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现实
“抱歉, 因为刚从游戏里出来所以还有些恍惚。”银发少年绽开完美的笑，低头提起了装杯面的塑料袋。
“是被人欺负了吗？”收银员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网络就是这样啦, 玩游戏什么样的队友都有可能匹配到, 没必要为他们牵动情绪啦。”
她并不知道绿川萤“二次元”的身份，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网瘾少年罢了，再加上绿川萤本身具有欺骗性的长相, 理所应当的以为他是被欺负了。
“嗯, 放心啦。没人能欺负我的！”绿川萤对她挥手告别。
“诶——！等等我！”收银员四下望了望，确定暂时没有客人后撑着桌面翻了过来，从围裙里掏出一张票递给了绿川萤，“这是上次抽奖剩下的东西, 店长把它给了我。但是那天我正巧和朋友约好了别的事，所以你代替我去看看吧？”
绿川萤向着她白嫩的手心看去, 里面静静躺着张排球比赛的门票。
“我…”
绿川萤刚想拒绝收银员就义正言辞的扯了扯他的脸, “一直窝在出租屋里可是会发霉的，现在立刻去给我晒晒太阳！”
“这里面也晒不到太阳吧！”绿川萤揉着自己的脸还是想拒绝。
“这里面可是有仙台市明星选手影山飞雄的, 不求你帮我要签名, 但至少也请拍几张照片吧！”收银员鞠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态度诚恳到就差给绿川萤来一个土下座了。
“好了, 我知道了。”一直都不擅长拒绝他人的绿川萤接过了门票。
“当然如果签名……”
“我也会尽量的。”
“真是太谢谢了！！”收银员满足的张开双臂就打算朝着绿川萤扑过来。
然后被嫌弃的避开——
“你最近是不是灵活了一点…？？”
“真的不用管客人吗？小心这个月的工资又被全部扣完啊……”
“啊——！！抱歉！”收银员活力十足的单手撑着桌面帅气的翻了过去，然后一脸恬静的对拿起下一位客人购买的东西开始扫码。
绿川萤把票装进兜里最后在对她挥了挥走出了便利店。
他可从来没有听收银员说过对排球感兴趣, 说白了其实只是想让宅家快发霉的绿川萤多接触一下外界。绿川萤一直都很珍惜别人的好意, 因此已经拿出手机查那位影山飞雄的资料了。
嗯……确实是个池面呢。
而且还是近乎全能型选手，难怪会被收银员这么喜欢。
本来打算买完泡面缓解一下心情就进入游戏的绿川萤决定还是等看完这场比赛再继续吧。
刚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余光就瞥到了一个粉发影子, 绿川萤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萤好久不见啊！”
“也没有很久不见吧，虎杖君。”绿川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道。
虎杖悠仁是个很好的人，但，是绿川萤最不擅长应对的那种类型。
“都有快一周了吧！”虎杖悠仁脸上贴着OK绷，认真的皱着眉想到。
一周也不算长吧……
绿川萤叹气，然后问：“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啊，这个啊，”虎杖悠仁的表情僵了僵，然后强勾起一抹笑，“爷爷已经去世了，在昨晚。”
“……”那个虽然严厉心却一点也不坏的老人就这么被病魔夺走了身体。想起他逼着自己吃饭的样子绿川萤垂下了眼睛，“节哀。”
“嗯。”看着少年明明不会安慰人却还努力憋词语的样子，刚被下达了死亡缓期的虎杖悠仁笑了出来，“爷爷也不会想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啦。”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绿川萤那双剔透明亮的黛紫色眼睛不含任何敷衍的看着他，“没办法改变的事能做的就只有调整心态了。”
“谢谢萤。”虎杖悠仁看着他塑料袋里提着的杯面，犹豫了一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接下来我应该会搬去东京，家里还有不少速食产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
“当然，也没别的可以留给你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本来想直接拒绝虎杖悠仁的绿川萤看着他略显落寞的样子又将拒绝咽了回去。
爷爷许久不在的房间显得有些落寞，整日在学校的虎杖悠仁显然也没时间打扫，不少地方都落上了灰，但厨房那一小块地方却异常的干净。
“有时我也会自己煮泡面啦。”注意到少年眼神的虎杖悠仁抓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然后他从厨房里抱着一大堆速食产品走了出来——杯面、威化饼干、还有各种各样的薯片。
“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将它们全扔在沙发上，虎杖悠仁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绿川萤。
“嗯，我也不挑的。”看着这么多没什么营养的食物，绿川萤在游戏里养崽的后遗症显现了出来：“你平常都只吃这种东西？”
“偶尔也会叫外卖。”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为什么萤会说我啊！你平时不也只吃这些垃圾食品吗？只要味道好应该就没关系吧！”
“……”绿川萤很想反驳，但这好像是自己给虎杖爷爷亲口说过的话，反驳的话就也太打以前的自己的脸了。
算了，反正搬去东京后新的监护人总会监督他的。
“说起来，虎杖君是打算投奔亲戚吗？”
“不是亲戚啦。”虎杖悠仁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心，“其实是转去东京上学，因为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好吧。”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绿川萤也不好继续追问，将沙发上的零食抱了起来然后说，“如果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回仙台，这里才是你的家吧、”
“……”少年沉默了几秒，垂下头声音哽咽，“嗯。萤如果有时间，麻烦给我爷爷去扫扫墓。不需要弄得多干净，带点他以前喜欢的酒就行，钱我可以现在转给你。”
为什么觉得虎杖悠仁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绿川萤把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只当作他是因为第一次离开故乡觉得无措，“放心，举手之劳的事而已，爷爷以前很照顾我的，钱就不用了，你留着吧。”
寄人篱下生活的话果然还是要多留点钱。
“那个，需不需要我再借你些？”绿川萤试探着开口。
“不用了不用了！”虎杖悠仁连忙摆手，“嗯…听说会有工资，所以应该不会缺钱的。”
“工资？”绿川萤皱眉重复，表情严肃了起来：“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虎杖悠仁抓着头发涨红着脸，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绿川萤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黛紫色的眼睛仿佛能安抚人的心神。
虎杖悠仁抿唇垂眸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抱歉啊萤，是一些不太方便告诉你的事。不过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是死一死而已。他苦笑着在心里想。
“好吧，谢谢你的吃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虎杖悠仁也没必要一定要给仅是邻居的自己说什么，因此绿川萤也不强求，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回到了自己家。
留虎杖悠仁在原地有些无措——萤是不是生气了啊？
可惜来不及他多想，没过一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高挑的银发男人即使戴着眼罩也不会发生磕碰，越过障碍物走到了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哟，收拾的怎么样了？”
“刚和邻居交代完之后的事，不过我也没什么行李，所以很快就可以收拾好了！”虎杖悠仁站直敬了个礼，声音里依旧没有一丝阴霾。
明明是个被处以死刑的人，结果刻在骨子里的乐观情绪让他没有一直沉浸在悲伤，反而笑的像个小太阳。
感觉会和惠成为很棒的朋友呢。
五条悟对虎杖悠仁的印象不算差，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校园生活”了。
“说起来，我要不要也去拜访一下邻居啊？毕竟以后也算是你的监护人了，也算是让他放心下来。”五条悟扶着下巴思考。
“不用了。萤是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格，要是再去找他的话他一定会觉得为难的。”虎杖悠仁摇头拒绝。
“好吧。”五条悟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那悠仁快去收拾吧，我们还要赶新干线来着。”
“…为什么不早点说啊！”虎杖悠仁抬眸看了眼时间，急急忙忙的跑去房间把自己喜欢的海报和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另一边，绿川萤将那一堆速食食品扔在床上，习惯性的拿出手机准本看文件，结果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港口mafia了。
……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掏出了游戏手柄——索性玩游戏这个习惯自己从来没摈弃过，要不然现在再去寻找以前的生活习惯就太难了。
——
很快就到了仙台体育馆排球比赛的日子。
绿川萤一点也不懂排球，虽然玩那款全息攻略游戏后学了不少东西，但唯独体育相关是丝毫没有接触。
因此他完全就是来看个乐子……
嗯，收银员小姐姐喜欢的那个球员在球场上表现很活跃，绿川萤给她实况直播拍了很多张照片。那边收银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这样啦…我只要看几眼帅哥就足够了。猫猫笔芯.jpg】
【那还需要签名吗？】绿川萤抿了端着的可乐，有些恶趣味的问。
【……谁不想要帅哥的签名！流口水.jpg】
【不过量力而行啦，毕竟影山飞雄的实在太受欢迎了…】下一顺，收银员又小心翼翼地补充。
【我明白了。】消息刚发出去的绿川萤突然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可乐盖在空中打翻整个浇了下去…
“抱歉，抱歉！”眼看前面的少年洁白的衬衫被整个染了色，绿川萤急忙道歉。
“没事啦…”和绿川萤拥有相同发色刘海却如同狗啃了一般奇怪的少年腼腆的摇了摇头，流光溢彩的眼睛没有一丝愤怒，注意力反而在另一件事上，“只是有些可惜您没办法喝可乐了。”
“没事，一杯可乐而已。”绿川萤摇头，想了一下还是说，“比赛结束后我再去给你买一件吧。”
“好吧，那真是太感谢了！”中岛敦本来想拒绝的，但是考虑到自己之后还要回横滨，要是穿着这件衬衫坐车的话一定会引起许多注视的…
“不用客气。”绿川萤抿唇对他笑了笑，然后将目光再次转向了球场。
“您……”
“我是绿川萤。”
“认识你很高兴！”中岛敦笑着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自然的询问，“绿川君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对，朋友来不了了所以把票给了我。”绿川萤轻轻颔首，“你也是一个人吗？”
“对！！”中岛敦激动的点了点头——他虽然确实很想来看这场比赛，听说还有“忍者翔阳”的日本首次亮相，很兴奋的订了票。
结果整个武装侦探社（自己的交友圈）没有任何人对排球感兴趣，唯一听说可以看到帅哥的与谢野医生也在准备出发的第二天突然有了任务。
因此只能他一个人从横滨来到仙台，经历了找不到旅馆、迷路、被狗狗追后好不容易来到了体育馆。
现在好不容易和本地人搭上话还是看着这么好相处的少年，简直要感动到要哭出来了——果然，世界还是充满善意的！
绿川萤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少年星星闪烁的眼睛莫名就联想到了以前奶奶养过的狗狗，因此顺着他的话问，“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见绿川萤误会中岛敦赶忙摆了摆手，“只是好不容易遇到能搭的上话的人觉得开心而已。”
“仙台的人应该不算冷漠才对？”绿川萤疑惑的眨了眨眼。
“嗯……其实是我的问题啦。”中岛敦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脸颊，没好意思继续将话题持续下去。
“嗯。”看出了他的窘迫，绿川萤没有在继续追问，将目光转向了球场上，“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那就好好享受比赛吧。”
“好的！”中岛敦用力的点了点头，微红着脸一脸兴奋的将目光转了过去。
——虽然有异能后做出那种“杀人发球”对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是真正看到球场上的球员为了达到目标而努力的样子还是会很震撼。
这大概就是世界如此重视体育竞技存在的原因。
比赛结束后，中岛敦依旧觉得很兴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绿川萤一眼，“那个，可以等我要完签名吗？”
“正巧我也要去。”本以为今天没有机会帮收银员小姐姐要签名的绿川萤听到这话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巧了。”中岛敦松了口气，老实说，他真的不清楚应该怎么向人提出要求或是自己的想法。毕竟在他以前都生活在漫长的自我否定中，总觉得说出的话一定会被否认。
绿川君真是个好人！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不算小的本子向着日向翔阳那边小跑了过去。
然后，第一次要签名业务一点也不熟练的绿川萤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拿笔和纸…
索性体育馆里的周边一点也不算少，随意买了张影山飞雄的海报，过去时队已经很长很长了。
这就是明星球员的魅力吗？绿川萤黑着脸，直接干脆地放弃了要签名的想法。
——虽然很想报答收银员小姐姐的好心，但这么长的队再怎么说也在他的极限外了。
中岛敦要到签名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绿川萤。
“绿川君，不要在这里睡觉啊！”看到周围人黏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匆忙上去将他叫醒，“那个，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直接回去休息的。”
“不用，说好的要买衬衫吧？”绿川萤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看着中岛敦鉴定到，“你这样坐车也会很不方便的吧？”
“…其实买件周边就可以了！”中岛敦想了想，然后咬牙道。
虽然将周边穿在身上多少有些羞耻，但至少比泼满了可乐的衬衫好的多，而且还可以让绿川萤早点回去休息。
“就算回去我也是玩游戏的。”绿川萤对他摇头表示没事，“朋友就是因为担心这点才把票给了我的，她要是知道有人把我在外面留了这么久，一定会很开心的。”
“诶……这样吗？”中岛敦豆豆眼。
“没错。”绿川萤点头，见他还没反应，索性直接拉起他胳膊走了出去。
“那，那真是太感谢了！”中岛敦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白皙清秀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最后在市中心给中岛敦买了件和他裤子相配的衬衫后绿川萤才放心和他告别。两人最后互换了联系方式中岛敦还笑着让他有机会来横滨玩。
“……”不，自己暂时一点也不想踏进横滨了。
将二次元受到的创伤算在三次元身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绿川萤在心里想到。
回到屋子里，给收银员小姐姐大概报道了一下赛程以及影山飞雄本人确实和视频里一样帅这件事后绿川萤再次进入了游戏。
这次在现实待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是足够绿川萤清楚的认识到攻略对象并不是现实存在这件事，也更加坚定了消档的决心。
——给数据注入真正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己太蠢了。
【系统：玩家回来了！】
经历了一阵熟悉的下坠头晕感，绿川萤耳边再次响起了系统熟悉的声音。
【绿川萤：嗯，继续吧。】
【系统并没有第一时间执行绿川萤的命令，而是一脸兴奋的说：玩家玩家！你第一个通关这件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还在网上议论你到底是谁这件事呢！要不要直接公布身份啊？】
从来没玩过攻略游戏的电竞圈知名人物竟然是这款游戏第一个刷满好感的人，听起来未免也符合打脸情节了一点！
虽然系统蠢，但网络上对“绿川萤”的诟病它却清清楚楚。
【绿川萤：不用了。】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做成功这件事他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骄傲的。
【系统：好吧……说起来，玩家要读哪个档呀？】
熟悉的存档界面出现在了眼前——除了绿川萤，恐怕没人能把存档包塞得这么满了。
【绿川萤：太宰治好感100】
【系统：诶？】不是说好的要消档吗？
【绿川萤：直接消档会很可惜，毕竟还有五条悟的好感度和伏黑惠的好感度呢。】
【系统：直接从五条悟好感度80那个档开始不是更简单吗？】
绿川萤对自家系统的情商实在不敢恭维，自己上次攻略五条悟那条线怎么看都是死线吧？？谁会对自己的兄弟心动？？
因此他没有再理会系统，只是自己操作的读了档。
【系统：……QAQ】玩家是不是真的打算卸载自己了，为什么连它唯一可以帮得上忙的事都自己动手了？
【收到玩家指示，存档读取中——】
代码打散被重新组合的场景再次显现，绿川萤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侧脸传来熟悉的冰凉感——那是太宰治的手心。
他还保持着被太宰治抱在怀里的动作。
黑暗里的男人轻轻摩挲了一遍绿川萤的侧脸，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的松开了绿川萤，笑容一如往常，如果不是很确定自己刷出了100好感度，绿川萤差点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太宰治的时候了。
“原来是这样啊。”
太宰治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那么优秀具有领导力的少年怎么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
原来那个依赖的本身是因为藏在心底里像月亮般暗自发光的感情，并不是因为少年心底的懦弱。
原来，自己错过了这样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