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小萝卜头闻言顿时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人, 就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我故事还没听完呢。”
殷玉晗讨好一笑，道：“火灵大爷, 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等我出去了, 给你买个几百本话本。”
说着, 殷玉晗还露出几分神秘的表情, 凑过去低声道：“其实我那里还有很多魔族的孤本，故事情节比我方才讲的都刺激多了, 等出去了，我就带你回家，拿给你看。”
小萝卜头一双眼顿时晶晶亮起来：“好啊！”
不过随即, 他又摸了摸下巴，狐疑道：“你不许骗我。”
殷玉晗嘿嘿一笑：“放心吧, 肯定不会骗您的。”
小萝卜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你发誓。”
殷玉晗眼也不眨地，发了誓。
小萝卜头听了，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想了想，它道：“那我喜欢看那种刺激点的话本, 要男女的, 不要男男的, 女女的也行。还有火种, 我喜欢吃木属性的, 最讨厌金属性的，那种带毒的更讨厌, 千万不要给我吃。”
殷玉晗：？
很快, 殷玉晗又掏出一个小本本飞快地把小萝卜头说的内容记了下来, 记完它道：“好，我记住了。还有别的吗？”
小萝卜头看着殷玉晗手里的小本本，不知道怎么，就沉默了一下。
它静静盯着那个本子看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
殷玉晗见状，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小萝卜头。
但小萝卜头接下来的行为却让殷玉晗有点诧异，只见小萝卜头站了起来，迈开两条胖嘟嘟的小短腿，晃悠悠地走到殷玉晗面前，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白手，道：“结契吧。”
殷玉晗：？
迟疑了一下，殷玉晗低声道：“怎么了？你不开心么？”
小萝卜头望着自己伸出的小手，失神了一会，神色竟然有些落寞。
过了许久，它微微鼓起脸颊，道：“其实我那个主人在仙界很废物。但是，他对我很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算后来他修为倒退，跌落修真界，我也还是跟着来了。”
“可惜，从他死之后，就再也没人问我喜欢吃什么了。”
殷玉晗听着小萝卜头的话，看着它垂下的，圆溜溜的脑袋，沉默了片刻，静静吐出一口气。
然后殷玉晗就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小萝卜头的小光头，低声道：“放心吧，跟我结契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好歹我也是魔族少主，绝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小萝卜头抬起一只眼睛睨他，殷玉晗回过神来，连忙又补充道：“话本也定时定量给您上最新的！”
小萝卜头傲娇地哼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小萝卜头伸出手来，殷玉晗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瞬息之间，一股喷薄的热浪就把殷玉晗吞没了。
小萝卜头顺利融入殷玉晗识海地那一刻，殷玉晗仿佛感觉到他识海深处有什么桎梏咔嚓一声轻响，缓缓碎裂了开来。
与此同时，无数碎片一般的记忆宛如洪流一般汹涌而出，殷玉晗瞳孔骤然收缩，面色也微微泛白。
竟然……是这样！
当年，他跟谢长渊竟然是这样错过的！
·
在殷玉晗和小萝卜头结契完成的那一刻，仙界碎片的核心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所有修士都焦急地等着殷玉晗被拒绝，然后他们再去试试。
可没想到竟然没过多久，那股直冲天际的光芒就这么收束了起来，天火的颜色也从一开始炽烈的白色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红色，温暖而明亮。
虽然难以置信，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很快就喊了出来：“他结契成功了！”
一时间，其他完全相信不了自己眼睛的修士顿时如梦初醒，然后他们便同时一拥而上，朝着天火扑了过去！
谢长渊眸光一沉，掌中剑气凝实，唰的一剑扫出，那些修士毫无防备，猛地就被扫下了一大片。
而剩下那几个炼虚期的大能则是恼羞成怒道：“放肆，一个小小剑侍，居然还敢对我们出手！”
话音刚落，那几个炼虚期修士竟是说好了一般，同时一跃而起，扬手朝谢长渊的头顶按去！
竟是都想抹杀谢长渊。
而只要谢长渊死了，就算殷玉晗出来，也是独木难支。
秘境中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他们看到殷玉晗得了天火，已经彻底迷了心窍，不想让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飞走。
所以先前他们还顾及着谢长渊，出手留情。
可现在，他们只想要天火！
谢长渊眼光向来毒辣，自然也看出了这些大能的目的，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淡淡笑了一笑，竟是在原地一甩长剑，画出了一个圈，圈上很快便凝出了一层淡淡的壁垒，将谢长渊整个人罩在其中。
这个圈极为简单，有些类似于八卦图案，但那些炼虚期大能在看到这个圈之后，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是谢长渊的独门绝学，太极流转阵，阵法可以抽取攻击在上面的灵力反噬出去，但同时也要抽取施法本人的大量灵力支持阵法运转，光键时刻，可以以一敌百，同归于尽。
可这是谢长渊的独门绝学啊，小小一个剑侍怎么会？！
有几个炼虚期大能犹豫了，但有几个却并不相信谢长渊真的会进来这种地方，出手只是稍微缓慢了一丝！
眼看着，那些攻击就全部都要落在太极流转阵上，谢长渊的身形丝毫不动，面容平静到宛如玉雕一般。
几个大能默默咬牙，掌中威压又多增加了几分！
终于，轰然一声巨响，金光和白光在空中对撞！所有的攻击全数落在了太极流转阵上。而就在那一刻，太极流转阵竟然一下子粉碎开了！连一点灵力的流转都没有。
但谢长渊也在同时消失在了阵中。
所有修士都有些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等到烟尘散开，他们便发现，谢长渊是真的不见了！
就在众人纷纷狐疑之时，一道红色的光芒忽然从谢长渊方才站立的地方冲天而起。
熊熊燃烧的天火宛如一个巨人一般，将谢长渊和殷玉晗包裹着送出了地面，同时张牙舞爪地对着众人做了个鬼脸。
所有人：！
殷玉晗见状，正有点得意洋洋，一旁的谢长渊却不动声色地静静道：“再不跑，就死定了。”
殷玉晗心头一凉，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上的火焰便骤然一缩，谢长渊便搂着他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一跃，正好就被一旁等候了许久的灵虎蹿出接住，飞快地往着回去的地方疾奔。
灵虎的出现又让所有的修士大吃一惊，等他们如梦初醒，骂骂咧咧追上去的时候，动作却慢了一拍，灵虎早就动作灵活地载着两人窜入了最近的密林里。
一进入密林中，视线受阻，修士们的行动力便要大打折扣，远不如生长在这里的灵虎灵活自然。
可他们为了天火，也还是纷纷宛如下饺子一般，从空中一头扑进了这茫茫林涛之中。
只是很快，一阵阵奇异的嘶吼传来，无数原本就生活在丛林中的异兽再次出现，阻拦住了这些修士们的去路。
至于灵虎的影子，你猜？
殷玉晗坐在灵虎背上，长风吹动他的乌发，飘飘摇摇，他此刻心情大好，简直恨不得想要放声大笑。
不过考虑到身后追踪的那些修士还没有完全甩脱，殷玉晗还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谢长渊在后面看着殷玉晗脸上的笑意，因为强行碎裂阵纹，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淡淡浮出一丝微笑。
就在谢长渊露出微笑的这一瞬间，殷玉晗仿佛觉察到了什么，然后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了谢长渊一眼。
四目相对，凝视着谢长渊那深湛狭长的凤眸，原本因为逃命已经暂时忘掉了先前恢复记忆的殷玉晗又一下子把方才被封印的那些记忆想了起来。
殷玉晗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刻喉头有些干涩。
原本他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心潮涌动，仿佛有很多话要对谢长渊说，可现在对上谢长渊的眼睛，他又一下子哑了。
倒是谢长渊，意识到了另外一点，这会他目光动了动，就道：“你现在是伪元婴境界了？”
难怪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道侣契约虽然能够帮助道侣之间感受到对方的想法，但一定程度上还是受到修为限制，两人修为越相近，感应就越清晰。
现在殷玉晗融合了天火，在没渡劫的情况下进入了伪元婴境界，跟谢长渊现在身体的化神境界只差了一个大境界，两人之间的感应壁垒自然愈发薄了。
殷玉晗听到谢长渊的问话，还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末了，他点了点头。
谢长渊看着殷玉晗的神色，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不妥，他眉头微蹙，正想问问什么，忽然，一道红光就从殷玉晗身体里蹿了出来，猛地变大变大！
“哦豁——！大爷我终于出来了！”
一个比先前的小萝卜头要膨胀到数十倍的大萝卜头虚影在殷玉晗身上化了出来，兴奋地大声道。
殷玉晗：……
谢长渊：。
小萝卜头这时晃着两颗大板牙，看了看殷玉晗又看了看谢长渊，然后它就对着谢长渊道：“又见面了。”
谢长渊微微一笑：“火灵前辈好。”
小萝卜头这时目光动了动，摸摸下巴，道：“我刚才看了一点你道侣的记忆，好狗血哦。”
谢长渊：？
谢长渊还没有什么表现，殷玉晗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他疯狂就在心里跟小萝卜头道：前辈别说！
疯狂叫完小萝卜头，殷玉晗这时心头一跳，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然后他就十分尴尬地，颤巍巍地看了谢长渊一眼。
果然，谢长渊神色微妙地看着他，淡淡笑了笑，就问：“什么事不能说？”
殷玉晗：艹，完了……
·
夜晚，明月如水，摆脱了其他大能追踪的两人就这么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躲了进来。
倒不是殷玉晗不想走，其实他们可以直接就走。
但现在殷玉晗融合了天火，相当于获得了仙界碎片的掌控权，也就是说在离开之前，他最好得处置好这里面所有的生物，要不然贸然出去，仙界碎片会直接崩塌，里面的生物也就全都灰飞烟灭。
这也是为什么天火要另找主人，如果不然，等到仙界碎片崩塌的那一日，它也要跟着死了。
只是，殷玉晗现在的思绪重点却不在这个上面。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谢长渊，神色多少有点躲闪。
当年去当徒弟的事，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也知道，那确实不是谢长渊的错，只不过那时他信错了人……
说来这情节也狗血，本来当年殷玉晗是没打算回去的，但听了那些长老的挑唆，他又气愤又委屈，一气之下就联系了殷望，打算回魔界。
而这个时候，一位冒牌的谢长渊就出现了。
其实按照殷玉晗现在的经验和阅历，如果再遇到这个冒牌的谢长渊，他一定会一下子就拆穿。
可那时，他没有，又被委屈冲昏了头，竟然就跟着那个冒牌谢长渊走了。
那个冒牌谢长渊倒也奇怪，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将他捆起来，在他身上抽走了不少带着佛光的灵力。
那几日，简直是殷玉晗最噩梦的时候。
虽然只是被抽灵力，但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害怕得不得了。
好在殷玉晗临走前给殷望传了讯，殷望还是很快找到了他，并且打伤了那个冒牌的谢长渊，把殷玉晗带回了魔界。
但自那之后，殷玉晗就一病不起。
殷望后来应当是查探了殷玉晗的记忆，弄清了事情的缘由，也没有去跟谢长渊算账，思来想去，他就封锁了殷玉晗的记忆，殷玉晗睡了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之后，殷玉晗就再也没有去修真界长住的机会了。
再后来，殷玉晗就把自己对那个冒牌谢长渊的怨恨潜移默化转到了正主身上。
也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殷玉晗：……
好狗血，也好蠢。
但想想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当年才筑基，完全在修真界就是个最底层的存在，什么障眼法都看不透，也难怪那个假货会得逞。
可也真是丢死人了。
只是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殷玉晗心里多少对谢长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
毕竟谢长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还去找他了。
“你还记得那个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么？”谢长渊的嗓音突然响起。
殷玉晗悚然一惊，如遭雷击。
然后他也顾不得尴尬了，立刻就红着脸怒道：“你又偷听！”
这次他明明已经尽力屏蔽了想法了！
谢长渊沉默片刻，摇摇头：“别误会，是火灵前辈传讯给我听的。”
殷玉晗：？？？
随即，殷玉晗就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这时，小萝卜头嘿嘿一笑，从殷玉晗身体里钻了出来，站在地面上就道：“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啊，话本里破镜重圆都是这样写的，我这种，就叫做神助攻！”
说着，小萝卜头还自顾自比了个大拇指。
殷玉晗：…………
忽然想打人。
结果偏偏，小萝卜头这时还看着谢长渊来了一句：“交易成了。记得把你们修真界好看的话本都给我买好哦。”
谢长渊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殷玉晗：？？？
随即殷玉晗就一脸愤愤地道：“火灵前辈你怎么可以这样？！”
小萝卜头瞥了殷玉晗一眼：“公平交易，我答应你们要求，你们给我话本，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殷玉晗猛地被噎住，过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道：“可你契约的，明明是我。”
小萝卜头：“可你太弱了啊，你要是跟你道侣不复合，我肯定会被那些糟老头子抢走的。嗯。”
殷玉晗：歧视，这就是赤果果的歧视！
小萝卜头一本正经：“这不是歧视，这是事实。”
殷玉晗哑了。
可他也真的要生气了。
眼看着就在殷玉晗的怒火快积攒到一个临界值的时候，谢长渊的手忽然轻轻伸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玉晗微微一怔。
“当年抓走你的那个人，你若是能想起什么，最好告诉我，我怀疑他跟那个邪神有关系。”
殷玉晗心头一跳：“是么？”
谢长渊道：“他只要佛光，这一点就很可疑，只有亲近邪神的那些人，才会受到那些诅咒的困扰。”
殷玉晗抿了一下唇，忽然意识到殷望当初为什么要抹去他的记忆，把他留在魔界了。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就问：“我爹是不是也知道关于这个邪神的事？”
谢长渊看了殷玉晗一眼，沉默片刻，他静静道：“其实你娘当初就是因为跟它交手，才重伤不治的。”
谢长渊这句话一出口，殷玉晗瞬间五雷轰顶，立刻就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我娘跟那个邪神有什么关系？！”
谢长渊思忖片刻，道：“说来话长，你也未必听得懂，但你只要知道，邪神怕佛光净化，也怕天火就行。”
殷玉晗忍不住还想再问什么，一旁的小萝卜头忽然吧唧吧唧插嘴道：“我见过你们说的那个玩意，挺苦的，也不好吃。”
谢长渊莞尔：“都说了是邪神了，怎么会好吃。”
小萝卜头：“也是哦。”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一旁的殷玉晗见状，沉默片刻，忽然就起身，默默走到不远处对面的石壁旁，背对着两人坐下了。
小萝卜头瞥了殷玉晗一眼，看了看谢长渊。
谢长渊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有太多表示，只道：“等一会吧。”
让他安静一会。
如果骤然知道的事情太多，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
虽然宁素的事情谢长渊是想瞒着殷玉晗的，但现在看来，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
该知道的，殷玉晗总该知道。
而且仙界碎片里已经有不少那邪神的爪牙，只怕他们一出去，就要变天了。
果然，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殷玉晗似乎是想通了，然后他又起身走了过来，坐在谢长渊的面前，面颊鼓鼓，有点生气地道：“我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不许再瞒我了。”
谢长渊看着殷玉晗黑玉一般明亮的眼睛，眉头微微一挑，淡淡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