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一表白
番外一
祝仪:“......”
大型社死现场。
那会儿谢年舟不是快死了么?
身体僵得跟个冰块似的, 她抱着他跟抱一具尸体差不多,她的话他怎么还能听到了?
祝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当真。”
被谢年舟咬着,祝仪的声音有些含糊, “你别闹......你刚醒, 身体还很虚弱, 需要调养。”
“虚弱么?”
谢年舟笑了一下,呼吸间的热气洒在她脖颈, “阿姐说得对,我的确有些虚弱, 不如,阿姐在上面?”
男人掐了下祝仪的腰。
腰上的软肉被不轻不重掐了下, 祝仪声音变了调, “你——”
“阿姐,试试嘛。”
谢年舟声音低哑。
空气陡然变得粘稠。
寂静的房间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然而就在这时,廊下突然传来亲兵的声音,“敢问珍珠姐姐,贵人可好些了?将军着我请贵人商议要事。”
“贵人瞧着气色不错,身体也大安了, 军爷稍候,我这便去请贵人。”
廊下绣花的珍珠声音温柔。
祝仪心中一惊, 连忙拍掉谢年舟不安分的手, 从他身上跳下来,外衫被他剥了大半,她又忙不迭整自己的衣服。
“女郎,将军着人请贵人商议军务。”
门外响起珍珠的叩门声。
祝仪瞄了一眼床榻上的谢年舟, 男人本就在卧床修养, 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中衣, 哪怕被她弄乱了衣服,略微顺一下衣襟也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像她一样去整理,只是在即将行那种事情时被人打断,他面上的温和笑意荡然无存,凤目轻眯着,显然有些不虞。
祝仪便有些想笑,向床上的谢年舟办了个鬼脸——让她女上位?
他倒真敢想。
祝仪整理完自己的衣服,对门外的珍珠道:“进来吧。”
珍珠推门而入。
珍珠之前是谢年舟的人,多少知道点谢年舟的脾气,见床榻上的谢年舟一脸的不耐,再看祝仪微红的脸与是耳朵,瞬间便明白自己打扰了二人的好事,于是连忙低下头,也不看二人脸色了,小小声说道:“贵人,将军请您过去。”
“知道了。”
谢年舟抬手拿了案几上隔夜的凉茶,一饮而尽。
祝仪忍俊不禁,给谢年舟又续一杯茶,“你自己收拾一下,我与珍珠姐姐在外面等你。”
祝仪放下茶,便准备转身离开,哪曾想,她尚未转过身,就被谢年舟拽住了衣袖,她挑眉看向谢年舟,昏迷多日,男人清减不少,连带着五官带来的凌厉感都少了许多,面对珍珠是不耐,面对她却是一脸的病兮兮的温和,“阿姐,我与你说的那件事——”
“你先起来吧。”
祝仪完全不曾想到谢年舟会这么大胆,当着珍珠的面便敢提刚才的事情,她一听谢年舟的话,便不由得脸上一红,不等他说完,便连忙打断他的话,“我阿娘找你,你别让她等久了,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谢年舟眸光一转,“那我当阿姐答应了?”
祝仪:“......”
不,她并不想答应。
“你先见我阿娘再说吧。”
祝仪扔下这句话,便连忙拉着珍珠往外走,生怕晚一步,就能听到谢年舟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垃圾话。
——这人怎这般无耻呢?
以前还觉得他克制守礼,哪怕发疯也留了一分理智,现在不过昏迷了数日,怎么一醒来便变成了这副样子?
——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与欲/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由来的,祝仪有些犯愁。
祝夫人找谢年舟是为了弄清谢年舟对邺城以及对祝仪的态度。
谢年舟在祝仪大婚之日抢婚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邺城时刻关注着祝仪在洛京的动静,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更知道祝仪曾被谢年舟关过掖廷,因着这两件事,祝夫人乃至邺城众人对谢年舟的态度都算不得好,尤其是祝夫人与祝宁峰,一个按剑而坐,一个一脸冷色,祝仪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们谈的结果并不好,谢年舟今日根本走不出太守府。
“敢问谢郎将,准备何时兵发邺城,又准备何时将我陆祝两家一网打尽?”
祝夫人冷冷看着谢年舟,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对谢年舟的称呼仍是前朝的郎将。
祝仪听得眼皮一跳。
她知道阿娘正在气头上,这几日连她也不怎么理,她拜托了表兄去劝阿娘,但表兄与阿娘的态度出奇一致,让她不要掺和其中,她明白阿娘与表兄的心思,他们是为她好,想为她讨一个公道,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再多言,只能等谢年舟醒来再说。
可谢年舟醒来又如何呢?
谢年舟是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大BOSS型的男主,甭管他的人设合理不合理,但他面对上司面对皇帝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面对其他人又能有什么好脸色?
纵然这两件事的的确确是他做错了,他也做不出伏低做小求她家人原谅的事情。
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一个喜怒不定,阿娘与谢年舟凑在一起,不是针尖对麦芒也是拿刀砍电线的程度了。
虽然知道这一切,但祝仪并没有开口打圆场,这本就是谢年舟应该面对的,抢婚又关她小黑屋,哪个父母能接受这样的女婿?
若谢年舟能应对下来那还罢了,若是嫌她阿娘态度不好掉头就走......
祝仪面上一凛,抬眉看向谢年舟。
谢年舟左手拿着茶盏,右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茶,大抵是知道自己做事的确缺德,他此时的态度颇为和缓,“将军这话便是误会我了,阿姐是我心爱之人,邺城是阿姐的故乡,陆祝两家更是阿姐的血脉至亲,我怎会兵发邺城对陆祝两家一网打尽?”
“谢公上书攻打邺城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旁人不知,难道陆将军还不知?我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哪来的时间去发号施令?”
谢年舟轻轻一笑,声音温和,“陆将军放心,我已修书一封,让谢公收回兵逼邺城之举。”
祝仪眉头蹙了起来。
只是这样是远远无法平息阿娘心头的怒火的。
果不其然,谢年舟的声音刚落,祝夫人便冷笑出声:“谢崧想对邺城出兵便出兵,不想出兵便收兵,把我邺城当做什么了?”
“谢郎将,我尊一声郎将,大开府门招待你,是因为你是天子亲封的郎将,而非邺城怕了你。”
这话火药味十足,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祝仪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去看谢年舟。
“邺城怎会怕了我?”
谢年舟轻啜一口茶,声音不急不缓,“邺城乃中原之门户,北方第一城,陆祝两家在此地经营百年,威望甚高,若是陆将军有心,振臂一呼,顷刻间便能攻入洛京,此等情况下,我怎会觉得邺城怕我?”
茶盏里的茶见了底,谢年舟抬手给自己续了一杯茶,雀舌茶的清香萦绕在他周围,醉太平花香也是若有若无的,他轻嗅着茶香与花香,眉目间的锋利被柔和所取代,上挑的凤目也少了些许攻击性。
“是我怕将军才是。”
谢年舟端起茶盏,遥遥敬着祝夫人。
祝仪一直悬着心的终于放下。
谢年舟是典型的浑身都烂了但嘴巴绝对不会烂的人,死鸭子嘴硬,从来得理不让人,让他说一句怕,比杀了他还难。
邺城虽然地势重要,是扼守中原之地的咽喉,但北方势力早已被谢年舟平定,邺城对洛京出兵便是腹背受敌,这种情况下,谢年舟依旧这般抬高邺城,说了自己怕邺城,其原因再明显不过——为了她。
这个对外人永远冷面以对的残暴嗜杀大BOOS型的男主,愿意为了她爱屋及乌,拿对她的态度去对待她家人,这位大BOSS,终于有了人的情感,世界不再与他无关,他试图融入人类的世界,不再独自一人游离人群之外。
这种跨时代的进步不亚于人类首次登上月球。
祝仪松了一口气。
大抵是没有想到谢年舟会如此抬高邺城,祝夫人微微一怔,手里并未捧起茶,眯眼看着谢年舟,似乎在思索谢年舟话里的用意。
祝夫人完全不接受自己的示好,谢年舟悠悠一笑,并未放在心上,“至于将军问我如何看待邺城,自然是一门两公,两门三侯。”
这年头早已没了异姓王,国公是人臣所能获得的最高的官职,前朝天子吝啬得很,打了天下也只追封了自己死于战乱的岳丈为国公,至于其他臣子,能封个列侯便不错了,还想宵想国公?
祝夫人虽然剁了前前朝的使臣迎接前朝天子入主中原,但并非最早战队前朝天子的人,自然连个列侯都没捞到,而今陆祝两家最高的官职,是陆广轩名头上的兖州州牧,能世袭又简在帝心的国公差得不要太远。
“你要封我阿爹阿娘为国公?”
祝仪吃了一惊。
祝夫人与祝谦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讶异。
就连颇为沉稳谨慎的陆广轩,此时也是剑眉微蹙,脸上略带疑惑——一门两公,两门三侯,这份封赏着实重了些。
“阿姐不满意?”
谢年舟悠悠喝着茶,似乎在斟酌,“虽说前朝没有异姓王,但若阿姐想,这个例子破一破也无妨。”
“陆将军与祝将军皆是世间名将,两位少将军更是名镇一方——”
“不必。”
祝夫人冷声打断谢年舟的话,“谢年舟,你不必如此,邺城不曾为你的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你也不必如此封赏邺城。”
“将军生了阿姐,阿姐长在邺城,这便是功劳。”
谢年舟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祝夫人,“于我而言,这比天下更重要。”
祝仪呼吸静了一瞬。
谢年舟的声音仍在继续,“或许在将军看来,我并非阿姐的良配,我与阿姐不曾有青梅竹马之谊,又曾在阿姐大婚之日抢婚,甚至还将阿姐关在掖廷,这样的我,只会给阿姐带来伤害,而非厮守终生的伴侣。”
“我知道我错了,更不会奢望将军能原谅我,可若重来一世,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无法容忍阿姐嫁给旁人。”
谢年舟低低一笑,眸光有一瞬的幽深,他含笑看着祝夫人,凤目所带的锋芒再也遮藏不住,“阿姐只能嫁我。”
如果刚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现在的祝仪便是明显着了急——谢年舟的话隐隐带了威胁之意,在阿爹阿娘听来,与不嫁给谢年舟便要踏平邺城没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刚才那些抬高邺城封阿爹阿娘为国公的话便完全没了作用,甚至还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你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不嫁女儿便要攻打邺城?
威胁谁呢?
北方武将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了。
祝仪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阿娘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谢年舟的场景。
“谢年舟,你怎么说话呢?”
不等阿娘出口,祝仪便抢先开了口,“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现在在说邺城的事情,不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仪仪,坐下。”
身后传来祝夫人冰冷的声音。
祝夫人的声音明显带了怒气,祝仪哪怕想打圆场,此时也不敢再开口,只得拼命向谢年舟使眼色——你方才已经说了那么多的软和话,现在就差临门这一脚了,脑袋哪怕进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硬话啊!
但祝仪的暗示谢年舟仿佛并没有看到,目光仍是看着主位上的祝夫人,像是在等着祝夫人的回答。
“谢郎将,收起你的国公侯爵封赏,我祝陆两家以军功立世,不是那等卖女求荣之家。”
祝夫人眯眼看着谢年舟,娇小玲珑的她此时气场两米八,“至于仪仪只能嫁你之说?呵,那也要看我邺城十万儿郎答不答应。”
“轩儿,送客。”
祝夫人直接下逐客令。
祝仪抬手扶额。
果然还是谈崩了,她就不该对谢年舟的烂脾气有任何的期待。
祝仪双手捂脸,没去瞧被阿娘哄走的谢年舟。
阿娘是在替她讨回公道,她若这时候去找谢年舟,那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得伤了阿娘的心。
然而就在这时,花厅里再度响起谢年舟清冷声音:“所谓一门两公两门三侯,是想让将军知道,我娶阿姐,并非看中了邺城。”
“邺城乃北方第一城,又是中原腹地的门户,地势极其重要,将军作为陆家独女,想来在年少之际,也曾遭遇不少的拉拢求婚,他们看中的是将军,还是邺城?将军心里比谁都清楚。”
祝仪呼吸一窒,捂着脸的手慢慢松开,指缝中,谢年舟身材清瘦,却并不羸弱,他敛袖而坐,侃侃而谈,赫然正是乱世之中谋得江山的杀伐果决天子。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但这位天子,却在温柔乡一醉不醒。
“我看中的,是阿姐。”
谢年舟懒挑眉,凤目潋滟又凌厉,“今日在座诸位,皆以邺城荣,但我要邺城以阿姐荣。邺城是阿姐的故土,是阿姐成长的地方,我不仅要它做北方第一城,更要它做新朝的陪都。”
“邺城是阿姐的娘家,它就该与洛京平分秋色,千秋鼎盛。”
谢年舟声音缓缓。
祝仪心跳静了一瞬,捂着脸的手已经完全松开了,她看着谢年舟,谢年舟也正在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突然读懂谢年舟为何不惜得罪她家人也要这般直白说出为她而封陆祝两家的事情。
谢年舟看着她的眼睛,轻笑道:“邺城以阿姐兴。”
“我娶阿姐,只因为喜欢,再无他意。”
“邺城是北方第一城如何?是中原腹地咽喉又如何?”
“它永远只是阿姐的陪衬,因阿姐的存在才成为新朝陪都,有机会与帝都洛京分庭抗礼,并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