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嗯？小鹿不是说自己已经是大人所以禁止老师摸头了吗？”
“那是不一样的。”
面对五条悟调侃的问话, 小鹿知穗认真地反驳道。
“之前都是试探后的安抚，但这次是奖品。”
她知道自己可疑，不会对五条悟的不信任感到难受, 之前所有的试探也可以照单全收, 不需要因此获得什么。
但刚刚这次，她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完成了五条悟的要求。
所以她需要奖励。
“好的好的～”
五条悟的大手搭在少女的头发上乱揉了一气, 然后将人从怀里放了下来。
此时，站在他旁边的金发学弟表情已经悄然过渡到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程度。
“……这是你家的孩子？”
七海建人语气还残留着点震惊。
不仅是标志性的六眼还有无下限，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亲近五条悟的小孩。
因为一时摸不清对方到底是和五条有关还是和五条悟有关, 他谨慎地用了‘你家’。
回答他的是小鹿知穗。
她用手指梳顺了自己的长发, 对着七海建人自我介绍道。
“我叫小鹿知穗, 在昨天被五条老师从诅咒手中救了下来, 现在暂住在学校中。”
“请多多指教。”
她弯了弯腰。
好久没碰到过这么正常守礼的咒术师, 七海建人停顿了半天才回应地点了点头，脑子里飞快从这句话中提炼出了重点, 然后猛地转头看向了五条悟。
“目前大概就是七海你想的那样啦。”白发男人笑道。
不，他还没有确定呢, 这到底是术式复制还是什么遗落在外的私生女……不过见五条悟一副之后再详谈的表情，七海建人闭上嘴, 将手从刀柄上放了下来。
这时一直站在‘近视’的安全范围外的几人也走了过来。
“既然都把人当成工具人用了, 没人跟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吗？”禅院真希满脸不爽道。
小鹿知穗刚想重复一遍刚刚的自我介绍就只觉眼前一黑，有什么柔软的触感一层层地附在了眼睛上，头顶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以后没有老师的允许，小鹿不要再用刚刚的方式观察别人哦, 封印封印。”
而其他人看着他们一高一矮同出一辙的绷带缠眼造型, 不由得齐齐投以无语的凝视。
五条悟在小鹿知穗的后背推了一把, 让人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这是小鹿，是老师发现的新宝藏！不过她比忧太特殊一些，大概要过段时间才有可能会成为大家的新同学。”
新宝藏？——是新玩具吧。
看着他借着身高将手臂随意地搭在女孩的肩膀上，早就知道五条悟恶劣本性的几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几个字。
而作为同样被五条悟捡回学校的乙骨犹太倒是对小鹿知穗有一些同病相怜的好感，他也是刚踏入这个世界不久，对咒术界相关的了解都浮于表面，听了这话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当时进入高专前的一系列混乱状况。
但小鹿知穗的身上没有诅咒的痕迹，难道也是因为用咒术误杀了普通人之类的原因，才需要五条悟费些时间去亲自运作吗？
解答他疑惑的是禅院真希。
“咒术师的术式多为与生俱来，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印刻在了身体里，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不过发生几率小到微乎其微。”
“像她这样的异常，已经达到足以震动咒术界的程度了。”
他们这一届的怪人还真多。
一个是被特级咒灵「祈本里香」附身的乙骨犹太，另一个就是十八岁突然觉醒六眼，身具多门术式的小鹿知穗。
至于为什么确定她是十八岁，也就是刚刚觉醒……
看她咒力暴走的程度，如果是天生如此的话估计早就被咒术界发现，哪里轮得到五条悟黄雀在后。
可笑的是她自己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族人却天生咒力低微，而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一直作为普通人生活的女孩，却突然被迫踏上了咒术师这么一条不归路。
禅院真希甚至有点期待——既然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这个少女是否也拥有使用十种影法术的能力？
真想看看那群以咒力来评价一个人的价值的垃圾们，发现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继承了他们家族术式时的表情。
不愧是师生同心，五条悟此时也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按照现在的实验结果，被他写上去的术式会根据强弱不同，在小鹿知穗的身上体现出差别。
越强越残缺，那作为唯一能和五条家的六眼分庭抗礼的十种影法术，必然也不能完全发挥出实力。
但那又怎么样？
术式之间的一加一必然远大于二。
而且她只有十八岁，本身咒力的量就极为庞大，等到能够熟练运用六眼来操控每一分毫的力量后，小鹿知穗未来的成就不会在他之下。
五条悟已经成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五条老师？”
感受着压在身上逐渐加大的重量，小鹿知穗疑惑地抬头望向他。
五条悟猛地回过神。
绷带遮住了女孩那双颜色混沌但又清澈的双眼，她好像自从醒来之后就对周围的一切照单全收，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什么抗拒的情绪。
不过这到底是因为城府深，还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有待确定。
“小鹿已经和大家认识了吗？”他问。
在五条悟走神的时候，在场的几个年轻人相互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仅限于知道彼此的名字。
见小鹿知穗点头，五条悟用完就丢地挥了挥手让上学的回去上学，工作的回去工作，然后带着人一路出了高专校园。
二十分钟后，正在浦见东中学上课的伏黑惠被自己的监护人一个电话叫出了学校。
“——所以，就麻烦惠带着小鹿去处理一下这只诅咒啦！”
伏黑惠：“……”
小鹿知穗：“你好，请多多指教。”
在场唯一不靠谱的成年男人在看着小鹿知穗成功开启了十种影法术之后，就以自己有些别的事情要暂时离开为由，设下帐将两个人扔在了有二级诅咒出没的老旧小区门前。
伏黑惠深深地扶额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女，率先一步向小区里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阴森森的窄巷间。
“你是东京高专的新生？”
本来他不会是会随意向他人流露好奇的类型，虽然在将两人带到这里时五条悟有做过简短的介绍，但因为对方使用的术式，犹豫半晌，他还是试探地问出了口。
小鹿知穗略显不自在地被两只狗狗围在身边，迈步的动作有些僵硬。
“不，五条老师说还没到我入学的时机。”
让白玉犬去探敌而身旁只跟了一只黑色的伏黑惠转头看了她一眼，“玉犬特性敏捷灵活，你不用担心会踩到它们。”
经他提醒之后，小鹿知穗走得明显顺畅了不少。
这不是伏黑惠第一次讨伐二级诅咒。
之前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有五条悟跟着，但对方从来都只是站在一旁看戏，所以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和六眼合作的感觉。
很强。
几乎是在四只玉犬齐声狂吠的瞬间，蓝紫色的电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隔着面前一道厚厚的墙壁直接将还没露面的诅咒击了个粉碎。
虽然小鹿知穗在对无下限的领悟只达到了五条悟的一点皮毛，但对付这种等级的杂鱼已经很足够了。如果不是她的六眼覆盖范围太小，甚至能在小区外就能确定诅咒的位置从而一击祓除。
伏黑惠也不知道五条悟专门把他叫出来带人跑一趟是为了什么，但解决了二级咒灵之后，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能重新原路返回。
这里还残存着一些诅咒的气息，但很细微，大概只有三级的程度，更是构不成威胁。
可能是因为最大的危险被排除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平和了一些。
“请问，它们也是诅咒吗？”
小鹿知穗试探地将手放在自己召唤出的白玉犬头顶，得来了一个喜爱的蹭蹭。
她忍不住蹲下来和狗狗亲热地贴了贴。
“它们是以影子为媒介制造出的式神，一共有十种，在未调服之前只能召唤出两只玉犬。”伏黑惠道。
他看着少女亲近式神的模样，眼神几不可见地变得些微柔和了一点。
虽然十种影法术是一种随着式神被破坏而越来越强的术式，但他却并不能将这些式神当成工具来使用，也并不想靠着它们的牺牲来强大自身。
四只毛茸茸聚集在一起的场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他们走近那条两侧被垃圾袋堆满的长巷子，小区的大门就在前面。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蹭着小鹿知穗的腿前进的黑玉犬忽然嗷呜一声向前窜了出去，转瞬就没了影子。
“怎么回事？”
小巷的长度超过了十米，她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身旁的伏黑惠霎时严肃起来的声音。
“小心！这里不止一只——”
轰——！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前方就传来一声巨响！
红砖砌成的墙壁被巨大的咒灵从中间撞碎，风驰电掣地带着在它身上撕咬的黑玉犬一起砸进了地里。
飞溅的碎石中，伏黑惠咬牙后退一步，手中准备结起其他式神的手印。
完全没有感知到气息，这个力量……难道是一级吗？！
就算窗的观测出现失误，五条悟也肯定在将他们送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让他们两个单独祓除一级诅咒，他究竟在想什么？！
哪怕小鹿知穗的术式再强，她也只是刚刚学会如何使用咒力，连几米之遥的咒灵都感觉不到的半吊子，五条老师会不会对他们太有自信了一点！
短短一秒的时间，足以让伏黑惠心念斗转间躲开了诅咒的一次攻击，也足够让它察觉到眼前是谁在散发着美味的气息，而调头向着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小鹿知穗冲去。
伏黑惠瞳孔紧缩。
“喂，快躲开——！”
诅咒兴奋张大的嘴巴几乎半含住了少女的头，腥臭恶心的口水从它裂开的嘴角缓缓滴了下来。
暗处的五条悟却还稳稳地保持着姿势，丝毫没有上前救援的打算。
他嘴角带着点赞赏的笑，六眼下，女孩身体内蜂拥而起的咒力仿佛被不断燃烧的火炬，又宛如源源不断的浪潮般在达到某个顶点的刹那猛然爆开！
同时炸开的还有那只诅咒的脑袋。
比起刚才绚丽的闪光，这次少女只用了轻描淡写的一击。那占据了半个身体的头部轰然掉落在地上，然后和身体一起变成一团消失的烟气。
场面静默了一分钟。
小鹿知穗摸了下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喷溅上血液的黏腻触感。她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杀死咒灵的普通人，十分平淡地回头对着表情微愣的伏黑惠点了点头。
“已经没事了。”
“啊……嗯。”
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
但好像又想不出是哪里传来的违和感，直到看见小鹿知穗在被诅咒杀死的黑玉犬身边弯下了腰。
她像是它还活着一般随手轻抚了下狗狗头顶的毛发便重新站起了身，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先一步走出了小巷。
伏黑惠双眼微眯，提步跟了上去。
五条老师，这就是你口中，刚刚接触咒术界仅有一天的普通人吗？
——面对形容恐怖的诅咒的攻击不会害怕，面对上一秒还十分亲近的式神的死亡也不会伤心，这已经不是情绪内敛的程度了。
如果这全都是她真实的反应的话……
“谢谢伏黑同学今天的帮助，我学到了很多。”
小鹿知穗对着他点了点头，表情平静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好像他们不是从两只诅咒的包围中杀出来，而是刚刚在图书馆结束了一天普通的学习生活。
伏黑惠冷淡地‘嗯’了一声，不等五条悟来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