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坠兔收光·上
旁观了宫野明美的体检, 确定对方不是在接受什么药物实验，我正要离开，却因为对方湿润的蓝眼睛而留下了, 神差鬼遣地接替临时有事的皮斯克送这个女孩回家。
本来不应该和一个背后可能水很深的组织成员有任何牵扯。
我侧头看宫野明美, 比我矮了一个头的深棕发色的女孩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没有了和我初见时的明媚笑容, 显得有点拘谨。
思考片刻，我放慢了步伐。对方的脚步果然没有那么赶了, 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乘坐公交车把人送到家门口。宫野明美犹豫了一下，邀请我进屋子里坐坐。我知道她其实对刚认识不久的人没有那么放心，这么说只不过是客套罢了——家里有一个更加年幼的妹妹, 让这个同样失去了父母的女孩被迫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对陌生人抱有警惕很正常。
要知道即使我在，那些监视着她的人也没有撤离，只是让监视行为变得更加隐秘了。
我拒绝了女孩的邀请，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眸里顿时浮现出现了忐忑不安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 “下次吧, 今天我还有事要做。”
转身离开。
其实平时忙碌惯了，突然休息下来还有些不自在, 觉得自己虚度了光阴。但是行动小队里的男性成员似乎要弄什么团建活动, 不让女性成员参与。问贝尔摩德, 也只得到了“秘密让女人更有魅力”的大人式敷衍, 我便放弃了询问。
走出了没有几米, 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辆失控的泥头车一往无前地向我撞来。我正要躲闪, 突然发现周围的事物诡异地发生了变化。
猛然回头, 两分钟前还伫立在那里的楼房和站在家门前的女孩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暗红色土地, 仿佛火山爆发后淹没地面还没有凝固的岩浆。
这是那个女孩的超能力？
我一时惊疑不定，但很快意识到宫野明美就是一个普通女孩，把人从地球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一颗陌生的星球上不是异能能做到的。
为什么能判断出自己现在的处境，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就知道了——那可是月球。还这么大，这么清晰，这么圆，仿佛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与这颗星球相撞，一点都不科学。
我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石头，轻轻一捏就捏碎了，淡灰色的齑粉从指缝间溜走，被风吹着散开。不是这颗石头有什么问题，而是我的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所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为什么遇到了一辆失控的泥头车就突然穿越了？穿越的方式这么随便吗？
我还是“白鸠泠”，并没有穿越到别人的躯壳里。
环顾四周，整个星球荒凉无比，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我能听到脚下的土地在慈爱对我说，「欢迎你的诞生，我的孩子。」
「让我想想给你起什么名字……叫“倪克斯”怎么样？」
「我的名字是卡俄斯，是你的母亲哦。」
——那是什么？星球的意志吗？现在的“我”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也有地球吗？
我难得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沉默半晌，我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武器，发现随身携带的枪/支/弹/药都还在。
这些东西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不知道还能发挥多少作用。
「倪克斯，小心！」
星球意志话未落音，我已经预感到了危险，迅速从原地离开。
无数的地刺拔地而起，像忠诚的守卫似的将我保护起来，犹如坚不可摧的铠甲。
墨蓝色的天空中仿佛有一颗烧得火红的流星在坠落，就这样重重地砸在我刚才还站着的地方，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坑。
因为瞬间开启了写轮眼，我倒看清楚了所谓的流星其实是一个人。
……有点像电影或者漫画里夸张的表现手法。
这个世界就很不正常，莫名其妙地传递给我一种“无所谓了，你想入就入，尽情地蹂 /躏我吧”的颓废感。但我直觉如果真有入侵者想踢倒祂，这个咸鱼的世界里会立刻冒出一群人出来揍人。
似乎感觉已经没有危险了，地面上的地刺缩了回去。我拔出隐藏在裙摆下的流光吉光，向那坑里的人走去。
是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缠着绷带，留着橘红色的长发，脑后编着辫子，头上有一撮呆毛，身上穿着在战斗中破损严重的黑色偏襟长衫，浑身上下都在流血，看得出骨折了的胸膛仍在微弱起伏——即使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给人感觉也依然像一头恐怖狂暴的野兽。
我问，［他是人类吗？］
星球意志很迷茫，「人类是什么？」
我想了想，［就是和我一样……和我长得很像的生物。］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算不算人类，万一这里对普通人的定义不同呢。
「不是。」
虽然对我口中的词感到陌生，星球意志依然根据我的描述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星球意志征求我的意见，「他对你很危险……要解决掉吗？」
少年躺着的那片区域的岩石突然解开，像海浪一样地起伏翻滚，迸溅出碎石，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要将其活埋。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要。］
这颗星球貌似只有我和他两个生物了，也不知道本就如此，还是后天变成这样的。
……
我救了名为“神威”的夜兔少年。
关于他的名字和来历，都是在一场几乎让整个星球崩坏的战斗后得知的，按照对方的话来说，就是他没有兴趣把名字告诉弱者，如果我想知道就必须和他打一场。
见我盯着他胸口被开的一个洞看，橘红色头发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夜兔一族是全宇宙最强的三大佣兵种族之一，力量和恢复能力都十分恐怖，区区致命伤，在他们身上不值一提。
……几句话就把来历交代得足够清楚了，似乎毫无城府。
“你身上散发着强者的气息呢。”
少年冰蓝色的眼睛眯起，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孩子气，说的话却能让人嗅到血腥味，“和我打一场吧，不要让我失望哦。”
明明是重伤濒死的身体，却还能瞬间暴起，发动进攻，一拳就打爆了岩石堆砌的墙壁。
我没有想要躲避。
虽然在这片全方面加强了我的土地上，我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写轮眼的幻术让这个少年和空气战斗，但这个世界太无趣了，还是早点死去回到原来的世界比较好。也不知道在那个女孩眼里，我是不是突然从她面前消失的，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又会突然出现在街道上。
星球意志却被少年攻击我的行为激怒了，整颗星球都躁动了起来，星球上的一切事物仿佛在此刻活了过来，全部向少年发动了攻击。
少年看着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的我，似乎误会我是有恃无恐，那些岩石都是我控制的，更加兴奋了。
我察觉到他听不见星球意志的声音。
因为过于兴奋只靠本能战斗，再加上重伤未愈，以及体验了一把被整个星球针对的感觉，少年很快落败了。
生物都是有极限的，而星球意志没有。
「为什么刚才不躲开呢？」
［……对不起。］
「因为他？」
之前让星球意志帮忙建立的岩石房屋也被摧毁了。由于我不让星球意志把那个少年埋进地底，星球意志似乎很委屈，不和我说话了。
四肢骨折、貌似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少年依然笑眯眯的，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神威吗？”
我看着他更严重了伤势，和又被地刺开了一个洞的腹部，觉得夜兔一族的生命力真够顽强，“不要试图再攻击我了，会死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到了星球意志对他令人颤栗的杀意。
拆解下手臂上的绷带，我走过去半蹲下来，帮他包扎伤口。
天空悬挂着的月亮皎洁得刺眼，因为距离这颗星球很近，几乎掩盖了周围所有星星的光芒。
神威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应当是没有，不然不会一直盯着我看，像是在判断我的实力上限，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注视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顿了顿，“……白鸠。”
「诶？」
星球意志被炸了出来，「是“倪克斯”啦。」
“好的，小鸟。”
神威语气很欢快，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我的飞船坠毁了，下属们还在找我。”
这个世界的科技应该很发达吧，连可以在宇宙中战斗的飞船都制造出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卡俄斯，这里是哪儿？]
「是颗星球。」星球意志说。
“是颗星球。”我说。
神威沉默了，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我饿了，有吃的吗？”
［卡俄斯，有什么是夜兔族可以吃的？］
「吃土管够。」
“你可以随便吃土。”
说完，我忽然感觉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