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变态
宿公爵的私人飞行器, 依然先于宿源回到庄园。
飞行器的舱门开启，恭候在舷梯底下的管家弯腰行礼，“公爵阁下, 事情我已然了解，请问外界的舆论需要管控吗？”
“暂时算了，让宿源发泄一下。”宿公爵道，“否则，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闹。”
宿子星忍不住开口：“父亲, 光网上有许多抹黑我的言论，我在学院会很难自处。”
“辛苦你忍耐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澄清。”宿公爵安抚他，“时间与事实能证明你的优秀。”
“好的。”宿子星表现出羞愧的样子，“我不该心态不好，令父亲为我的事情烦心。”
低着头颅的管家皱了下眉。
“子星这两天住在庄园, 明天是他的生日，你安排一下。”宿公爵吩咐道，“宿源刁难他的时候，你要帮忙化解。”
管家欲言又止, 实在压抑不住真心话：“公爵阁下, 少爷是受到伤害最大的, 希望您稍微关心下他。”
宿公爵略感意外, 他至今不理解，宿源怎么与二皇子搭上线的，想不到庄园的管家也倒向了宿源。公爵警告道：“今后子星也是你的少爷，你只需要听命行事, 做好本职工作, 否则你的岗位随时可以换人。”
管家只能应道：“是。”
宿公爵清晨离开湖景别墅, 就是有公事要办。由于宿源的意外，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将宿子星的事交代下去后，公爵没在庄园停留，又乘坐飞行器离开。
“麻烦了。”与管家交流，宿子星摆出平等的态度，毫无盛气凌人，“我住在庄园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免得惹我哥生气？”
管家不买他的账。
“恕我直言，以少爷的性格，看到您便会生气。”管家建议道，“庄园很大，您可以不与少爷见面，这对两位都好。”
宿子星的嘴角拉平了一瞬，都被公爵的警告了，管家居然还向着宿源。
管家的建议听上去诚恳，实际就是让他绕着宿源走。
管家叫兰玉过来，带宿子星参观庄园。
兰玉过来后，管家看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干燥开裂，“你生病了？”
“发了低烧。”兰玉是清纯可爱的长相，身上带病的时候，显得惨兮兮的。
“没吃药？”
“等下就吃。”兰玉声音虚弱。
宿子星道：“带我走遍庄园太累了，你别做了，去吃药吧。”
兰玉面露感激：“谢谢。”
宿子星心下一松，庄园的仆人并非都向着宿源，他可以笼络人心，在宿家占据一席之地。
管家换别的仆人过来，领宿子星参观庄园。
宿子星所在的学院，档次仅次于皇家学院，里面的年轻权贵也不少，宿子星有意结交人脉，去过贵族同学的家，而且宿公爵一直参与他的教育，他并非毫无见识。然而，宿家庄园的奢华与底蕴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唯一奇怪的是，带他参观庄园的仆人战战兢兢，不敢和他多说话。
经过射击场，仆人没有进去，目不斜视往前。
宿子星叫住他，疑惑问：“怎么不看看射击场？我是有兴趣的。”
仆人小声道：“少爷喜欢去射击场，除了公爵外，别人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擅自进去。”
宿子星刚转好的心情再度变差。
所有宿源平常喜欢待的场所，仆人都不带他进，宿源喜欢的东西他也不能碰，比公爵的忌讳都多。
宿源居住在庄园的时间，确实远超过经常不在家的公爵。
宿子星不着痕迹套话，得知宿源以前阴晴不定，对仆人非常严苛，心情不好还会打人，带他参观庄园的仆人就被打过。宿源成年后，行为作风变好了些，但仆人内心深处残留着对他的畏惧，不敢讨好宿子星，害怕被迁怒。
欺凌仆人果然是宿源的作风。
宿子星想起兰玉，庄园的仆人发烧了都要喝药继续工作，不能请假。
参观完庄园，时间已经临近晌午，色泽稍浓的阳光铺洒在庄园，穿插着深秋的黄叶，如同层层叠叠的金子。快到午餐时间，宿源还没有回来，宿子星觉得奇怪，回到庄园的正门看了看，发现兰玉在这里等待宿源，他的脸色更差，黑发黏着少许虚汗，贴在额头上，整个人随时可能倒下。
宿子星过去问：“你没喝药？”
市面上的退烧药效果都不错，如果兰玉喝了药，早该退烧了。
然而，兰玉的病看上去更严重了。
兰玉有意表现自己高烧依然坚持工作的样子，得到宿源的关心，如果喝药退烧了，还怎么表现？这个私生子又来提醒他喝药，兰玉有点不爽，但私生子身上流淌着公爵的血脉，他表面上必须尊重，于是找理由道：“之前忙忘了，我得迎接少爷，等下再回去喝药。”
宿子星皱眉问：“我哥强迫你们迎接他？”
“不是的。”兰玉说，“我尊敬少爷，是自愿的。”
宿子星不相信。
什么尊敬，是惧怕吧。
宿子星道：“我叫别的仆人送药过来。”
兰玉真的烦了，要是宿源成年前，他大概乐意讨好宿家的私生子，寻求更好的工作与前途，但他现在觉得少爷很好，不希望少爷讨厌他。在高烧影响下，兰玉头皮都是麻的，恨不得直接与宿子星拉开距离，却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
他看向远处的元墨，祸水东引，“那个叫元墨的仆人是少爷买来的，还伤害过少爷。前些天他惹少爷生气，被解除了贴身仆人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黑市，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
宿子星参观庄园期间，元墨回到了庄园。
兰玉想，他肯定是回来找少爷的。
元墨曾经不愿当少爷的仆人，如今被解除职务了，却眼巴巴凑上去，像条烈性难驯忍不住伤害主人的狗，被主人惩罚又不愿意离开，要继续守着。
注意到元墨的侧脸，宿子星内心一惊，他刚见过二皇子，很容易看出两人的相似。
宿子星一瞬间联想到，失踪多年的三皇子。
他仔细观察，除了外貌稍微相似，元墨与二皇子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帝国的人那么多，五官有点相像，不一定就有血缘关系。
宿子星觉得自己想多了，三皇子殿下怎么可能沦为宿源的仆人？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二皇子是宿源的朋友，不可能注意不到元墨，二皇子没有反应，证明元墨应当不是皇室的血脉。
这时，宿源的车驶入庄园。
与蓝焰海完成交易不久，宿源收到了新任务。
【谢利很能讨你喜欢，他成为你仆人的第一天，你兴致不错，买了支特殊的笔，要在谢利身上写下你的名字，给这条人鱼打上永久的标记。你打算把名字写在鱼尾上，然而谢利的鱼尾太完美了，增添其他东西会显得碍眼，你要欣赏这条鱼尾，不愿破坏它的完美性，转而把名字写到谢利的后背。】
【写到一半，你忽然意识到，名字在谢利背后是看不见的，你再度改变主意，将名字写到谢利的脖颈，平常被奴隶项圈盖着，摘掉项圈就能看到。】
【实际上，你在谢利身上写的名字，都是谢利令你产生的幻觉。】
宿源迟迟没回庄园，就是绕道去买特殊的笔了。
半路上，他还被一家宠物店吸引，看了会儿毛绒绒的宠物，给黑猫买了些东西。
能在皮肤留下永久标记的笔，一般的商店不贩售，宿源用智脑搜索了一番，才找到地方。这条街还有家规模不小的成人用品店，宿源好奇看了眼，紧接着又收回视线，没好意思多看。
卖笔的商店里，则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宿源看不懂的东西。
店主见到外面的豪车，知道他是个大客户，热情推销：“我们店的笔有好几种，少爷想要哪种？”
“最好的。”宿源随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店主露出笑容，“我的意思是，笔的使用对象是人类吗？”
“是人鱼。”
“人鱼的皮肤更坚韧，要用这款。”店主将相应的笔放在柜台上，他上下打量宿源的身板，忍不住问，“人鱼很凶猛，少爷吃得消吗？”
宿源不明所以：“有什么吃不消的？”
在谢利身上写名字而已，谢利不会反抗，只会用精神力误导他。
“厉害，少爷人不可貌相。”店主感慨一声，“不过，人鱼的力量终究超过一般人很多，我们有款让人鱼脱力的药剂。”说着，店主从身后柜台找出一种药剂，放在笔的旁边。
回忆着谢利用手臂勒住他的可怕力道，宿源深有同感，谢利确实有危险性，一个奴隶项圈不够限制他。
元墨摘掉项圈的画面，给宿源留下了心理阴影，不再信任奴隶项圈，何况元墨尚未觉醒，而谢利相当于3S级的精神能力者，怎么想都不是项圈能限制的。
以防万一，宿源买下了这款药剂。
店主推销的劲头更足，走到一款坠有锁链的项圈前。
这件东西，宿源能看出作用。
“这款锁链能够伸缩长度，内部置有智能芯片，连接智脑。”店主滔滔不绝介绍，“少爷给人鱼戴上这款项圈，当人鱼潜入水中的时候，您用戴有智脑的手招一招，锁链就会来到您手中，享受掌控水中人鱼的感觉。”
宿源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店主目露遗憾，将宿源买下的东西装好，包装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出内部盛放着什么。宿源临走前，店主塞过来名片与一件赠品，“我们店还有很多给人鱼用的东西，欢迎少爷今后选购。”
赠品像颗草莓糖果，宿源随手放进上衣口袋，没回应店主，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庄园。
司机停车后，外面有人打开后车座的门，伸手进来请宿源下车。
伸进来的手臂修长有力，手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与细小的伤痕。
今早，这只手喂过宿源吃东西。
“元墨，你怎么回庄园了，不是约在明天？”
宿源躲开他的手，心惊胆战，怕元墨强行来抓他。
“我听闻了宿家出的事。”元墨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通过打开的车门，他捕捉到宿源悄然躲避，拉开距离的动作，伸过去的指尖神经质般微微颤了下，却没拉住宿源。
白瑾池基本是在学院做仆人的工作，而元墨在宿家庄园待的久，知道宿源对父亲的重视。
宿公爵在外面有私生子，他心里肯定难过。
宿源挪到后车座另一侧，开门下车。
元墨眼睁睁看着，没有阻拦，将车里宿源买的东西拿出来。
东西用半透明包装袋盛着，元墨看见里面都是宠物猫用品，不同样式的逗猫棒就有好几根。
除此之外，宿源手里拎着个看不见内部的包装袋。
“少爷养猫了？”
“没有。”宿源道，“给同学的猫买的。”
元墨追问：“哪个同学？”
“用得着你管？”宿源撇了撇嘴，走向庄园主屋。
元墨跟在他后面，宿源默许了，他本打算明天和元墨说开，想办法让元墨回皇室，那就换成今天吧。
刚走两步，宿源上衣口袋里的赠品草莓糖掉了出来。
宿源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元墨已经弯腰捡起糖果，捏在指尖审视，“少爷要和谁用这颗糖？”
“什么？”宿源感觉他的问法很奇怪，“当然是我自己吃。”
元墨稍微放下心，视线扫向宿源手里的包装袋，“这颗糖与袋子里的东西，来自同一家店？”
“有什么问题？”
“谁带你去这种店的？”
宿源不耐烦道：“我自己找到的。”
“少爷知道这颗糖的作用么？”
“有什么用？”
“两个人用的。”元墨淡淡道，“接吻用。”
宿源的脸庞瞬间涨红，店主怎么赠送他这种东西？
仔细一想，店主的语气确实奇奇怪怪。
宿源不知道两个人要怎么吃这颗糖，也不想知道，他不再看草莓糖一眼，对元墨道：“送给你了。”
元墨从他的神色看出端倪，“看来少爷是被误导了，我帮你丢掉袋里的东西。”
宿源拒绝道：“我花钱买的东西，为什么扔？”
元墨眼神微沉，袋子里的东西对宿源有用。
在那种店买的，能是什么东西？
“欢迎少爷回来。”兰玉走过来，热情的笑容透着虚弱，“厨房快准备好午餐了，少爷先进屋吧。”
兰玉明显身体不适，宿源问：“你生病了？”
“嗯，发烧了。”
“怎么不喝药？”
“我怕回去喝药的时候，少爷回来，我会错过迎接少爷的机会。”
面对非主角攻的仆人，宿源很少冷脸。
据管家汇报，兰玉的表现越来越好，不再像以前那样，宿源态度和缓：“回去休息吧。”
兰玉用力点头：“谢谢少爷关心。”
与面对宿子星的表现截然不同。
旁观的宿子星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兰玉是故意不吃药的？
发着烧工作必然难受，一般不可能忘记吃药，兰玉任由自己病着，就为了宿源这句轻描淡写的关心？
至于吗？
元墨忽然开口：“少爷。”
兰玉暗暗冷笑，元墨以前不屑他的争宠手段，现在还不是看不得少爷多关心他一点。
蓝焰海已经与庄园接洽，新仆人差不多午饭时间就送来，够元墨受的。
不过，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要听少爷的话，回去休息。
兰玉离开的同时，宿源转头看向元墨，表情变差：“什么事？”
元墨平静问：“我做什么，少爷会开心？”
看到少爷害怕他，顺着他，元墨的内心会得到满足，又没那么满足。
宿家出事的时候，他更希望宿源高兴。
宿源条件反射要提出他回皇室，但是在外面不好提这件事，而且元墨不会同意。
元墨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你改造项圈，早晨在花园做的事，你都忘了？”宿源不快道，“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会开心？”
“惩罚功能，我改回去了。”
宿源愣了愣：“你说什么？”
元墨道：“少爷不信可以试试。”
宿源惊疑不定打开智脑，操控01号项圈释放电流。
元墨早有准备，喉间依旧控制不住溢出一声闷哼，身形不稳倒向墙壁，靠着墙垂头痛苦喘息，发丝遮挡住黑眸。
真的有效。
宿源关闭电流，元墨的呼吸开始恢复正常，却还不能站直身体。
元墨感受到的，分明只有纯粹的痛苦，为什么要恢复惩罚功能？
宿源睁大了眼睛，“你变态？”
元墨反问：“少爷不变态？”
他攥紧的掌心里，露出草莓糖果包装纸的一角。
宿源面红耳赤，他真不懂这颗糖到底怎么用。
哪里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