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伊地知洁高将面前的事件完全交给元新歌处理还显得有些不放心，但没有战斗能力的他显然无法在这里帮上忙，男人四处张望一瞬，一眼便瞄到了也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的七海建人。他精神一振，朝着对方高高挥手，还没等七海建人的支援到达，元新歌已经如同一匹矫健的猎豹般弓腰冲了出去。
不过是一条马路的距离，等七海建人解决沿途的咒灵一路赶到这条巷子中时，元新歌早就将两个少女打翻在地，七海建人与他对视，彼此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在确定此处已经不在危险地点范围内后便又急匆匆地朝其他地方奔去。
元新歌没费什么功夫就解决了拦在自己身前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在踩碎了那只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新手机后，他想要用美美子手中的绳子将两人捆在一起，却没想到菜菜子惊慌地阻止，美美子也露出慌乱的神情。意识到那十几位辅助监督的死亡正与这条似乎附着着咒力的绳子有关，元新歌只是沉吟一瞬便将那绳子丢给了因为眼前飞快结束的战斗而仍有些呆愣的伊地知洁高，脱下自己的外套、用袖子把两个少女的手绑在了一起。
“伊地知先生，麻烦您将她们带到车上去锁好。”他说完这句话，不顾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的激烈挣扎，干脆利落地用刀柄在两人后颈处一人敲了一下。少女的身子软倒在一起，元新歌飞快离去，伊地知洁高有些费力地托起两人，将她们塞进了车后座，又锁好了车门，自己则又回到巷子中去取下被吊死的辅助监督的尸体。
元新歌知道任何诅咒师都不可能是五条悟的对手，于是为了尽量减少咒术师一方的伤亡，他专朝人手急缺的战场去，他的存在可以瞬间逆转战局，已经正式步入社会的咒术师们逐渐注意到在姐妹校交流会中表现极为出彩、甚至有能力单挑特级咒灵的东京校一年生元新歌就在此处，在元新歌的默许下，不断有人将自己难以对付的咒灵朝他所在的便利店门口吸引，以此转移自己身上的压力。
当许多咒术师同时朝一个方向移动时，身处于某栋建筑物天台之上的七海建人很快便察觉到了楼下的异动，他定睛朝人群中心看去，手持弯刀的元新歌正站在那处与几位咒术师配合作战，他身上全是咒灵死亡时飞溅出的鲜血。七海建人目光微微一凝，他终于意识到那群不顾元新歌不过是个高一少年的家伙在做什么。
男人手上的攻势越来越快，他边解决面前的咒灵边关注着楼下的状况，想要尽快去援助正苦苦支撑的元新歌。突然，他动作一顿，掩在护目镜之后的眸子猛然睁大，即使被咒灵的利爪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也再无暇顾及。
他朝着天台入口狂奔而去，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前一秒的自己在想些什么，七海建人只是不断思考着刚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分析起元新歌动作会突然失衡的原因。
——就在十秒前，他亲眼看见元新歌被大批咒灵瞬间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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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挺拔的少年立于祈本里香身边，他唇角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里香，你有注意到吗？”他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今天以前，新歌好像一直都在为我们两个而活，他将我们的意志当做自己的意志，将我们看做他本身，他是那么温柔，那么毫无保留，这样的新歌，我们怎么会不爱他。”乙骨忧太捧着祈本里香的脸颊说道，“只要站在里香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今天活着走出高专，他就总有一天会杀了新歌，新歌会死在咒灵的撕扯之下，连尸体都不会完整留存。在姐妹校交流会上他已经受过那么重的伤，我们怎么能让他再遭受苦难。”
——“里香，我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作为交换，请让新歌好好活下去，给他一个拥有自己独立的幸福人生的机会。”
——“就让我们两个和夏油杰一起死去吧。”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出现。
在一段长久的沉默后，六年以来，乙骨忧太说话的内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传入祈本里香脑中，她尖叫起来，夏油杰从未体会过的强大咒力与敌意瞬间朝他袭来，化作锐利风刃的杀气几乎要将他脸上的皮肤划破。黑发青年忍不住略显狰狞地勾起嘴角，他带着些许恨意与不屑嗤道：“用元新歌来哄骗特级咒灵，这就是你忧太操控诅咒女王的可笑方法？”
“真失礼。”乙骨忧太眸色微深，他伸出一只手臂为里香倾泻而出的强大咒力找到一个出口，并将那个出口对准夏油杰，少年轻声说道，“你这样的家伙，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新歌对于我们来说究竟代表什么吧。”
“不过是只毫无咒力的猴子！”夏油杰也摆出了攻击姿态。
乙骨忧太面色一沉，他默了一瞬，然后说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足以与凝聚了四千余只咒灵力量形成的漩涡对抗的大量咒力瞬间发射，两方力量撞击在一起产生了巨大爆炸，尽管乙骨忧太也在用自己的咒力抵抗着漩涡，但毕竟他的大部分力量都击中在攻击之上，在扬起的飞沙中，乙骨忧太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夏油杰已经不知道在那场爆炸后逃向何方，乙骨忧太醒来时，围在他身边的是几位同样刚从昏迷中恢复意识的同伴。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中刺痛。不久前的记忆慢慢从脑中浮现，乙骨忧太这才勉强想起在倒下前自己曾做了什么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他没有放松警惕，趔趄着站起身子，少年哑着嗓子问道：“夏油杰……你们看见夏油杰了吗？”
学生们摇头，他们都满面疲惫，无论如何也没法再打起精神搜索夏油杰的踪迹。虽然那位对咒术师心坏希望的诅咒师并未对他们发动致死的攻击，几人身上的伤却依然不轻，此时能彼此支撑着站直身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尤其是一手一脚被同时折断的禅院真希，她被熊猫抱在怀里，面色苍白到仿佛即将死去。
“我们正打算把你抬去医务室。”熊猫解释道，“真希的伤最好还是尽快处理，否则恐怕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乙骨忧太依然有些混乱，他迷茫地望了一圈周围，仍然没能找到夏油杰的身影，眼帘中却突然出现了那只终于能够与他百分百配合作战的巨大咒灵。祈本里香乖巧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即使看他醒来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围在他身边说话，乙骨忧太知道她是在等待自己履行承诺，想必此时的沉默也是希望他能与珍视的朋友好好道别。
少年眼眶一热，他抬手用袖子蹭了下眼睛。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医务室了。”乙骨忧太吸了吸鼻子，他勉强笑道，“为了击退夏油杰，我和里香达成了约定。”
“什么约定？”禅院真希哑着嗓子问道，“她也不想你拖着重伤的身体继续行动吧。”
乙骨忧太沉默一瞬，他表情微变，却还是笑着说道：“我答应里香，要和她一起去死。”
“为什么？！”熊猫惊呼一声，狗卷棘和禅院真希皆面色惨白。他们都知道乙骨忧太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因此更是对他口中的内容感到无比震惊。
乙骨忧太要将自己对元新歌的的心意一生藏在心底，直到带进坟墓之中，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不想再为仍然会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元新歌多添烦恼，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便拔腿朝祈本里香走去。就在乙骨忧太站定在祈本里香身前的那一刻，面前咒灵纯黑色的身子突然如同电影版的飞灰般缓慢散去，他惊愕地瞪大双眼，与身形瞬间矮了下去的那个背手而立的小女孩对视，眼泪蓦然便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有些茫然地蹲下身子，用手去触碰祈本里香。
少女柔软的皮肤就靠在他手心之中，祈本里香望着表情还有些呆滞的乙骨忧太无奈地笑了起来，她点了点乙骨忧太的鼻尖，说道：“笨蛋忧太，别哭啊。”
“之前你说过的事情，我有好好考虑过了。”祈本里香大概是明白自己时间不多，她微笑着直接切入了正题，提起那个名字，少女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搂住乙骨忧太的脖颈说道，“虽然好像没法再见到新歌最后一面了，但我愿意哦，忧太所说的‘让新歌好好活下去’，这是里香现在最大的愿望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忧太。”她的声音中显出几分认真。
“即使里香已经答应了你，但忧太身上依然还有和新歌的咒力连接。”祈本里香闭上眼睛，有温热的泪水滑落到乙骨忧太肩头，她温柔地说道，“忧太也要成长起来，放新歌离开才行啊。”
乙骨忧太一愣，他的眼泪流得越来越快。
少年这才恍然意识到，虽然他在两年前就试图说服祈本里香放弃与元新歌达成的束缚，自己却也一直没能放下执念，他依然是个害怕孤独又自私自利的少年，因为难以独自承受目视咒灵并成为咒术师的命运，而至此都没能真正下定决心解除对元新歌施加的诅咒。
他双唇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催眠自己般说道：“我会的……我会的……”
他忍不住呜咽起来：“我会放新歌离开的。”
在祈本里香眼里，乙骨忧太身上朝外延伸出去的一条代表着咒力的丝线正缓慢消失。
少女擦干眼泪，她勾起唇角，望着远远看着他们的那三位学生，已经能想象到元新歌会在这几人的陪伴下度过如何快乐而平凡的青年时期。
——这样的话，新歌就能真正获得幸福了吧。
她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