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细枕黄粱
现年28岁的五条悟先生还是和16岁一样没什么社交距离感, 区别在于以前他是不懂，现在是懂了不在乎。
不过五条悟随心所欲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像光里一样反应这么激烈的人。
五条悟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故意又向光里靠近了一步, 明摆着吓唬人的模样, 一旁的伏黑惠简直没眼看。
只是这一次光里忍住了心里的不适, 没有再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五条老师您好, 我是星见光里。我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光里为自己刚才的动作解释了一句, 他心里面对五条悟是什么感觉是一回事, 接下来的一年里他要在五条悟手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
就算五条悟这个大忙人可能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上课, 但是入学第一天就得罪班主任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嗯我知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五条悟点了点头, 不再向光里逼近, 他直起了腰, 身材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是要去办手续对吧？刚好我有空，我带你过去, 顺便也来个师生谈话熟悉一下怎么样？”
他都这么说了，光里自然没办法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伏黑惠飞快的消失了，他一点都不想继续留下来被五条悟逗着玩儿，新同学自己保重吧。
高专校园里总是空旷冷清的, 这一点京都和东京没有差别。
砖石铺就的道路上, 落后了五条悟一步的光里心情稍微有些忐忑, 因为说了要来个师生谈话的某个人一直没出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倒也好, 就怕对方突然发难。
然而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的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 捏着下巴回过头来：“光里酱，你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光里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忙跟着停下，抬头看着微微塌下腰，莫名贴心的照顾他身高，让他不用仰头仰得太辛苦的白发男人：“什么？”
“你戴的咒具啊，”五条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自顾自的说，“我想起来这丑玩意儿是我当初送给你们的，你不记得了？”
根本不知道咒具眼镜是五条悟给的光里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五条悟拍了下额头：“我都差点忘了，你不记得也不奇怪，当时你才几岁啊。”
“不过没想到这东西效果还挺强，你现在丑得我眼睛疼。”
之前没说话时，五条悟其实一直在用六眼的三百六十度视角观察身后的少年。
十八岁的五条悟或许会对带着总监会背景的少年反感警惕，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却不会草木皆兵，他不会将和总监会的斗争牵连到少年身上，刚才的观察也是出于对未来学生的考量。
只是五条悟没料到多年前的一次善心现在坑到了他。
最强本人有符合大众的审美，也知道自己的脸很帅，只是不在意旁人的美丑，不论颜值高低统统一视同仁，而且身为教师的微弱职业道德也让他不会对学生的生理缺陷评头论足。
可是那个咒具在他悄悄观察自己的学生时，不仅给少年添了一层牢固的丑化滤镜，还一直拼命干扰他的感知——就差把“我很丑”这三个字实体化挂在少年头上了！
感知越灵敏的人被咒具迷惑得越强烈，简单来说就是越看越觉得少年很丑。
真的有被丑到的五条悟：谢谢，很有效果，丑得我差点动手人道毁灭我的学生。
“能不能先把这玩意儿摘了光里酱？老师现在眼睛真的很痛欸。”揉着眼睛的五条悟语气很诚恳，他发誓自己现在真的很有诚意。
光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没答应：“抱歉，我……”
“好吧，那老师努力忍耐一下吧。”五条悟像是很辛苦的说道。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光里没吭声，心里的异样倒是偃旗息鼓，之前那种对他强烈的反感消失了。
这让光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五条悟倒是真的和光里说了些师生之间的话题，除了让光里对他玩世不恭随心所欲的印象更加深刻以外，也让光里感觉自己未来一年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被高层命令转学的光里在教务处办完手续后，在校长夜蛾正道的办公室走了个过场后就被五条悟送回了宿舍。
关上宿舍门获得一个人的独处空间后，光里轻轻拍了拍胸口，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最强咒术师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过于自来熟的态度也让光里觉得不适，哪怕对方标志性的双眼被眼罩遮挡，光里时不时的也能感到几乎让他毛骨悚然的透彻视线。
那是似乎能透过他的皮囊，看到内里每一寸骨血的可怕目光。
六眼之威名不虚传，即使对方将他当做学生看待并无恶意，也足够收敛，但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
光里不知道其他人跟五条悟相处时有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他有些敏感了，希望熟悉之后可以适应吧。
可惜现实并不如人愿，那天是光里入学一个星期唯一一次见到五条悟，之后的时间最强咒术师都在忙着到处祓除咒灵，没时间教学生。一年级的两个学生完全被放养，上课不是自习就是辅助监督帮忙教一些普通课程，再有就是跟着二年级的前辈们训练。
一个星期足够光里和同班同学以及二年级的前辈们混熟了，他性子是冷淡了些，但不是孤僻，再加上学生之间也没有成年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一旦熟悉关系很快就能好起来。
光里再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是在高专的医务室。
光里和伏黑惠一起出了次任务，二级咒灵对于他们两个二级咒术师来说不难，只是在保护幸存者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枪伤能算小意外？”
家入硝子刚取出来的子弹还放在医疗推车的金属托盘上，沾了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站在病床前的五条悟弯下腰，伸手戳了戳伏黑惠腹部渗出了血迹的绷带。
伏黑惠抽了一口冷气，果断地拍开了他贱兮兮的手。
“很抱歉，是我的疏忽，我没注意到那个人手里有枪，伏黑同学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五条悟背对着光里，看不见他表情的光里以为他是在不满，便开口道歉，也替伏黑惠解释。
伏黑惠闻言正要说话，就见五条悟已经直起了腰，转过身看向光里：“光里怎么急着认错？老师还没怪你呢——硝子，光里脸上的伤怎么没处理？”
五条悟话说到一半突然冷下了脸，语气冰冷的骇人。
家入硝子被他紧张的声音引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多大的医疗事故，结果定睛一看，少年脸上擦破皮的那点小伤就快愈合了。
她无语的说：“是该处理，再晚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被五条悟一句话引来了三个人注视的光里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罪魁祸首却笑嘻嘻的说：“谁让光里的那个咒具影响了我的判断，我还以为伤得很严重呢。”
“真的好了吗？”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现在好透了。”
“那就好。”五条悟欣慰的点了点头。
家入硝子眼神奇异的打量他：“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五条？”
“这么关心学生？”
五条悟又是一副轻佻不正经的笑容：“我什么时候不关心学生了？都说是咒具的影响了。”
“那个眼镜，”家入硝子扭头看了一眼光里，黑发少年一如既往的灰扑扑不起眼，“据说还是你送的吧？”
“是啊。”五条悟得意的点头，“我可是个大好人啊！”
“得了吧，如果能影响到你的判断你还能往外送？你那么大方的？”家入硝子直接拆他的台。
那当然不可能，五条悟再大方也不会资敌，大事上不马虎的他肯定不会做出把能影响到他的重要咒具送给陌生人这种事。
也许只是因为使用咒具的那个人特别，才给咒具附加了这种价值。
五条悟没接家入硝子的话茬，他选择对光里道：“别多想光里，老师没有怪你，惠……嗯，这孩子好像就是有些倒霉，每次受伤的人总是少不了他。”
“……”伏黑惠无语，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他。
光里看了看伏黑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怎么说都不太好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啊，”五条悟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看向光里，“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再去宿舍找你，有点事要和你谈一下。”
“嗯。”光里如释重负的点了下头，匆匆离开了。
随后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走出了病房，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的家入硝子正要撕开糖纸，面前就多出了一只索要的手。
“你自己的呢？”
“吃完了。”五条悟把制服外套的口袋翻了出来，连糖纸都没有。
如愿从家入硝子手中得到一根棒棒糖的五条悟含住糖，圆形的糖顶得他脸颊微微鼓起，糖分的补充使他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回事？”家入硝子声音含糊的问。
“你发现了啊硝子。”最强说了句废话。
“发现不了才奇怪吧？知道刚才你给我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五条悟好奇了。
“黏黏糊糊特别恶心。”
“哇，说得也太过分了吧硝子！”五条悟不满的“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块。
“一到他你连语气都变轻了，别跟我说你自己没察觉。”
“啊……哈，看来很明显啊。”
家入硝子皱起了眉头，五条悟却很快放松下来，就像刚才讥笑了一声的人不是他一样。
“问题不在那孩子身上，我很确定。我会尽快解决的，师德我还是有的，硝子。”五条悟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不就是你的问题了吗？你怎么解决？
家入硝子很想直接问他，但还是放弃了。
五条悟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事实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十多年的信任让家入硝子没有多问：“那你尽快，我还蛮喜欢那孩子的。”
“欸？你居然会对光里酱感兴趣？不可以哦，师生恋打咩！”
“……”这天聊不下去了。
家入硝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