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从被抓捕以来,更准确地说从人鱼被人类视作治疗物品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获得过尊严。
要么,在实验室中饱受折磨,要么就成为赏玩的物品,为他们的仇人赚取金钱。
可是现在这个对他各种折磨侮辱的男人,却将他捧在高处让他去决定一个人类的命运。
小人鱼不由自主地随着男人的话语,将目光放在了就快要匍匐在地的仆人身上。
当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原本已经害怕到不敢跟他对视的男人,竟然激动地朝着他跪下。
摇尾乞怜。
眼中没有了如同面对野兽般的畏惧,而是将他当做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决定他命运的,拥有真正人格的人类。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新奇,明明知道他该保持着仇恨,明明知道他不该参与人类世界的一切无聊纠纷。
可是心脏却在胸腔中咚咚跳动。
一种难言地兴奋爬上了他的脊柱,陌生的情绪让他年轻的生命格外惶恐,惶恐到甚至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了他最大的仇敌。
这个叫做顾闻西的,非要当他父亲,明明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人。
顾闻西轻轻弹了弹烟圈,俯下身,眼中的流光仿佛纳入了清晨的旭阳,熠熠生辉。
糜烂的烟圈带着人类世界地纷扰繁华,扑了人鱼干净惶恐的脸蛋一脸。
隔着寥寥的烟气,他看到人类那张纵使在颓丧地靡丽中都显得圣洁清贵的五官,只有眼尾因为熬夜带来的红晕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的愉悦。
“留,还是不。”他引导道:“你只需说出一个字就够了。”
雪白的皮肤,微红的眼尾,摇摇欲晃中还保持着圣洁清冷的神情,让小人鱼地所有纷扰地思绪,都变成了一种空虚感。
一种渴求的空虚感。
突如其来地陌生情绪,占据了他整个大脑身体,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他恼怒地低下了头,躲开顾闻西地注视,声音冰冷到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寒意渗骨,“留下。”
作对似的,他没有说出如顾闻西般无情地驱逐,甚至连词语都从一个字变成了两个。
这带着霜雪寒气的两个字从顾明喻口中吐出的那一刻,贴身男仆早就支撑不住地躯体彻底跪倒在地。
明明是个拥有着漂亮学历,出身优越的人类,却朝着鱼缸里的人鱼满是感激地行礼道:“谢谢您,少爷,谢谢您。”
他嘴唇哆嗦,眼中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顾闻西觉得很有意思,抖了抖烟头,将雪茄放在了烟灰缸里,“既然少爷开口留下你的,你就做少爷的贴身男仆吧,待遇不变。”
从顾闻西的贴身男仆,一瞬之间变成了一条人鱼的!
英俊男仆脸上地喜色凝聚成了错愕。
是,顾闻西一直保持着单身,没有任何女性伴侣,多次公开宣称他是不婚不育主义者。
罗塞尔家族的分支们蠢蠢欲动,总是想将他们家里的孩童塞到顾闻西身边抚养,就连隔着重洋海外的母族那边都充满了想法。
可是顾闻西全都冷酷地拒绝了,果断无情到任何人有这样的想法,就会被他抹杀收回靠家族身份带来的所有便利!
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过继的话题。
但是啊,顾先生才二十四岁,一个拥有庞大家业的年轻人所说的话,可信吗?他早晚会改变,会遇到让他改变顽固思想的人。
独身宣言不仅没有影响顾闻西在妙龄女郎们心中的人气,甚至还变得更高了。
一个洁身自律,奉行着精神信仰的贵族,谁会不心动。
何况在他的品德下,还有着胜过流量明星的相貌,和庞大的财富权势!
过去有多少羡慕的目光落在男仆的身上,现在就只剩下同情了。
跟一条人鱼绑定在一起,哪怕他工资待遇不变,他的前途也悔了。
“我不需要仆人,”小人鱼也愤怒地抗议道。
门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地隐晦笑意。
男仆脸色涨红。
“怎么?”顾闻西的目光落在男仆的身上,“你不接受少爷给的机会,那就离开罗塞尔。”
伺候人鱼算什么,多少人想伺候还伺候不到呢,连专业的海洋学家都被派来照顾人鱼的起居监看。
这是他的荣幸!
“听凭少爷的吩咐。”他弯下腰,摘掉头顶的帽子,行了一个标准谦卑的摘帽礼,“能够伺候少爷是我的荣幸。”
门外的笑声更大了,就要克制不住。
顾闻西的目光却冷了下来,“怎么,你们也想伺候少爷。”
“不是的,先生。”后悔惊恐地声音响了起来,他们面色大变手足无措地朝着阁楼的的大门处行礼,痛哭着表达衷心,“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只想伺候在先生身边。”
“不。”顾闻西低低笑了起来,就像春风吹拂过杨柳,带走了冬日所有的森寒,“你们要伺候在少爷的身份。”
被派遣来照顾先生的宠物和成为一条人鱼的属下,这可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
那些所有嘲笑的,看不起人鱼的仆人脸上一片灰败。
偏偏他们舍不得罗塞尔家族开出的薪资待遇,更舍不得因为这个身份附带的利益。
比起被辞退,成为人鱼的仆人,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看着顾闻西脸上暖意融融的浅笑,他们只觉得寒冷到了骨底,却不得不做出卑微匍匐的姿态,对着鱼缸里的人鱼。
——颤抖着行了一个完美的礼仪。
“少爷。”
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尊称,从阁楼一直到响遍了整个古宅,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条人鱼。
把他当做一条先生为了好玩,为了抬高自身地位所占有的一条人鱼。
顾闻西看着小人鱼无措的脸,那张过分年轻的美丽面庞上还没有学会隐忍,本该被痛恨占据的紫色双瞳里是惶恐排斥和一丝屈服的欲望。
现在的他仍然在鱼缸里,仍然还没有化作人形站起来,可是跟最初被抬上来的时候形容却已经完完全全不同。
顾闻西抬起人鱼的下颌,居高临下地赋予了他一切。
在这片城堡里,顾闻西就如同主宰一切的君王。
【任务进度百分之十五!】系统的声音中洋溢着兴奋,但是因为合成的机械音色,这股兴奋显得格外的怪异。
顾闻西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的声音太难听了,闭嘴。”
系统委屈巴巴【人家也不想嘛quq,等你第一个世界任务完成,我评价等级上去就可以调制声音,设定宿主最喜欢的音色了,比心】
【但是我想不明白,宿主你对原文主角好,给他立威,提高地位,不惜斥责你最衷心的仆人,可见对他好是有用的呀,你又何必奴役他。】
“对他好?”顾闻西不屑的嗤笑出声,他才不是打一棒给一个甜枣,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因为人类的恩惠就得到化解。
他只是单纯的让人鱼畏惧他顺服他,不得不趋于他的淫威之下罢了。
这种所谓的手段,只是让人鱼明白,只有听话他才能够得到自由,才能够体面的活下去,甚至有朝一日逃离他这里。
至于那些仆人,顾闻西拨动着手腕上的表带。
拍摄电影,话剧,你可以不带任何感情……但是当你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么多鲜活的人类的时候,怎么可能心中还没有丝毫的动容。
哪怕最终的末世降临是人类自食其果,但这些每日为了生存奔波的普通人又做错了什么?一句原罪就能够无情地夺走生命吗?
他做这些事情,威慑之外,只是为了留下这群人的性命。
哪怕末世后的活着会万分痛苦,但是活着还是死亡应该是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完全被他人主宰生命。
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领结,制式服装的男仆已经手捧着银制托盘上来。
托盘里放着的是早已经叠好的属于人鱼的成衣。
小说中并没有具体写过塞壬化作人形后的身高,顾闻西只得把每个型号的男装都准备了一套。
他翻看着盛放在托盘里的领结,挑出和自己脖子上带的一模一样的蓝紫条纹。
顾明喻拒绝道:“我可以自己穿衣服。”
“哦?”顾闻西轻轻挑眉,明明是带着古典气息的丹凤眼,但他的眼周却如同桃花眼一般,有着好看的卧蚕和微微的粉色。
那样的粉本不明显,但是他的皮肤实在太白,白到没有一丝的瑕疵,些些微微的粉意就变得明显起来。
修长的指骨握着领结。
他的动作很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都流露着优雅,可却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仿佛他捏在手里的不是一枚造价昂贵的定制领结。
而是一根纤细的脖颈。
只要指腹稍稍用力,便会将人掐断。
偏偏他挑起的眉目里,那带着凌厉色彩的风眼的眼尾却流露出一股带着桃花微粉,春日流水的笑意。
顾明喻非常清楚,他如果不说出顾闻西想要的那两个字,他必定会让这些人类仆从给他换上衣服。
小人鱼急促地低下头,嗫嚅道:“父亲,我自己可以穿衣服。”
让人鱼当着自己的面,将鱼尾化作□□的下半身。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了,顾闻西光是想一想那样的画面,就有一股窒息感从胸腔中勃/发而来。
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可怕了,他赶忙将这样的画面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可是恐惧之中却涌起了一种难言的兴奋。
一种属于职业本能的兴奋!拍摄塞壬的鱼尾,化作人腿行走的画面,那变化的过程,最原始的,没有任何凡尘之物遮盖的身躯。
会是一种怎样的震撼!
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看向小人鱼的眼神中都不自觉地添上了几分压迫。
可恐惧终究是将理智拉了回来,而且这种行为也实在太违背他一向的道德方针,他解开领结的锁扣。
在人鱼抗拒沉重的呼吸里,一点点地将领结,人类的领结,和他一模一样的领结套在了人鱼的脖子上。
他拍了拍顾明喻的脸颊,双手握着人鱼的头颅。
离得实在是太近,近到他不仅能够听见人鱼沉重压抑的呼吸,甚至能够感受到指腹肌肤下传来的脉搏的跳动。
卧薪尝胆,忍辱偷生。
顾闻西转动着人鱼的头颅,同他一起看向了镜子里。
女仆捧着的镜子中,照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好看吗?”顾闻西问道。
顾明喻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类衣冠楚楚,清冷美丽的脸盘上因为笑意染上了微微的薄红。
他的长相偏于疏离,气质更是高高在上,仿佛与凡尘中的众生隔离着无数的云端阶梯。
可笑起来的时候,却能将凡尘中人的心给彻彻底底搅乱。
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邪恶的心思。
只是,他的地位太高,出生太过显赫,所以这样的美丽从来不会成为罪恶,更不会被人染指。
只会被人高高地捧在云端,享受着无数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