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纪随舟心跳漏了一拍, 问：“找我什么事情？”
“借个麻袋。”南湘说。
纪随舟诧异。
南湘指着远处的一块田地：“我来帮我外婆收玉米，麻袋不够了，所以来借一借。”
纪随舟向远处眺望：“你外婆哪个庄子的？”
“齐庄的。”
“离这儿有点远啊。”
“你借不借？”南湘有点凶。
纪随舟低头轻笑。
不过南湘没有看到：“不借我走了。”
“等一下。”纪随舟说。
南湘回头看向纪随舟。
纪随舟把麻袋里玉米全部倒了出来, 腾出空麻袋, 递给南湘，南湘目光清澈了数秒。
紧跟着又是混沌一片，她拿着麻袋转身就走, 特意到李云云跟前炫耀一番, 说是纪随舟特意把玉米倒出来，麻袋借给她用的。
看到李云云脸色的变化，她心里爽翻了。
第二天就去给纪随舟送还麻袋。
第三天到田地里去感谢纪随舟。
第四天拦着纪随舟又说一遍感谢。
第五天在县城修车行里看见纪随舟, 当时纪随舟身边还有李云云大忠小陆和张方, 好像打算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她为了气李云云, 特意喊：“纪随舟。”
纪随舟看她一眼, 并没应。
李云云脸色不好看。
大忠不耐烦地说：“老大, 她这几天总是缠着你, 很烦啊。”
纪随舟不理大忠。
“纪随舟。”南湘拎着一筐树苗喊：“帮个忙。”
李云云阻止说：“随舟，她可以拎得动。”
纪随舟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板子，在李云云大忠不解的目光下, 走向南湘, 一把接过南湘手中的竹筐，问：“拎到哪儿？”
“我家独轮车在那边。”南湘伸手指了一下。
纪随舟拎着竹筐朝独轮车走, 南湘回头得意地冲李云云眨眼间, 然后到了独轮车跟前, 纪随舟说：“南湘, 你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南湘问。
“一会儿在田地里堵我，一会儿在村头等我，一会儿在县城喊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纪随舟压着心里翻滚的情绪。
南湘丝毫没觉得害羞，理直气壮地说：“不都是有事儿吗？借麻袋，还麻袋啊。”
“不怕别人编排你吗？”纪随舟抢白。
“你娶我不就行了？”南湘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样挺好，就等于抢了李云云最爱的人了。
纪随舟则是一愣，直直地望着南湘一双漂亮却混沌的眼睛，想到南湘从小到大的生活，想到南湘曾经清澈的眸子，想到南湘的示好，他说：“好，我娶你。”
“嗯，我等你。”
纪随舟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沉重又喜悦，最终都化成了喜悦。
南湘感觉自己心里很复杂，一会儿是开心一会儿又不开心，等到第二天见到李云云的时候，一切都变成开心和炫耀了、
这时候李云云要离开南李庄去备战高考。
她赶紧说：“你要去上学了啊？”
李云云不想理她。
她继续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李云云已经和家里人闹翻了。
南湘一脸遗憾地说：“啊，那你喝不了我的喜酒了。”
李云云惊讶：“你要结婚了？”
“对啊，我和纪随舟结婚。”
“不可能！”李云云脱口而出。
“那你等着瞧了。”
李云云认为南湘在说谎，纪随舟从小成绩就好，脑子好用，肯定看不上南湘这种干啥啥不行的姑娘。
她还是觉得纪随舟和自己才是一对，只是自己心里记挂着高考，记挂着未来，所以她转头说：“那就等着瞧。”
李云云不相信地走了。
南湘没有觉得畅快，但是她还是要嫁给纪随舟，不然李翠枝他们会把她嫁给村头出彩礼多的老头。
只是她没想到，李翠枝向纪随舟要了那么多的彩礼，加上自行车缝纫机就是大几百块钱，在她结婚当天也没有分给她一半。
她气呼呼地嫁到了纪随舟家。
看出来纪随舟很高兴，她也没有不高兴，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有些紧张。
“南湘。”纪随舟喊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纪随舟，眼神突然清澈。
纪随舟目光一滞：“南湘。”
“嗯。”南湘应。
“你，是你……”
“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清澈的眸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新生活了，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不愉快，就这样清澈地生活着，好吗？”
“好。”南湘答应。
他搂着她，两人度过了美好的夜晚，过于美好，以至于南湘第二天没办法下床。
纪随舟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敢碰南湘，南湘惦记着彩礼，回家讨要不成就狠狠生气，连带着也不理纪随舟。
不过纪随舟是挺忙的，除了要种地，还要去县城打工，她直接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干。
“那你就不用干。”纪随舟说。
南湘毫无愧疚地答应。
那段时间正好是农忙，大家都在抢收，男女老少都出力，纪家只有纪随舟一个人忙进忙出，有时候半夜才回来，她也不管，照旧吃喝，没钱了向纪随舟要，纪随舟就会给，什么事情都顺着她。
没多久就查出来怀孕了。
纪随舟高兴的不得了，她心里刚刚涌出愉悦，就被一股子更强大的力量掠夺走，紧跟着她的心里是异常的烦躁。
可是纪随舟却很有耐心地说：“孕妇很容易脾气暴躁，没什么的。”
她心里开始矛盾。
纪随舟拉着她的手说：“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接着纪随舟更加忙碌，每天早出晚归，在别人家每天红薯饼子的时候，纪随舟每次都给她做白面馒头白面面条，三天两头有鸡鱼肉蛋，还给她零花钱。
她的日子过的很好。
可是她还是时不时的发脾气，觉得日子没意思，还和村里的其他人吵过架，都是纪随舟给她兜底。
直到孩子要出生的那天，她在床上疼的要灵魂出窍。
纪随舟蹲在床头，攥着她的手，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随舟。”她喊。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好疼。”
“我知道。”纪随舟克制地说。
“你不知道。”南湘清澈的眸子里含了泪水。
“我知道。”纪随舟握紧南湘的手说：“我知道你很疼，你受苦了，孩子生出来以后，我来带，我来养，不会再让你受苦。”
“你说真的？”
“真的。”纪随舟亲吻她的手。
南湘疼的皱眉：“本来就该你来带，你来养，那是你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是你给我生的孩子，我喜欢的。”
“喜欢我还是喜欢孩子？”南湘又问。
纪随舟实话实说：“先喜欢你，再喜欢孩子的。”
“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喜欢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湘一愣，心底略过一种陌生却美好的感觉，问：“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第一眼就喜欢了。”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
“光喜欢我好看吗？”
纪随舟声音发颤地说：“还喜欢很多方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特别喜欢你，一天见不到你，我就觉得一天过的没滋没味，所以我以前经常偷看你。”
孩子很快生了下来，可是南湘觉醒的记忆又删除了，她继续享受着纪随舟的劳动成果，然后对纪随舟不冷不热，对孩子不管不问，有时候还会发脾气。
可是纪随舟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
直到纪随舟出门做生意，从吴一凤吴一婷的信中得知南湘丢下两个孩子，和城里人陆卫东多次约会、
纪随舟那天晚上在窗前坐了一夜……这些南湘都梦见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忽然间明白纪随舟时时的不安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故意记不着他，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陆卫东，一直以为她随时会走，所以那天她和两个孩子晚回家了，他才会吓的脸色惨白。
她……她忽然间想立刻告诉他不要那么不安，她心里有他，掀开被子才发现天还没有大亮，村委会还没有开门，可是她已经睡不着了，缓缓坐到床边，瞥见床头柜的一个抽屉上挂了一把锁。
皮皮糖糖正是顽皮的时候，经常扒拉柜子抽屉，所以纪随舟会给重要的抽屉柜子上锁，只是她不记得这里面放了什么，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串钥匙，随意选了一把，很幸运地打开了抽屉。
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三个铁皮盒子。
她好奇地打开一个，里面是皮皮的一双小袜子，好像是刚出生的时候穿的，还有皮皮的百天照，皮皮的第一顶地主帽，皮皮的第一个拨浪鼓。
没想到这些纪随舟都收藏着，再打开第二个铁皮盒子，是糖糖刚出生穿的小袜子，糖糖的小围嘴，糖糖的百天照。
看着看着南湘眼睛酸酸的。
接着打开最后一个大盒子，入目的就是她去年给他写的信，将信拿出来，盒子里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
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她没有看清楚。
特意拿到窗户口看了看，是已经干的快成碎渣的半块白面馒头。
是她那天在河边给他的。
一瞬间她泪如雨下。
这些年，她受人物设定束缚，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对他一般，迷糊时对他很坏，可是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却因为半块白面馒头，一直包容且纵容着她所有的行为举止，在心里合理化她的行为举止。
合理化的结果就是认为她心里住着别的男人，所以才会对他忽冷忽热。
即便如此，他对她的好也没有减少一份，对孩子依然疼爱有加，她控制不住哭出声。
“妈妈。”忽然一声小奶腔传过来。
她转头一看，皮皮站到西屋门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她看着眉眼间像极了纪随舟的皮皮，大步走过来，一把搂着皮皮。
皮皮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肿么哭辽？”
南湘吸了下鼻子说：“妈妈想爸爸了。”
“那我们去找爸爸吧。”皮皮说。
南湘一怔，对啊，她现在可以去找纪随舟啊，她立刻抹了一把眼泪，放开皮皮说：“好，我们去找爸爸。”
“嗯。”皮皮点头。
接着南湘就开始给皮皮糖糖穿衣服穿鞋子，母子三人到了一湘制衣店。
南湘就将一湘制衣店交给梅红梅，一湘制衣厂交给张红，一湘服装店交给元丽向妮朱晓兰和会计，大忠负责运货。
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天下午下班后就带着皮皮糖糖坐上了开往沪市的火车。
买的是卧铺票，两个孩子好奇地玩了一会儿，就睡在一起，她在旁边看着，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南州市，第一次去沪市，激动又新奇。
皮皮糖糖也特别乖，一觉睡到天蒙蒙亮，火车也到了沪市火车站。
看到车来车往的沪市，母子三人都惊讶了一番，确实比南州市繁华了很多。
她握紧了皮皮糖糖的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纪随舟公司门下，结果公司还没有上班。
她又搭了一次出租车，直接来到纪随舟公司下面的厂区。
“妈妈，爸爸带哪儿？”糖糖问。
“应该在厂区里面。”南湘说。
“应该？为什么系应该捏？”皮皮已经明白了“应该”就是不确定的意思。
南湘笑。
“应该就系应该。”糖糖解释了个寂寞。
南湘笑说：“对，应该就是应该。”
她拉着皮皮糖糖来到厂区门卫处，门卫不让进入，结果南湘把纪随舟房间的电话号码、车牌号、办公室号等等都报了出来。
门卫惊的嘴巴张大，又看到几乎是小版纪总的皮皮，顿时相信了南湘的话，十分热情地请南湘进入。
“不用忙了，我们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南湘说。
“我送你们吧。”门卫十分积极。
“我们寄几进去、就、就行辽！”皮皮说。
门卫看一眼皮皮，莫名地就听话地点头。
母子三人走进厂区，门卫这边就给纪随舟的宿舍打电话，结果没有人接。
这边南湘母子三人在厂区走动，左看看右瞅瞅，感叹厂区的面积巨大。
“爸爸带哪捏？”糖糖又问。
“不几道。”皮皮说。
“不急，我们找找看。”南湘笑。
皮皮糖糖点头。
然后母子三人转了个弯，走进一个宽敞的小院子。
一眼看到了站在水龙头边洗脸的纪随舟，他们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撸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没有发现母子三人的存在，用力地拧着毛巾，忽然听到两个小奶腔：“爸爸！”
他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见南湘母子三人，怀疑自己做梦了，立时定在原地。
“爸爸！”皮皮糖糖飞扑向纪随舟。
南湘眼睛一下红了，嘴角露出笑容。
皮皮糖糖抱住纪随舟的腿。
纪随舟感觉到两个小家伙的存在。
是真实的。
不是做梦。
他手中的毛巾“啪”的一声落在水池中，不敢置信地唤：“南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