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极温地狱
范思思？
谢雾垂眸看着她的脸。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齐刘海大眼睛，耳边还别了一支水晶发夹。本该是正在盛放的年纪，此时却被生生折断，死亡让她迅速褪色，空洞而没有生机的脸就在他的手边。
谢雾合上她死不瞑目的眼睛，将还未彻底僵直的尸身放平。
范思思的尸体被谢雾拖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移动尸体时，范思思紧攥的五指被迫打开，掌心中有什么东西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雾定睛一看，是一枚照片挂坠。
挂坠显然是定制的，造型十分精致，画面中心是手拉着手，一起朝镜头露出灿烂笑容的两个女孩。
其中一人显然是死去的范思思。
“董瑶！”肖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挂坠，自觉地将挂坠递给谢雾，一只手下意识挠着头，道：“这上面另一个女孩是董瑶，董瑶太有名了，我们全校都认识她。”
“没想到范思思居然会戴这种合照挂坠，”肖尔忍不住有些唏嘘，“她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关系很好吗？
谢雾长睫微颤，左手本能地抚向自己的领口。
他曾经也有一枚这样的照片挂坠。
挂坠里的照片，是他和江臣唯一一张合照，他戴了七年。
在江臣死后，他亲手将挂坠送进火化炉。
跟那个人的尸体一起化成了灰。
“不过，”肖尔后知后觉感到战栗的声音突然想起，打破谢雾难得的沉思，“范思思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啊？”
“她应该是趁乱从超市逃出来的。”
谢雾再次戴上手套，目光瞥向范思思胸口处的匕首，心里默念一声得罪，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从她身上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却没有一滴沾在谢雾的身上。
“如果范思思是因为杀死好友而感到愧疚的话，的确有可能从超市逃出来。”谢雾拿起一旁的纸巾，擦干匕首上的血，仔细地宛如擦拭某种名贵的瓷器，“不过她绝对不会逃进图书馆。”
“为什么？”
“密闭的环境更容易滋生心理上的恐慌，想想你看过的恐怖片，那些撞鬼的倒霉蛋，受到惊吓时有往屋子里面跑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们都往屋外跑来着。”肖尔恍然大悟。
擦干最后一滴血，谢雾抬眸看向肖尔，手中匕首泛起一阵冷光。
他淡淡道：“而且我们来图书馆的这一路上，你见过第三个人吗？”
“我、我还以为是因为他们都不爱学习。”肖尔咽了口唾沫，哪怕他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推测出那个可能：“所以范思思是被别人带到这里来的吗？”
“不，她的确是自己走到这里的。”
谢雾收起那把匕首，狭长眼尾扫过天花板上镶嵌的黑色广播，从刚才踏入图书馆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这所学校的广播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思及此，谢雾有意抬高音量，确保MC也能听到。
“有人告诉她只要杀了她最好的姐妹董瑶，之后逃到这所图书馆的五楼就能得救。”
“有了范思思这个率先杀人的例子，超市很快就乱作一团，不久后便会彻底乱起来。”
“可是范思思没想到的是，哪怕她怀了这么重的负罪感杀死董瑶，等待她的也不是获救，而是死亡。”
谢雾的眼神中染上戏谑，他朝那枚黑色广播无声吐出几个字：“我说的对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对啊，范思思为什么会这么乖乖听那个人的话……”肖尔疑问的话说到一半，瞬间跟想起什么似的，浑身炸毛联想到一个可能：“卧槽，凶手是那个催命的广播！”
范思思当然不会傻到听一个普通人的话，可如果是刚用诡异手段杀死眼镜男的MC呢？
MC既然能广播杀人，当然也可以给某个人单发语音。
肖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抱头蹲在墙角，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人逐渐让他破防：“太可怕了，那个广播居然还会动脑子杀人，那我们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谢雾没想到肖尔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他顿了顿，安慰道：“不，其实你该庆幸才对。”
肖尔流到一半的眼泪瞬间止住，“啊？”
谢雾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道：“这说明，那个广播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
“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那个广播在宿舍楼前杀死眼镜男的时候，手段是那么残暴。可现在却只能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杀死范思思，如果那个广播真的这么有能力的话，大可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超市里解决范思思。为什么要费这样麻烦的手段将她骗到图书馆呢？”
“对、对啊。”肖尔从地上弹了起来，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
谢雾轻抬眼尾，掠过那枚黑色的广播。
他知道，MC此时此刻一定在盯着他们。
谢雾压低声调，口吻如同揭破一场劣质魔术：“肖尔，你没有考出年级第一，是你不想考吗？”
肖尔：“……”
不，是我做不到。
“如果这个广播能像杀死眼镜男那样杀死范思思，早就这么做了。”谢雾半垂眼睫，语调轻嗤，“做不到，要么说明祂的能力其实很弱，要么就是祂一定受到某种限制，无法做出超过规则之外的事。”
一阵闷热的晚风吹过谢雾的耳畔。
阴冷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这位同学，知道的越多往往死的越早哦。】
谢雾佯装没听见广播的话，对面的肖尔完全没有反应，说明广播是单独给他一个人发了语音。
谢雾缓缓挑起唇角，果然和他猜测的完全一样啊。
他继续开口。
“不过，真正下手杀害范思思的，其实另有其人。”
肖尔原本被谢雾一番话抚平的神经再次坐上了过山车。
他捂住自己不经吓的小心脏：“杀她的不是那个广播吗？”
“要杀她的是，动手的不是。”
谢雾收起匕首，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这间阅览室里的摆设，最后将目光放在范思思的尸体上。
阅览室的书架显然被人翻动过，像是有人刻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凌乱的书架就是最好的证明。
范思思身材娇小，身高不超过160，死因是被人一刀击入心脏毙命，脖颈上有两道勒痕，膝盖处留有淤青，应该都是最后的生命关头，所挣扎时产生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
谢雾抬起范思思的右手，爱美是女孩的天性，范思思的十根手指都做了当下最流行的美甲，可她右手的指甲却断了两根，指甲缝中还残留着属于旁人的表皮纤维。
除非那个校园广播能原地成精，不然恐怕是没法跟范思思打一架，还被她挠了两道后，再用匕首杀死她。
肖尔的嘴全程张大，仿佛能塞颗鸵鸟蛋。
只见谢雾一边查看尸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推论。
最后还冲他抬起头，眉头轻挑：“听懂了吗？”
“这么说来，我们之中不就还隐藏了一个杀人犯吗？”
肖尔还记得广播说过，在这所学校里还剩下49个活人，如果杀死范思思的人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而且我们必须找到他。”
看着别人死，和亲自动手杀人。
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如果还能说勉强保留那么一丝人性，后者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了。
范思思是被校园广播诱哄过来的，杀死她的人也是被广播用这个方法骗过来的吗？
还是说杀死她的人也和广播达成了什么合作？
亦或者是范思思在这间阅览室里目睹了什么她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被凶手灭口？
谢雾捡起地上被撕碎的旧报纸，良好的动态视力让他瞬间拼凑出完整的版号。和他意料之中差不多，被撕碎的报纸都是A市近几年的本地新闻，谢雾侧目对一旁的肖尔道：“查找一下A市近几年的本地新闻，标题越夸张越猎奇越好，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线索。”
【剧情探索度：30%】
034看着蹭蹭上涨的探索度，流出了柠檬的泪水，别人一个本下来说不定都涨不到30%的。
034开始咬手绢：[可恶，这就是挂逼的力量吗？]
谢哥一定是个学霸。
肖尔拿起手边的一份报纸开始看，心想还好谢雾刚转学来他们学校，可不能让谢哥知道他上次月考语文才考了8分的事。
不然谢哥肯定不要他当舔狗了。
肖尔觉得自己有病，他一看到漂亮的人就忍不住凑上去舔，像谢哥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学霸，简直是他舔狗生涯的毕生追求。
没错。
肖尔就是这么不以舔耻，反以舔荣。
舔狗的本能让他战胜对尸体的恐惧，不过看到谢雾顺手将那把匕首收起来时，肖尔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谢哥，你把匕首带在自己身上，万一回头被那个杀人犯看见了，那个杀人犯不就盯上你了吗？”
谢雾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在看着我们呢？”
肖尔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头皮发麻，偌大的图书馆明面上只有他们两人，肖尔却没有回头往后看的勇气。
他忍不住往墙边退了两步，喉结上下滚动：“不、不会吧。”
“开个玩笑而已。”谢雾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逐渐收成一条直线，“我想那个杀人犯，现在一定比我们紧张。”
谢雾转动手里那把匕首，姿势灵活而优雅，仿佛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支钢笔、亦或者是古典钢琴的琴键。
谢雾根本不怕那个杀人犯找上门。
与其隐藏在暗处做一个潜伏者，他更喜欢当明面上的探险家。
谢雾有十足的把握，他能利用这把匕首，主动引出那个潜伏的杀人犯。
更何况。
虽然这把做工一般的匕首不是谢雾最喜欢的蝴蝶.刀，不过勉强也能用来防身，多少都是有点用处的。
肖尔完全没听清谢雾说什么，谢雾这张脸生得实在太过优越，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闻到谢雾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肖尔心跳都漏停了两拍，心想他虽然是一个直成钢针的直男，也抵挡不住这种量级的美貌啊。
“谢哥，你好香啊。”肖尔的心声没过脑子，瞬间脱口而出。
正在跟他分析利弊的谢雾眉头一挑，右手瞬间松开肖尔的肩膀，脚步往后一撤，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远。
谢雾抱胸靠在墙边，轻抬下巴：“不好意思，忘记声明一件事，我有男朋友。”
“虽然目前的感情状况是丧偶。”谢雾轻抬肩膀，声音中难得带上一丝温度：“但我的确有男朋友。”
肖尔一时不知道是该埋怨自己没装门把的大嘴巴，还是该感叹谢哥居然有这么曲折的感情经历。
肖尔一紧张就容易结巴，他本能地开口安慰道：“谢哥，早恋伤肾。”
“啊，我的意思是，”肖尔再次嘴瓢，差点咬到舌头，“谢哥，节哀顺变。”
谢雾：“……”
或许选择救他，是一个错误。
就在肖尔第三次准备开口时，久久没有填充的五脏庙率先出声，十分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肖尔一巴掌拍在自己不争气的肚皮上，险些把自己拍成胃出血。
他虚弱地朝谢雾伸出手：“对不起谢哥，我……”
“去找找这周围有什么吃的吧。”
谢雾进入游戏的身体经过参数调整，对于温度的感知和食物的需求都比正常人要低得多。
他在心里默默唤醒系统。
谢雾：“034，附近有食物吗？”
034回复的很快：[当然没有]
谢雾的身体机能参数，系统当然一清二楚。
034：[真没看出来，你居然会像一个好人那样，给NPC找食物]
“难道我长得不像好人吗？”
谢雾转过身，走到一个肖尔看不到的地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开百叶窗的窗帘，声音中满是唏嘘：“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主系统，居然连点食物都搞不出来。”
“看来当初选择和你合作，真是我的失败。”
034：[？？？]
034的统生还没经历过这种羞辱：[阅览室左手边柜子的最下面一层抽屉，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