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童身胎（入V三合一）
男孩的脸就贴在他的脖子后面。
两只小手各自扒住他的左右双肩, 阴寒死气如跗骨之蛆，森森地渗进皮肤。
像是涓涓的冰水，一点点从他后脖颈浇下。
只要他稍微转过头, 就能碰到男孩那张泛白的脸。
正对着他的耳廓, 吐出来自地狱的呼吸。
但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这个男孩。
这是一个……鬼婴。
他们在墙壁上的影子能叫任何人毛骨悚然, 如同一匹干瘦的货马驮行千钧货物, 鬼男孩的重量不过十公斤上下, 却足够在他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重物压痕。
宁有时看着他自己的影子，攥紧手心。
——然后及时屏蔽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哔——！！！！】”
宁有时：好险, 差点就被它吵到了。
他的眼睫在烛光中扑朔，像是摔疼了一样, 雪白的膝盖跪在地毯上摩擦着, 手臂几次伸直, 却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那个带他来的老者见状，立刻掐着他的肩膀把他拎了起来, 吼道：“别再打什么主意！大人今天一定要好好检查你一遍，这是赐予你的神恩！”
宁有时被他拽得摇摇晃晃，又被他一路拖向房间内部，那个鬼男孩却很害怕似地张开了嘴, 无声尖叫。
一双黑色的、荆条鞋底的神官靴出现在他视线中。
顺着这双靴子向上，是绿色的法袍和镶嵌各色宝石的十字褡，镂刻鲜花的金色光明神项链垂落胸口。
这片教区的都主教多明戈, 正端坐在一张扶手塌上, 直勾勾地看着他。
多明戈年老体衰, 面庞垂落的皱纹像是长满全脸的瘤子, 浑浊的灰蓝色眼睛藏在乱蓬蓬的淡褐色眉毛下, 如同某种毛发丛生的肮脏野兽。
他两颊的皮肤全都垂在嘴角，说话时就在嘴巴两边抖动，“走近些……不敬的艾德里安，走近些！”
他厉声道。
宁有时背后的鬼男孩表情更加凄厉，两只手紧紧抱住宁有时，它怨毒的情绪甚至感染到宁有时身上，让宁有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莫名地，看着多明戈，自心底生出一股夹杂着恐惧的恨意。
恨意如同毒药，直驱骨髓。
让他几乎有一种……浑身颤抖的强烈欲/望，想要毁灭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宁有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向多明戈稍微走近了些，笔直而修长的两条小腿在唱诗袍下发着颤，如同受惊害怕的神的羔羊，面对着牧羊人的藤条发抖。
昏黄烛光，在他背上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
那个死去的鬼男孩随着他脚步的靠近，而猛然扭过头，黑洞洞的双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影影绰绰的烛光中，多明戈的藤条鞭拂在他小腿上，一下一下地敲打催促。
年迈的老主教声音如同半架旧风箱，卡着十余年的一口恶痰：“哦……艾德里安，不敬的艾德里安，光明神对你如此宠爱有加，你却半点都没有对神的感恩，你的娇纵和任性终将招致罪果，艾德里安，拎起你的长袍，让我来检查你是否依照神的旨意纯洁无玷。”
宁有时身体僵硬，在多明戈的注视下，脱下花纹凸起的锦缎法袍，将双手捏住唱诗长袍底缘。
手指不停地，在烛光中发着颤。
多明戈露出那种仿佛毒蛇见到苹果一般的目光，垂涎地盯着他，觊觎着这个受苦受难的弥赛亚亲手解开自己的长袍。
美少年低着头，黑发拂过耳畔，在这道毒蛇般视线的舔舐下，脸上慢慢沁出泪光。
他绝望四顾，身后除了一批比他更小的唱诗班男童和那个老执事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向他施以援手，他得不到帮助，也不会有神迹降临。
那个怜爱众生的光明神，此刻高踞云端，仿佛将神恩平等均分给他每一个信徒，却不愿将他的悲悯，分给这个美少年半分。
【啊啊啊可恶啊！这可恶的NPC居然敢逼我老婆做这种事！！】
【为什么我可耻地……eng了】
【前面的……我也……】
【救命，诸君，我好兴奋啊！】
宁有时捏着长袍边缘，缓缓把长袍拉了上去，露出两条遍布伤痕的小腿，柔嫩的脚踝处，还残留着冻疮的玫瑰色疤痕。
“再拉上去一点，艾德里安，我的小璧人，让我看清楚……”多明戈声音喑哑。
宁有时连手腕都在发颤。
他垂泪低泣，母猫般的胸膛起伏着，在所有人的沉默中，一点点拉高长袍直至膝盖，粉红的膝面哀哀颤抖。
“哦……再近些……”多明戈贪婪地开口。
他伸出他遍布老年色斑的手背，想要去触碰那对泛着淡粉的可爱的膝盖，长而灰黄的厚指甲刮过少年柔软的小腿，刚要握住宁有时的膝弯，宁有时背后的鬼婴，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
这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同时在美少年青春的喉咙里传出，尖锐的、高频的尖叫持续在他身体中迸发，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发声器官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利响声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像是鬼婴在刹那间附身于他，他猛地屈起十指，抓进多明戈的发丝，十指硬生生扯下一把多明戈的蓬乱发丝，还在主教脸上抓开了血淋淋的四道伤痕。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衰朽迟钝的多明戈来不及躲避，他吃痛咆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脸，“艾德里安！”
他暴怒起来，带着圣戒的手指指向宁有时：“鲁索，给我捆住他！把他关进处刑室关禁闭！禁闭！！”
老执事唱诺，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宁有时的头发，谁知宁有时骤然扭头，张开嘴咬住了他的手腕，活生生在他手上咬下了一块肉！
老执事惨叫一声，连忙低头查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脸上的皱纹都在颤动：“你这个可恶的小猪猡！”
他重重地跺脚，拿起绳索就要去抓捕宁有时，谁知少年的动作快得像一条鱼，倏忽间就从他身侧溜走，飞快地跑出门外。
多明戈在后面大声咆哮，鲁索也怒吼着追了上去：“艾德里安！！你敢再跑一步！！”
一群唱诗班男孩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魂不守舍，像是一群小鸟般挤到门口，也跟过去看。
多明戈主教更为恼火，他粗暴地用手臂将男孩们扫到一遍，冲他们发火道：“光明神在上，你们在看什么？难道你们也想和这个不敬的艾德里安一样吗？都给我站好！别挡在门口！”
男孩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都主教的怒火，瑟瑟发抖地在他的怒吼声中贴墙站成了一排。
房间外，宁有时已经跑进走廊，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光明神挂毯，背影如同被猛兽追捕的羚羊，四下都是路径，却最终无处可逃。
座堂高耸的瓣状穹顶之下，一场本就不公的追逐战正在上演。
越来越多的执事被鲁索喊醒，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到这场追逐之中。
灰衣执事们手里一个个都拿着绳索，但凡这只不敬的羔羊被他们抓住一条腿、一圈尾巴、被他们扼住一只角，他们就会把这只羊羔用绳索紧紧捆缚，吊在禁闭室的屋顶上，承受光明神的惩罚！
宁有时飞快地奔跑着，一遍跑，一遍解除系统屏蔽，在脑海中对系统道：“统崽，快，我上个世界的道具仓库里有个东西，给我翻出来——”
系统被宁有时背上的那个鬼男孩吓得一直在打哆嗦，好在现在它已经度过尖叫期，只是声音仍然带着哭腔：“什、什么东西，宿主，呜呜呜我好害怕！”
宁有时抬头默数着挂毯和头顶的壁画数量，嘴巴里全是铁锈味的鲜血。
——滋味并不好。
他在上个副本都到最后都没有吃下那口人肉，没想到却在这个副本里，一口咬下了那块手腕上的血肉。
不过不要紧，很快，很快，他就能吃上一顿真正的佳肴了。
——他谱写完毕的剧本，马上好戏开场。
“我要熵动力平衡车！快点，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宁有时催促道。
系统闻言，总算手脚麻利了起来，迅速从仓库里掏出熵动力平衡车递给宁有时，然后才问道：“什什什什么时间啊，宿主……”
宁有时把平衡车扔到脚底，踩着平衡车一路滑行，顺着蜿蜒曲折的走廊，穿过重重拱门与罗马式立柱，将那些执事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线日出的天光，穿过绘有圣女升天图案的彩色玻璃窗，照射在他压抑着勾起的嘴角。
他带着一种激动的、疯狂的颤音，黑色双眼隐含着跃跃欲试的期待，压低声音：“——六点十三分，渎神时刻。”
平衡车滑行至雪白的大理石楼梯。
两列相对的大理石楼梯包裹着教堂圣殿的第二三层楼，圣殿中央的镂空三重窗外，安纳卡托半岛的朝阳，在丰硕犹如丘比特大腿的白云中露出了一点金边。
宁有时踩住平衡车，回头看了一眼从座堂走廊里追来的执事们。
执事们距离他约有五六十米之远，脚步密集，成群地朝他跑来，手中晃荡的绳索像是一条条蟒纹长蛇。
宁有时仿佛被逼到悬崖边缘，害怕地将手心搭在楼梯扶手上，遥遥朝楼梯下的圣殿望去。
然后以急匆匆奔亡般的姿态，提起唱诗长袍，沿着楼梯咚咚往下跑。
他一路顺着楼梯下行，一阶一阶的大理石楼梯在他脚下如同跪趴的云层。
这幅景象，暗合大天使从天堂堕入地狱的一瞬——
他在第十三级阶梯上，扭了脚踝。
脚下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玉山倾倒，空空荡荡的唱诗袍扬出一角，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楼梯上滚落！
无数的坚硬楼梯直角撞击他柔嫩的、羔羊般的身躯，他翻滚着掉下楼梯，重重地摔到了圣殿的地面！
此时初升朝阳，正巧透过三重窗，形成一束尖锥体光束，照在圣殿最中央的光明神雕像上。
逃跑的美少年像是一个被摔坏的偶人，手臂和双腿都折成了诡异的弧度，耳孔中流出暗红鲜血，将雪白的面庞朝向圣殿尽头的三重窗。
朝阳持续上升，阳光打亮了空中点点微尘，散发金光。
滚下楼梯的美少年，自胸膛中发出垂死的咯咯声响，黑色双眼注视着那束金光，眼底的恨意翻涌如云。
……十三级阶梯，总共经过十三幅壁画，十三张挂毯，断掉十三根骨头，六点十三分。
他以象征敌弥赛亚的五部伪经福音书的数字五，在六点十三分，用自己淌出的鲜血，召唤那个最强大的渎神魔鬼——贝利尔。
魔鬼身上的硫磺味已经萦绕在他的鼻尖。
在这座被光明神祝福的圣殿中，沉眠的魔王正在苏醒。
魔鬼的脚步在虚空中显灵，三重窗中，扎成一束的日光突然黯淡，一阵风席卷吹入圣殿，七十二柱魔神之主、地狱真正的七大魔王之一，贝利尔的低声哼笑滚动他耳边。
来自地狱的笑声，像是裹挟着黄泉河的浊流，隆隆作响。
那个看不见形体的魔鬼在他耳畔低语：“召唤我的羔羊，渎神的凡胎，你可知道和我做交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你向我献出你的灵魂，我要你出卖你对光明神的虔诚，叩拜我的脚边，成为我的仆从。”
“我愿意和您……达成这笔交易……”
宁有时在血泊中昂着头，看向头顶的日光，朝阳仍在上升。
光束中传来魔鬼引诱天使堕落的声音：“……我会收取你的灵魂……而你将获得我的力量……”
朝霞将三重窗染成金光，晨光透过窗棂，撒落在美少年沾着血珠的眼睫。
宁有时垂下眼帘，小声喃喃：“……我愿意成为您永恒的，忠实的仆从。”
硫磺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
他的身躯在血泊中微微颤抖，魔鬼的呼吸仿佛已经遍及全身。
那个看不见的魔王，似乎正在他身上张开嘴，垂涎欲滴地品鉴这只自愿为他献上灵魂的羔羊。
一股冰冷的，带着寒气的气息，如流星疾电，游走周身，他断掉的四肢反向扭曲，违背光明神造物的残碎肢体，却为强大的魔鬼所喜爱。
无形的、没有实体的魔鬼，正用他带有倒刺的长舌，梳理一个行将堕落的天使。
布满毛发的尖利爪牙，按住他骨折的手腕，将来自地狱的邪恶之力，注入他的身体。
宁有时的睫毛不住颤动。
他轻轻呜咽低哝，从后脖颈至脚尖，毛骨悚然的寒意和邪恶贯穿脊髓，雪白的足底沾染鲜血与灰尘，在圣殿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无助蹭蹬。
“呜唔、呜……”
他自喉咙中发出难以忍受痛楚的哀哀喊叫。
魔鬼的力量正在剥离他身上被光明神祝福过的神恩，他被一阵一阵的渎神的洋流冲刷大脑，脚趾在血泊中蜷缩筋挛。
好痛……
好痛……
痛痛痛痛……但是——也好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痛又爽，爽到升天——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身体被另一种能量冲刷注入，无与伦比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具内脏，每一条经络，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的嚎叫中欢腾，他摔断的肢体正在愈合，出血的肺腑正在恢复原状。
大脑皮层感受到出奇的刺激，让他兴奋难以自制。
……必须死死掐住手心，才能免于让自己溢出愉悦低吟。
他满眼的泪光，如同薤上露珠，在眼睑上方滚来滚去。
“跟着你的这个死灵，我会让他在你的腹中结成魔胎，切记，魔胎需要七日才能成熟，他会自行收割这些罪恶累累的灵魂，但你不能让魔胎的怨气散除，否则他将无法从你的腹中孕育诞生。”
魔鬼凑近他缀有圆润唇珠的唇角，低笑着说道。
那个一直挂在宁有时背后的鬼男孩，被魔鬼从他背上拉起，塞入了他的腹中。
在这一刻，这个违背光明神信仰的唱诗班美少年，正式被授予了魔鬼的胎灵。
魔胎结成。
与此同时，旭日升过三重窗，透过三重窗正中的圆形太阳神纹，日光倏然展开如扇，将血泊中的少年，整个笼罩在一片灿烂宏丽的辉煌金光之中。
渎神的魔鬼看着他哈哈大笑。
魔鬼的声音顺着日光渐趋向上，不断升腾，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空灵微渺：“……我的堕落天使，孕育我的魔种吧……吾之利爪即位汝之业火，焚毁光明神所钟爱的一切吧……”
当执事们匆匆跑下楼梯直视，看到的便是金色日光，直直照耀着这片血泊。
而血泊中那个本该跌下楼梯摔成重伤的少年，却在众人的目睹之中，一点点恢复着生机。
他扭曲的四肢再度恢复笔直修长，皮肤被蒙上一层太阳的光泽，像是在大理石上抛光的蜡层，如同蒙受神恩，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那片柔软的肚皮，一点一点向上鼓起。
终至凸起成一个山丘。
……宽大的唱诗袍下，日光中被光明神眷顾的弥赛亚，感灵受孕了。
这超乎理智和想象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惊愕到屏住呼吸。
他们寂寂无声地，震惊地看着光束中的少年一点点隆起腹部，怀上神胎。
许久之后，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方才四下响起。
所有的执事一个接一个向着三重窗扑通跪下，喃喃地向光明神祈祷。
“光明神啊……这是否是您的旨意……”
“……这是光明神的奇迹！这是神迹！”
“……我伟大的主人光明神……请原谅你的信徒……”
鲁索不敢置信地抖着手腕，小步上前，手先是飞快地触碰了一下宁有时的原本已经骨折的手臂，感觉到这条手臂已经恢复如初之后，他脸上的神色愈发惶恐，颤声道：“神迹、神迹……”
他又哆哆嗦嗦地揭开了唱诗袍。
少年柔腻无暇的肚子上，一个在众人亲眼目睹中鼓起的小丘，拱成圆润弧度，甚至在皮肤下还有微微的胎儿活动痕迹，像是一只小手，正抵在那片雪白皮肤下，即将破肚而出。
此刻，仿佛有赞美诗缭绕圣殿，悠远圣洁的《圣女显灵颂》同时奏响。
无玷的男身受孕、真神降恩，这，这分明就是光明神的伟力！
鲁索心神剧震，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差点向后一仰，晕厥过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精神，便忙转过头，对身后的执事们低吼道：“快、快去请多明戈大人过来！”
对光明神的敬畏使他再也不敢冒犯受孕的艾德里安，他和其他执事一样跪在了地上，朝着艾德里安的方向匍匐身躯，一遍又一遍地在口中念着光明神祝颂词，直至座堂都主教多明戈的到来。
多明戈在众人搀扶下赶到。
虽然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艾德里安在圣殿上感灵受孕一事，但当他真的亲眼看见艾德里安凸起的腹部时，仍然震惊到面色惨白，紧紧攥住了胸口的光明神项链。
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高举头顶，佝偻的身躯朝着三重窗不停叩拜。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神迹居然降临在了艾德里安身上，是不是说明了，光明神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
这个恐怖的猜测让他心慌意乱，他心虚不已，在叩拜完毕后，向身边的执事说道：“教宗将在后日抵达克莱芒，我们先不要申张，让陛下来看看这个神迹……”
他容色不怿，在惶恐和忧虑之中，再次朝着三重窗合十叩首，祈祷着光明神的庇佑。
……
在多明戈的授意下，他们将宁有时从血泊中抱出。
修道院中虔诚的扫洒仆人们为他洁净身体，换上昂贵的东方丝绸衣物，他被送入座堂中最奢华的一间圣女显灵房内，在重重纱幔后方，端坐于柔软的织锦垫上。
那个圆润凸起的山丘状腹部被众人瞻仰，人人怀着诚惶诚恐的心绪，用余光瞥视那个光明神的奇迹。
——这腹中孕育的，很可能就是新的降世神子。
宁有时被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面上不动声色，在每个人伸出手抚摸他的腹部时，都瑟缩了一下，紧张地用双手托住自己的腹部。
……护住那个，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屠杀的的魔种。
宁有时的手指抚摸着腹部的皮肤，指尖像在键盘上弹奏曲目一样，轻轻地用指甲缝按下又抬起。
黑发的怀胎圣子高踞圣堂，垂下眼帘，环视着座下众生。
他在众人稽首的刹那，眯眼微笑。
【我艹艹艹艹我人没了老婆呜呜呜呜老婆好辣！】
【斯哈斯哈斯哈斯哈斯哈，好想让老婆大着肚子坐在我身上，好想橄榄老婆爆炒老婆超市老婆，斯哈斯哈】
【……我靠这是什么狂戳XP的大肚美人我疯了】
【惹，发现宝藏直播间了！】
【我的天……都这样了玩家还会认真做任务吗，真的不会一直对老婆舌头狂甩无心任务吗】
【诸君，拔剑吧，没人能和我抢老婆，老婆的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你在做梦？那明明是我的！！呜呜我的老婆！！】
【完了，我·沦·陷·了】
被解除禁言的系统颤巍巍地问：“宿、宿主，那个鬼男孩，真，真的到你肚子里去了啊？”
宁有时换了个姿势，将一条垂悬在软垫的小腿肚坐在身子下方，挑了挑眉峰，“叫什么鬼男孩，别人有名字，你没好好看剧本么？”
系统：“！！剧本不是只写了艾德里安被魔鬼授予魔种，没有提那个鬼男孩啊？”
宁有时宠溺地微笑：“你真的很不敬业，统崽。”
系统一下心虚了：“不、不是这样写的吗……难道我看错了？”
宁有时转动眼珠，用手指抚摸着肚子，对系统道：“今天再教你一件事，除了看剧本外，每个NPC的人物简介也很重要，它们甚至是完成一个剧本的关键线索。”
——尤其是在他，总是会被游戏公司隐瞒重要情报的情况下。
他在刚进剧本的时候，就把这个剧本中差不多每一个角色的人物简介看了个清楚。
那个鬼男孩，正是艾德里安幼年时最好的玩伴，阿方索。
他们两个差不多是在同样的年龄被教会收留，但阿方索却没有艾德里安天生黑发黑眼的好运气，在四岁时就惨遭多明戈杀害，甚至无法在座堂和修道院中找到他小小的尸骸。
但艾德里安看得见阿方索。
阿方索起初出现在艾德里安生活中的每个角落。
艾德里安每次洗脸的时候，都可以在洗脸盆里看到阿方索的倒影，他走到修道院的楼梯拐角处，也能在陷入黑暗的拐角看见站着的阿方索。
年幼的艾德里安多次告诉别人阿方索的出现的踪迹，但除了教堂的老守门人之外，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不会相信，在克莱芒这片被光明神祝福的土地上，还会有鬼魂的存在。
甚至反而觉得艾德里安是在胡言乱语，还把艾德里安丢进过黑色大理石的凯尔受洗池，想要驱除他身上的邪祟。
久而久之，艾德里安也就不再向别人诉说他看得见阿方索这件事。
阿方索虽然看起来吓人，但艾德里安知道，这就是他的玩伴，无论是生是死，阿方索都是他的朋友。
他亲近阿方索，在多明戈还没针对他之前，还常常向阿方索分食圣饼。
但艾德里安会长大，阿方索却永远不会再长大了。
当艾德里安渐渐成年，阿方索便开始趴在艾德里安的背上，与艾德里安同进同出，也是艾德里安在被所有人孤立的岁月里，唯一的慰藉。
两个男孩一生一死，一大一小，双生却一体，他们对这片神圣土地的恨意，终有一日，将会毁灭所有人。
宁有时低下头，看着他鼓起如同一个倒扣陶瓷锅的肚子，慢慢地抚摸着这个魔胎。
——阿方索，你的复仇，很快就能实现。
他们把宁有时带进显灵房，其实更类似于一种变相的软禁。
尽管房中陈设奢靡，吃穿用度无一不昂贵侈丽，他甚至有能够每日洗浴的特权，但显灵房的大门，从未对他开启。
连多明戈都未曾露过面，整个教区都在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教宗与皇帝的莅临。
不过宁有时并不无聊。
他没事儿就在房间里埋头看绿江不能直接描写的小说，把系统当成谷狗浏览器，分分钟连接到精彩纷呈的鲜花市老家，畅享自由阅读世界。
被摧残心灵的系统险些把程序跑到栈溢出，悲愤交加地说：“我是一个高智能AI！！不是你的黄/色浏览器！！”
宁有时正看到兴头上，忙不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崽，快帮我点下一章。”
系统：“……%?*（@！！！！”
宁有时突然惊呼：“啊！”
系统刚强忍悲痛地点了下一章，听见他惊呼，立刻关心道：“怎么了？孩子踹你了吗？”
“没，孩子很听话，”宁有时浏览阅读界面，眼睑下方浮现出一层淡淡粉红，整个脸都熏成了水蜜桃，“只是这一章……嘤，迟钝豪门傻子少爷攻和他的娇妻继母受，我好喜欢。”
系统：？？？？
它很难受哇，“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要不是、要不是直播间观众看不见你在干什么，我们的直播间肯定早就被封了！”
宁有时刷刷地翻阅页面，换了个手支着下巴：“只要我能被观众看到的动作不触发网审机制，直播间就不会被封，我们在干什么只有你知我知，你急什么，小笨蛋。”
他说这话时语调缱绻，姿态慵懒闲适，侧卧在软垫上，只有肚子凸如小山，完全像是一个等待着丈夫归来的小孕母，叫剧本外的直播间观众，一个个看得口干舌燥。
弹幕疯狂刷屏，全是一片舌头狂甩。
系统：……
为什么它的宿主，总会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格外智慧！！
宁有时翻阅半天精美文字，看得有些腻了，便关闭页面，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办，统崽，”他摸着肚子，“有点想笨蛋男人了。”
他眼帘微垂。
——他是真的有些忘不掉那个能与他势均力敌，差点将他一军的笨蛋男人。
他那时还真没想到，终日打雁，有朝一日，会被雁啄了眼。
男人一声不响，就抢在他拼完整支枪前，把枪管按在了他额头。
这只不吭声的狗，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要不是那一把他运气好，或许赢的人不会是他。
——嘻嘻。真刺激。
差点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不知道这个剧本，他又会遇上怎样的玩家？
……
第二天申初经时分，神圣罗马帝国之主教、光明神在人间之代言人、安纳卡托总主教与牧羊人，教皇康斯坦丁三世，终于来到了克莱芒。
从台伯教区入口的道路直至克莱芒，沿路撒遍鲜花与香料，由一百二十名教廷执事组成的队伍如繁星般拱卫着教皇的车马，教区里的所有子民都在路边向教皇匍匐祈祷，高呼“PAPA”。
穿着白色主祭长袍的教宗头戴三重冠冕，十字褡上满绣金纹与彩宝，从巴洛克式的马车中走下，踩着仆从的背，踏进克莱芒的大门。
多明戈跪拜迎接教宗，唱诗班唱响《天国之秋》，圣殿雄音壮丽恢宏。
白衣教皇的长袍垂落在通向三重窗的光洁地砖之上。
——三个纯金王冠嵌套而成的先知三重冠冕下，露出一双黑如浓墨的眼睛。
“奥古斯都还没有来？”
教皇的声音犹如威严的光明神谕，在整座圣殿之中回响。
多明戈大气也不敢出，膝行上前：“PAPA，伟大的奥古斯都陛下的车马已经临近台伯，陛下即将到来。”
教皇康斯坦丁却连一丝目光都没有给予他。
只是看着三重窗下的光明神雕像，眼眸沉如黑海。
“PAPA……臣下还有一件事想要上禀。”多明戈犹豫再三，还是说道。
“何事？”
教皇终于将眼神，落在了这个牧羊人身上。
“前日，在此处圣殿，本座堂众人，目睹了一起光明神的神迹……有位无玷之人，在圣殿之上感灵受孕。”
多明戈说罢，往后朝鲁索看了一眼，鲁索立刻低下头，压着嗓子，吩咐身后的执事们，将早已穿戴好的圣子抬入圣殿。
宁有时身披锦袍，头戴金丝弯成的半圆形冠冕，仿佛在脑后映出一圈神光，坐在四人肩抬的软轿之上，捧着凸起的腹部，自黑暗中缓缓走入烛光盛大的殿堂。
在无数垂落的水晶灯展折射出的彩虹辉光中，无玷的圣子高坐轿上，黑色鸦羽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轻抬眼皮，看向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在这一瞬间。
教皇无声地，将这个锦衣华服中的美少年，细细打量。
他看着美少年隆起的腹部，神情依旧庄严凛然，如同垂怜世人的光明神本身。
“神迹。”
教皇只扫过宁有时的腹部一眼，便开口说道。
他的句式短促，但教皇本尊的威信，却已足够叫人信服。
“……光明神的羔羊，怀上了神的子嗣。”
教皇向宁有时一步步走近，带着金色圣戒的宽大手掌，从软轿上抱起宁有时，两只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托进怀中。
“你是无玷的圣子，将会诞下拯救世人的弥赛亚。”
教皇垂眸看着宁有时颤抖的眼睫，目光流连地从他面庞，一路滑入被法衣包裹的白皙脖颈。
他托着怀胎圣子，在身后奥古斯都一世的人马进入圣殿的声响中，低声向他布施：“从今日起，你就是本都圣子。现在，由你来替高傲的奥古斯都，告解他对光明神的不肖。”
在他们的身后——
一往无阻的大征服者、神圣罗马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罗马皇帝奥古斯都一世，在圣殿的一片兵荒马乱中，走向教皇与圣子。
黑发蓝眼、披挂铠甲与红色披风的罗马皇帝，目视着白衣主教，将腰侧的佩剑一点点推入。
白衣主教转过身，朝罗马皇帝道：“奥古斯都，你来晚了。”
而他怀中……
受孕的圣子颤抖垂泪，两条悬空的光洁小腿不住发抖，唯有腹部隆起的圣胎，沐浴在银辉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