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咒（加更）
织田家。
忽略餐桌上的小插曲, 这顿饭算是所有吃白食中最愉快的一顿。但与过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伏黑甚尔并没有留下过夜。因为织田家并没有他的床位，除了沙发。
伏黑甚尔从不挑剔住所, 也绝不亏待自己。他能大摇大摆地睡龙床, 也能坦然睡狗窝。他离开只是因为另有要事。
织田作之助按照待客的礼仪将他送至玄关的门前。
“不多待一会儿么？”织田作之助意有所指地偏了偏头，向他示意躲在墙后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孩。“惠和津美纪都很舍不得你。”
伏黑甚尔想起继女的“屑爹论”、又被亲儿子恶狠狠踩了一脚（事后补的）, 他抽了抽嘴角, 无语道：“你从哪看出来的啊，他们只是遗憾没能多踩我一脚吧。”
织田作之助对此不予评价，他确实很想修复好他们三人的父子情分，可这不能强求。
他看着伏黑甚尔拖拖拉拉地换好鞋，像个大爷似的插着兜晃晃悠悠地离开。人刚消失在屋外的走廊, 织田作还没来得及关门，甚尔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倒退着回来。
“遗漏了东西？”织田作之助问。
“不是。”伏黑甚尔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意道：“孔时雨好像准备帮我接一个任务, 是个大单，会消失比较长一段时间。”
织田作之助平静应道：“哦。”
伏黑甚尔：“……你还挺冷静。”
织田作提醒他：“我以前也干过这一行。”
——杀手嘛，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必须潜伏一段时间才能干掉目标的任务。主动消失是为了人身安全, 可以理解的。
伏黑甚尔的目光越过红发男人，在稍远处墙角处暴露出的海胆形状的黑发男孩的脸庞上一晃而过。
“我的意思是, 要是我太久没回来，他们就交给你了。”伏黑甚尔轻松地说。
这世上还有什么任务能难倒天与咒缚，让他说出类似托孤的话来。
织田作之助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任务难度很大？我可以知道任务目标吗？”
织田作之助本以为按照伏黑甚尔的性格，就算雇主有任务保密需求, 他也会无视保密规定。织田作并不是多嘴的人, 甚尔很清楚这一点。
出于意料之外, 黑发男人摆了摆手，说：“我哪知道，明天才和孔时雨碰头。走了啊。”说完，他就又一次溜溜达达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徒留织田作之助在原地茫然又警觉。伏黑甚尔的话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
夜晚，主卧的门被悄悄顶开，一只猫咪顺着缝隙溜了进来。
[织田作，找到可疑的人了。要现在投影出来给你么？]系统跳到床上，蹲在一旁，晃了晃毛茸茸的大尾巴。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的书：“好。”
虚拟光屏展开，上面展示了一小段监控视频，而旁边截下来的照片则将鬼鬼祟祟的嫌疑人正脸放大贴了出来。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凝固在那人的面容和标志性的伤疤上：“这不是加茂宪伦吗？”
[是他。]系统出声证明织田作没有认错人。
加茂宪伦如果是普普通通的路过，没道理会心虚得躲在暗处不肯出来。不仅窥视他的一举一动，被察觉到后立即撤离，都证明了他是有备而来。
原本只是怀疑，现在证据确凿。他会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咒灵袭击，幕后黑手就是加茂宪伦。
可，加茂宪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定是咒术界的高层在害你。]系统义愤填膺地说：[他们无缘无故找上门逼你换工作，现在还要放咒灵来杀你。自己不敢动手还想甩锅给咒灵，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织田作之助思忖片刻：“前几次突然出现的咒灵可能也和高层有关。”
只要高层想，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下派的任何任务的详细情报，并决定是否全部如实公布。织田作之助兼职辅助监督一职，对这套流程并不陌生，也不意外自己的行踪被对方掌握。
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
第二次出事的任务一开始并不是他的，而是青木监督的。青木监督真的是巧合之下才将任务过渡给他的吗？那一次的一级咒灵，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织田作之助默默将这个疑惑放进心中，对青木监督更关注和警惕。
*
翌日。
织田作之助赶到高专时，被告知二年级因外出执行任务，国文课暂时取消了。
“出任务？”织田作之助疑惑道：“可我是他们的辅助监督，我不需要陪同吗？我也没有收到总监会的任何信息……”
夜蛾正道没有详细提及任务的内容，只解释道：“这次的任务发布人有些特殊，是通过我来指名他们的。他们这次的任务需要好几天，还要去另一个城市，织田先生还要教一年级，不太方便，就没有让你一起去。”
“等他们回来后，我会及时通知你。”夜蛾正道总结道。
织田作之助颔首：“这样啊，我知道了。”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高专的调度，并没有多想。
只是没料到，过了一天，他正准备出发去高专，就收到了七海建人的电话。
“老师，我和灰原要去支援五条前辈他们的任务。我们现在已经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夜蛾老师让我提醒您一声，这两天的课挪到之后再上。”七海建人的嗓音很沉静，其中还夹杂着机场的广播声和灰原雄兴奋的嘀咕声。
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怎么不提前跟我说？竟然需要一年级去支援，这次任务很棘手吗？”
七海建人无奈道：“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才收到命令的。至于难度……我是觉得这次任务不该由我们负责接手，可……喂，灰原，你别抢！”
“老师，你就放心吧！我和七海很厉害的，而且终于可以帮上夏油前辈了，我超——兴奋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中途换了人，应该是灰原抢走了七海的手机。
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心：“你们在哪里做任务？我和你们一起吧。”
灰原雄：“我们要去冲绳，老师就不用来啦，偶尔也要对我们多一点信心嘛。啊，要登机了，先挂了哦。”
“等——”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织田作之助捧着被挂断的电话，半天没能舒展开眉头。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夏油杰。
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接通了。
在织田作之助的设想中，需要一、二年级同时出动的任务必定是很困难的。此刻说不定他们正在战斗、或正在备战，总之一定是处于十分紧张的氛围中。
但，当电话接通时，织田作之助的设想被完全推翻了。
夏油杰尚且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织田作之助就听见了五条悟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理子，我就说了你接不到吧。”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女孩子气急败坏地大喊：“五条悟！！”
织田作之助：“……？”
“杰，你和悟不是出任务了吗？”织田作之助茫然地问。
不该是紧张激烈的打斗现场么，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欢乐。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似乎是往僻静的角落避了避。环境安静下来之后，织田作之助能够隐约听见背景音中传来海浪的涛涛声。
“抱歉，老师。悟刚刚在和别人玩沙滩排球，有点吵。”夏油杰说，“我们的确在执行任务，只不过……悟说来都来了，不如在冲绳玩一天再回去。”
织田作：“……”
夏油杰在试图狡辩：“老师，我们总不能浪费机票钱对吧。一来一回多麻烦啊，我和悟在东京待久了，偶尔能够公费出差也不错啊。总之，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不会玩太久的！”
织田作之助再度以他强大的包容心和粗神经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解释。如果是他们的话，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做出这种事也很符合他的学生们的性格。
“我知道了，那为什么需要七海和灰原过去呢？”织田作问。
夏油杰纠结了一会儿，答得有些心虚：“想要玩得痛快，就需要有人帮忙分担火力……我们人手不够。”
织田作之助：“啊，确实，人多总比人少轻松。”
夏油杰：“……嗯？？”老师，你的重点是不是没抓对。
“要玩的开心啊。”织田作之助放心了，淡声叮嘱道：“度完假记得早点回来上课。”
夏油杰：“……好的。”
*
冲绳。
夏油杰挂断电话后，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一边沉思一边往回走。
五条悟躺在沙滩长椅上晒太阳，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坐在另一边喝果汁。
“杰，谁的电话啊？”五条悟问，“你那是什么表情，又出什么事了么。”
两个女孩子立刻紧张地扭头，目光紧锁着黑发DK。
夏油杰一愣，飞快换上温柔体贴的笑容，摆了摆手：“没事啦，小理子，你们不要担心，是我的老师打来的。”
天内理子对此很感兴趣：“老师？”
“嗯，织田老师，教我们国文。”夏油杰转向五条悟，说：“悟，老师听到你的笑声了。”
天内理子很紧张：“糟糕，你们不是在任务期间吗？这就等于我们平时的考试吧……任务要严肃、正经对待才对，嘻嘻哈哈的……被老师听见会不会责骂你们啊？”
五条悟很淡定：“不会的，那可是织田老师。”
夏油杰点头：“没错，我跟老师说明了我们的情况后，老师还祝我们玩得愉快。”
天内理子大惊：“这难道不是大人们的反话么！班上的老师生气了都喜欢这么说！”
“不是哦。”五条悟摇晃着一根手指，戴着小圆墨镜笑得贼兮兮的，“这就是织田老师的真实本意，他真情实感地希望我们能玩个痛快。”
夏油杰在旁附和点头。
天内理子：“……你们高专怎么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啊。”
看着女孩子无语的表情，五条悟和夏油杰笑得非常畅快。咸涩的海风吹拂过他们的发梢和衣角，无论未来如何，此时此刻，他们都是最快乐的。
*
二年级外出执行任务的第三天。
织田作之助在高专的办公室完成了一些文书工作后，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午后。他闲来无事，决定去后山练练枪，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市区买菜回家。
后山算是他常来的地方了，尤其是常去的几块区域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今天却与往常不同，织田作之助只稍微深入了后山，便察觉到异常。
没等他细想，远远便爆发了一声轰鸣声。
“轰！！”
织田作之助几步攀上大树，踩着树梢眺望。他看见远处靠近忌库方向的树木被硬生生轰平了一片，这种熟悉的招数……
是五条悟的「苍」！
出事了！
织田作之助只知道高专有忌库，却不知道“忌库”正巧位于门与薨星宫的中央。
他从大树上一跃而下，向前急速奔跑。高专后山的树林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系统无法为他第一时间探测到现场情况，他必须尽快赶到。
然而，等织田作之助赶到现场时，空地上的血泊中却躺着一个人——他的学生，五条悟。
白发少年的额头上突兀地冒着一个血洞，浑身伤痕累累，血潺潺流下，少年的半边脸和四肢满是鲜血。他紧紧闭着眼，面上失去了一贯嚣张又不良的笑容，无知无觉地躺在血泊中。
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织田作之助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晕晕乎乎的，还因为落地没有仔细看，踩到了地上的石头踉跄了好几步。
怎、怎么会这样？
昨天还在电话中笑着闹着，一副快乐小孩的样子，今天怎么就死了呢？
织田作之助扑到五条悟身边，跪在他的身侧，先是伸手探他的脉搏和呼吸，又试图堵住出血口。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五条悟！
“救他，系统！！”织田作之助心念一动，想到了那张卡片，大吼道：“我要换大天使的呼吸！快！！”
系统慌张道：[哦哦，好！]
系统一边飞快换卡，一边扫描五条悟的身体。卡换出来了，扫描结果也出来了。
[织田作，他没事啊。]系统飞快道，[你看他已经快挂了，其实还有一口气的！而且他的身体在自主修复，照这个速度，再等一秒，他额头就不会流血了。]
织田作之助迟疑着松开手，果然，一秒后，五条悟额头的血洞慢慢合上了。
尽管织田作相信系统的话，可他还是不放心。反正卡片也换了，钱也花了，为求一个心安，织田作之助还是对五条悟使用了「大天使的呼吸」。
再三确认五条悟不会死后，织田作之助飞快起身，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