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负十五层, 前往孵化场的通道内。
正在苦哈哈前往工作地点的年轻虫母脚步微顿，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
又在被什么人念叨了吗？
苏林随意想道，却也没有太在意。
前往负十五层的走廊错综复杂, 中间夹杂着许多岔路，每一条岔路尽头透湿一团浓重的阴影。虽然说是工作区, 不过毕竟还是在下层船舱, 负十五层的环境依旧糟糕，灯光昏暗而且时不时还会莫名其妙地闪烁。苏林在经过那些岔路时, 胳膊上的寒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偶尔, 他还会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嘶鸣，地面也会时不时地震动一下……
对比起来, 当初他竟然还吐槽过三十七号研究所的工作环境差？现在苏林觉得自己应该跟那所早已不存于世的前单位道歉。
而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忽如其来的耳鸣，某种呜咽的低鸣骤然响起。
【母……母亲……】
【伟大的……至高无上……虫母陛下……】
……
苏林骤然站住，他皱眉望向了走廊彼端。
一片寂静。
刚才自己是听错了吗？
苏林惊疑不定地想道。
【妈妈——】
下一秒，虫崽们欢欣鼓舞的呼唤直接在意识中响起，苏林这才放松自己的身体。
是孩子们……
苏林抬起头，立刻就在天花板上复杂的管道中看到了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
【妈妈我们跟着你。】
【妈妈别怕！】
一改之前在生活区时那种微妙的拘谨, 终于可以重新近距离跟在母亲附近的虫孩子们此刻的思绪无比活泼开朗。苏林甚至都觉得如果他们不是一群有着恐怖身体的虫子, 而是什么小狗的话, 此刻大概已经拼命摇着尾巴凑上来舔他的脸了。
【我可没害怕。】
苏林嘟囔着，从天花板上收回目光。
确定了虫崽们始终在自己身侧苏林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在个人光脑的指引下他非常顺利的就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地点：A级孵化场。
金属门缓缓滑开。
长方形的房间还算宽阔，里头已经站满了同样是作为哺育者的下级虫族。
可是跟生活区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刺头比起来, 房间里的这些虫族明显不太一样, 他们的体型更小, 气息也更加柔和。
……也更加死气沉沉。
简直就像是一群刚刚通宵带完孩子还要负责雇主日常家庭卫生的月嫂。
明明从理论上来说喂养幼体的工作可比在其他区域当苦力要轻松许多（顶多就是要冒着被幼体吃掉的风险）, 可是这里的哺育员看上去每一只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苏林进去时甚至都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绝大多数虫族都只是自顾自地窝在角落神色恍惚。
当然，也不是全部虫族都是那副绝望的样子，也有精力更加旺盛的虫族察觉到了苏林的到来。
“啊，又是新人啊？”
“啧这小身板，也太小了，根本就撑不了几天吧？”
“到底是给了监管虫多少好处啊，又派了这种弱鸡过来……”
“嘘，你还别说，我听说那可是一只蜜虫……”
“最近孵化的幼体们可都是攻击度到Ａ级的先锋军类军虫，就这种蜜虫，还不够十只幼体吃的。”
“噗嗤，还十只，两三只就足够把他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
几只强壮的下级虫族在苏林路过时晃动着自己的触须发出了毫不避讳的低语。
苏林低着头完全没有理会那些虫族。
这些还能窃窃私语的虫族应该也是一些新手，而有着丰富黑心公司打工经验的苏林，只要一看孵化区这惨淡的员工气氛就知道，过不了几天这些精神抖擞的碎嘴虫族，也会变成其他前辈那样的行尸走肉。
他根本就不用浪费时间跟他们进行任何接触。
苏林面无表情地按照指示从机器手中拿到了自己的工作装备：一套防护服，以及一套可以背负在身后的哺育装置。
身后的大桶子背上去沉甸甸的，还有粘稠液体晃动时特有的声音，几根管道从桶内一直延续到苏林面前，端口则是类似于奶嘴一般的喂养钻头。
至于那套防护服，看上去倒是十分厚实坚固，好像真的可以提供不错的防护力——当然，前提是忽略掉那看似崭新的金属护板上细密层叠的咬痕的话。
苏林没忍住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看得跟清楚了一些之后，他的心愈发沉重。
每一只沉默不语的老手哺育员身上，好像，都少了点东西。
有的是少了自己的触须。
有的是少了四颗眼睛（幸好他还剩下了十六颗）。
还有少了半边虫肢……
苏林：“……”
就在苏林陷入了对自己未来职业生涯深深苦恼的此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粗犷的狞笑。
“看样子你是发现了呢？小蜜虫，你这运气可不怎么样啊？这段时间孵化的幼体可都是军虫，这群只会狂吃的家伙可不是你这种小东西可以对付的呢。”
苏林愕然转过头，一只体型硕大膨胀的虫族正有规律地张合着自己的口器，往他这边凑过来。
光是看体型的话，这只虫族在这群哺育员里确实可以算是优势个体。
大概也就是这样这只虫族在苏林面前显得格外嚣张且得意。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你只需要给我几口蜜而已，我还从来没尝过你这种上等蜜虫的味道呢嘿嘿嘿……”
那只虫族揉搓着自己带有大量黑色刚毛的前肢，半虫化的头在说话时候差点儿都要凑到苏林面前了。
结果苏林还没有来及开口，那只肥壮虫族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嘶嘶——”
他发出了一声不受控制的痛呼，身体踉跄后腿了好几步，最后直接翻到了地上，膨胀的肚子在半空中晃动了好几下，整只虫都没有顺利地爬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仅仅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而已，看似孱弱无害，可以让他随便揩油的蜜虫青年身上那股强悍的信息素，就像是某种活物一般瞬间蔓延开来。
每一颗感知细胞内都仿佛被扎入了带有毒液的钢针。
来自于另外一只雄虫的信息素简直就像是自带生物毒气一般，差点让他的神经都麻痹了。
根本就像是无意间进入了其他高等级虫族的领地一样。仿佛那信息素的主人下一秒就会出现然后把自己彻底撕成碎片。原本还打算威逼利诱苏林的那只虫族表壳瞬间失去了颜色。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体型巨大的虫族因为恐惧而咔咔作响，苏林之前还没觉得他有什么威胁，可如今忽然看到他这幅战栗不休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就往后多退了几步，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你……没事吧？”
苏林迟疑地问道。
可那只虫族却蜷缩起了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对，对不起——”
他嘶鸣道。
苏林：“啊？”
作为被注入了信息素液的主人公，苏林一点都没有觉得洛希的信息素会有什么攻击力。毕竟那个男人的气息铺展开来时，其实相当温和。给苏林的感觉，甚至有点像是奶茶上细密厚重的咸奶盖。也正是因为这样，苏林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恐惧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气味。
……直到他发现其他虫族在他后退时，也骤然散开退得更远。
苏林陷入了沉默。
好在没过多久稍显混乱的场面就因为孵化场的管理员到来而终止。
就跟监管虫差不多，管理员出现时也伴随着尖锐的蜂鸣，然后便有金属悬浮平台自半空中缓缓落下。
消瘦且高挑的上级虫族管理者，穿着全黑的虫族制服，懒洋洋地坐在了金属平台上的高椅之中。那是一名神色厌倦，肤色惨白的雄性虫族。
他的人形拟态也可以算得上英俊，然而细长下垂的眼睛下方却跟人类世界里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过的程序员一样，挂着又黑又深的黑眼圈。
这让他看上去格外疲倦，也格外厌世。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多少还有点动静的孵化场陷入了死寂。
苏林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体，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就之前那些神志恍惚的虫族，也因为管理员的到来而变得紧张起来。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虫族呢……
几乎就在苏林这么想的同时，管理员抬了抬手。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掠过空气直接落在了那只上一秒还在叫嚣着“帮”苏林一把的虫族身上。
“滋滋——”
然后，苏林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虫子，变成了一团逐渐融化的虫子泥。
“说了多少次了，孩子们还在睡觉，大声喧哗会吵到他们的。
管理员走着眉头嘟囔道。
他明明是看着下方虫群的，可眼神却像是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那些孩子跟你们这种垃圾可不一样，他们全部都是建设虫族帝国的栋梁，是虫母陛下最忠实的子嗣……唉，都强调了那么多遍了，你们为什么总是死那么快呢？害我要一直跟这些新人重复……”
絮絮叨叨中管理员抬了抬手，隔了那么远，苏林其实并没有看得太清，他还是觉得管理员手腕上似乎烙印这一团复杂的纹身。
是群落标示吧？
苏林想着，然后注意力很快就被半空中骤然垂下了细长的管子吸引了过去。
“滴答……”
苏林有些茫然地看着那管子里，缓缓落下了几滴非常粘稠，宛若沥青一般的暗褐色的液体。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在液体出现的瞬间，其他下级虫族却骤然间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苏林都有些被吓到了，要知道，这还是他在虫族世界里，第一次遇到虫族如此鲜明地表现出狂热的快乐。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接蜜！你得把拟虫母的蜜抹到自己身上。”
一只虫族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林的呆愣，他带着一丝隐忍的渴望，冲着苏林说道。
拟虫母……蜜……？
在好心“同事”的解释下苏林这才知道，原来在哺育攻击性极强的幼体时，孵化场会在作业前提供极滴非常非常珍贵的蜜汁。
这种被称为拟虫母的蜜，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那些幼体的潜能，让他们变成更加强悍，等级更高的存在。
同时也可以稳定他们的精神，让他们不至于在幼体时就自相残杀把彼此吞噬殆尽。
这种蜜还有一些额外的好处，比如说可以减轻幼体对哺育者的攻击本能，不过坏处就是万一不小心，某些幼体也会因为嘴馋而把带有强烈蜜香的哺育者直接吃了。
当然除此之外，对于虫族来说这种蜜还有别的作用……
“不要企图偷舔这些蜜汁。”
管理员身体微微前倾，非常心疼地看着管道里流出来的稀少蜜汁，语气都开始发颤了。
“擅自偷饮虫蜜者，将会被视为重大违规处死——”
听到管理员的腔调，在防护服的保护下，苏林满心都是迷惑。
谁会想要偷饮这种玩意啊？
即便有了防护服的空气过滤装置，从管道里流出来的虫蜜依旧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
根本就像是误入了劣质地下糖果加工厂一般，因为过于强烈以至于都有些发臭的甜味熏得苏林脑子都开始疼了。
结果，他一转头，就发现周围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
明明不久之前还奄奄一息，完全是半死状态的下级虫族们，全部都张开了自己的虫肢沐浴在了管道之下，他们尽可能地将那些恶臭的液体不断涂抹在防护服的表面，同时几乎每一只虫族都掀开了防护服的头盔，头颅微仰，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蜜香。
有些虫族干脆连人形拟态都懒得维持，直接露出了一颗虫子头，把头上触须张开，不断地在半空中晃荡好窃取更多的香味。
光是看他们这幅陶醉万分的样子，苏林真的怀疑他们中会有一些虫族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直接把防护服上的拟虫蜜舔干净。
苏林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懂虫族的品味。
就很怪。
他如坐针毡般置身于一群仿佛在嗑那啥的虫族之中，好不容易才等到工作铃响起，这才急不可待地提着桶去喂虫。
不过也就是在跨出金属门的那一刻，苏林忽然若有所感地转过头。
那名黑眼圈浓重的管理员依旧坐在高台之上。
可是，苏林却觉得，在那一刻，对方总是不聚焦的双眸，似乎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
金属门缓缓闭合，将房间隔离在了苏林身后。
苏林皱了皱眉，然后回头专心开始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严格说起来，喂养虫族幼体确实没有苦工艰苦。
整个孵育场就是一座无比宽宏巨大的椭圆形广场。
层层叠叠的培养巢就那样一格叠着一格镶嵌在墙面之上，内里则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幼体。而每一名哺育员都会负责喂养一块区域的幼体。
至于步骤嘛，其实也并不难。
无非就是掀开密闭的培养巢的巢盖，然后伸出手，从粘稠的营养浓浆中把差不多有小臂长，肥肥胖胖好像放大版蚕宝宝一般的幼虫掏出来。
然后用带有电极的喂养钻头点在那些“蚕宝宝”的嘴上，在电击的刺激下，幼体会骤然张开自己口器，露出细密可爱的环形利齿。
哺育员要做的不过就是在对方啃上自己之前，准确地将喂养钻头刺进它们口中。
大股大股的营养液随即就会被灌入它们的体内，短短几十秒内，幼体的身体会膨胀到半米到一米左右。
在它们吃饱喝足反应过来之前，哺育员需要眼疾手快地把他们塞回培养巢的巢室之中并且盖上盖子。不用担心，这些盖子带有自动封闭效果，只要手够快，那些凶狠的，带有强烈攻击本能的幼虫们是不会撞破巢室冲出来咬人的。
……
苏林在最开始时，其实做得有点狼狈。
毕竟无论是洛希还是之前某个死掉的倒霉蛋，都跟他强调过很多次，这一批幼体都很凶，很可怕，一不小心他这个柔弱无助的直男就会变成幼体们的新口味虫饲料。
结果等他真的开始喂这些幼体时，他却发现他们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难搞。
当然最开始把那些肥肥软软身上还带有艳丽花纹的蠕虫掏出来时，苏林还是有点被丑到了。可是，他随即就想到了自己那六只便宜虫儿子……
要说起来，还是当初的虫儿子们更丑。
在某种微妙心情的作用下，苏林发现看久了以后，这些软乎乎圆滚滚的大号蠕虫，好像也没有说真的丑到不可直视。
当然会觉得对方可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幼体竟然，还挺乖巧的。
苏林从始至终都没有遭遇过被幼体袭击的事故，哪怕在最开始被掏出培养巢时这些幼体会因为不适应而挣扎几下，偶尔还有几只会发出嘶嘶的恐吓鸣叫。
可是只要苏林把它们放在手中拍一拍，它们就会立刻安静下来。
甚至苏林都不需要按下喂养钻头上的电击器，它们就会自动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起营养液，在这个过程中，环绕在口器周围一圈的漆黑眼睛也会变得了纯净而惬意。
……这不是还挺可爱的吗？
苏林在心里嘀咕道。
在喂养过程中，苏林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变得平静。
【我的孩子……】
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思绪中已经温柔地将这些新生的幼虫呼唤为“孩子”，他更没有注意到，在密密麻麻的培养巢前，无数只幼体正挤挤挨挨地贴在巢盖之后，专注而渴望地盯着他。
幼体本应该深藏于巢穴深处才对，可此时，他们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到外界了。
因为，那里有……
＊
意外出现时，苏林怀里刚好抱着一条幼体。
这只幼体体型很大，显然是那种发育格外优良的卓越个体，这一点从他已经完全长成的口器上就能够看出来。
张开嘴时，那些圈圈的细密乳齿已经有不少颗都进化为了咀嚼齿。
喂养钻头放进去时候，苏林甚至都听到了金属被牙齿啃咬发出的尖锐声音。
等再□□的时候，金属制成的钻头都已经有些变形了，上面全是一圈圈的齿痕。而当苏林想把这只幼体放回巢室去时，它更像是在耍赖一般，长长的身体干脆地缠在了苏林的手臂上。
“吱吱——”
他的豆豆眼颤抖着，一直盯着苏林，口中更是发出了不明所以的细细鸣叫。
苏林花了好一阵子都没把这只幼体放回去，耽误的时间不过稍微久了一点之后，相邻的培养巢中忽然出现了重重的撞击声。
那是其他幼体正在不断撞击巢盖。
原本觉得这活儿还挺轻松的苏林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妙，该不是他耽误了时间让其他幼体开始焦躁了？
他手忙脚乱更加用力地推着手臂上那只不太听话的蠕虫。
“咔——”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金属断裂时的脆响。
苏林呆住了，低下头，看到的不再是防护服厚实的手套，而是自己在幼体缠绕下显得格外细瘦白皙的手臂。
他的手套连接处，在刚才的一番动作中早已断裂，可以抵御幼体撕咬的，带有金属护板的手套直接掉进了空荡荡的幼体培养巢中。
然而，那条幼体……却还缠在苏林手上。
“吱——”
下一秒，那只蠕虫骤然立起了上半身。
他冲着苏林，张开了口器。
忽然间本应该牢固的防护服手套骤然断裂，
他小半截手臂直接展露在了肥硕幼虫的嘴边。
嘶嘶——
原本平静温顺的幼虫抬起了头，冲着苏林咧开了嘴。
＊
负十五层孵化场管理中心。
“啊，糟糕了，大人，原本要送往销毁场的故障防护服，少了一件，应该是混到正在服役的那一批防护中去了——”
年轻的虫族后勤军官在光脑上敲击着，触角因为慌乱而不停摇晃。
全身都仿佛没有骨头，软绵绵耷拉在金属椅上的管理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名慌乱的虫族后勤，半晌，才恍惚地说道：“没关系。”
“啊？可是，那样的防护服稍微动一下就可能解体，发放下去可能会导致培养员的额外伤亡，作业部那边已经向我们发出了好几次警告，现在的下级虫族消耗量过大，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这么浪费了……”
面对自己懒洋洋的上司，那名后勤军官头痛地说道。
可管理员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可是……”他甚至显得有些疑惑。
“不是只有一件吗？这种消耗量很正常吧？而且，如果那名哺育员死了，我们不就可以找出来防护服在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