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小车快速地向着约克市的私人飞机停机坪驶去 。
“先生，政府和军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明明是担忧告诫的句子，杰森的语气却兴奋满满。
劫持政府车队，拦截王室血脉的人鱼，这是多少人连梦都不敢梦到的事。
纵使对罗塞尔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这种行为也绝对会遭遇到严重麻烦，甚至可能将家族拖入整个社会的舆论检举中。
到时候，那些早就被按死下去的竞争者必定会蠢蠢欲动，一旦出现破口，他们就会如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扑食过来。
可杰森却没有任何劝诫地话，只是充满期待地望着顾闻西，他的上司。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不会承担风险，关键是你有多少把握，在过往的经历中，顾先生从来都是那个赌对的人！
何况，他早就向顾闻西献上了最高忠诚。
一向成熟老练，年过半百的司机，在人鱼截获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但深入骨髓的忠诚，让他至始至终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甚至顾闻西如果还想再去截获一条新人鱼的话，他会义无反顾地遵从，可他不得不对老板深深担忧。
在杰森出言劝告后，老司机第一次从后视镜中窥探顾先生。
“世上没有金钱权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是你能付出的还不够多。”
这条箴言，显然恒古不变。
顾闻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皮质扶手，镶嵌的黑曜石将他皮肤衬托得越发的白皙，这五指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就被牢牢吸引。
“派人联系库克教授，就说我要送他一份好礼。”
库克教授，整个英国没有人不知道他。
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人鱼开发的先驱者，一手建立起了整个团队，享誉全球，如今却已被排挤出了人鱼研究的权利中心。
很显然，像他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纯粹学术研究者，只会为他人做嫁衣。但为了安抚舆论，政府授予了库克教授最高荣誉指导员的称号。
除了得到一个虚名外，他却是整个人鱼研究中心，唯一清闲到可以随时离开的教授。
“库克教授可是出了名的爱护声誉，”杰森微微惊讶道： “他从不为任何私人办事，明明已经做了国家级院士十多年，一家老小还住在都城第四区的平房里。”
一个院士的小儿子，竟然要天不亮爬起床挤一小时地铁换上学——这一度爆上了全国热议话题。
想通过贿/赂。
让这样一位老先生，为顾闻西强留国家试验品提供虚假证据，怎么可能？
心中的疑惑再多，杰森还是听从了吩咐。
十分钟后，他们成功拨通了库克教授的视频通话。
视频中的老人穿着最常见的白色防辐射，明明已经被排挤到了那种地步，他却仍然没有停下实验的步伐。
手中做着的是本该助理做的打杂事物，可是他不能放弃，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接触人鱼研究。
面对声威赫赫拥有伯爵爵位的顾闻西，他也只是傲然地点了点头，眼皮都不抬地道：“顾先生，我很忙，你有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想知道。”
“露丝小姐的事情也不想知道吗？”对于库克的傲慢无礼，顾闻西毫不在意，只是抛出了一个名字。
以及那几张被狗仔抓拍到的露丝出入富豪私宅的照片。
库克教授正在调试试剂的手微微一抖，他完美无缺地表情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恼怒道：“我的确喜欢她，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喜欢就做出违心的事情，顾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了。”
作为选秀比赛出来的模特演员，露丝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教授的清誉，而是可以帮助她在娱乐圈中上位的财富。
虽然嘴上都是拒绝，可库克看到这几张亲密照片时，眼中的刺痛还是无法掩下。
他藏在心中的秘密就这样被揭穿了。
他不怕妻子知道，他只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幸好，他从来没有踏错过。
“让名下娱乐公司给露丝小姐一个A级签约经济合同，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顾闻西漫不经心道，“这又跟教授您有什么关系呢。”
他微微前倾，“我只是觉得研究人员们太过腐朽，在纯粹利益至上的研究室里，被金钱和权势熏陶怎么可能做出好的研究。”
“又怎么可能让教授您的发现得以真正的发扬广大，为全人类的生命科学进展做出史诗性跨越。。”
“他们只是政府和资本的工具，是科研人员里的蛀虫。”
这一次库克教授没有再出言反对，他只是静静地盯着顾闻西，眼中满是审视。
很多时候，不需要认同，沉默就够了。
“我会让挂在表哥名下的电能源公司，全力支持第七十八号议员的参选。”
在顾闻西报出第七十八号议员的时候，库克教授虽然惊讶，但是却又有一点了然的感觉。
连他对露西的精神出轨都能查出来，查出下议员进选中有人是他大学时的室友并不不难。
在这个人人拥有选票的社会，议员们的选出，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平，背后是资本大鳄的角逐。
接过杰森递过来的雪茄，顾闻西轻轻地吸了一口，浅笑着道：“以教授您享誉全球的声望，有了国会议员助力，再次回到人鱼研究的权利中心，想必不是难事。”
理想和美人的双重冲击，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库克教授面色凝重，眼前的青年对人心的把控几乎到了极致。
为了不引起任何舆论的攻击，维护他最在乎的声誉，出动的支持者甚至是挂在他表哥名下的资本。
可活在了名声枷锁里三十年的库克教授，仍然无法答应下来，他需要时间思考。
但顾闻西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
“我并不是要先生来为人鱼的基因做伪证，我要的只是一份先生亲自出面的真实报告就够了，其余的交涉都不需要先生出面。”
最后的疑虑都被打消，库克教授再也崩不住脸上的傲慢凝重，睁大眼睛承诺道：“今晚九点，无论什么事情阻拦我都会准时赶到。”
顾闻西掐掉了电话。
白色的烟圈，从淡红色的漂亮薄唇里吐出，这样一个带着声色犬马的堕/落动作，在顾闻西做出来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令人移不开眼的赏心悦目。
杰森忍不住微微垂下眼睑，不敢再多看这位他发誓追随一生的主人，事实上……在主人做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优雅的。
连玩/弄人心、操控舆论的手段都感觉是纯粹的艺术。
私人飞机早早地就已等候。
仆人们将装着人鱼的箱子，抬了进去。
顾闻西地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因为得到了这条人鱼格外开心。
一身白色制服的机长眼中也闪过狂热与骄傲，虽然先生抢夺政府试验品的这种疯狂行为，必定会让整个罗塞尔家族受到最严厉的媒体谴责，和异常严重的后果。
但是没有什么是主人解决不了的！
“美丽的王室人鱼本就该是属于先生的荣誉桂冠，是属于罗塞尔家族的桂冠。”
“恭喜先生拿回自己的宝物。”机长盲目地称赞着。
顾闻西微笑着点头，坐上了宽敞的沙发，被仆人温柔地在腰间扣上安全带。
可这表面地风轻云淡中，没有人知道顾闻西内心中的恐惧。
系统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被封印记忆能力转生到人鱼腹中的小人鱼，跟后来觉醒的塞壬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个人。
一个充满着属于人性的爱恨欲念，另一个则是摒弃了凡人感情的神。
他能对这凡俗间的一切利益纠纷运筹帷幄，但是他能算计超脱一切俯视众生的神吗？
飞机在气流的作用下缓缓升空，顾闻西心中的恐惧却越发放大。
“还有三个月，”都市的轮廓，鳞次栉比的高楼，无数来往的车辆人群尽收眼底。
可在顾闻西的眼里，这一切的繁华已经变成了淹没在海底的废墟。
[塞壬觉醒。
末日降临，铺天盖地的海水淹没了陆地，人类近万年才建立起来的文明毁于一旦，上一刻还被万众簇拥的明星，叱咤风云的金融巨子，国家元首都淹死在了海水里。
在大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类，并没有得到好报，他们终究是沦为了海族的奴隶。
每个人的脚上都带着重重的铐链，丧失了所有的人类尊严，卑微地祈求着根本不存在的未来。]
好友的文字在顾闻西的脑海中浮现。
在天灾面前，再高的权势金钱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蜉蝣蝼蚁。
“我必须在他觉醒成塞壬前完成任务离开……一旦他觉醒，至高的神性绝对不会被人鱼的记忆影响。”顾闻西眼底的光芒逐渐沉淀下来。
塞壬的电影，虽然是以人类为反派，但这样的题材并不是反人类。
相反是对人性平等的探讨，无论种族，无论所谓的社会价值，我们都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牺牲别人的生命。
不应该因为多数生命有益，就去抹杀少数存在的可能。
这就是原著能够获奖的原因，从主题立意，到绝佳的拍摄手法，引人入胜的奇幻世界，都冲击着观影者的心灵。
同样，作为主角的邪神，无论是前身的人鱼还是后期的神明都无法被攻略，人鱼是对人类无法抹杀的仇恨，这种仇恨并不会因为讨好而改变，他们只会将人类的善意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
大灾变来临的时候，作恶多端的人鱼计划参与者们死了，无辜者们也全都逝去了，包括那位为了人鱼的自由疲于奔波的组织。
“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他点开日历，将九月十六，原著中塞壬觉醒的日子重重标注。
………………
罗塞尔家族在全世界拥有大量的物业，但顾闻西最喜欢的还是在英国南部的一处庄园，那是里由一个落魄公爵家族的古堡改造。
在几个世纪前，他们的家族也曾经拥有过至高的权利，对自己家的府邸建造更是极尽奢华。
法国哥特建筑的浪漫奢华融入到英国的大气严谨里，那些经历过岁月的水晶玻璃窗并没有褪去色彩，反而更加熠熠生辉。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的六月，庄园里白玫瑰大量盛放，紫藤花爬上尖塔。
接到通知的老管家，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调好的饮品。
神奇地是，他跑的这样快，却没有洒出半分。
管家接过顾闻西的外衫，递上亲手调配出的可口饮料，“我听他们说王室人鱼比现在炙手可热的人鱼明星还要漂亮，但是王室的性格却最为凶猛，拥有着能将普通人类一分钟内致命的巨力，小西你可要小心了。”看向顾闻西的目光中满是慈爱。
年近七十的管家，不仅曾经看着顾闻西长大，更服侍过罗塞尔几代家主。
在这样的顶级贵族家族中能够担任管家一职，靠得可不仅仅是出众的伺候人能力。事实上真正显赫的贵族们挑选管家之时，对学历出身的要求，比跨国企业的高管更加严格。
无论是老管家还是顾闻西的生活助理，都是出身世袭贵族之家，拥有着世界TOP10名校的双硕士学历。
无论主人对什么感兴趣，他们都能够巧妙地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但是这一次顾闻西却没有心思跟这位倍受尊敬的管家爷爷唠嗑，只是简单地用过晚饭，稍稍睡了一会儿后，就急匆匆地踏上古堡高楼，查看人鱼。
不过是大半天的耽搁，系统就已经在他脑子中发出了警告【任务进度0，宿主如果再不执行，本系统将会没收赐予宿主的生命。】
……
宽敞的泳池被改造成了一处巨大的水族箱，透明的玻璃围绕了一圈。
比起之前在押送车上的惊鸿一瞥，现在困在里面的小人鱼完完全全地展示在了城堡主人的面前。
相较于那些传闻中王室人鱼的激烈反抗，他似乎看起来过于安静乖巧了。
淡蓝色的尾巴在浅浅的光晕中美得夺人呼吸，他的一只手腕被铁环束缚了起来，手臂高高吊起悬挂在了铁柱上。
小人鱼漂亮的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困顿极了，似乎人鱼研究中心对他没日没夜的追捕，已经造成了最严重的伤害，以至于到了这里后提不起半分力气反抗。
他那么的柔弱，那么的美丽，当听到人类的脚步声时，惊惶地睁开了双眼。
[紫色瞳孔，人鱼一族中王室特有的瞳色，被人狂热追捧的高贵。
但塞壬觉醒后的瞳孔却是金色，那才是真正的天神的颜色，如烈日流金。]
顾闻西脑海中浮现出好友的文字。
原本安静的大厅，随着顾闻西地到来，随从，男仆和才被聘请来照顾人鱼的海洋生物研究员瞬间将室内挤满。
小人鱼似乎极其怕生，过多的人类，甚至让他的躯体在池水里颤抖起来。
顾闻西示意仆从打开水族箱的盖子，他站在这个由室内游泳池改造的水族箱边缘，俯视着颤抖的人鱼。
突如其来的人类气息，将头顶的空气占满，小人鱼害怕地想要蜷缩回角落里，但手腕上的铁环却牢牢地把他拽住。
他只能垂下脑袋，把自己完完全全埋进了水中。
清冷带着压迫的声音在他头顶无情响起：“你有名字吗？”
他的尾巴抖了抖，发出呜呜咽咽地不明声音，整个脊背都紧绷了起来。
伺候人鱼的女仆脸上露出不忍，连那个有过人鱼□□经历的研究员都忍不住上前想要劝说顾闻西离开，不要刺激到可怜的小人鱼。
他可能真的会抑郁致死。
但是只有顾闻西知道……这不是害怕的颤栗。这是仇恨，是兴奋，小人鱼已经克制不住想要杀人，想要摄入鲜血的味道。
顾闻西修长的手指没入了冰凉的池水中，强硬地抬起了人鱼的下颌。
那双随之展露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森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