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童身胎（八）
魔鬼贝利尔低声哼笑。
他的笑声像是一股从地狱深处的洞穴中吹来的热风。
那条长而湿冷的舌头, 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灵活地卷弄着他的耳廓和洁白如珍珠的小耳垂。
黏糊糊、湿答答的口水，被印在他的皮肤之上。
他为这直驱天灵的麻酥酥痒意而战栗不已, 在浓密睫毛拳曲的的空隙中，瞥见贝利尔打量他的眼眸。
邪恶的红色瞳孔中，露着极小的黑色瞳仁, 冰冷而乖戾地盯着他，两粒瞳仁仿佛是瞄准镜上的准星，对准了他的猎物。
小孕夫在魔鬼的怀中动弹不得。
魔鬼长有尖利黑色指甲的双手嵌入他的背部，把他整个人拢在身前。
他屈起雪腻红膝, 在贝利尔颈间小声呜咽, 一遍遍反复哀求：“大人……帮帮我……我不想被他们发现……”
“这么害怕？”
魔鬼沉沉地笑起来，胸腔中传来隆隆声响。
“真可怜, ”他用手指狎玩着宁有时的一缕黑色发丝，被涂抹过膏油的光亮发丝中还带着泥土碎屑，“我堕落的小天使, 居然会被人看见……孕育着我的魔胎。”
“他们是看见了你渎神的景象，还是看见了你为我所有的标记？真堕落啊, 艾德里安，你竟在光明神的教堂里, 向我献上了你纯洁无辜的灵魂。”
魔鬼贴近他的面颊，舌尖卷着他柔嫩的面部皮肤。
“小心，克莱芒有真正的圣灵。”
贝利尔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避开圣灵, 才能顺利孕育我的魔胎, 否则连我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小羔羊, 孕育失败的结果, 是要被我吃掉灵魂哦。”
宁有时神色一变。
他惊惶而恐惧，哀哀落下两行眼泪，一滴泪被积在嘴角，将嘴角沁得嫣红似血。
更像是涂上口红后，被胡乱擦得晕染开的一道红痕。
他分神想着。
——圣灵？
克莱芒怎么可能会有圣灵？
如果有，圣灵为什么又会坐视多明戈犯下这么多恶行，为什么魔鬼，还可以公然出现在光明神的殿堂？
是魔鬼在用谎言欺骗他，还是他未曾发现，克莱芒真正的圣灵？
魔鬼用舌尖舔去了他流下来的眼泪，红眸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食欲。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求似的，喉头滚动，隐隐约约地朝宁有时张开了嘴，露出带着獠牙的猩红口腔——
太美味了，他的小羔羊，实在是太美味了，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吞掉对方的灵魂。
不……
越美味难得的食物，越得留到最后才能慢慢品味。
魔鬼的红眸里，燃烧着压抑的贪婪欲渴。
黑色的尖利指甲，在圣子脖颈与肩背上划下属于魔鬼的印痕。
那是他的食物标记……他的献祭徽章。
——这只小羊羔，已经误入了魔鬼的歧途。
他把宁有时托举起来，垂眸低声道：“取悦我，我堕落又不敬的艾德里安，如果你能成功取悦我，我将为你暂停此处的时间。”
宁有时：哦豁。
他对系统道：“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NPC，有点激动了哦～”
系统顿时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宿主？冷静点，冷静点！不要做违反绿江规定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违反绿江规定呢，我从来不在脖子以下办事——”
宁有时羞涩地低下头。
说着，他就从贝利尔怀中仰起头，将一双雪白手腕，挂在贝利尔的脖间。
他仰着脸，黑发因此向后垂去，露出素净如茉莉花般的面庞，眼泪宛如隔夜后挂在花瓣上的露珠。
这个纯洁又堕落的怀胎圣子，用嘴唇轻轻贴上贝利尔猩红嘴角。
他的肚子里还孕育着魔鬼的子嗣，却在用嘴唇勾弄着魔鬼的唇舌。
舌尖在魔鬼锋利的獠牙上生涩地徘徊，然后碰到那条长满倒刺的舌头，又疼又有一种特殊的爽利，就像是在疼痛的刀尖上翩然起舞。
他呜咽低哝，整个人成为了被魔鬼抱在膝上的一团云，在到处充满着腐烂尸臭的墓地中，向魔鬼娇憨求怜。
贝利尔胸膛颤动，发出无声的笑，把宁有时揽在怀中，按住他的后脑勺，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动作毫无温柔怜惜可言，舌头上的倒刺一遍遍刮舐宁有时的口腔，带着几乎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冲动——
那是来自胃部深处真正的饥饿食欲，魔鬼以人类的灵魂为食，早就觊觎着这只羔羊。
他迫不及待要将小圣子大吃大嚼，拆解成美味佳肴。
宁有时被魔鬼反客为主的吻亲得不停挣扎起来，被魔鬼掐住的下颚被迫张开，承受着魔鬼那条阴冷长舌的侵扫，嘴巴里充斥着硫磺的气味。
他屈膝求饶，“呜呜”地哭咽，试图摆脱魔鬼的桎梏，却反被魔鬼按在了墓底。
魔鬼穿着黑色长袍的身躯铺天盖地而来，他被魔鬼的利爪死死掌控，无处逃脱，那遍布倒刺的长舌，就如同品尝红肉般，在品尝着他的口腔。
贝利尔的食欲，此刻惊人蓬勃。
他恨不得现在就畅饮那条白嫩脖子里流出的血浆，在小孕夫的肋骨中间寻找心脏，把那颗跳动的小心脏一口一口品尝。
魔鬼深吻着宁有时，红眸中却杀机毕现。
只要一点点……
只要他的手再用力一点点，他就剖开羔羊的胸膛。
但是，不行。
还太早了。
他是耐心的狩猎者，和那些低智商的地狱生物不同，必须等待他的猎物彻底成熟，才能猎捕采摘。
他不缺这一点时间——
他会等到，享有他应有的猎物那一刻。
魔鬼勾唇轻笑。
时间停止。
不断跃动的时间层仿佛被人强行拖拽拖定格，副本的时震居然被魔鬼停止。
不断变化的天空，把颜色固定在了水彩般的浅蓝。
【警告，副本时震受不可抗因素影响已停止，将在三分钟后继续时震，请工作人员做好准备。】
【警告，时震倒计时真在重新开启中，请工作人员即时准备】
【警告，警告，玩家线索收集度已达45%，剧本第一夜结束，NPC任务即将失败——】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不间断响起。
刚刚还桎梏着他的魔鬼，空气一般突然消失了。
宁有时从魔鬼手中逃生，他看了眼天上已经被固定住的云层，立刻在系统界面内查看现在的时间轴——第二天的午后经时刻。
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下午两点至三点。
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入夜。
而玩家的线索收集度已经到了45%——如果这个副本中玩家的目标真的仅仅只是找出教堂命案中的凶手，那么他们至少，已经见到了阿方索。
宁有时费劲地从墓穴中爬出来。
他在系统界面中打开刚才使用过的“夜光追踪器”，查看使用结果。
“成功”。
夜光追踪器已经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稳固地连接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他之前在女孩的攻击中抬起手臂，原本就不是为了抵抗——
而是想要将追踪器，安置在女孩身上。
但是夜光追踪器必须在夜间才有效果，他现在还没有准确定位女孩的去向。
必须等到第二夜的到来，他才能找到那个女孩。
宁有时形容狼狈地走在墓地里，系统提示的时震恢复倒计时一声声滴滴地响在他耳边。
但他眼神坚毅，神情镇定而发狠，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在魔鬼面前的无助慌乱。
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这个剧本中，玩家的最终任务是找出凶手，但游戏方却给他和玩家，都设置了一个巨大的谜障。
……谁说凶手，就是艾德里安呢？
他在停滞的时震中，一步一步走回克莱芒教堂。
凡是目之所及，教堂与修道院中的所有人，都被静止成了一座座活着的雕像。
他们的动作都定格在魔鬼施展法术的那一刹那——
正在打豌豆壳的农奴，围在四周树立着爱奥尼亚式立柱的庭院之中，弓腰驼背，忙于农活；匆匆经过走廊的执事，手捧福音书，神色匆匆；从巴洛克绞柱间步下的学徒僧，身穿亚麻长袍，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正在传播着昨夜发生在克莱芒教堂花园中的恐怖杀人案。
宁有时一路穿过走廊、圆形穹顶的小圣女殿与克莱芒教堂圣殿，来到他离开的那个楼梯间，在时震的倒计时结束前，坐回了原来那张长椅。
【警告，时震倒计时结束，剧本时震已重新开启，请工作人员做好准备】
他刚坐下的刹那，系统自动语音同时播放。
天幕中的太阳像是被太阳神赫利俄斯驾着马车拉动，迅速沉入天际线。
而柔和皎洁的明月，则自月亮女神塞勒涅的月车后方，升入夜空。
剧本第二夜，开始了。
宁有时托住腹部，在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中，轻轻闭上眼睛。
他似乎极端疲惫，劳累地靠墙小憩，然而一阵重踏的脚步声又将他惊醒。
他惶然睁开眼睛，缩起身子，注视着不远处那个披着红色披风的皇帝走到他面前。
奥古斯都的战靴，在狼狈的圣子面前驻足停留。
他的佩剑别在腰间，即使未曾出鞘，也依旧锋锐逼人，隐隐沉着一股寒气。
“圣子，”凯撒向他颔首，紧接着看见了他身上斑斑点点的污渍与血迹，立刻皱起眉头，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发生了什么？”
宁有时忙抽回手，惊惧不已地抱住双臂，往墙根处缩着身体。
他的视线像是不敢冒犯皇帝的尊容似的，很快从奥古斯都英俊深邃的面庞上滑落，然后看见了阴沉沉站在凯撒身后不远处的阿方索。
——靠！！
宁有时瞬间心痛到飙泪了。
他的乖娃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见阿方索仍然穿着他死去时所穿的唱诗班长袍，胸口上一条从上至下竖着的深深伤口，分明就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劈过的一般，差点把小宝贝劈成了两半。
一定是你！！笨蛋男人！！
给我滚呐！
宁有时心痛到不行，口中发出含混的呜咽，折起双膝，抗拒着皇帝的接近，在凯撒将要用手触碰道他的时候，挥腕一把拍开了凯撒的手心。
“啪！”
皮肉相触的声音清脆得犹如一记耳光。
这个克莱芒的圣子，居然、居然打开了皇帝陛下的手！
跟在奥古斯都一世身后的众人全都瞬间变了脸色，只有凯撒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缓缓地，放下了那只原本想要抚上宁有时面庞的手。
另一只被包裹在皮质手套中的手，被他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腰后。
似乎是想抑制住，某种阴暗的暴戾。
【玩家数值变量：理智值-3】
墨蓝色双眸像是被什么强烈的光线刺激到一般，瞳孔微微缩小。
他看见了宁有时身上的斑驳痕迹，在泥土的擦痕中，还有白皙脖颈上鲜明的拉杂红痕，细如面绳，若不仔细看，或许还会错意为是有人在这样完美的皮肤表面，用棉绳勾了面——
但他与宁有时的距离，足够让伟大的奥古斯都看清，这个纯洁神圣的圣子身上，留下的，是怎样肮脏而不堪的下流痕迹。
而他的法衣折皱不堪，金丝线刺绣出的凸质花朵与圣女领抱图上，好几处被勾出脱线。
甚至在他的手臂上，都烙满了一个又一个，仿佛被啃噬过的伤疤。
统治者英俊如同太阳神的面孔上，凝出森峭冷硬的一缕怒火。
【玩家数值变量：理智值-5】
他不顾宁有时的挣扎反抗，把宁有时打横抱了起来，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向下看去，落在宁有时隆起的肚皮，和光洁的腿肚上。
“圣子，我会让医疗官来检查你的伤势。”
奥古斯都沉声说道。
宁有时拼命反抗——在克莱芒长大的艾德里安，天生就抗拒着尘世中君主的接近。
他甚至用手腕，推开了奥古斯都硬朗完美的下颌。
奥古斯都被他一把推偏了头。
众人齐声抽冷气。
完了。完了！
圣子完蛋了！！
他居然敢对这个统治者神圣罗马帝国的暴君不敬。
上一个因为不敬而被暴君处以斩首极刑的所谓米利都哲学家，还仅仅只是在暴君即将经过的路面上，吐了一口口水——
他们都屏息垂下头，不敢用目光直面暴君的怒火。
但随即，另一个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奥古斯都，”那个沉稳的如同天父的声音，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从涡卷装饰的众神晚祷浮雕像前方传来，“你想把圣子带到何处？”
……神国的代言者、光明神钦定的牧羊人，教皇康斯坦丁三世，穿着绣有金边的教宗神袍，站在浮雕像前，神色冷冷地看向凯撒。
他又看了一眼凯撒怀中衣衫不整、被魔鬼施恩与亵渎过的怀胎圣子。
慢慢用左手，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金色圣戒。
“圣子已被邪祟玷污，我会亲自主持，为圣子驱邪的弥撒。”
康斯坦丁冰冷的目光，落在宁有时白皙却遍布疤痕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