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代价
“觉得灯光不对劲, 过来确认一下。”
“是吗？他确实做的挺明显的。”
瑟西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轻而易举的便接受了这个理由。
正好这里足够隐蔽，她也就直接和乌郁坦白，“他好像也发现我不是凯娜瑞了, 而且怒气很深, 估计是有什么渊源吧。”
乌郁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眉头一皱, 开口说道，“他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说是靠神情、动作认出来的，但是不是实话，就有待商榷了。”瑟西仍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接着说道：“以防万一，还是要想办法和他定一个契约。”
“……契约？”
乌郁知道这个名词，大概相当于代价更高、且无法违背的合同, 而他唯一接触到的契约, 就是导致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他不禁有些担心, “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他之所以主动来找你，应该就是缺乏证据, 或许我们可以想其他方法。”
瑟西感受到他的顾虑，连忙解释道：“没关系，只要双方都遵守约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只不过他现在晕了，确实麻烦。”
瑟西有点头疼, 除了个别契约, 大部分还是要在双方清醒的情况下才可以签订。
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 呆到他醒过来为止。
……等等, 好像晕着也不是不可以。
瑟西突然想到一个魔法, 不仅可以签订契约，而且保密度绝佳。
她立马在弗克斯身边蹲下，毫不心疼的伸手，薅了他几根红色的头发。
四周光线昏暗，不过乌郁向来夜视能力极佳，因此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
像是对待某种小动物一样，她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弗克斯的头。
乌郁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晕了。”
瑟西选择了隐瞒，毕竟用魔法还要薅头发这种事，听起来实在有些丢人，她才不要破坏自己的形象。
她起身，掩饰般的说道：“我想到办法了，我们先把他拖回去吧。”
乌郁极轻的“嗯”了一声，略微弯腰，单手拎起弗克斯的后领，直接拖着他开始往回走。
瑟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他的臂力，还是该吐槽他的姿势，只好默默的跟着他身后。
至于弗克斯？她才没有兴趣给想杀自己的人求情。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原地，贝特看到倒在地上的弗克斯也十分震惊。
倒不是觉得他们下手太狠，而是……
贝特：“为什么还要把他拖回来？直接扔那不好吗？”
“还有点用。”瑟西自然而然答道。
她找了处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靠墙坐下，“我现在需要睡十分钟，咱们待会儿出发。”
说罢，她便闭上双眼，默念起咒语。
精神系魔法——梦境连结。
瑟西利用手中的媒介，很快就来到了弗克斯的梦境。
那是一处废弃的六角亭子，大片碧绿的爬山虎缠绕着石柱盘旋而上，隐隐遮蔽住顶端头来的阳光，宛如精致的鸟笼。
石柱间有长椅，纤细的少女屈身抱膝，在椅子上缩成小小一团，金色的长发覆盖脊背，只能看到一小片凸起的肩胛骨。
如同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只能恹恹地缩在角落的金色小鸟。
瑟西立马认出这是凯娜瑞，却又不是她记忆中的凯娜瑞。
她朝着相反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树后鬼鬼祟祟藏着的一头红毛。
瑟西收敛起自身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来到弗克斯身后。
他此刻的表情，与在瑟西面前所表现的截然不同，没有游刃有余的微笑，只有紧张与忐忑。
弗克斯在原地反复踱步，几分钟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整理了下领子，又抓了抓头发，就在他即将迈步的前一刻，瑟西直接出声，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这是要做什么？”
瞬间，周围的影像全部消失，变为了白茫茫一片。
弗克斯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穿着一身古朴的黑袍，戴着尖顶的黑色帽子，那帽檐过于宽大，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以及搭在肩侧的黑色长发。
面对这特殊的外貌，弗克斯眼神充满警惕。
“你是谁？”
瑟西看他还没有清醒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将帽子往上推了推，发动了魔法。
猝不及防的，弗克斯对上了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宛如地底深处澄澈的紫水晶，搭配眼尾处那颗小小的泪痣，愈发显得神秘又美丽。
而他却只嗅到危险的气息。
直觉发出疯狂的警告，他拼命想移开视线，整个人却像被定在原地，只能徒劳的在心中发出呐喊。
倏地，眼前陡然一黑，记忆逐渐回笼。
弗克斯这才再次睁开双眼，沉声问道。
“你就是占据凯娜瑞身体的人？”
瑟西摇了摇头，不爽的答道：“不是我占据了她的身体，相反，是我被强制性拉进了这具身体。”
弗克斯才不相信，他反问道：“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瑟西没有回答，而是定定的看着他，歪头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弗克斯莫名不安，像是某个隐藏的秘密即将被揭露，他慌乱的将头转向一边，随口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
瑟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你不是喜欢她吗？”
“……哈？”
弗克斯的笑容出现刹那的破裂，大脑还没组织好说辞，嘴巴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反驳。
“喜欢她？！怎么可能？你知道她有多笨吗？”
瑟西：“？”
这两者之间有必然关系吗？
“她学习只会死记硬背，遇到问题也从来不会找别人问，我就在她旁边，她却只会自己死磕！”
弗克斯显然已经憋了很久，说起来简直是滔滔不绝。
“她的精神力为0，还敢一个人参加大赛，好不容易找队友，也不知道找合适的，我暗示她加入我们队，她不仅听不懂，还拒绝了！”
瑟西：“……”
“她也不会交朋友，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遇到伤心的事只会可怜巴巴的缩起来，她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瑟西：“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的话题好像不是这个……”
弗克斯并没有就此停下，但气势却逐渐弱了下来，“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还有未婚夫，简直让我安慰都找不到理由……”
瑟西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弗克斯愣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瑟西：“你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这件事。”
弗克斯的脸瞬间变色，简直快要与他头发的红色相媲美，他嘴硬的挣扎，“都说了，我不是……”
“行了，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件事的。”
瑟西再次打断他，冷漠无情的将话题拉回正轨，“你想知道凯娜瑞是怎么死的吗？”
霎时，弗克斯红润的脸色变为了惨白。
瑟西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她用生命和灵魂为代价，和我签订了契约，请我帮她完成一项愿望。”
“……什么愿望？”
弗克斯感到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连说句简单的话都变得如此困难。
瑟西：“获得机甲模拟大赛的冠军。”
弗克斯怔住，随即不可置信的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瑟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弗克斯，你并不了解她。”
“你不知道她的痛苦与挣扎，所以你不理解她的选择，觉得不过如此。”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脑内偶尔的记忆片段，虽然还有些关键信息不知道，但瑟西也大概能拼凑出凯娜瑞的生活经历。
父亲冷漠，唯利是图，把儿女当做工具，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毫不犹豫的抛开。
母亲似乎受过什么刺激，精神不稳定，还对她抱有某种极大的期望。
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被未婚夫当众退婚的巨大羞辱，比赛屡次淘汰的挫败感，周围所有人的冷嘲热讽……
瑟西不知道什么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或者全部都是。
弗克斯显然被打击的不轻，他张口想要反驳，却又无法否认。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瑟西伸出两根手指，开口说道：“我愿意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对这个秘密闭口不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凯娜瑞自己的选择，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心理。”
瑟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心里的小算盘只有她自己知道。
见弗克斯并没有答应，她满意的收起一根手指，刻意放慢了声音，说道：“而第二种嘛，就是和我签订契约。”
“只要你同意，我愿意在完成她的愿望后，将身体与灵魂还给她，让她毫发无损。”
弗克斯当然不会一口答应，他理智的问道：“契约的代价呢？”
“代价就是，我会在你体内留下一个法阵，作为我回到这个世界的锚点。”
瑟西缓缓的补充道：“当然，由于你并没有魔力，所以法阵启动大概会消耗你的部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