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宋勉睁眼对上雪白的天花板, 指尖碰到一片温热，他视线朝一旁转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床边金灿灿的脑袋。
记忆浮上来，他在出来之后晕过去了, 后面的事他差不多能猜出来, 应该是谢灿然把他送过来的。
他的指尖还被攥着，被谢灿然的掌心包裹着, 他向上揉了一把谢灿然的脑袋。
几乎是他一动作，谢灿然就醒了。
天边浮上鱼肚白, 应该是刚刚天亮, 谢灿然有些意外，“哥哥,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勉摇摇头, 谢灿然已经顺手按了旁边的护士铃, 护士很快抱着病历本进来了, 过来检查宋勉的身体情况。
身体情况很快用扫描仪检查完, 谢灿然趁这一会功夫买了洗漱用品和早饭。
“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随时可以出院。”
护士这么交代，宋勉看了自己的病例，差不多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缺氧难受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谢灿然嗓音温温和和的，漂亮的眼珠像是琉璃一般，此时泛着冷淡的光泽，明显是有点生气了。
宋勉理亏, 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简简单单的蓝白格子, 他却能够穿的非常好看，身体笼罩在病号服里，显得单薄又修长。
“我当时也没有特别难受，撑得住。”
宋勉上前按着谢灿然的肩膀，谢灿然手里还提着奶黄包，眼睫下一圈淡淡的阴影，估计前一天没怎么睡好。
“怎么，灿灿生气了。”宋勉懒洋洋地问，唇角略微扬起来，眼里带着笑意。
“没有，哥哥自己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我能说什么。”谢灿然拿开了宋勉的爪子，把奶黄包放在桌子上。
“哎，”宋勉发现谢灿然在偷偷瞅他，心里有点想笑，“我这不是没什么事，而且有你在，我很放心。”
谢灿然还是不理他，但是全程扶着他陪他去洗漱，牙膏都给他挤好了，买的牙膏都是粉色的，亮晶晶，里面还有小星星。
宋勉乐了，他洗漱的时候谢灿然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他慢吞吞的洗漱完，把洗漱杯和洗脸巾放下。
人还没走，他略微扬眉，“怎么，要看我撒尿？”
谢灿然脸颊红起来，站在原地没动，宋勉也不计较，去里面脱了裤子，垂着眼瞥过去，发现谢灿然也朝他这边瞥。
一阵水声过后，宋勉过去洗手，他拍拍傻站着的谢灿然的肩膀。
“还没看够？”
谢灿然扭过脸去，耳朵都红了。
宋勉瞅着，想着要不要趁在医院治治谢灿然这爱脸红的毛病。
想了想，还是算了。
脸红多可爱，不用治。
他和谢灿然一前一后的出去，谢灿然不禁逗，他把早餐解决，奶黄包只吃了一半，剩下的都被谢灿然吃掉了。
他们收拾完东西，梁恒和曲小天听说了宋勉醒过来的消息，都跟着过来了。
“勉哥，你找医生看过了吗，要不要再检查检查？”
曲小天赞同地点头。
“已经没事了，实验室那边怎么说？”
“是他们内部系统的问题，前天过来道歉了，也说会给我们补偿，我们的社会实践他们找人替我们做了。”
宋勉点头，想了想说，“这边应该有监控，我一会去看看。”
“你们那边有没有事？”
梁恒：“没有。”
宋勉打算自己去看看，他不报太大希望，只是这次幸好是他，如果是谢灿然，在地下室他又不会用磁卡开门，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哥哥，这件事我已经查过了，你想看我带你去看。”谢灿然说。
宋勉说“行”，他们重返空岛实验室，这次实验室对待他们的态度热情了许多，主要是由于愧疚。
看完一遍监控，还有系统，宋勉没有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非常配合，他们要看什么就给看什么。
现在系统bug也已经修复了，加上那处机械舱是三十年前建好的，一切看起来理所应当，实在没什么好查的。
因为宋勉这耽误了一天，他们周一才回学校，宋勉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们的植株标本直接提交，社会实践分数都是满分。
“哥哥不用多想，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好考试。”
谢灿然对他说，“地下科研中心我已经写了封信交给军方，军方到时候会派人过去查的。”
宋勉“嗯”一声，他们在列车上，外面的天空一晃而过，他撩起自己的手腕，手腕上赫然是一个明显的针孔，是注射解毒剂留下来的。
他按着手腕的地方，这两天还有些疼。
“下次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勉勉不知道，我们听到你晕过去的时候都要吓死了。”梁恒坐在他们对面，说，“还有下次社会实践还是不选实验室了。”
“他们那里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味儿。”
宋勉微微扯下唇，“嗯”一声，“下次我们还是去清理藤壶。”
曲小天：“清理藤壶也很危险，下次我们还是在开学的时候选课，不能再拖到期末了。”
“乔乔也知道了这件事，估计勉勉回去有的被说了。”
周一列车站更加清冷，宋勉他们四个人回到学校，到学校放完东西，他们四个人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周桥先是责怪了他们一番，然后让宋勉单独留下来了。
“我知道你父母的情况，你父母常年不在家，宋勉啊，我知道你是他们几个人孩子头，你遇到危险不应该逞强，还有……”
周桥说：“小殿下身份在那里，这次得亏是小殿下没事，不然他如果出了事，你恐怕不好交代。”
“下次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了，”周桥说，“你们这次的事，需不需要老师替你们向上反映？”
毕竟学生在实验室里出事不算小，怎么算都是空岛实验室的问题，也幸好宋勉人没事。
“这个再说，谢谢老师关心。”
宋勉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知道周桥也是关心他。
“行，你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休息？”
宋勉莞尔：“我已经休息一天了。”
“你回去吧，有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老师。”周桥这么说。
周桥说的嘴巴都干了，喝了一整杯茶，才放宋勉走，宋勉出了办公室，外面三个人都还没有走，都在等着他。
“勉哥，怎么样？乔乔怎么说的？”
“没什么事，”宋勉说，“乔乔让我下次注意。”
转眼一两周的时间过去，随着期末考试结束，空岛实验室跟着上了新闻。
地下科研中心被曝光，实验数据泄露，内部科研人员曾做过大量违禁信息素的实验，现在空岛实验室已经被强制暂停审查。
宋勉看了新闻，他和谢灿然上次算是误打误撞了。
期末考试结束，彻底入了冬，星都的冬天并不冷。宋勉照旧穿着校服外套，一件校服外套略显单薄，他在里面套了一件毛衣。
一考完这学期就相当于结束了，教室叮叮当当的响，人群撒了欢一般。
宋勉在栏杆边缘待着，碰到几名路过的同学点点头，祁乐也路过，戳戳他的胳膊。
“宋勉，寒假有空要不要约一约？”祁乐问他。
宋勉摇头，“不约了，要打工。”
“嘿。你怎么天天打工，小殿下给你的钱不够？要不要去我那里，我给你出双倍。”
宋勉笑笑，眼角扫到了远处的谢灿然，谢灿然考完试刚从考场出来。
他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谢灿然身上，顺口回复祁乐，“不去你那，我已经跟小殿下签了卖身契。”
宋勉朝谢灿然招招手。
谢灿然穿校服穿的规规整整，小学生一样把校服扣子扣在最上面，他长得好，立在那里像是花园里盛开的小玫瑰，笑起来雪白的虎牙露出来，好像有尾巴悄悄冒出来了。
“哥哥！”谢灿然到了他身边，“你考的怎么样？”
“还成。”宋勉估摸了一下，估计他又是万年老二。
“先下楼。”
他们的东西前一天就收拾好了，寒假学校也不开门，宋勉也给谢灿然检测了一整个学期的信息素，当时他们签的合同就是一学期的。
“哥哥，寒假你要去打工，我有空能不能去找你。”谢灿然问他。
宋勉点头，“可以。”
“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好哦，”谢灿然问他，“哥哥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他们。”
“那哥哥寒假不就是一个人在家？”
宋勉嗯一声，瞅一眼身旁的少年，“你不是要去秦屿那边？”
他知道谢灿然寒假要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是啊，我去争取争取时间，我回来了就去找哥哥。”
宋勉这半年一直和谢灿然粘着，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他算算时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趁着毕业前把手术做了。
“好，”宋勉一口答应了，唇角扬起来，“等你回来了，我应该兼职也做完了，回来了带你去吃大餐。”
“好哦。”
他们两个走的是后门，谢灿然今天就要走，黑色幻影停在路边，车里的秦屿摇下车窗，副驾驶的姜绮做了个敲门的手势。
“哥哥，我们半个月见不到面，你会不会想我。”谢灿然说。
宋勉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他想让谢灿然开心，于是说，“会想。”
“那哥哥给我抱一下。”
宋勉整个人被谢灿然抱住，他朝不远处瞥一眼，姜绮在车里吹起了口哨，不知道吹给谁听的。
“哥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不想跟你分开。”
宋勉说不能，他还要赚钱看病，他拍了拍谢灿然的后背。
小粘人精。
“我会想你的。”
宋勉说，抱着他的少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谢灿然唇角绷紧，眼眶看着都有点红了。
宋勉：“……”
他简直又无奈又好笑，上去也抱了谢灿然一下，“你……”
他想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心里又像是被戳了一下，哄着谢灿然好一会。
怎么还成哭包了。
“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宋勉说，“要是特别想，等完成任务了，回来就能见到了。”
哄了好一会，谢灿然别别扭扭的上了车，他看着车开走了，自己才朝列车站台的方向走。
车上，姜绮带着墨镜，从后视镜里看到谢灿然一副阴沉沉的模样，夸张的哎一声。
“哎，小殿下这两年装的越来越像人，我都要忘了以前是什么样了。”
“秦屿，你说是不是？”
秦屿不想搭理姜绮，谢灿然现在大多数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时候，比如现在，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妙。
“谢灿然同学，你天天跟宋勉粘那么紧，现在喘口气也是好的，距离产生美。”
姜绮还要说什么，秦屿在一边看他一眼，他于是不说话了。
三年前他碰坏了谢灿然的兔子玩偶，然后头发打架的时候都被揪掉了一块，刚刚好像感觉头皮又开始疼了。
宋勉回到家里，他和地下赛车场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第二天就过去上班。
至于谢灿然，谢灿然在睡前给他发了消息。
16：哥哥，我到了
16：基地不让有电子设备，以后不能给你发消息了
16：/兔兔委屈/
16：你好好吃饭，兼职不要太辛苦
16：/兔兔泪汪汪/
一连发了好几条，宋勉看到的时候，谢灿然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黯淡的灰色。
他回复了好过去，又等了一会，谢灿然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寒假开始的第二天，宋勉照常早起，他按照地下赛车场那边约的时间过去，要开始陪跑了。
通常陪跑是在下午或者夜晚，他对赛车不怎么熟悉，所以要上午过去练习。
赛车场深夜和早上都会对赛道各做一次排查。宋勉换上了赛服，抱着头盔在一边检查赛车，他这几天研究了赛车组装，因为这边给他的车都是不固定的。
他还在自己检查一番比较好。
四五天过去，他的薪资都是按照场次结的，他能做到30分钟里跑完两圈，加上有客人给的消费，反倒多赚了两万星币。
偶尔有失误，车子碰到了，他的腿被磕到，回去的时候一直有点疼。
夜场结束之后，宋勉去买了药，晚饭自己解决，他顺便买了晚饭，超市牛奶打折，他顺便拿了一瓶草莓牛奶。
宋勉回到家里，他看了自己的伤，蹭破了点皮，他自己随手包扎了，终端信息响个不停。
目光落在那瓶草莓牛奶上，班级群聊的很热烈，没有人问谢灿然的情况，也没有人知道谢灿然寒假去了哪里。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他和谢灿然像是单方面连接的线，一旦谢灿然那边的线被剪短，他们两个就完全断开了。
宋勉尝了一口草莓牛奶，甜丝丝的。
原本他没有什么感觉，此时此刻，房间里十分安静，他才发觉自己有点想念谢灿然了。
宋勉看了眼终端，上面小兔子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他点开谢灿然的朋友圈，平常他不怎么看这些东西。
谢灿然的朋友圈很少发，只有三条。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月前，图片上是一只穿着白裙子的兔子，他认出来是谢灿然放床上的那只。
配文是：兔兔说最近很开心
然后是一年前，也是一张图片，里面的兔子被缝合过，带着绮丽的美感，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线。
没有配文。
最后一条在三年前，图片上的兔子穿着粉色小裙子，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水果刀。它身上很多伤口，里面的棉花跑出来了，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染了很多深红的墨水。
配文：妈妈送的礼物
宋勉把三张照片反复的看了，他把三张照片保存，然后退了出去。
他知道谢灿然喜欢兔子，但是不知道谢灿然为什么喜欢兔子。
宋勉关掉终端，他不知道这些，就像谢灿然也不知道他信息素有问题一样。
……
储存柜打开，里面是一株完整的栖苋草，以及一管被保存完好的新鲜血液。
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把它们拿出来，看着数据分析，不禁暗暗惊讶。
机械门泛着冷冰的光泽，科研人员把数据分析递过去。
“结果出来了，他的信息素曾经产出过一种类墨硝的活性物质，能够安抚Alpha体内的□□因子。”
这里是一处密封的实验室，此时空气中充满了属于Alpha的□□信息素。男人手腕处好几处针孔，已经扎了好几针镇定剂，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这应该是当年黑海实验基地的保密原因，如果这个消息被公布出去，那么他一定会被那些顶级Alpha家族分食。”
“你说的是曾经……这是什么意思。”
“那种类似墨硝的活性物质，正在消失，他的信息素……如果我猜的没错，已经没有办法再产出这种活性物质了。”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现象。”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空气中沉默了好一会，半晌，男人才问出来。
“如果还原当时的情况，有没有可能让他的信息素重组？”
科研人员心里一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尝试，对上那双属于Alpha的猩红双眼，他感受到了压制，慢慢地低下头。
“人类分化不到百年，信息素一直都是未解之谜，还原环境去尝试……万众之一的概率而已。”
“我这里倒是有另一个建议，他是omega……趁着他体内的活性因子还没有完全消失，您可以试试标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