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探万盛
叶辰凌回卧室把礼服换下来。
秦逸风坐在沙发上, 视线老是忍不住往茶几下面瞄。
昨晚叶辰凌说了“抱歉”之后，便将掉出来的小盒子往箱子里一丢，就近塞在了茶几下面。
动作间秦逸风瞄到了外包装的图片, 通体黑色, 造型略奇怪。
他难得迷茫，直到两个字的商品名撞进他眼中，秦逸风震惊良久, 才接受那东西竟是私密用品的事实。
叶辰凌如何想他待他，逗弄他试探他，都是他活该。
可叶辰凌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 是要给谁用, 又或者跟谁一起用。
门响, 秦逸风赶紧移开视线。
叶辰凌穿了身月白色的家居服, 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一坐，抽了本习题册放茶几上, “下午什么时候去？”
秦逸风正看他后背漂亮的蝴蝶骨, 闻言抬腕看了眼时间，“晚一点吧。”
叶辰凌知道他实验室那边应该很忙，反正正事都了了，叶秋的私宴不过是走个过场, “好，你忙好了跟我说。”
秦逸风问他：“你等会儿还要出去吗？”
“不出。”
“嗯。”秦逸风起身往外走，旁的什么话也没说。
入户门关上, 叶辰凌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 面无表情地继续写题。
叶辰凌刚翻到下一页,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他回头, 见刚离开大半个小时的秦逸风，又回来了，并将提在手里的袋子朝他晃了晃，“快中午了，做饭给你吃。”
叶辰凌压下翘起的唇角，视线挪回试题上，“要帮忙吗？”
“不用。”秦逸风换好鞋往厨房走，自信满满，“我这两天在家里试验过。”
叶辰凌把两套试卷写完，闻着厨房里飘出的诱人香味，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秦逸风系着围裙，两手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喊他：“过来吃饭。”
叶辰凌起身，嗅了嗅鼻子，“哇，什么这么香！”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色泽焦黄油亮，香味浓郁扑鼻的煎羊排，眼睛都亮了，“秦逸风，你太厉害了吧！”
秦逸风丝毫没有想起刚才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煎成煤球的羊排。
他眼里盛满柔软的笑意，“那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腌的不够久，不是太入味，但外焦里嫩，瑕不掩瑜。
叶辰凌吃的一嘴油，连连点头，“太棒了，简直大厨级别！下次还想吃这个。”
把秦逸风哄得简直找不着北。
吃完秦逸风收拾好了餐桌，又切了盘水果。
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他正准备离开，见叶辰凌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低头回着消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秦逸风想起茶几下面，叶辰凌不知准备跟谁一起用的情趣用品。
他脚尖一挪，在叶辰凌身旁坐了下来，“听学长说，最近上映了一步侦探推理电影，还挺不错的。”
叶辰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向来喜欢这些推理小说或者影视剧，抬头问：“叫什么名字？”
秦逸风盯着他脸上未褪的笑意，又扫了眼他还在聊天界面的屏幕，“限时追击。”
见时间来得及，叶辰凌打开电视，点进正上映电影的付费区，一眼看见秦逸风说的这部电影。
“海报做的不错。”他感兴趣地评价。
电影情节跌宕起伏，迷雾重重，叶辰凌沉浸其中，一次都没有再拿起过手机。
感觉有水果递到嘴边，他乖乖张口去咬，眼睛仍专注地盯着屏幕。
羊排有点腻，秦逸风中途又去切了盘橙子和火龙果，两盘水果喂完，电影也结束了。
叶辰凌抽了张纸巾擦完嘴，意犹未尽地跟秦逸风讨论电影某个线索。
秦逸风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叶辰凌身上，大概情节知道，细节根本没在意。
他边搜电影的各种影评，以免再次露馅，边镇定地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叶辰凌坐进副驾驶，好奇地打量车内，“之前没听说你要买车。”
秦逸风一手握着方向盘，看他一眼，“上周本来想喊你一起去的，但看你好像不怎么愿意理我。”
叶辰凌没说话，心想这么明显的吗？
——
叶辰凌和秦逸风到达时，叶秋没在，只有叶秋表哥程洛在帮着招呼客人。
看见叶辰凌，程洛嬉笑着走过来，“呦，这不是万盛新晋小叶总么。”
叶秋成为叶氏实际控制人，对程洛和他家里公司来说，显然都是个好消息，程洛跟着春风得意也属实正常。
叶辰凌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有叶秋的同学，朋友，还有一些叶氏生意伙伴的子女，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没什么表情地转回视线，问程洛：“你大叶总呢。”
程洛嘿嘿一笑，“今天想给他庆祝的，想恭贺他的人太多了呗，他哪能跟我们一样在这里清净待着呀。”
“也对。”叶辰凌往角落那边的沙发走去，“那我寻一会儿清净去。”
“哎。”程洛贱兮兮地跟上来，“这位帅哥就是秦逸风吧，几年不见，更帅了，怪不得小秋刚才还念叨呢。对了，你俩不是解除婚约了吗，咋还凑一块儿来呢。”
秦逸风侧头看他一眼，“因为我俩关系好啊。你跟叶秋关系好吗？”
程洛被他问的一愣，“好啊！”
秦逸风冷笑了下，“是吗，那看来你家公司这次有人救场了。”
程洛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秦逸风竟知道这件事。
他爸去年投了个项目，后期投入太大，收益却一直都有达到预期，但是不继续投的话，前期的钱将全部打水漂，且这里面很大部分都是融资或者跟银行借的。
他爸将这个消息捂得死死的，就怕爆出去，银行和其他借款人会重新审查公司信用度，要求立即收回资金，资金链一旦断裂，公司破产都有可能。
好在这个关头，叶秋成为叶氏实际控制人，找他救急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也不好闹得太大，毕竟这个项目的前景不太明朗，叶秋现在根基也不稳，其他股东闹起来，这事不太好收场。
程洛表情僵了一瞬，知道这位爷不是能惹的，忙换了谄媚态度，“你跟辰凌从外表看，都是翩翩公子一表人才，深究内里，那都是善良宽容侠义万丈，你俩自然惺惺相惜志同道合，我跟叶秋俗人两个，自然不能比，二位请坐，我就不多叨扰了。”
叶辰凌慢悠悠地踱步到了角落窗口前，将竹帘掀起一角，边打量外面景色，边问秦逸风：“调查过？看程洛吓的那样，你是有备而来啊。”
秦逸风从旁边柜子上端了杯茶，递给叶辰凌，“嗯，你从房顶掉下来那次，他应该参与了。”
叶辰凌接过杯子，看他一眼，“给我报仇啊，那我应该说句……”
秦逸风突然伸手碰他一下，眼神也凌厉起来。
叶辰凌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过去，在接近视线盲区的地方，叶秋正跟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说着话。
本来应该算很正常的会面，但不管是叶秋还是那个女人，都频频看着四周环境，而且他们所选地方不算开阔。
秦逸风问：“认识这人吗？”
离得太远看不清，但从女人的背影身姿来看，不老，但也算不上小姑娘，叶辰凌心里浮现一个人，“有点点像是叶秋生母，但我不太确定。”
他放下竹帘，拿出手机，偷偷对着那个方向录像，“叶家的合影上应该有她的照片，回去再慢慢研究。”
秦逸风踱步到餐柜旁，拿了包烟和打火机，借口抽烟，推门出去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叶辰凌看见女人给了叶秋一个什么东西，两人又往四处看了眼，便往两个方向，各自离开了。
——
叶秋进来时，一帮人都围了上去，各种好听话不要钱的洒在叶秋身上。
他不像往常那般热情，举手投足间沉稳不少，像是连气质都变了。
他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看见独自坐在沙发上叶辰凌时，叶秋眉梢一挑，视线又往旁边扫了一圈。
秦逸风又过了几分钟才回来，越过众星捧月的叶秋，直直地往叶辰凌身边去。
坐下后，他拿着手机，低声说：“坐这辆车走的。”
叶辰凌扫了眼，是辆从未见过的黑车，车牌也陌生，他“嗯”了声。
叶秋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时，就见秦逸风正低头跟叶辰凌说着什么，人群中的两个人自成一体，看起来有种隐秘的亲密。
叶辰凌见他看过来，抓着秦逸风的手腕，朝他挥了挥。
叶辰凌今天和秦逸风穿的都是轻薄款的白棉衬衫，同色牛仔裤，同款帆布鞋，区别是叶辰凌穿的是低帮，秦逸风穿的是高帮，却更有种情侣款的味道。
叶秋打发完众人，朝他俩走去。
从他进来到现在，没见着秦逸风的正脸，不管叶辰凌做什么，秦逸风始终在侧头看他。
他脸上带笑，“逸风哥，辰凌。”
叶辰凌正待说话，手机振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他本不想接，但他在，叶秋有些话不好说。
他站起来，“你们聊。”
叶秋和秦逸风同时目送他走到角落里没人的地方。
叶秋坐在刚才叶辰凌的位置，看着秦逸风。
秦逸风看叶辰凌的眼神让他如鲠在喉，可他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叶家名不正言不顺、需要处处讨好看人眼色的养子，而是叶氏实实在在的最大控股人。
他靠着椅背，手中握了巨额筹码，说话都不再迂回，“逸风哥，叶辰凌会分化成Alpha，叶氏的股权他……”
秦逸风看他一眼，打断道：“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吗？”
叶秋心里咯噔一下，“什么？”
秦逸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不管他是Alpha，还是Omega，不管他手握亿万资产风头无两，还是身无分文恶名在外，不都是叶辰凌吗？”
这话叶秋很熟悉，跟秦逸风之前发在论坛上的那段话何其相似，但紧接着，秦逸风说出口的话，却让叶秋四肢冰冷，心口发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住。
“我只喜欢叶辰凌，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
叶辰凌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和内容都让他大吃一惊，“辰凌，是我，你别说话，听我说就行，最近不要去偏僻陌生的地方，上学回家最好都跟秦逸风一起，谁的话也不要信，也不要紧张，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保持通讯畅通，我会再联系你。”
话筒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叶辰凌仍旧没回过神。
他回到沙发旁，叶秋已经离开了，他还挺奇怪，问秦逸风：“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说什么了？”
秦逸风看他神色不对劲：“怎么了？”
叶辰凌摇摇头，见窗外暮色四合，他问：“你晚上要去实验室加班吗？”
计划是要的。秦逸风看着他：“不用。”
叶辰凌若有所思，突然握住秦逸风端着茶杯的手腕，一抬一抖，茶杯里的热水混着茶叶悉数倾洒在了他胸口到大腿部位。
秦逸风像是明白他在做什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他，嘴上不停说着“抱歉”。
叶辰凌站起身，手拎着衬衫抖了两下，黑着脸不说话。
两人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程洛急忙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湿了这么一大片，还沾了茶叶和茶渍，确实不太好看。
秦逸风带着歉意地提建议：“对面就是商场，我去给你买一套，换了吧。”
叶辰凌还是没说话，见叶秋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皱眉指了指自己身上，又指了指门口方向。
叶秋看了眼叶辰凌身侧的秦逸风，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山庄，秦逸风先拿出车里的外套，扔到叶辰凌怀里，“湿的脱了。”
虽然是长风衣，但叶辰凌没法都脱，光着腿挂空挡这事儿他做不来。
换好衣服，他敲了敲车窗，示意秦逸风上车。
秦逸风坐进来第一眼先去看他裤子，皱眉问他：“你想去万盛？”
叶辰凌“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他等了这许多年，好不容易有接近线索的可能，他得尽快去看看。
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反常了，“先把车送回公寓，我们做地铁去。”
公共交通，人流比较密集。
秦逸风也正有此意，最关键的是，能回去换条干裤子。
“好。”他发动车子，开了暖风，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钥匙，问：“不是之前那把？”
叶辰凌心道真是事事都瞒不过这人眼睛，“才复刻的，原来那把在家。”
秦逸风笑着夸他：“这么谨慎。”
万盛坐落在帝都工业园区，跟市中心的叶氏总公司不同，到了晚上，这一片基本没什么人。
大门口一盏昏黄的灯，值班室的老头正在打瞌睡，他俩进去的时候，都没人问一句。
公司占地还挺大，几栋厂房，和一栋三层的办公楼。
此时厂房和办公楼都是黑黢黢一片，也没什么声音，月牙被乌云遮住，只有院内几盏路灯亮着惨白的光。
不时有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响起沙沙的声音，越发显得氛围阴森。
秦逸风往叶辰凌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叶总，咱们先去哪儿？”
叶辰凌眉梢一挑，“秦秘书有什么建议？”
秦逸风又朝院内的几栋建筑物看了看，锁定了目标。
叶辰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秦秘书，你不会怕黑吧。”
从进了大院就不停往他身边挤，问去哪儿，先去看灯光最亮的地方。
秦逸风低头去看叶辰凌。
小时候他父亲整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母亲也经常性地早出晚归，回来便莫名其妙发脾气，将他关进没有窗户的杂物间。
有时候她心情不好，一关便是一夜。
他小时候的记忆，几乎全是孤独和黑暗。
秦逸风指尖勾着叶辰凌小指头，晃了晃，像是把为数不多的软弱尽数剖开给叶辰凌看。
“怕，叶总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