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四个大男孩直直地看着南湘, 他们倒是不怕南湘，但是他们知道南湘一家子各个极品，一旦沾上了, 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而且他们四个人打纪随舟一个, 已经挨打了，再加上一个南湘, 他们更加打不过了，心里慢慢怂了。
四个大男孩互看一眼。
一个大男孩开口：“好, 南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这次放了他！”
“什么叫这次？”南湘不高兴地问。
“就是——”
“是以后都不能欺负弱小！”南湘大声说。
四个大男孩打不过纪随舟，惹不起极品南家人, 咬牙答应, 转身就走。
南湘感觉是自己拯救了纪随舟, 转身看向纪随舟。
在她没有注意的情况下, 纪随舟背在身后的一把□□刀刃迅速缩回刀柄中, 眼中的戾气跟着消失，她只觉得纪随舟虽然瘦瘦的，身上的衣服还有补丁，但是长得很好看, 比南李庄上所有的男孩子都好看。
她说：“小孩，我叫南湘。”
“我不叫小孩。”纪随舟眼神冷淡地将刀柄装进裤兜。
“哦，我听他们说你叫纪随舟，好名字, 那纪随舟你几岁, 上几年级？”南湘微笑着问。
“初一。”纪随舟拾地上散落的知了壳。
“啊, 你初一了，那就是比我大咯。”南湘上下打量纪随舟：“你还没有我高啊，你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啊？”
见纪随舟不理人，低头捡知了壳，她走上前帮着捡，声音清亮地说：“其实我也吃不饱，我每天都干很多活，以前在生产队干活，在家里干活，现在在田里干活，在家里干活，可是我爸妈就是偏心，什么好吃好喝好穿的都给我哥我弟，说我是女娃子，没什么用。”
纪随舟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她继续说：“不过我今天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出来。”她脑子疼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个白面馒头出来，可是拿都拿出来了，眼前的纪随舟那么可怜，她掏出半面馒头，塞给纪随舟一半说：“看你长得好看，送你一半，吃吧。”
纪随舟吃惊地望向南湘。
“南湘！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偷馒头了？”李翠枝的吼声传过来。
南湘回头一下，自信满满地说：“我妈来打我了，我要走了，记住我叫南湘，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我保护你！”
不等纪随舟反应，南湘咬一口白面馒头就跑。
纪随舟转头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拿着一个藤条朝这边追来。
他回头看一眼南湘奔跑的身影，两个麻花辫颠颠的，十分好看，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随手捡了一根木棍。
在李翠枝追着跑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将木棍向旁边一扔，李翠枝只顾着看南湘，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将将好被木棍拌了一下，“砰”的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看也不看，捡完地上的知了壳，系上补丁布袋口，站起身，将布袋朝后背一甩，抬步就走。
李翠枝哎哟哟地在揉着膝盖，冲着南湘的背影骂：“你个死丫头，你给老娘等着！”
南湘没有听到李翠枝的叫骂，不过她也知道李翠枝会怎么骂她，她继续跑着，跑着跑着遇到了正在割草的李云云。
她脑中的清晰世界骤然又混浊起来，她控制不住地走到李云云跟着，拿着半个馒头就开始炫耀，说李云云吃不上白馒头之类的，很得意的时候，哥哥南标过来了。
她吓的赶紧往家跑……跑着跑着就感觉呼吸不上了，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搂着她。
她浑身一抖。
“怎么了？”纪随舟的声音响起。
“随舟。”她侧首看。
“是我，做噩梦了？”纪随舟轻轻摸摸她的脸。
“嗯。”南湘点点头。
“没事儿，是梦。”纪随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怕的，我在这儿呢。”
“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南湘重新躺下，问：“随舟，我们是不是在河边见过面？”
“对。”纪随舟回答。
南湘心下一紧，又问：“哪个河边？”
纪随舟几乎没有思考，就说了：“南李庄附近的河边。”
“当时你在干什么？”
“那时候我们水湾村这边的生产队才刚刚解散，有个医生过来，说知了壳可以入中药，我就拎着布袋，到处捡知了壳。”纪随舟低声笑了笑：“你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
“因为你总是忘记我。”纪随舟笑笑，在南湘额头亲了亲，温声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纪随舟这两天很累了，大手在南湘后背上轻拍的动作慢慢缓下来的同时，他也睡着了。
可是南湘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她确定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种“清晰感”是觉醒了，所以她不是在生孩子的时候觉醒的，也不是在私奔的时候觉醒，而是在那次白面馒头事情就觉醒了。
只是她的觉醒力太弱了，只觉醒了一个小时左右，又回归书中，觉醒记忆也被清除，所以她一直记不住纪随舟。
可是她的觉醒已经给书中人物造成了影响。
比如纪随舟。
一定是因为纪随舟的自我意志过于强大，所以在她将《八十年代好日子》撕开一条缝隙之后，纪随舟的自我意志就形成了，之后不受书本限制，按照自己的意识生活。
可是为什么纪随舟眼中总会时不时产生不安，为什么纪随舟和她之间总是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呢……梦里面一定有答案。
她重新闭上眼睛，希望再次梦到过去的事情。
结果她睡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梦到，醒来的时候，纪随舟已经不在身边、
床头柜上有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媳妇，我去出差了，早饭做好了，起来和孩子吃完饭，大忠会开着面包车带你们到服装店，我会尽快回来的。随舟。
她叹息了一声，没有办法问纪随舟曾经的事情，更多的是不舍得纪随舟的出差。
算了，起床吧。
她起来给皮皮糖糖穿了衣服，说了纪随舟出差的事儿，皮皮糖糖一副很理解的样子。
母子三人吃着纪随舟做的早饭。
没一会儿大忠就过来找他们。
到达一湘制衣店时，梅红梅等人都已经到了。
大家一起打包衣服、鞋子、袜子等等，装了满满的一车，已经坐不下人了。
南湘让元丽坐在副驾驶座，和大忠先去一湘服装店。
她把孩子交给汪氏带着，接着和张红向妮会计一起坐公共汽车到服装店，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络绎不绝的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听说了闹事夫妻的事儿，所以过来瞧一瞧，见衣服质量好款式好看又价格优惠，大多数都愿意掏钱买。
准备了一车的衣服，一上午就快卖光了。
南湘只好请大忠又从县城拉一车过来。
她得空也招了两名营业员帮忙卖衣服。
下午回到一湘制衣店时，梅红梅他们都在一湘制衣厂加班。
“怎么又加班了？”南湘问。
“大家都是自愿的。”梅红梅笑着说：“主要是做的衣服，你们又拉走了，我们都没有库存了，不光我着急，朱晓兰他们也着急啊，所以大家都愿意加班，加班可以多拿点工资嘛。”
南湘看一眼制衣厂多出了几个人，问：“又招到员工了？”
“是啊，今天刚招到的，上手很快呢。”
“好。”南湘点点头：“别加太晚了，安全第一。”
“知道了。”
一湘制衣店一湘制衣厂现在发展良好，梅红梅元丽张红向妮朱晓兰都很有责任心，都能安排好相关事情，所以她只要做重大决定就行了。
察觉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南湘也没有再留下来，而她又有点头疼了，带着皮皮糖糖回到家。
母子三人吃了晚饭，早早就入睡了。
这次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上次“偷”馒头挨打之后，大脑又进入混沌状态，每天只知道嫉妒李云云，看李云云得了村里一片好名声，自己做了那么多，别人只觉得她和南家人都极品，她心里一直不服气。
一直到升入初中。
李翠枝认为姑娘家读书没用，在家里吵的天翻地覆，她坚持要上初中，是奶奶支持她上初中。
拿到两块钱的学费，她开开心心地报了名，拿到了新书。
从红心中学出来，意外的开心，忽然感觉世界极其美好，也格外清晰，不知不觉间眼睛也变得的清澈明亮，忽然听到有人喊：“南湘。”
她回头一看，是个比他高，身形修长的男同学，眉目俊朗，极其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她不解地问：“你是？”
“纪随舟。”变声后的纪随舟声音沉了不少。
“纪随舟？”
“不认识我了？”
南湘摇头。
“一年前，小河边，知了壳，半个馒头。”
南湘继续摇头，她真的不记得。
纪随舟眼神倏然暗淡了些。
“没关系呀，我们现在也可以认识啊。”南湘说。
纪随舟点头：“好，你好，我叫纪随舟。”
南湘笑容清澈又明艳：“我叫南湘。”
“随舟。”李云云的声音传过来。
纪随舟回头看去，看见李云云大忠等人跑过来。
南湘看到李云云的瞬间，清晰的大脑倏然模糊，眼睛也变得混浊，当即就狠狠剜了李云云一眼，“哼”了一声，理也不理纪随舟，转身抱着书就跑了。
纪随舟想喊没有喊出声。
第二天上学路上，南湘又碰到了李云云纪随舟大忠等人，但是她的眼中只有李云云，不高兴地瞪李云云一眼，又瞪李云云一眼。
纪随舟看的莫名其妙，问：“云云，南湘为什么总是瞪你？”
李云云回答：“她一直不喜欢我。”
“原因？”
“我也不知道。”
纪随舟找个时间，问南湘：“你为什么总瞪李云云？”
“怎么？为李云云出头的？”南湘问。
纪随舟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天天跟她一起上学放学，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你也是我朋友。”
“少来，她的朋友就不是我的朋友。”南湘扭头就走。
纪随舟愣在当场。
接下来南湘处处和李云云作对，无差别的狙击纪随舟大忠小陆张方等人，搞的大家看到南湘就头疼，可是纪随舟没有觉得头疼。
在他看来，南湘次次都像只刺猬一样，也就是表面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从来没有对李云云造成伤害过，倒是次次都是狼狈收场。
他觉得这就是失败的家庭教育下拧巴的小姑娘，他萌生了救小姑娘的想法，就像小姑娘曾经说保护他那样。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能力。
直到初中毕业，他的学习依旧很好，超过了李云云，可是他没有钱上学，他得立起来。
立起来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他到处在县城打工，修车、做木匠、炒花生等等他什么都干。
他会选择红心中学放学的时候下班，远远地看上南湘一眼，有时候看到的是眼神清澈的她，有时候看到的是眼神混浊的她，有时候看到的又是眼神半清澈半混沌的，他总觉得那个清澈的她才是最真的。
很快地南湘初中毕业了，就在家里干活，他见到她的机会变少了，他继续在县城打工。
很快地听说李云云已经上高三了，在高考之前回到了南李村，他想借着这个理由去南李村见一见南湘。
刚从玉米地里出来，就看到穿着碎花裙子的南湘，他眼前一亮，心中欢喜万分，但是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纪随舟。”南湘喊。
“嗯，好巧啊。”纪随舟压着喜悦说。
“不巧，我来找你的。”南湘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扬，明艳照人，可是眼睛却不是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