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休假

周末, 白子慕动身去京城。

唐斉教授帮他联系了几所高校，光京城那边就要连着跑三四所大学去演讲。

贺大师听说之后，打算和孙儿一起回去，他在京城的工作室各种工具齐全, 年后秀场要用的那些首饰有几样还需要修改一下, 得抓紧回去动手制作。

雷东川这两天一直忙碌到半夜才到家中, 终于还是赶在周末的时候把公司的事都交接好，跟着一起北上。

路上几个小时的路程, 雷东川上车就睡得很香, 白子慕让司机把车上的音乐关掉，让他好好睡一觉。

司机关低了一点，笑道：“白总, 还是开一点吧, 我们老板平时车上也一直听这些钢琴曲，说是什么帮助开发智力的, 有的时候关了反倒是醒了。”

白子慕听了一下，发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反倒是有点像他以前常听的几首钢琴曲。

听了两三首之后，他更确定了，这连顺序都一样，分明就是从他那里拷贝来的。

他以前研究数学的时候, 喜欢放一点古典钢琴曲听着, 跟白噪音一样, 雷东川见过几次，还问他干什么用, 要是没记错的话, 他那会儿好像随口说了一句启发思考——也不知道怎么传的, 到这儿已经被神话成开发智力了。

白子慕低笑一声，也没再阻止，就这么放了一路。

雷东川听着钢琴曲，睡得特别香。

雷东川睡了两个多小时，再醒过来的时候精神百倍，抓过白子慕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啧了一声。

白子慕问道：“哥，你这几天很累吗？其实你可以留在家里，等过几天再来京城看我也一样，老师帮我安排了一周的公开演讲，时间很充足。”

雷东川打了个哈欠，道：“不用，我是把过年的活儿也一块突击做完了。”

白子慕愣了下：“还能提前做？”

“应该能吧，反正我把我手头的活儿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分给老方他们，让老方看着安排就行，我忙了大半年，也该休年假了。”雷东川这个大老板爽快利落地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面上还挺得意，“他们这帮人，一天到晚有点什么事都闹到我跟前来，也该让他们闹闹老方了，以后不能什么都我干。”

回去京城的路上也不急，一行人还在顺路在津市停留了一下，去了一趟津市书画院。

贺大师在那边有一位老朋友，相交多年，平日里都是书信来往，这次是因为贺大师对这些首饰重视，半路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去跟那位老朋友商量了一下。

书画院的老人一头白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孔老花镜，仰头看了一会才认出是老友，笑着请他们进来：“老贺，你这腿脚可真快，他们刚才跟我说过，你这就到啦！”

贺大师比他大几岁，但看着身子骨更硬朗，抱着图册本子走进来风风火火道：“老张，来帮我看看这几个图样，这帮老家伙里就属你字儿写得最好，我想着，还是得让你把把关！”

贺大师想加入汉字元素，打破传统的那些文案，如果说历史悠久，再没有比华国这样传承千年的文字更历史悠远的了。而且汉字本身就是象形演变，用金银器物表达，华美大气，非常合适。

书画院的老院长听了走近了些，瞧着他铺开图册本，问道：“这是要出国展览的？”

贺大师眉毛上扬，尽管面上努力压住了，但难掩话语里的骄傲：“嗨，要是我自己的事儿，肯定不好意思来打扰你，这不是我那个干女儿吗，她开了个服装公司，受邀去国外办秀……不瞒你说这走出国门的服装设计她还是头一份儿呢！”老人说着递了笔过去给老院长，面露得意，“这几个地方我打算用汉字，你帮着改改，弄漂亮点，咱们也拿出去给那帮老外开开眼！”

老院长连连点头，他年纪虽然大但思想很开明，跟着笑道：“是这么个道理，如今要发扬传统文化，总要宣传更广、让大家更好接受才是。”

两位老人站在长桌案前，认认真真讨论了半天，有的时候还要争执上一阵，总要有一个被说服才罢手。

书画院的人进来送茶，瞧见有些吃惊，他们老院长温文尔雅，还从来没有跟人这样“吵”过。

一旁的白子慕和雷东川倒是一脸平静，他们见过太多了，贺大师的脾气一向如此，老人朋友少，但能被他称为朋友的，那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那几位老朋友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显露真性情，前脚拍桌子，后脚就能有说有笑一起喝酒聊天，今天这样的争执压根不算什么。

一直忙到半下午，贺大师这才心满意足收起图册，跟对方道谢：“老张，多谢了！就冲这几个字儿，我欠你一份人情。”

老院长连连摆手，笑呵呵道：“哪里的话，上回我家孙女儿结婚，还是你让人送来的金饰，我谢你还来不及哪！”

从书画院离开之后，贺大师一直抱着画册，路上也在闭目思索。

白子慕送他回了工作室，担心他年纪大了，路途疲惫，想留下照顾老人。

贺大师却赶他道：“你去忙你的就是，这里离着学校远，第二天又要起个大早，再赶上堵车就更来不及了。”

白子慕劝了几次，老人都摇头不肯。

白子慕没有办法，只能道：“那行，我回去住，但是爷爷您不能熬夜，我跟陆伯伯他们说好，晚上睡觉前要给我打电话。”

贺大师吹胡子瞪眼：“我又不是小孩儿，睡觉还要报备哪？”

白子慕认真点头：“对啊，不然您肯定晚睡，上回就这样，忙起来忘了时间，医生都特意说了，不让您太过劳累。”

“你晚上忙……”

“我一边写课件一边等，正好。”

贺大师彻底哑火，只能无奈答应。

一旁宝华银楼的几个人瞧着，都不敢出声，一直到白子慕谈妥了才露出笑容，但也只敢偷着，贺大师一瞧过来几人立刻装作四处找工具的模样，不敢吭声。

老人年纪大了，越发像是老小孩儿，有时候一旦沉迷工作就停不下手，也只有白子慕敢这样指挥。

晚上回到家中，白子慕找出要演讲的稿子翻看了一下，他状态还不错，反倒是雷东川有些紧张。

雷东川给他切了水果，又泡了一杯芝麻糊，坐在一旁陪着加班。

白子慕笑道：“哥，不用这样，我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再熟悉一下。”

雷东川放松了一点，探头去看他的稿子，都是认识的文字和数字，合起来密密麻麻像是天书一样，他半开玩笑道：“唐教授许给你什么好处了，接这么难一份活儿，你这大学老师也怪不容易，每天都讲这么深奥的知识呢？”

白子慕道：“还好吧，学生们也都挺认真的，还挺有成就感。”

两个人闲聊几句，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白子慕刚打了第一个哈欠，书桌旁放着的电话就响了，是宝华银楼的人打电话来说，已经哄着老爷子去睡了。

雷东川低头瞧着认真讲电话的白子慕，忽然笑了一声。

贺大师果然最在乎的还是白子慕，几乎是卡着小朋友睡觉的点打来了电话。

*

白子慕第一天讲座，在京大。

重回母校的感觉很不错，以前教过他的老师和一些慕名而来的学弟学妹们也非常热情，讲完之后，小礼堂气氛极为热烈，还有人上来送了一束鲜花。

雷东川坐在下面，他听不太懂关于密码学的那些专业词汇，但是他能看到那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站在台上，心里就被填满了似的。周围的人都在给白子慕鼓掌，但是雷东川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把聚光灯下、讲台上的那个人，完整地拥入怀中。

结束之后，有校方的人来邀请，白子慕逐一婉拒了，他依旧不太适应那些杯觥交错的场合。

收到的鲜花不少，雷东川问道：“这些带回家去？”

白子慕看了上面的贺卡，把家里人送来的那几张贺卡揣进衣兜里，看了面前的几束花，想了想道：“先不回去，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个人捧着几大束鲜花，绕路去了数院，去拜访几位老教授。

白子慕顺路还买了一些水果，在小店里认真挑选。雷东川站在水果店门外，怀里抱着大捧鲜花等他，他长得人高马大，抱着花的时候倒显得柔和了几分，他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英俊，即便是穿着西装革履也像是随时咬下手套准备出手的暴徒，眉目锋利。

路过的学生们视线落在他身上，迫于气场，大多只敢看一两眼，并未有敢贸然上前搭讪的。

白子慕出来的时候，看着好笑，走过去给雷东川拍掉落在肩上的花瓣，抬头看了一会，大约是在一起时间太久，他觉得雷东川长得很英俊，硬要说的话，就是抿唇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点点严肃。

他们带着水果和鲜花去拜访了数院的几位老教授，白子慕对他们很尊重，他能有今天，也多亏了老师们的帮助。

几位老教授对白子慕都很热情，他们年纪大了，满头银发，但精神还不错，依旧坚守在岗位上发光发热。有老师看到雷东川一直跟在白子慕身边，问起的时候，白子慕就笑着道：“这是我哥。”

跟他相熟的数院老教授看了片刻，也跟着笑起来，点头道：“对对，小雷是吧，那会儿常来学校找你，我记起来啦，你哥做饭手艺很不错，烧的笋干红烧肉很好吃！”

白子慕弯起眼睛，听到别人夸奖雷东川，比听到对方夸奖自己还高兴。

拜访完之后，两个人也没急着回去，一起在校园里走了走，在食堂吃了一餐饭。

重回京大，雷东川比白子慕还要更熟悉一些，白子慕读书的时候整天不是在数院忙碌，就是泡在实验室里，三点一线，吃的食堂也只有最近的那一个。还是跟雷东川确立关系之后，两个人才开始在校园里走动得多了，也多尝了几处食堂。

学校里变化不大，饭菜口味熟悉，风景也和以前一样。

他们慢悠悠吃过饭，一起在校园里走了走，把过去走过的那些路又走了一遍，谈的也都是那会儿的事。

“这棵树挪了位置，我记得从这里到食堂刚好500步，再折返回你宿舍楼要1836步。”

“哥，你还数着步子呢？”

“数着啊，大学那会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我一天天数着时间来见你。”

雷东川说得坦率，像是在陈述一件日常要做的事。他这么多年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白子慕的所有已经变成他的日常习惯，他自己把如何爱对方融入血脉，当成了最重要的功课，日日温习，从不懈怠。

白子慕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也是。”

“嗯？”

“那个时候每天除了学习和推算数据，剩下的时间都在想你。”

雷东川唇角扬起来一点，但克制了一下，努力不被发觉，只是牵着他的手更紧了。

一直到天色渐晚，两个人才乘车返回京城的住处。

车子停在楼下，好半天没挪动。

车厢里，只开了一盏顶灯。

昏黄光线下，前座抽屉微微打开一点，有一些东西散落出来，白子慕手里还捏着一件塑料薄膜的小方片，正被雷东川按在位子上亲吻。他微微闭着眼睛，把手里的东西收拢了些，藏在袖口中，但他躲不开雷东川细细密密落下的吻，一直被亲了好一会才被放开，衣服都乱了。

白子慕缓了一会，抬眼看他，水雾朦胧的。

雷东川视线落在他脸上，没再动，但跟用目光舔.舐过一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白子慕也不敢动，歪头看向一旁，放下一点车窗让冷风吹进来一点，等他自己平复。

雷东川低头看他手心里捏着的东西，哑声问道：“你这藏东西的习惯，还真是一直都没变，什么时候藏在这的？”

“就，今天早上的时候。”

“也不怕别人瞧见？”

“哥，我又不傻，我藏在你身上，是傍晚的时候刚挪到抽屉里——”

雷东川伸手握住他，从手心里接过那个小东西，唇角扬起来一点但很快掩藏起来，故意逗他：“没收了，罚你今天不用这个。”

白子慕嘀咕一句：“好酸。”

雷东川问道：“你说什么？”

白子慕看了他一会，忽然凑近了扶着他肩膀亲了一下，雷东川措不及防，被他舌尖探入，糊里糊涂接了一个吻。等反应过来，想要把人抱住的时候，白子慕已经推开半步，咂咂嘴道：“好酸，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今天好多人看我，但是我在台上，只看你来着。”

雷东川被撩拨得不行，心都要化了，白子慕再亲过来的时候，他都配合，轻轻渐渐，哄他高兴。

这人像是完全按他心意长成的一般，随便一句话，就把他拿捏在那。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雷东川都陪在白子慕身边，亲自开车带他去各大高校演讲。

有的时候会在学校里跟着学生们一起吃食堂，有的时候也会去附近的小馆子尝尝鲜，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刚开始确定关系的时候。白子慕头发散在额前，看起来多了几分青春活泼的气息，行走在大学里也毫无违和感，有的大学绿化很好，周围高大乔木很多，他会趁着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和雷东川牵手，十指交叉，握住了还会轻轻晃动一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有的时候他们在操场散步，白子慕还会在树丛隐蔽的地方偷偷亲他一下。

雷东川倒是挺享受这些。

他大部分时间都会顺着白子慕，北方天气太冷，他就会握住白子慕的手一同收拢在大衣口袋

里，一周多时间相处下来，雷东川只觉得一连许久忙碌工作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像是度假。

这次确实也是白子慕来工作，他这个家属，跟在一旁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