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权宜之计
秦逸风身姿颀长挺拔，站在围栏前，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刻不停地写着什么。
金色镜框反射着细碎的晨光，衬衫衣摆偶尔被风吹起，周身皆是冷漠疏离生人勿近的气场。好像刚才在教室里，放那种摇滚霸道歌曲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五官轮廓长开了，个子也更高了，青涩的稚气褪去，初显男人的成熟锋利，孤僻清冷的性子倒是跟五年前如出一辙。
叶辰凌收回打量的目光。
他这会儿身体舒适，心里却有种难言的抗拒。
他懒散的倚着围栏，偷摸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小号，给随风发消息。
水中月：你好，冒昧打扰，请问打阻断剂后肌肉僵硬无力，除了最契合的Alpha信息素，真的没有别的缓解办法了吗？
叶辰凌翻开那本英文原版推理小说，看了三四页，手机震了下。
随风：有。
叶辰凌一个激灵，心里埋怨这人怎么早不说，手指飞快打字：什么方法？
随风：[图片]
叶辰凌点开图片，是一种药名，这次不是手写。
他保存图片，返回聊天框。
随风：一个谎言需要九十九个谎言来圆，一种药物的副作用得靠更多的药物来控制，直到后来药无可药。
叶辰凌的心猛地下沉。
水中月：药无可药是什么意思。
随风：分化成Omega后，目前市面上的任何抑制剂，都将对你失效。
叶辰凌明白了他的意思，分化之后，不管是日常还是发热期，他只能靠Alpha的信息素甚至是标记度过。
简而言之，目前的医疗水平下，他只要分化成Omega，便再也离不了Alpha了。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水中月：谢谢！
叶辰凌收起手机，望着不远处的湖心出神。
明天他就要随队启程，去往离帝都700公里的翼城参加选拔赛，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沾染秦逸风信息素的随身物品。
他转过头，在秦逸风的脖颈和手腕处扫了眼，除了腕表外没有任何装饰物。
他侧身，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秦逸风的桌面。
书、试卷、笔、文具袋。
看见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叶辰凌眼睛一亮，随即眉心蹙起。
他如何在不引起秦逸风怀疑的情况下，将外套带走？
叶辰凌重又看向秦逸风，许是知道他专注，叶辰凌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见后面几题题型跟之前做的过于类似，秦逸盖上笔帽，转过头，“看什么？”
叶辰凌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短暂的惊讶过后，眼神毫不示弱，“看你啊。”
秦逸风盯着他：“看我干什么？
“不给看？那我罚站你跟出来做什么？”叶辰凌眉梢微挑，“担心我身体不适？”
秦逸风沉默少顷，问他：“你最近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最开始他看叶辰凌的状态像是分化期，但他持续观察了叶辰凌的腺体后，又否定了如上猜测。
如果真是分化期，不可能这么多天过去，腺体还毫无变化。
叶辰凌身体前倾，朝秦逸风勾了勾手指，待秦逸风犹豫着靠近了点，他突然轻笑出声，“我要是说我心里不舒服呢？”
形势所迫，他只能绿茶一下秦逸风了。
不等秦逸风做出反应，他用手撑了下身前的围栏，转身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
水龙头开至最大，叶辰凌手指堵着水流出口，无数细小的水柱便瞬间朝他胸前溅去。
他不时挪动手指，变换水柱的角度，想到秦逸风向来心肠冷硬，他又加大了水流的喷射范围。
本意是将外套打湿，哪知道没把握住度，连带着里面的衬衫都湿透了。
叶辰凌抽了几张纸，将多余的水分挤压掉，照了下镜子，他满意地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等走廊那头的脚步声逐渐近了，秦逸风先是侧头瞥了眼，而后再次转头看过去。
叶辰凌像是没察觉到他的视线，快要走到之前站着的地方，他脱掉身上湿透的外套，刚把外套搭在围栏上，身侧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秦逸风挡着他半边身体，语气冷然，“你不知道这样会让多少Omega想扑上来？”
叶辰凌眉心微拧，心想这不对啊，秦逸风刚才不还关心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现在已经湿成这样了，秦逸风不是应该担心他病情加重，直接从后窗户那拿出他的外套，然后扔给自己吗？
为什么突然开了嘲讽？是他绿茶手段太低端了吗？
秦逸风见他没反应，握住他手臂，把他往楼梯口方向拉。
叶辰凌“哎”了声，心心念念挂在秦逸风椅背上的外套，他另只手搂着围栏旁的柱子，不愿意走。
秦逸风做不来这种跟人硬拉拉扯扯的行为，只能先松手，又靠近一步，低声提醒道：“看看你的衬衫。”
校服白衬衫本就轻薄，被水打湿后，犹如一层透明的薄纱，加上廊下日光正好，胸腹粉粉白白的景色一览无余。
叶辰凌听见秦逸风的话后，还云里雾里不明状况，低下头的那刻，只恨不得戳瞎自己……还有秦逸风的眼睛。
他刚才只穿着外套在镜子前照了下，完全没有意识到湿透的衬衫下会是这种情形。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拿刚才搭在围栏上的湿外套。
秦逸风拧了下眉心，再次握住叶辰凌手臂，他尽量忽略掉那大片泛光的瓷白，以及瓷白上点缀的粉色，拽着人往前走。
叶辰凌指尖刚碰到外套，便被拉着朝前走了一步，他转头瞪向秦逸风，“你干嘛？”
在这耗着只会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秦逸风没多解释，松开他手臂，顺势揽住他侧腰，往自己身边带了下：“别动。”
叶辰凌腰腹一绷，随即本能地弹动了下。
秦逸风见他终于老实了，把他严严实实的遮在自己身侧，揽着他往楼梯口走，隔绝掉教室里一切可能的打探目光。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暂时不会有人经过，而且这里距两边教室有段距离，没人能透过窗玻璃看见叶辰凌。
秦逸风丢下一句“等我”，便折返了回去。
叶辰凌回头，看见秦逸风手臂从开着的窗户伸进去，过了会儿，他手里拿着那件校服外套，和一件薄款卫衣。
秦逸风每天会备一件衣服，晚上去帝大实验室换上，不然穿着高中校服去帝大，总有人问。
叶辰凌看着那件外套，心想自己甚至为此牺牲了色相，这代价还挺大。
秦逸风顺手拿了那件湿外套，低头垂目地走到叶辰凌身边，把自己的外套批在了他身上。
叶辰凌瞬间被冷冽清润的银杉信息素包裹，他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
只觉四肢百骸都无比舒适惬意，犹如飘在云端。
“谢谢。”他转身，正准备往教室方向走，手臂却再次被秦逸风拉住。
秦逸风见他又要挣扎，一针见血的问他：“想要这外套吗？”
叶辰凌心中一凛，差点以为秦逸风看出了什么。
他很快明白过来，秦逸风只是指他目前的处境，他下意识地抓着外套衣领处，点头：“想要。”
叶辰凌跟在秦逸风身后，一路往走廊尽头走的时候，终于明白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秦逸风拉开Alpha男洗手间的门，先看了眼，确定里面没人后，把一脸茫然的叶辰凌推了进去。
他反锁了门，把湿外套和卫衣一并搭在隔间门的门头上，便转身背对着叶辰凌，解衬衫纽扣。
叶辰凌一时没反应过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秦逸风动作未停，转头看他一眼：“我能干什么？”
叶辰凌试探着问他：“你要把你的衬衫给我？”
“不要？”秦逸风保持着背身的姿势，转头看着他，纽扣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这话问的。任谁又饿又渴的时候，会拒绝面前一桌甜点火锅牛排大闸蟹？
叶辰凌咽了下口水，他不但饥渴难耐，还为此牺牲了皮相，他点头：“要！”
秦逸风停住的手指勾了下，腹部那颗纽扣脱离了扣眼的束缚，“那你磨蹭什么？”
叶辰凌确认秦逸风是把他当成了准Alpha。
湿淋淋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非常难受，他先将外套脱了，虽然秦逸风背对着他，他还是侧过了身。
他没像秦逸风那样一丝不苟地解纽扣，上面两粒解开后，便拽着后衣领，白皙漂亮的身躯像条鱼一样，从衬衫里滑出。
秦逸风等身后没了动静，跟他确认，“好了吗？”
叶辰凌“嗯”了声。
秦逸风依旧背着身，将带着体温的衬衫后抛给叶辰凌，“给，穿上。”
叶辰凌闻言回头，伸手稳稳接住了衬衫，却不由的被秦逸风漂亮有力的背脊腰腹吸引了注意力。
秦逸风听着身后窸窣的衣料摩擦声，没有回头，摸索着拉下卫衣，套在了身上。
叶辰凌快速穿上秦逸风的衬衫，银杉的冷冽，和残留的温热体温便一起传导进皮肤，随着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
不知道是不是跟湿衣服有了鲜明对比，叶辰凌只觉得比那件外套还要舒服。
秦逸风刚才拉拽卫衣的缘故，湿外套慢慢滑着要往下掉，叶辰凌上前给拿了下来。
他将秦逸风的外套也穿上，感觉好久都没有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了，心飘的已经飞到了700公里外的赛场上。
秦逸风摸索了下门板，半天没摸到那件外套，猜测应该是被叶辰凌拿走了，他手朝后一伸，“给我。”
叶辰凌正低头系扣子，闻言抬头“啊”了一声。
他刚才深陷满汉全席不能自拔，此时才反应过来，衬衫和外套他只能二选一。
得到再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让人遗憾痛苦。
叶辰凌却干脆利落地脱下外套，递给秦逸风。
秦逸风不知他扣子系好没有，只用手朝后摸了下，“不是这个。”
“什么？”叶辰凌没明白。
“湿的给我。”秦逸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