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少年, 忽然出现在了冲矢昴的面前。
半长的赭色发丝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长款的黑色大衣被外面的风吹得呼呼作响。
这个叫做中原中也家伙，显然是从客厅通向外面的窗户那里闯进来的。
但问题是……这里不是三楼吗？
而且外面也没有梯子之类可以辅助的工具, 他难道是飞上来的吗？！
“不要给别人增加多余的工作，绫辻。”
中原中也翻过窗户, 直接利落地跳到了地面上，声音微微压低，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喜怒。
“刚刚接到任务去侦探社找你，结果伏见就跟我说你跑出来了。”
“我只是想出去散个步。”
绫辻行人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句, 往旁边示意了一下。
“对了, 这位是借住在这里的冲矢昴。”
中原中也这才看到站在沙发另一头的男人, 抬手压了压帽檐, 也算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他稍微也猜到了绫辻行人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虽然这位叫冲矢昴的先生不是普通人，但他也没对他们泄露出任何一丝杀意, 于是还是十分礼貌地开口道。
“冲矢先生, 今天麻烦你了。”
绫辻行人虽然在办案上比较靠谱，但只要接触多了就会知道, 这个家伙就是个性情恶劣到想让人狠狠揍上一拳的混蛋。
甚至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让人摸不着头脑。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看向冲矢昴的眼神就显而易见带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冲矢昴：？
既然绫辻行人的“同伴”过来接他, 冲矢昴自然不会强硬地留下他们。
不过在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开口, 声音十分清晰。
“绫辻先生,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绫辻行人没有出声, 只是侧过头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冲矢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脖颈, 最后跟着中原中也一起离开了客厅的位置。
等出了别墅的观察视程之后，本来就没有过多交流的两个人更加沉默了起来。
毕竟本质都是由同一个人操纵的角色，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还好，像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再说话，简直就是自言自语的尴尬状况。
而现在对于月见千秋而言，自言自语=无法完成人设需要做的事情=同步率无法提高。
更何况中原中也还处于会被换掉马甲的状态。
如果一直无法提高同步率的话，只有不睡觉和放弃这个角色两个选择了。
但显然，中原中也作为一个实力强劲的角色，月见千秋绝对不可能让他落到后面那个选项。
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拍板让两个人再去其他的地方晃一晃，看看能不能遇到相关事件。
正好还可以为绫辻行人订购一些漂亮的人偶。
如果打造一间装满人偶的地下室的话，或许他的同步率又会再长高一截。
只是在绫辻行人提出这个要求之后，中原中原忍不住蹙了蹙眉。
“还真是麻烦的家伙。”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放弃了直接回去的想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轻轻按了几下。
“这附近卖人偶的店铺……我看看，好像在刚刚过来的路上有一家。”
“那一家不行。”
绫辻行人打断了他。
“之前我去这家店看过，里面的人偶质量达不到我的标准。”
想之前绫辻行人地下室收藏的那些人偶，除了一些木质带关节和动物的人偶娃娃，其他都逼真似真人，甚至还有几件古董价值级别的收藏品。
在看过那些之后，绫辻行人的口味显然被养刁了。
中原中也对上了绫辻行人看过来的眼神，轻轻啧了一声。
“我可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奇奇怪怪的要求。”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机扔了过去。
“你自己查查吧。”
但绫辻行人没动：“不用了，直接去找制作人偶的大师定做一个更加方便。”
“人偶大师？”
“之前在一份名单里稍微有看到过……那里各个行业顶尖的人才全部都有记录。”
绫辻行人想起了伏见猿比古把他带去位于警视厅的办公室时，在那里看到的名单。
同样，这些家伙似乎也是黑衣组织最近的目标……
按照现在的设定而言，中原中也不会知道名单的事情，对此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记得地址吧，我们现在去找他？”
“稍微等等。”
绫辻行人沉吟片刻，并没有直接让中原中也带他去目的地的意思，而是突然开始漫无目的往前迈步。
中原中也接到的任务只是看住他、顺便在一定情况下进行全方位的保护，但顾客的行为和思想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虽然无奈，但他现在也只能跟着对方到处乱晃。
于是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距离。
因为工藤新一的别墅离原本公寓并不远的关系，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地晃到了波洛咖啡厅的附近。
在经过咖啡厅门口的时候，怀着莫名其妙的感觉，中原中也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
“怎么了？”
绫辻行人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微微侧过头：“看到熟人了吗？”
“不……只是……”
中原中也露出了格外纠结的神色，忍不住扯了下帽檐。
“刚刚在厨房那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家伙……不过应该是幻觉，那个家伙现在肯定不会在这，而且也不可能去碰厨具这种东西。”
他迅速地说服了自己，经过咖啡厅门口的脚步明显快上了不少，简直就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后面追逐一样。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之后，因为有特定食材没货，不得不多跑了一家商店的安室透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
由于一路上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咖啡厅里寻找太宰治的身影。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家伙看上去似乎很安分地坐在了没有顾客的软座里，面前还放着一杯颜色漂亮的饮料。
安室透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榎本梓最近研制出来的无酒精饮料。
看到他过来了，趴在桌面上的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因为现在咖啡厅里没有客人，安室透送完食材就从后厨走了出来，径自坐到了太宰治的对面。
“梓小姐说我还没有成年，不管怎么说都不给我酒喝。”
见他坐下，太宰治立刻鼓出了包子脸。
因为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不过还是可以明显地听出其中抱怨的意味。
或许也就是这幅样子，让安室透暂时从对方之前给他的“噩梦”清醒了一下，突然想到。
这个家伙，的的确确只是个连18岁都不到的少年。
他下意识笑道。
“本来就有未成年不允许喝酒的规定，你就别为难梓小姐了。”
“我知道的——但是饮料也就算了。”
太宰治抬了抬头，鸢色的眸子里充满控诉。
“她竟然连「在饮料里面添加洗涤剂」的要求都没有答应我！”
“？”
安室透觉得自己刚刚没有听清。
“加什么？”
“安室先生，不要听太宰先生胡说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调配方法啊。”
刚刚清理好碗盘的榎本梓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盖着银色罩子的菜盘。
“不过太宰先生还真是执着，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他把旁边的洗涤剂倒进杯子里。”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遇到的情况，她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盘子。
“真是——我配置的饮料里面怎么能出现那种东西呢。”
“绝对不——允——许。”
“……”
安室透觉得还是不要去惹现在的榎本梓比较好。
当然，这个诡异的话题也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换一个话题……
想到这，他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盘。
“这里面是什么？现在没有客人点餐吧。”
“啊……这个是……”
看到气势汹汹的榎本梓手忙脚乱的模样，安室透轻轻侧头，猜测道：“是研制的新品吗？”
因为咖啡厅开办至今，总不可能都用同一份菜单。
所以在这里工作的榎本梓和安室透同样也担任着开发菜品的工作，这么猜测也并不奇怪。
只是，新品什么的……
榎本梓的视线下意识游离了一下。
但在不着痕迹跟太宰治对视了一眼之后，她眼中的犹疑立刻变成了斩钉截铁般的坚定。
“是的，这就是新研制的菜品，安室先生可以帮忙尝试一下吗？”
“尝一尝吗？当然可以。”
安室透没有犹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顺手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同时也打开了菜盘上盖着的银罩。
一股奇妙的香气立刻冒了出来，在银罩底下的赫然是一盘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意面，似乎用了番茄的成分，意面上面染着浅红色的酱汁，最顶上还挤了点色拉酱。
“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安室透夸完，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大致是用什么食材勾芡的？对了，这道菜你想好名字了吗？”
“……想、想好了。”
榎本梓十分僵硬地站在旁边，不过在安室透揭开银罩的时候也稍稍松了口气。
至于名字，她当然不能直接说什么「上.吊时绝对不会断的意面」。
不过说起来，这个面看上去好像挺正常的诶……
在太宰治完成这道菜对后半段工程，榎本梓因为要接待客人就没有再去注意。
不过在装盘的时候她瞄了一眼，看上去和闻上去都是一盘酸甜口的意面。
而这也是她敢拿出来让安室透品尝的原因。
虽然之前倒了半袋盐什么的，但看现在的样子，说不定是太宰先生之后又重做了一份呢……
安室透终于用筷子挑了一点放进嘴里，他轻轻吸了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咬不断这根面条，只能把一整根全部吸进了嘴里。
在嘴里稍微嚼了嚼，结果还是嚼不烂，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他抬头看向榎本梓，微微蹙眉：“你这个面好像还没有煮透……不过味道还不错。”
虽然有一点奇怪，但总体而言也能称得上好吃……
“所以里面到底都用了些什么配料，我竟然都没有尝出来。”
好奇地问完，安室透看着榎本梓奇怪的模样，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榎本小姐……”
“安室先生！”
这个时候，一直恹恹趴在桌上的太宰治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不过他脸上带着有些奇怪的笑意，举起手打断了安室透的问话。
“不用去追问梓小姐啦，因为这盘意面是我做的哦！”
“……你做的？”
安室透的心毫无预兆地突突跳了起来，他茫然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额头上有点冒汗。
“安室先生！”
一直关注着他的榎本梓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的脸好红。”
“什……么……？”
听到榎本梓的话，安室透下意识抬手去摸了摸脸，但就在下一秒，他整个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来。
恍惚间，他只听到了榎本梓的叫喊，以及太宰治那让人上火的喃喃自语。
“看来坚韧程度还要增加……没想到最后发挥最大效用的竟然是浓缩的酒精成分吗？”
“不过让波本喝波本，还真是有趣的体验呢。”
“……还需要改进……”
不知不觉，就连太宰治的声音都慢慢变小。
——原来都是太宰治那个家伙搞的鬼。
——等我起来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么想着的安室透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中原中也和绫辻行人暂时坐到了一家餐厅里。
原本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结果绫辻行人这个家伙突然说要吃个便饭。
为了照顾好大侦探的肚子，他们两个踏进了餐厅。
因为早就过了饭点，顶多算个下午茶时间，餐厅里几乎没有人，也就靠窗几个来聚餐的女孩撑起了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喧闹气氛。
绫辻行人对于食物一块的要求不算特别高，只要不是纳豆多多少少都能接受。
他随便点了一份饭，中原中也立刻拿出黑卡去前台结账。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他端着盘子要走的时候，一直或明或暗盯着他看的收银员小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您的打扮跟今天中午来的一位客人很像呢。”
“很像？”
中原中也端着盛菜的托盘，眼中带着点疑惑。
“是真的很像，唔……至少都是黑色系的，而且都披着一件外套。”
收银员小姐伸出手指抵住下巴，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的脖子和眼睛上都缠着绷带，行为还有些奇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拉着我的手要求殉.情。”
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细节了，收银员最后摇了摇头，笑道。
“我只是看到打扮比较像，就有些好奇您会不会认识……”
她的话忽然止住了。
因为她发现，站在面前的少年忽然露出了相当可怖的笑容。
握着托盘的手死死扣在了盘面上，甚至还微微发着抖。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像是生气了一样……
“抱歉。”
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中原中也勉强平静下自己的动作。
“刚刚说的那个家伙，你知道他最后去哪了吗？”
“去、去哪了？这么说您果然认识……”
收银员吞了吞口水，抬手指向了靠在窗边坐着的三个女孩。
“我不太清楚，不过她们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好像还跟那位先生说过话。”
“如果实在想知道的话，您可以去问问她们。”
“谢谢。”
因为发现在遇到关于太宰治的事件时，中原中也的同步率会猛地向上涨一截，月见千秋便打算让两个人趁着这次巧合见上一面。
于是他操纵着中原中也，先端着托盘给绫辻行人送了过去，然后侧身朝着窗边走了过去。
那边的三个女孩正在摆弄手机，没有特别注意周围的情况。
等中原中也站定之后才反应过来，着实吓了一跳。
“那个……这位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这个时候的中原中也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不过他向来没有绕弯的习惯，直截了当地就表明了来意。
听到他的话，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点了几下手机，调出了自己之前拍到的照片，抬手朝着中原中也举了过去。
“你说的是他吗？”
照片里，黑发鸢眸的少年低头扒着餐盘里的饭菜，神色看上去并不是很明朗。
中原中也一眼认了出来，果然是太宰治那个家伙。
只是，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竟然没有过来找我们……”
正当中原中也礼貌道谢过后，另外一个女生却提出了更加宝贵的情报。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最后是跟着一位金色头发的小哥出去的。”
“金色头发？”
中原中也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蹙眉回到了原本的座位。
对面的绫辻行人已经吃了几口饭菜，而他那头金灿灿的发色也同样映在了中原中也的眼中。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能够符合金色头发的，假如不是原本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或许只有对立阵营的国木田独步比较符合。
但根据已知的情报，对方似乎还没有在这里展开活动，而且太宰治那个家伙也不太会去主动接触他吧……
“你在找人吗？”
绫辻行人终于舍得给了中原中也一个眼神，一下子就道破了他现在的意图。
“反正人偶的事情不着急，你可以先去找找。”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立刻警惕地抬起了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行动的。”
“好吧。”
绫辻行人毫不意外自己的提议被拒，于是换了个说法。
“那你现在有什么线索了？”
中原中也这才想到，面前这个家伙似乎是个十分厉害的侦探，便把刚刚问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绫辻行人沉吟了片刻。
“如果是金发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个人符合……”
中原中也轻轻眯起眼睛：“是谁？”
“就是刚刚经过的波洛咖啡厅，里面有一个叫做安室透的员工，他就是金发。”
说到波洛，中原中也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自己在那家咖啡厅门口如同幻视般的一瞥。
他突然醍醐灌顶地醒悟了过来。
——那原来不是幻觉，或许真的就是太宰治那个家伙在里面。
这个时候不待在首领的身边，竟然了跑去那个地方……
绫辻行人端起旁边的玻璃杯抿了口水，抬眼的时候瞥到了中原中也的表情，手微微一顿。
他放下杯子，从旁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的表情稍微有点可怕啊。”
——简直就像是，要迫不及待去大干一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