞了个正着。少女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一定会保密，然后便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样可爱的动作让乙骨忧太和元新歌相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虽然父母与自己之间产生了很深的隔阂致使他离家出走去到东京，乙骨忧太推开自己卧室的木门时还是惊讶地发现，其中的摆设和装饰与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其上都没有任何灰尘，显然有被仔细打扫。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元新歌只见他背对着自己揉了揉鼻尖便做了此番回来后要做的正事——他将装着一张银行卡的信封放在了书桌上，其中还有记录着卡号和密码的纸条，那张储蓄卡中装着他成为咒术师以来的大部分积蓄。
元新歌闲来无事，便自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环视房间，很快便发觉了屋子中与自己几年前来到这里时有什么不同。
“那只玩偶呢？”元新歌随口问道，“你收起来了？”
“啊……之前里香发怒的时候把它撕掉了。”乙骨忧太摸了摸后脑，他满是歉意地看着元新歌说道，“抱歉，新歌。”
元新歌并不在意，他摇了摇头，脑内浮现出了些许更久远的回忆。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七岁的生日日期不同，元新歌却送给了他们完全相同的礼物。
少年生日在前，完全不懂小孩究竟喜欢什么的元新歌送了只橙黄色的毛绒玩具给他，当时的乙骨忧太或许不是非常喜欢，却还是欢喜地接过了那个礼物。而与他分别时，元新歌才有些迟钝地注意到祈本里香的目光一直定在乙骨忧太怀里的玩偶身上，在反复试探了几次都发觉她还是更喜欢那只玩偶后，元新歌又想尽办法淘了只一样的鸭子给她。
乙骨忧太的鸭子被他留在房间中，而祈本里香的鸭子大概早就被她的祖母丢进了福利院设置的捐赠箱中。
元新歌这才发现，变成咒灵后的祈本里香早已一无所有，仍然愿意陪伴着她的乙骨忧太和自己便是她生命中的全部。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元新歌问道：“里香家的房子卖出去了吗？”
“没有，因为祈本家人去世的时间实在过于密集，又都是意外死亡……”乙骨忧太并没有将话说的太直接，“我上次回来出任务时也看过了，那栋房子现在还在闲置中。”
“我想回去一趟。”元新歌小时候一直住在祈本家，用了“回去”一词倒也没有多么不恰当。
乙骨忧太有些疑惑，他问道：“新歌是觉得那里或许会有帮里香解咒的关键吗？”
“不是。”元新歌否定道，“我只是想到，或许我早就该把属于里香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结合元新歌刚才问了那只鸭子的事情，乙骨忧太这才想到，祈本里香变成咒灵后，她性格上的一切诸如黏人、不讲理、娇气等缺点都被无限放大，撕毁那个玩具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偶然，她或许早就看那只鸭子非常不顺眼了。而令她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对他依然拥有元新歌的礼物而感到嫉妒，而消除祈本里香或许存在的怨念也正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可元新歌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吗？乙骨忧太蓦然有些不安，他想到：还是说，元新歌他也对那个少女……
拥有着可以作为回应的呵护和爱意？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纠结这个问题。当他们在夜幕时分翻进祈本家的院墙、径直摸向祈本里香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时，一个身着袈裟的中长发青年早就先于他们站在了她的卧室门前。
那青年眯眼笑着，没对他们的到来抱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好巧好巧，我们居然在这样的时间、从这样的地点相遇了啊。说实话，我还以为第一次正式见面会更加郑重一些呢。”
“乙骨忧太君，初次见面，还有元新歌君……”
青年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真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