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被金光缠绕的神碑气势恢宏,云之幻下意识的想要溜走。
其实单将龙族来说,更加贴近神族,根本不必惧怕神光才是,可云之幻在住在邪怨丛生的地方太久,习惯性的觉得排斥。
然而这排斥大层面都是心理上的,实际上这些金光无法对他产生伤害。
晃动并不是特别剧烈,只是神光越来越强,最后竟然笼罩着云之幻,让他轻飘飘的飞在了空中。
殷朔皱起眉,想要伸手却被金光烧灼,而被包裹其中的云之幻却似乎没有感觉,甚至好奇的动了动手脚,去戳身边的光球球。
云之幻有些馋,他发觉这光球是极其纯碎的灵力,非常想要吸收掉,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没办法搞这些小动作。
祭台下的百姓感到很震惊,直到祁城主出面,兴奋地开口说道:“是神兆!国师早有预言,殿下将会是最终杀死恶龙的天命者!”
他的声音浑厚,有灵力加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却无疑都是高兴地。
“是神兆啊!天佑大晋,真是天佑大晋!”
有人高喊着,所有人都不停的跪拜,这样的场面对他们来说,与真神降临也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敬重的祁城主发了话,这预言还是国师所说过的。
云之幻飞的高,眼看着下面乌泱泱的跪了一片,眼中露出几分嫌弃与茫然。
愚蠢的人类,天天想着让我杀自己。
前往诛邪的人,多少都是知道预言的,对此并没有异议,直到云之幻晕乎乎的落下来,殷朔立刻接住他。
说起来奇怪,在云之幻飞上天那一刻,殷朔心里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
总觉得那金光落在身上有些危险。
好在没出什么问题,行队之人纷纷对神碑参拜,而后接受神碑的祝福,只有云之幻心里疑问不断。
他自己当然知道这预言肯定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去杀自己呢,可先前国师这样说,现在这神碑也这样显示……
莫非后面会出什么岔子?
云之幻心里戒备着,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殷朔怕他是吓着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只站的离他近了些。
拜过神碑,他们便被请去了城主府,神碑被开启,不日会有神界给予的指示,降下神器散落天地之间。
而诛邪的修者,要先找到神器,再经过神奇的考验,才能真正进入封印,加固封印。
这次的任务却更不同,神兆与预言似乎都在预示着,这一次诛邪之后,世上便再不会有恶龙存在。
今夜外面下了雨,雨打芭蕉的声音嘈杂,噼里啪啦的叫人心烦,云之幻推开窗口,闷得睡不着。
他看看自己的手臂,柔弱的人类肢体让他心里慌乱,云之幻总觉得自从自己变成人类,就陷入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中。
可他不知道织网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人类,自己留在深渊里的身躯又如何了。
得尽快想办法解开封印才行。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能在外面自由地活动,总比在深渊里不日不夜的困着要强。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床边响了一下,眼神微转,便看到窗边站了个人。
云之幻想了想,没有先动,而是用灵识与淮娘对话:他是谁?
淮娘道:应该是来与我联系的人。
她白日藏在灵囊中昏睡,这会让被叫醒,声音都懒洋洋的,云之幻叫她打起精神,也不起身,只等着那人来找自己。
果然,那黑衣人闪身从窗户进了屋子,先是打量着云之幻,见云之幻缓缓睁眼,丝毫没有意外,这才开口确认:“淮娘?”
他嗓子像是磨坏了一样哑,声音难听,云之幻皱起眉问淮娘:你们不认识吧。
淮娘不敢胡诌:自然不认识。
于是云之幻坐起了身,单手将碎发拢在耳后,学着女人的样子低头抬眼看他:“有事?”
男人信以为真,低声快速地开口:“夜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留在城主府,切记要拖住殷朔,不要叫他出去多事。”
云之幻留了个心眼:“你们打算做什么?”
男人冷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他怕被发现,说罢就又原路离开了,当真是半刻也不敢多留。
云之幻实在想不透,想了半天,坐在床上说:“为什么要拖住殷朔呢?”
淮娘叹了声气说:“我先前猜,他们是要对神碑动手,果然不假。”
云之幻意外:“神碑?”
淮娘飘出灵囊活动,点了点头:“也只是猜测,如果不是对神碑下手,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在前面的路上叫我夺舍,您身份特殊,所说的话就是御令,也只有您,能牵制住殷朔。”
云之幻奇怪:“殷朔才什么修为,他们怕殷朔,怎么就不怕祁未言呢,他岂不是更厉害?”
淮娘沉思片刻,又说:“大概是他们有法子引开祁城主吧。”
什么样的事情,能引开祁城主呢?
淮娘猜不到,云之幻自然也猜不出来。
但这些魔修以后还要有用的地方,他必须听话的留住殷朔,否则就露了馅。
念此,云之幻披上了外衣,推开门就往殷朔的房间跑去。
殷朔住的离他不远,下人见他出来,纷纷簇拥过来,云之幻只好一瘪嘴,装哭,说这雨下的他害怕,一定要找殷朔才行。
活脱脱的一个娇气包。
下人无法,只好将他送到殷朔的住处。
殷朔已经睡下了,听到有脚步声便坐起了身,却不想一开门就看到云之幻眼圈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
他心里一紧,眼神冷冽的看向下人:“怎么回事?”
不等其他人说话,云之幻就要钻进他房间里,却被挡住,生气的瞪他:“我要进去。”
殷朔面有异色:“深更半夜,你怎么能进我的房里?”
云之幻不服:“那你之前不也去了我房里!”
下人们纷纷低头,装聋作哑,殷朔被他说得耳热:“那是因为有危险,这城主府又不会有危险,找我做什么。”
充当背景的下人们心想,这驸马爷也真是块木头,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娇滴滴的公主上门来,竟然拦在外面不给进去。
只是他们也只敢心里说,看着却是恨不得把脑袋扎到土里。
云之幻指指天:“下雨,下了好大,我害怕。”
殷朔看着快变成毛毛雨的雨点,耳朵更红:“看着就快停了,你要是睡不着,就叫侍女去给你讲故事。”
云之幻气的想要给他一拳,表情终于变了,凶巴巴喊:“我不要,就要找你!”
若是旁人如此不讲道理,殷朔早就将人轰走,管他公主还是什么,可是云之幻不同,他心智有异,说怕大概也是真的怕了。
路上二人的房间都是挨着,到了这里却要分开住两个院子……
殷朔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些理由,开始犹豫。
云之幻见他不说话,又吸吸鼻子装可怜:“你先让我进去嘛,好冷。”
这下殷朔倒是不犹豫了,只能侧身叫他先进去暖着,却不想虽说下了雨,可这夏天里就是冷又能冷到哪里去?
或是想了,也当忽略了。
他分不清,只是觉得云之幻卖可怜的样子可爱,眉毛皱皱巴巴的拧着,好像再说什么都是欺负,戳在他心尖上软了一下。
成功钻进了屋,淮娘笑嘻嘻的看热闹,悄悄打趣他:小公主,美人计呀~
下一秒就被云之幻封住了五感。
很小气,什么都不让看。
其实云之幻哪知道什么是美人计,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装弱的样子叫人看着很不霸气,非常有损形象。
况且淮娘是他的下属,他当然要有威严才行。
殷朔挥退了下人,只好关上门燃起小泥炉替他煮热茶。
云之幻就蹲在小炉边,乖乖巧巧的等,殷朔侧头看他,挑眉问:“不怕了?”
小泥炉精致漂亮,云之幻没见过,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炭火燃烧也觉得好玩,点点头说:“不怕了。”
殷朔故意逗他:“不怕就回去。”
云之幻恼怒的瞪他:“又怕了!”
真是难搞,云之幻气不顺:“你不是要听我的,我说怕了你还要问我,你是不是要,造反!”
不错,学了个新词,最近书可没白看。
殷朔立刻摇头:“不敢,怎么敢造公主千岁的反,只是你这样不好,姑娘家家怎么能大半夜往男人房里钻,以后不许这样。”
云之幻心说我又不是个姑娘,转念才想到之前要说的事,突然眼睛亮亮的看殷朔喊:“殷朔!”
他嗓音清亮,十分悦耳,这样情真意切的看着人喊名字,实在是叫人难以招架。
殷朔下意识应了一声,看着他被炉火烧红脸,散落的发丝垂在腮侧,说不出的慵懒美艳。
云之幻长得实在好看,十足十的随了元皇后的美,并非清纯的莲,而是极其艳红靡丽的红花。
被他这样看着,殷朔忽然打心底地觉得云之幻这双眼天生多情,可却与眼神的纯澈毫不违和,既纯粹又蘼艳。
雨声像要化绵了人心。
殷朔到底是个不经□□的年轻人,也从没与那家的女孩这样亲近过,他觉得心跳声似乎快了,比外面雨落的速度还快,却不懂为什么快,为谁加快。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云之幻歪着头喊他的时候,一瞬间心中竟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
云之幻难得见他发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听到了没。”
殷朔回过神,仓促的移开眼:“啊,是,我听见了。”
云之幻这才往他身边蹭了蹭,身上的香气飘进殷朔鼻子里:“我今晚和你住吧,好不好?”
殷朔当然不肯答应:“要是还觉得怕,我去隔壁住,这屋子留给你。”
云之幻叹口气:“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和你住,没关系的。”
殷朔张口说:“公主千岁,你是个姑娘家,虽说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未婚夫妻,可要是……”
殷朔的话顿了顿。
要是你将来真正中意的夫君知道了,难免心有介怀。
可不知道为什么,夫君这话他竟有些不想说出口。
云之幻眯起眼:“那我不是姑娘呢?”
殷朔愣住:“不是姑娘?”
云之幻冲他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你不能和别人说哦,其实我是个男孩子,是父皇和母后叫我扮成女装的!”
小泥炉上的水烧开了,嗡嗡的响。
然而外面本来将要停的雨,却一反常态下的更大。
殷朔心头的血渐渐凉下去:“你说什么?”
云之幻没心没肺地冲他笑:“怎么样,高兴了吧,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的!”
殷朔盯着小泥炉,半响,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