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极温地狱（完）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你能放过我了吧。”
“哦？”谢雾轻蔑地看着他。
乔舟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缺失一只耳朵带来的疼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脸色不正常的潮红，乔舟咽了口唾沫, 只觉嗓子针扎般的疼痛：“你可别不讲信用啊。”
“信用？”谢雾回味着这两个字，而后朝乔舟粲然一笑：“你觉得我有这种东西吗？”
“你——”
“谢雾, 你真是个疯子！”
“感谢夸奖。”谢雾丝毫不以为耻, 甚至反以为荣，“大家都这么说。”
乔舟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雾, 张开嘴好像要继续说些什么，不过很快他便没有再发声的机会。
干尸这次真的没有放过他。
乔舟的手臂被.干尸整个扯断，疼到发不出一句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死死瞪着谢雾。
谢雾走到乔舟的身旁，朝他挥了挥手。
“你杀了我两次, 我还你一次。买二赠一，很公平吧？”
[一刀一个NPC，真有你的。]034看着谢雾这一套又一套的骚操作，忍不住有些唏嘘道。
此时的034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谢雾, 或许这个疯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正常的手段通关。
愚者, 整个【世界】独此一份的ID。
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疯子得到了呢？
谢雾两次自刀式的死法, 换成其他玩家不一定敢这么尝试。
就算可以复活，在肉.体死亡的那一刻, 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死亡带来的疼痛、绝望、恐惧, 全部都是真实的。
至于谢雾, 034思考道, 也许他就这么喜欢找死吧。
[现在你要去哪儿？]034问道。
“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谢雾轻舔下唇, 眸色晦暗不明：“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要毁灭这个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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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一阳回来的时候, 出乎意料地, 在大厅处看到好几个被绑起来的工人。
昨天晚上的那场闹剧，结果并不是所有工人都被.干尸杀死，终究还剩下了几个幸运儿。
费雪忙得满头是汗，看到提前回来的盛一阳，赶忙挥了挥手：“快过来帮把手。”
“这是怎么回事？”盛一阳惊讶道。
几个工人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哪怕被捆成肉干都没有半点反应。费雪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到的麻绳，将他们挨个捆得动弹不得，此时费雪正拉着他们的肩膀往后拖。
“我在仓库里找到了一些安眠药，给他们用了。”
费雪想到这里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几个工人在房间里躲了一夜，见到她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救星，她也顺势将食物派发给了他们，当然，那里面加了致死量的安眠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南问。
费雪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下没有其他人，她也懒得再装：“广播两天清理一次垃圾，不留一些燃料，等晚上我们难道要轮流冻死吗？”
“再说你有什么资格，在给别人下药这方面指责我？”
“我——”对于这一点，罗南的确心虚：“我的确没有资格。”
乔舟真正说动他们，让他们起了杀死谢雾这个念头的，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谢雾那句话。
他说他是江臣的男朋友。
开什么玩笑，他是江臣的男朋友。那他们是什么，杀死江臣的杀人犯？
当年他们杀死江臣，就是罗南提供的药物。
那是一个放学后的夜晚，江臣被迷昏之后，被盛一阳扛着送进了水泥堆里。
那时罗南还问，这样会不会出破绽？
费雪当时点了根烟，在夜风中吐出一口烟圈。
她淡淡瞥了一眼罗南：“这栋大楼是我家投资建的，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都知道，江臣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无父无母靠奖学金生活。就算他死了，也没人会报警找他。
这样杀死一个人，将他深埋在深埋在不见天日。
罗南处处被江臣压一头，虽然内心并不是那么想让他死，但如果江臣真的从此消失了……
他本能地松了一口气。
江臣死了，当然就没有人压制他了。
超越第一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费雪刚才搬人的时候，从一个工人的口袋里掏出了半包烟，此时无事，便娴熟地点了一根。
她如记忆中那般，吐了一口烟圈：“说不定他现在就埋在我们脚下呢。”
他们将昏迷的江臣沉在了水泥桶里，在第二天施工的时候，将这桶水泥深深埋在了地底。
这件事换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只可惜这栋大楼本就是哈迪斯集团投资建设的，而费雪正是哈迪斯集团的千金。
费雪一开始其实没打算杀死江臣的。
骄傲如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一个人表白。
她知道有很多人喜欢江臣，正因为这样，江臣才必须是她的。
她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情景。
江臣温柔而礼貌地拒绝了她。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说。
费雪喜欢江臣这件事人尽皆知，向江臣表白也不是什么秘密。
被江臣拒绝后，费雪第一次感到这么难堪，回到教室时，教室里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在紧紧盯着她，而后三两结团窃窃私语，每一个字眼里都流露着对她的奚落。
费雪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她静不下心，最后居然折断了手中的笔。
江臣怎么敢拒绝她。
费雪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耻辱。
等到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时，也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她要杀了江臣。
既然她得不到，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更何况想要杀死江臣的，也不止她一个，不是吗？
最终江臣也如她想象中那般，顺利地死了，死的毫无声息。
如果不是乔舟那个蠢货，意外让班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谢雾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这件事本该跟着江臣一起埋进这所大楼的地底。
好在口说无凭，就算谢雾1.0报警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们几个人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诬陷谢雾偷盗、作弊、甚至抄袭了他的参赛作品。
孤立一个本就边缘化的人，简直再容易不过。
就这样，在这个热闹的班级逐渐成为透明人的谢雾，终于有一天自杀了。
费雪本以为这样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直到再次出现一个谢雾。
“事情都办妥了吧？”
记忆回笼，费雪抽完那根烟，这才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发问。
她说的当然是杀死谢雾这件事。
“乔舟将他从七楼推了下去。”盛一阳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摔得连渣都不剩。”
“是吗？”谢雾死了，她也不需要再装了，当下便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那还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这熟悉的声音……
三人瞬间看向门旁，只见不知何时，谢雾已然不动声色地靠在门旁。
他整个人干干净净，身上没有沾上半分血迹。
“你、你怎么还活着？”盛一阳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瞬间便开始自我防卫：“你不是死了吗？”
“哦，你认错人了吧？”谢雾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无辜地耸了耸肩：“大家都是好同学，怎么能这么诅咒我呢？”
“亏我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呢。”
谢雾笑得人畜无害：“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别过来。”罗南止不住地后退，“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谢雾似乎被他问住了，他轻笑一声，刚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盛一阳趁谢雾没有在意，仗着自己的体能优势迅速跑到谢雾的身后，而后举起手中的木棍便狠狠重击对方的后脑勺。
“快烧了他！”费雪说。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此时的谢雾身上已经沾满了血，可他仍然还有一息尚存。就在盛一阳要将谢雾抗起丢进焚化炉的时候，谢雾突然睁开眼睛，而后猛地朝面前的罗南扑了过去。
罗南瞬间被谢雾扑倒在地，后脑神狠狠磕到地板上。
谢雾伸手掰开他的嘴，将一只小小的虫卵塞了进去。
虫卵顺着食道爬到了胃里。
罗南推开谢雾，伸出手指开始抠自己的嗓子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谢雾此时已经被盛一阳拖了起来。
他满脸是血，笑声依然肆意：“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好过吗？”
“这颗虫卵，会让你变得跟那具干尸一样。”
“你们都会变成那种怪物。”
这是谢雾被丢进焚化炉前的最后一句话。
烈火在焚化炉内燃起，盛一阳给坏掉的舱门重新上了一把锁，确保谢雾在里面出不来。
等到炉舱内再没有一点声息，排风口也传出暖气。
盛一阳这才放下心来，看向罗南：“罗南，你没事吧？”
罗南已经快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了。
可他吐出的一堆东西里却独独没有谢雾喂进去的那只虫卵。
他冲费雪和盛一阳使劲摇了摇头：“你们别听他瞎说。”
他拼命为自己辩解：“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费雪和盛一阳没有说话，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疏远了罗南。
“谢雾死而复生是事实，哪怕他是侥幸。”费雪说，“但是他说的话，我们还是要保持观望态度。”
“快天黑了，你今晚就先离我们远一点吧。”盛一阳开口。
因为有了谢雾，所以今晚不需要烧其他人的尸体。
大厅中的虫卵和尸体已经被费雪清理的差不多，她跟盛一阳各拿了一个东西防身。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直到晚上，那具干尸都没有再回来。
虽然好奇，不过干尸不见了，他们的安全程度无疑是有了一个很大的提高。
暴风雪再次来临，只是这一次的大雪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凶猛。
纵然费雪蹲在焚化炉旁边，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要不要，再加一具燃料进去？”盛一阳问。
“算了。”费雪摇了摇头。
目前的温度还可以忍，万一打开舱门出现什么意外，对他们来说才是灾难。
这个夜晚最难熬的人是罗南。
他一个人坐在墙角，卫衣帽盖过半张脸，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用手捂着嘴，小声地咳了起来。
掌心里多出一滩绿色的血。
罗南冷不丁想到那只干尸的脸。
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罗南在这种几乎绝望一般的想象中，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焚化炉在燃烧。
早上五点，罗南在一阵窸窸窣窣声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有人正拿着一根绳子在捆他的手脚，罗南下意识抬头看去，昏暗的房间里他却清晰地看到了盛一阳的脸。
“你干什么？”一出口，陌生的嗓音瞬间让罗南震惊。
他的声音怎么变了？
“罗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过不久估计你就要变成一个怪物了。”费雪在旁指点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虐待你的，会给你一个痛快。”
“是啊，你就当自己是积德行善了吧。”
盛一阳将罗南捆得严严实实，拖着他便往焚化炉走去。
罗南当然不想死，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力气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似瘦弱的罗南，却因吞下谢雾那颗虫卵，此时变得棘手的多。
“你们别动我！”罗南的上衣被扯得十分凌乱，“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都杀了这么多人了，还管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胳膊最终还是拧不过大腿，罗南还是被丢进了焚化炉里。
忙活这一通，盛一阳也累了不少。
他回头看向费雪，笑容却在下一秒定格。
“你怎么了？”费雪问。
盛一阳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向费雪的身后。
费雪的身后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保持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嘴唇像被鱼钩生生扯了起来，挤出一个类似笑容似的表情，眼球融化在眼眶内，皮肤一片一片脱落，长得和刚被丢进去的罗南一模一样。
是费雪绑的那群工人。
现在他们不但挣脱了绳索，还变成了这幅样子……
费雪转过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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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虫卵，你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虫卵是谢雾购买的中级道具，作用是模拟ID恶魔的能力，短暂控制物体三天。
这东西一旦吞下后就会服从主人的命令，但是并不会诱发物体变形。
除非物体本身的恐惧，诱导自己变形。
也就是说心里有鬼，就会被虫卵引诱为内心所想的样子。
谢雾站在天台上，半只脚凌空，整个人像只自由自在的鹤，被热风吹起衣摆。
他俯视着底下的大厅里的种种丑态，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嗤：“在往焚化炉里丢报纸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你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吗？]
“是啊，多亏了那个广播。让我这么顺利地办到了这一切。”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跟它道个别。”
D级副本的MC，就相当于副本内的小系统，只不过对于【世界】里的系统，权力实在是有限的有些可怜。
广播费劲心思的策划，让幸存者自相残杀，无非也就是想提升这个副本的品级。
让这个副本升级，变得更加恐怖、可怕、如同地狱。
这样广播里的MC也会跟着升级。
只可惜它遇上了谢雾，一切的算计都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如果广播现在出现，一定会被气死了。
可惜D级副本，MC无法在剧情需要以外的场景出现，就算要干涉也只能借他人之手。
谢雾哼起一个无名小调，他看到那群变异的人像爬行动物一样伏行，互相撕咬，再到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死了。
“每天六点是刷新点，只要还有人活着，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游戏便会继续。”
“一旦所有人死亡，游戏便会重启。”
[游戏一旦重启，你所做的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所以我购买了另外一个道具。”
“或许你可以猜猜，我将那个东西用在了谁身上？”
[恶趣味。]034说。
谢雾张开手臂，像只断了羽翼的白鹤，从七楼天台一跃而下，再次死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早上六点，太阳从天空坠落。
炙热的阳光仿佛无形的烈火，将建筑物晒得像巧克力般一点一点融化。
整个世界如同地狱一般，在烈火中燃烧的干干净净。
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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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求、求求你们不要咬我！”
费雪从噩梦里惊醒，呼吸急促，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她下意识低下头，只见她还穿着石钰高中的校服，现在是午休时间，她刚才似乎趴在桌子上睡午觉。
教室里没几个人，弥漫着的是往日的生机，平静的让她感到说不出的心安。
“小雪，你怎么了？”
盛一阳抱着一颗篮球来到教室，看到费雪脸上的眼泪，连忙关心道。
“我、我……”
她梦见自己被一群人咬死了，活活被啃食殆尽，身上连一块骨肉都没有剩下。
这是梦吗？
为什么梦会这么真实呢？
“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啊？”前座的女同学关心地问道。
费雪抽了抽鼻子，正想说自己没事。此时教室门外却突然进来一名同学，大声道：“快出去看，有人要跳楼了！”
“什么？”女同学瞬间被这句话吸引，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拉起费雪的手，将她带出教室：“阿雪，我们快出去看看。”
费雪就这么被推搡到教室门外。
楼下已经围绕起密密麻麻的人。
费雪抬头看向楼顶，明明距离那么远，却依然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高楼之上，那名叫谢雾的学生一跃而下。
她清楚地看到谢雾的脸，他在冲她笑，她听见了他在坠楼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会在一个月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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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等待后，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谢雾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谢雾通关结局[时间回廊]】
【恭喜玩家谢雾解锁ID[恶魔]】
谢雾从游戏舱中睁开眼睛。
揉了揉疲惫的手腕，谢雾跟只猫似的打了个哈欠。
他走过光怪陆离的游戏通道，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却在迈出入口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D级副本入口处，不少玩家已经悄然聚集。
许多玩家已经准备好启动自己的初始能力，有的甚至默默举起了手|枪。
“世界树北部第三个D级副本处，各部门准备——”
“集火那个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