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开始钓鱼的第四十四天:
随着寒江雪刺杀案的告一段落, 以杨校尉为首的陪戎小队,也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不管寒武侯心里对刺客和幕后黑手有着怎么样的判断,至少在外人看来, 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的护卫就不该再跟着他的儿子。
不然之前格天诗会的御史不就告对了吗?
可是儿子身边只跟着黑犬护院,又让寒武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他甚至有过不如自己每天跟着儿子的想法。
当然, 他知道这是很不现实的。
寒起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的担忧与焦虑, 但寒江雪又不傻,在他爹因无法入睡、只能蹲在房头上对月网抑云的第二个夜晚, 寒江雪就发现了。
当然, 他爹也发现了从檐下探出头的他。
“你为什么不睡觉?”父子俩在深更半夜对彼此发出了一样的灵魂质问。
然后, 寒江雪就不出门了。在他看来这事真的很好解决,他既然他爹担心,那他就宅在家里好了呀, 他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向往。每天和小猫、小狗一起躺在白毛毯上晒太阳, 同样能够收获快乐啊。
可寒武侯却更担心了,因为他是个活泼过头的外出体验派,他向往边关的长河落日, 享受在追逐猎物的刺激, 他不理解也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儿子不出门的快乐。
他只会觉得自责和内疚, 陷入死循环。
寒江雪没辙了, 出门他爹担心他会被杀, 不出门他爹又觉得他不快乐,真的, 全天下的父母都这么矛盾吗?
与此同时, 在大启雍畿这片天空之下, 还有着另外一个和寒武侯同样焦虑的人。
那就是无夷王闻嘲风。
他一开始还没发现,只是身边的羡门和秦覃觉得自家王爷明明身体在不断好转,造反事业蒸蒸日上,怎么情绪上的低气压却一天高过了一天呢?这不科学!
直至脑洞贼大又特别敢想的羡门,发现了哗点:“三爷已经好多年没上门了。”
“年?”
“在咱们王爷看来,可不是度日如年嘛。”
“不能吧?”秦覃至今还在“我们王爷必然不可能这么恋爱脑”和“我们王爷就是这么恋爱脑”中来回蹦跶,极限拉扯。
“要打赌吗?”羡门胸有成竹。
秦覃怂了,他确实不敢赌。
事实上……这一回还真就让羡门给蒙对了,闻嘲风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地上门去问寒江雪,说好的互助小组呢?你之前恨不能一天十二时辰和我(龙爷)绑定在一起,现在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吗?咳,他自己第一次起了这种怨妇念头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
他觉得他确实是有点不正常的。
可是这份不正常终究还是抵不住寒江雪长久地不上门。
等闻嘲风了解到寒江雪之所以最近不上门,只是因为不想他爹担心他的安全后,差点给气笑了,就为了个这?这事在闻嘲风看来可太好解决了。
他直接就给寒江雪写了一封信,用先帝的笔迹。
——会武婢女,解决所有。
寒武侯的担心,起源于天香阁宴会那晚的意外,寒江雪因为无人保护才会受伤。寒江雪当时身边也确实没人跟着,为什么呢?一方面可能是寒江雪主动遣散了仆从,另外一方面就是寒江雪的仆从并不适合跟在他身边。
有些时候,面对一些出其不意的刺杀,并不是保护的人多,就一定能够高枕无忧。若真是如此,那皇帝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存在。
但闻云幛真就安全了吗?至少闻嘲风并不觉得,不然上辈子的闻云幛也不会死的那么简单。
闻嘲风在信中对寒江雪表示,在他看来,真正厉害的护卫应该像刺客一样,也是出其不意、让人料想不到的。一旦刺客注意不到护卫,或者低估了对方的能力,那刺客很可能就会竹篮打水。
而这种时候,女性的优势不就凸显出来了吗?
大部分的婢女给人的印象都很淡,不只是没有存在感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轻视,觉得她们不会有什么大用,就像是一件随手的配饰。
【但你二姐是大启唯一一支娘子军的主帅,你会觉得女性没用吗?】
很显然是不会的。
军中厉害的女性多了去了,在会武的里面,一个打十个的也不是没有。
闻嘲风表示,由寒一世牵线搭桥,请个武艺高强、但退了役的女兵,假扮婢女保护寒江雪,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与忌惮,又能随时跟在寒江雪身边,哪怕是在宫里那种地方,婢女都是可以跟着寒江雪同进同出的。
寒江雪茅塞顿开,拿着信去找了他爹。
寒起一拍大腿,感慨无夷王这真的是个主意啊。
他家以前只给儿子身边安排仆从,是因为他夫人怕儿子学坏,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身边都一律是和尚庙的配置。当然,女儿也一样,身边都是小姑娘。寒夫人倒不是怕别人欺负她女儿,而是怕女儿胆大妄为地去欺负别人。
但如今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早就明白了礼义廉耻,公序良俗,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是心志坚定的成年人了,不再会那么容易被教坏。
他们应该更信任孩子一些的。
在寒起和夫人通了一番信后,他就给儿子带来了好消息:“你娘同意了。”
都不用寒二出面,寒武侯自己就给儿子找到了一对双生子。她们是寒武侯当年在边关的旧部之一,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出头,但在大启却已经是老姑娘了,她们因在边关当兵而耽误了婚嫁,又因为受伤不得不从战场退下。
幸好她们是一对姐妹,可以始终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她们当年随寒武侯一同班师回京后,便在京郊的县城安顿了下来。姐姐伤势过重,治好后还是失去了当母亲的权利,便自立了女户,妹妹则招了个上门女婿一起生活。
可惜,世事无常,寒武侯最近意外从其他旧部口中听说,妹妹招的上门女婿被人撞死了。姐妹俩因为给家人报仇,得罪了当地宗族。虽有上峰从中斡旋,没让她们吃太大的亏,但她们也是无法再在当地待下去了。
就在她们对未来的生计一筹莫展的时候,寒武侯的橄榄枝伸了过来。
本来寒武侯就在想着要帮她们,又正好赶上儿子的事,两全其美。名义上是给三少爷当婢女,实际上是当护院打手,工钱和一众黑犬护院一样,自由身,不签卖身契,还能在京城就把妹妹几个孩子的读书问题给解决了。
姐妹俩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利索地收拾完东西,就举家搬来了京城,入了侯府。
“老大放心。”
“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三少爷。”
哪怕是拿自己的命。
然后,姐妹俩就一人一手,从袖里掏出了几根非常坚硬的肉干,啃了起来,鸡肉味,嘎嘣脆。
寒江雪:“???”
寒武侯这才想起来给儿子介绍:“吃得比较斯文的是姐姐薛与尔,更豪爽的是妹妹薛与梵。”当与尔时,与梵功德,是从佛经里取的名字。“她俩原形都是兔子。”
兔子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磨牙,寒武侯当初写信时就表示,来帮我保护儿子,别的不好说,但肉干肯定管够。兔子一般拿来磨牙的是蔬菜杆,但她们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兔子,对肉干无比地心动。
寒江雪好奇道:“与梵姐的孩子呢?”
兔子生的小朋友,也是兔子吧?就……明狮不说暗话,他想rua兔子。
薛与梵在百忙之中抬头,回了句:“哦,我把他们几个埋起来了。”
寒江雪:“???”他们?几个?埋起来了?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句子里,却充满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的槽点。
寒武侯给儿子简单解释了一下,不同的动物之间,习性很不相同。大家的本质还是人,基本能克服动物的本性,但偶尔也有克服不了的时候。好比兔子遇到了真正的危险,或者她们以为遇到了危险,就会下意识地把孩子“埋”了,用以抵御天敌。
这是一种防御机制,不是真的把孩子给埋死。
寒江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达了尊重。
薛家姐妹在了解过寒武侯的需求后,又完善了一下这个出其不意的保护计划。她们觉得最好两人不要同时出现,毕竟双生子太有特点了,反而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不如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并对外统称“与尔”,制造成一个人的假象。
寒江雪和寒武侯齐齐点头,这个思路就很对劲儿。
然后,寒江雪就终于能够再次出门了,他特意郑重其事地出了一次门,一是为了安他爹的心,二是专门登门去感谢给他出主意的小伙伴,顺便讨论一下小伙伴在信里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话题。
结果,寒江雪怎么都没想到……
闻嘲风先迎面给了他一个颜值暴击,闻嘲风变回了直立行走的人类。
他这次真的恢复得很快,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除了依旧是银白色的长发,双眼已经恢复了黑色,鬓角没了鳞片,鱼尾也变成了笔直的双腿。
这还是寒江雪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身为人类的无夷王,瑰伟倜傥,身高腿长,比寒江雪高了接近一个头,目测怎么也在一米九左右了。搭配一袭华美又庄重的深紫色齐肩蟒袍,那种威严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寒江雪的半只脚刚刚迈过门槛,里面的闻嘲风在试新衣,微一转身,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不期而遇,仿佛有什么火花在顷刻间便被点燃了。
寒江雪直接怔愣在原地,一直想要努力寻找到自己的嘴巴。
他一直知道闻嘲风很好看,带着奇幻色彩的那种妖冶。但他从没有完整见过无夷王状态全开的闻嘲风,强势,睥睨,还带着说不上来的神秘。那种美不单单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幻象,更多的是一种久居高位的力量,夹杂着让人心生畏惧与臣服的凌厉。
没有一丝丝的防备,冲了寒江雪一脸,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大启的龙族和普通人真的不一样。
寒江雪那个无法分辨人和动物的小毛病,都好像在这样的闻嘲风面前被不药而愈了。他明确地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头龙,哪怕闻嘲风看上去是长身而立的人,但就是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是一头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银龙。
它从云端探过硕大又骇人的头颅,双目圆睁,不怒自威。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安静了。
寒江雪大气都有些不敢喘,并且是在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屏息凝神,颜狗得非常彻底。特别是当这种美还兼具了强大之力时,寒江雪几近词穷,满心只剩下了一排排的弹幕——啊啊啊啊啊这就是他的小伙伴啊,妈妈,他真的太好看了。
赶在寒江雪彻底失态前,1114再次出现,用它突兀地存在,及时唤醒了寒江雪大脑里最后的一丝理智。
【感受到宿主大脑过热,您是中了病毒吗?需要帮忙吗?】
寒江雪:“……”你才中了病毒呢!
闻嘲风也发现了寒江雪,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对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惬意了起来。他对着门边穿珠白色衣裳的少年,招了招手,微微一笑,整个世界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连那一天和煦的暖冬之光,都因他而变得更加闪耀。
在寒江雪说完双生子的事情后,他又紧接着说起了闻嘲风的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赶,嘴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刻也不敢停下。
“信?怎么了?”闻嘲风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在信里说,大内森严,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皇子公主故意为难,也挺叫人生气的。”寒江雪几乎都快把这句话背下来的。
“对啊,所以我建议你带个婢女,至少她可以替你通风报信。”闻嘲风不懂他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只能再次给寒江雪解释,“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真的会有这种可能。你只身走在狭长的宫道上,身边都是不敢得罪皇子公主的宫人,若真有不怀好意的皇子公主下令,你猜这些宫人会怎么做?”
他们不会帮你的,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在事后皇帝追责问起来的时候,反过来泼你一身污水。
闻嘲风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哪怕明知道只是想象,都气得不行。因为那些宫人的手段都是软刀子磨人,处处在小地方膈应着你。你发火,那就是你喜怒不定、没有容人之量,你不发火,就只能生受。
寒江雪却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我只是想问,你当年也被这样欺负过吗?”不然闻嘲风怎么会考虑到这种方面?
这听起来就很像是发生过什么。
寒江雪在为自己的小伙伴抱不平,闻嘲风当年才多大啊?他看见信的时候,就气得不轻。
闻嘲风本还在不断给寒江雪讲这些宫人磋磨人的手段,万万没想到会冷不丁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在错愕片刻后,他才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我……”
然后,闻嘲风就对上了寒江雪明显不信的双眼,鬼使神差地就说了真话。
“好吧,我小时候确实遇到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但我是那种吃亏的龙吗?肯定一早就报复完了啊。”要不然闻嘲风的名声怎么会那么差?最初与无夷王性格有关的暴戾、神经质等传言,便是从他报复了一个偷了他珍珠扣的老嬷开始。
那宫嬷欺负闻嘲风年纪小,以为他不会记得,便拆了闻嘲风衣服上的珍珠扣去倒卖。闻嘲风当年是真的有钱,所有的衣服扣子都是拿深海的珍珠做的。掉了也不会当回事,重新补上即可。宫嬷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甚至觉得,哪怕闻嘲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好大张旗鼓地搜扣子,无端让人说一句小气吧?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闻嘲风也确实不会真的去搜什么珍珠扣,他从不在乎这点钱,他在乎的只有被人轻视,尊严被践踏。
这嬷嬷还是小看了他,他是那种需要有铁证才动手的龙吗?
他不是啊,只一个怀疑就够了,他的判断就是王法!
年幼的闻嘲风,命人拿大大小小、颜色浅淡不一的珍珠,铺了一整个连廊,就在老嬷嬷端着药的必经路上。
他坐在廊下的圈椅上,冷眼看着她,命令她就这么走过来,药不能撒。
“我听说曾有个不知是本国还是其他小国的君主,为了看别人摔倒取乐,就在路上洒下石子,没想到反而最后害了自己,摔断了脖子。要我说,这人可够蠢的,就这么看着,怎么会摔倒呢?嬷嬷不如给本王演示一遍吧。我无夷国地大物博,不屑于用石子,这珍珠就正正好,也是嬷嬷最喜欢的珍珠呢。”
宫嬷当时就想跪下大喊饶命,可是不行,她身边无人,手里又端着无夷王的药,那是御医特意嘱咐过不能耽误、不能放下的救命药。
至于那老嬷嬷最后到底走没走那条珍珠路,宫中的说法一直不一。
但要当事人闻嘲风来说,她走不走重要吗?不重要。因为不管是她走,还是不走,闻嘲风都找到了理由收拾对方。他因此一战成名,很是震慑住了一部分宵小。
“所以,你看,不用担心的,我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闻嘲风这样安慰寒江雪,“他们的算计,在我看来都特别可笑。”
但寒江雪却不这么觉得,伤害不是不知道就不存在了,也不是报复之后就不存在了,如果可以,寒江雪希望从头就不要有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的小伙伴身上,因为但凡是伤害,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会留下疼痛。
这回轮到闻嘲风怔怔地看着寒江雪,久久再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他之前想要利用寒江雪家人的举动,是不是也会伤害到寒江雪呢?他曾经以为,只要不让寒江雪发现就可以了。但如今才意识到,寒江雪不发现,真正解决的只有他的烦恼,对寒江雪的伤害还是存在的。
他不想寒江雪感到伤害。
在与寒江雪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对上的刹那,闻嘲风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不仅不想寒江雪感到伤害,他还想去做寒江雪真正会喜欢的事,哪怕那事繁琐又麻烦,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有很大冲突。可他还是愿意在寒江雪身上花费时间,重头开始,去努力摸索出一个能够平衡他和寒江雪喜好的选择,达到真正的共赢。
两人表面看上去只是同时安静了,实则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有着非常大的颠覆。
不只闻嘲风在反思自己,寒江雪也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闻嘲风。从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到他哪怕只是动了一下而发出的摩挲之声。
当然了,寒江雪感觉他听到的最大的声音,还是来自他自己的左耳,他的胸膛,怦,怦,怦。
最后还是闻嘲风没话找话,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低沉又沙哑:“你还没说,我的新袍怎么样呢,朝廷最近要换新朝服了。”
“它很适合你。”寒江雪这样道。
圆领右衽,阔袖摆衩,象征着位极人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不管是朝服上的海水江牙,还是八宝吉祥,都格外地衬托闻嘲风的那种气势。他从来都不是目下无尘的清冷仙人,合该便是这红尘名利场中独揽大权的阴谋家。
寒江雪莫名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首现代诗,当时觉得很矫情、如今却觉得很贴切。
月亮很亮,
亮也没用。
没用也亮。
寒江雪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他很想和闻嘲风说话,哪怕说的都是废话,也想要说下去。他搜肠刮肚,找来有关夏荪的事。
“我赌夏荪不会见我。”寒江雪道。
寒江雪在来时,就顺便给夏副使下了最后一次拜帖,非常正式的那种,不仅写明了想要见面的原因,还写上了前几次都没见到的遗憾。
很明显,他这就是准备拿拜帖当证据了。只要夏荪再次拒绝他,他就立刻去求皇帝做主。
小伙伴闻嘲风还能给他当个证人。
闻嘲风却想说,对付一个小小的夏荪,完全不必如此,不管你是想要许可,还是报对方记仇的仇,我都可以替你摆平,扫除一切障碍。
但就在闻嘲风开口之前,他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他意识到,这就是一个改变自己,去达到和寒江雪共赢的好时机。他有自己的想法,寒江雪也有,如何综合,达成两人都满意的结果,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就在这时,夏荪的消息到了。
闻嘲风:……想杀人,真的。
替夏荪传话的地锦卫,带来了夏荪的回帖,帖子意简言赅——他愿意见寒江雪。而且是择日不如撞日,就当下,就现在,请寒江雪过府一叙。
寒江雪:“!!!”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根本没想过夏荪会答应见他,他是说,那之前夏荪搞那一套是要干什么啊?寒江雪更生气了。
可是,既然夏荪愿意见他,寒江雪也不会不答应。有些事情能私下沟通,自然更好,毕竟皇帝的人情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消耗下去,能不惊动皇帝,寒江雪也是不想惊动的。
于是,寒江雪就带着婢女与尔,暂时先离开了小伙伴的家。
徒留闻嘲风一条龙在原地生气,真的,这夏荪是和他有仇吧?故意掐着点来报复吗?
***
夏荪请寒江雪去的府,不是他自己的府邸,而是地锦卫位于天门北街的总署府衙,很多比较重要的衙门都在这里,只不过人人都不是很想和地锦卫当邻居。衙门前面办公,后面休息,一排排的值房都是提供给地锦卫的。
夏荪在这里也有一个自己的小院,他平时几乎是把小院当作了第二个家,甚至比住在自己真正家里的时间还要多。
自从调查千里楼的事情后,夏荪就几乎一步也没有从小院离开了,最近人人都在传夏大人的脾气更上一层楼,哪怕是地锦卫,在走过他的小院面前时都要提心吊胆。
寒江雪也是依靠身边气味人畜无害的与尔,这才壮大了胆子,进了门。
地锦卫这边也一如闻嘲风之前所说,并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婢女,基本没怎么检查,就放行了。寒江雪必须得说,在搞小阴谋、小诡计方面,他的小伙伴闻嘲风绝对是个中翘楚。他总能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问题,并以小博大。
与尔倒是神色凝重地跟在寒江雪身后,因为她在小院门口就感受到了一种很微妙的气息,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事情不对。多年的战场习惯,让她顿时全身紧绷了起来。
寒江雪进门后,发现门里有一幅画着花鸟鱼虫的水墨屏风。他在屏风的这边,夏荪在屏风的那边。
与尔蹙鼻,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没有闻到男性的味道?更像是……不对啊,这位地锦卫的夏大人还是很出名的,曾多次带队出京公干,她在县城里也见过。对方快马加鞭,匆匆而过,好大的官威,但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夏大人?”寒江雪也开始觉得奇怪极了。
“是我。”屏风那边夏大人的声音有着一种强装的沙哑。
“您真的不太舒服?”寒江雪突然有些愧疚,他还以为是夏荪故意为难,但现在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我很抱歉,不如等您修养好了,我们再说。”
“不用。改变不了。”夏荪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低落,但阴阳怪气还是阴阳怪气的,“而且,我们再不见一面,指不定您就要做什么了,不是吗?”
夏荪不是傻子,看见寒江雪那颇有最后通牒之感的拜帖,就知道他再拖着,事情肯定会变得更糟。
索性就把心一横,决定见人了。
“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我真的无意与您为难,我是不知道谁给了您这样的错觉,但请您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店铺名字的事,只是想给您提个醒,顺便见一面,聊一些别的事情。”
天地良心,夏荪对寒江雪没什么恶意。哪怕本来有,在知道寒江雪的身份后也不敢有了。
夏荪当初调查千里楼无果,就顺便绕道,去了一趟寒江雪的老家。那里同时也是叛徒八塞的老家,夏荪本想去查查八塞的过去,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件让他颇为震惊的事情。他一刻不敢耽误地回了京,中途又去了一趟四一寺,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他调查的一定就是真相。
纵使寒江雪不记得,但夏荪也是不敢轻易怠慢的。
寒江雪更懵了,结果,就听到外面突然一阵兵荒马乱,一个女人非常愤怒的声音,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锵鸣声,由远及近而来。与尔护第一时间把寒江雪护在了身后。
“夏荪美,你给我出来!”声音的主人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见了。
地锦卫带刀上前,团团将她围住,却又忌惮着不敢动手。
夏荪一脸懊恼,没想到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他无法再和寒江雪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失陪。”他在对寒江雪告罪后,就走了出去,去面对他早就该面对的事。
寒江雪:“=口=”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夏荪好像变成了……夏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