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结界：未来
碎裂了天空的结界中, QB独自一只小动物立于地面，站在众人对面。白仓望听着它的话，摆放在身后的手指悄悄摆了一个手势。
站在他身后的夏油杰第一个发现这个手势, 他心下了然, 快速地向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看去。家入硝子还在被捕进结界的普通人们的身边，她向他轻轻颔首。
他们认出来了，白仓望打的手势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无声信号。
【在战斗时，和同伴也有遇到无法出声沟通的可能。到那时候就用手势传递简单信号吧。】
【望说了和夜蛾老师一样的话耶！】
【前两天在学校的时候，夜蛾老师也说让我们自己出一套我们几人能看懂的手势信号, 趁这个机会一起想想吧。】
——先让受害者撤离。
家入硝子已经分析出了好友传达的讯息。身上的负面状态不能通过反转术式祛除，即使是白仓望的技能, 也只是和她一起保住了这些人的生命。她目光投向前方, 正在碎裂的天空也不知是不是出去的道路。有什么让这些是去行动能力的普通人一同撤离的办法？
夏油杰已经悄悄地做好了准备。他手势打着，那些刚刚被他派出来的咒灵们已经分散到了躺在地上的人们身边。
有夏油杰的咒灵负责处理, 家入硝子稍稍安心下来。五条悟和中原中也都已经来到了白仓望身边, 打量着QB的目光流露着随时可以出手的攻击欲-望。
看不见身后, 但白仓望相信站在后面的好友们一定可以注意到他、理解他的意思。在稍稍等待了数秒后，他才对QB说：“是吗？QB,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擅长用花言巧语。你拥有未来的你的意识，所以才会提前出手……？真是漏洞百出。”
QB摇摆着大尾巴的动作顿了顿。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我已经修饰了语句, 我的表述应该是无误的。”
它微笑的面庞和轻轻歪头的动作，一起增添了它的可爱感。在这份可爱中，它说的话却并不耐听。
“为什么没有相信我的话？”QB十分不解。
白仓望没有立即回答，他抬起手, 清脆的两声击掌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倒塌的树木摇曳的黑影下, 一双金色的猫瞳睁开了眼睛。同时地, 中原中也冲向QB的瞬间, 五条悟手中的手势已经搭好。
“杰！”
“知道！”夏油杰身侧咒力翻涌，操众着咒灵将躺在地上的普通人全都抱了起来，飞向天空。六眼已经找到了空间的脆弱点，原本就已经破碎的天空上再次出现旋转着的【赫】，排斥的力进一步撕扯着空间。
在好友们行动的当下，暗红色的异能力已经施加到了QB的身上。白色的绒毛外浮现出一层异能力的光芒，千钧重的重力将它牢牢地锁在地面上。QB无法移动，就这么被中原中也抓着后颈提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对手？”中原中也打量着它，“轻得跟猫没什么区别。”
QB沉默了。
它被中原中也提着靠近白仓望，白仓望感受到了他们走动时带来的微风。在中原中也的牵引下，他准确地握住了QB的爪子。
“如果未来的你与现在的你是同一个意识，那你早应该知道一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要靠近我。”
【是否使用宠物捕捉道具？】
【是。】
被控制的兽类失去了反抗能力，只会增加他的成功率。白仓望如同前几次一样，直接选择了成功率最高的捕捉道具。握在手里的爪子凭空消失，他的宠物驯养栏中又多出了一个房间。
比起在状况不好的结界内现场追问敌人，白仓望更倾向于先控制再拷……询问。
他对中原中也笑了笑：“谢谢你，中也哥。”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说：“你这是什么招数？处理得也太快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中原中也情绪稳定，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会让他生气的刺激下，他身上悬挂着的负面状态对他造成的影响也有局限。白仓望说：“一些小花招，算不上正经的战斗招数，但是对这些存在来说，使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旁门左道能达到更大的效率……中也哥想看我认真战斗的样子吗？”
中原中也哂然一笑，伸手按着他的头，动作一点也不客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你还是乖乖地回学校做普通的高中生认真上课去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只按在头上的温热的手移开，白仓望才用指尖梳理着微翘的头发。
QB已经收进驯养栏，它之前说的话犹在耳边。在好友们合作送走结界内的普通人时，白仓望也在思索着他的话。
他刚才的判读是对的。QB说的话不能全听全信，它想透露的信息背后永远深藏着更多的信息。在刚才的那句话中，“incubator是意识的集合体”这句话是正确的，这一点可以从之前他们在高专遇见的多只QB统一意识身上可以得到验证。但紧接着的下一句，“拥有未来的我的意识”则是一句模糊不清的，极具误导的表述。
如果相信了它的话，白仓望会在认为【眼前的QB和未来是同一只QB】的前提下选择另外的手段——最明显的行动就是暂且按兵不动，先听它的【猜猜和合作伙伴都做了什么】，虽然不知道QB都在策划着什么，但这明显才是它想暗中引导他们进行的选择。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目的——拖延时间。
QB在拖延时间，所以才会立即出现在它们面前，整体看来，这样做最能达到的效果就是让他们在结界内留得久一些。
想到刚才QB提起【结界外的黑发女孩】……它已经注意到了天内理子，它想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在分析出这些目的后，白仓望不可能让它的想法落实。既然QB对现状的了解有局限，那就别怪他利用信息差，再次先一步出手了。
成功捕捉QB，也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想法。
【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只有现在这个时间的我，以及未来那个已经在你手里的我】。这一句是真话，现在的QB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未来的它的遭遇，也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才会提前布局。但很可惜，它得知的信息应该并不多，还不知道未来的QB到底是如何被他抓到手的。
这样一来，来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时间线上的QB就都被捕捉了。白仓望向系统提交任务信息，任务完成度上涨，进度条向前奔跑着，却定在了最后的三分之一。
……QB还不是污染的中心？
暴力破局还不够完善，看来确实有听听QB讲故事的需要。
“阿望，其他人都被大家送走了。”家入硝子的声音从前方由远及近地传来，“我们也回去吧，结界的出口就是刚才被悟炸开的天空。”
温柔的手心靠近，白仓望被家入硝子牵着手，带着往前走去。
在黑暗中，他在内心描摹着身后的副本世界。
这棵树是副本的最后一个BOSS，在原来的游戏副本中，击倒它就可以通过空间通道离开副本，这一点和现状是一致的。踩在脚下的死土并不坚硬，柔软的泥土却也不会粘腻。它们像是皮肤，在踩下的瞬间轻轻回弹。熟悉的环境让他回忆起了不少过去的画面。
那次，以速通为目的的他做了第二个选择——任由树吞噬所有胚胎，在死土中成长成最终形态。BOSS的数值上涨，阶段增加，但比起漫长的救人模式，这个通关方式更符合当时他带出的主输出人员配置。
但是，当“胚胎”换算成真正的人类的生命时，这样的选择显然是不能做的了。
牵着他的手温暖得令人安心，引导着他的方向的少女步伐坚定地向前前行。远远地，好友们的声音都在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终于来了！”五条悟说，“杰的龙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坐虹龙出去吧！”
龙身坚硬的冰凉鳞片触感在指尖轻轻擦过，夏油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虹龙比较稳。”
他解释着，和家入硝子一起扶着他乘上龙背。
夏油杰低声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们在这个结界里完成的吗？”
白仓望说：“没有了。但还是要看悟的感觉，毕竟我现在看不见。”
“出去以后就能看见了吧？”五条悟笑道，“我是觉得已经没什么啦！再不走，这个空间就要彻底碎掉了吧~魔女也就这样，那棵树倒下以后，支撑空间的中心也一起坍塌了。”
白仓望却说：“不，那棵树不是真正的魔女。”
“难道是QB？”五条悟绞尽脑汁，“我看不出它是女孩子啊！”
“……当然也不是。”他抬起手指，竖在唇边的食指暗示了身边的人闭上嘴巴，“没事，先飞吧。”
虹龙起飞了，白仓望合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周遭的声音。圣典已经被他握在手里，指尖搭在翻开的书页上，莹亮的金光缓缓地在书页上书写下一行行文字。
【默祷】——是比起【吟唱】耗时更长的使用技能的方法。这个过程需要专注，静默的白仓望此刻无法移动。但好在，搭乘着他的虹龙是正在移动的，向着他心中的目的地越来越近。无数金色的法阵以虹龙为中心悬浮在他们身侧，展开的魔法阵铺满了天空。
夏油杰说：“快到结界出口了。”
涣散的金眸缓缓睁开，在无聚焦下显得有些冰冷的眼眸什么也没有注视着，仿佛什么也无法进入它的主人的心中。书页翻动，金色的文字在这一刹那浮现。
刚才他已经察觉，这个结界内出现的景象并不是真正的游戏副本。这是一个被“见过这一幕”的人创造出来的，再现的场景，因此，那棵树也并不是真正的魔女。
这样分析，无论是先一步现身的QB，还是此刻打开的结界，都在真正的魔女的计划中——TA利用他们的手，解决了对现状一知半解的QB。
真正的魔女是创造了这个结界的人。
那是一个知道这个游戏副本，但不是他的任何一位好友的人，TA对这个游戏副本的情况也知之甚少，比起参与，更像是看电影那样地只匆匆看了个表面，甚至有可能只看到了最后这个BOSS所在的画面——就连看到的是否真的是游戏内的景象，也值得怀疑。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根据【谁有可能会看到这些】这一点来推测，就能很快知道最后一位对手的答案。
“你说是吧，江之岛盾子。”
金色的文字化为白鸽冲向了天空，在虹龙的龙首即将触碰到结界破开空间的天空的那一刻，金色的文字将藏在那里的某个身影牢牢束缚，令她显现了身影。
【阵地魔法·神圣领域·神目】。
早在昨天晚上，黑白熊以AI黑白熊的形态进入他的驯养栏时，白仓望就已经留了一个心眼。
因为，宠物档案上是【AI黑白熊】的名字，而不是【江之岛盾子】。
唯一让他疑惑的只有一点。
“你是从哪里看到我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面对着已经魔女化的，乘坐在巨大的尸骸王座上的少女，白仓望提出了最为在意的疑问。未来的江之岛盾子还在他的星舰里，过去的江之岛盾子就在他的眼前，同样被他捕捉。未来没有改变，但其中的细节，深究起来却让他在意。
“你看到的未来……似乎比我原预计的要多一些。”
听到这句话，乘坐在尸骸王座上的，被【神目】逼迫显形、束缚的少女露出了笑容。
“原来QB说的是真的啊！你真的是我们的绝望——”她笑得开心极了，语调轻快，“作为收拾了QB的感谢，就告诉你吧！恶魔召唤系统：Nicaea。我在那里面看到你死亡的画面，这只是其中一个哦~”
她打了个响指，尸骸拼凑出的一个方形中央，顿时被魔力凝聚出相当具有科技感的屏幕。
白仓望看不见，但其余几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颗与刚才所见一模一样的肉果树，站在树下的白仓望看起来年纪很小，十岁左右的小少年仰头望着树上摇晃着的一颗颗已经长出了人脸的果实。他身后似乎有其他的人，此刻，他正对身后的人说着些什么。
那些声音太轻，语言不像现在传播的任何一个语种，几人无法听清白仓望说了些什么。
只有白仓望听出来了。
在黑暗中，他听见了略显稚嫩的自己的声音，那个他正在对另一人说着——
【就在这里道别吧。】
他用的是星际语。
震动、轰鸣，剧烈的摇晃将树梢上的果实全都震了下来，被树根们迫不及待地卷上吃掉。画面被拉远，几人这才看得清楚——这并不是一个结界，肉果树生长的地方附近是断壁残桓，已经断了半截的晴空塔正立于不远处——这里竟是浅草寺。肉果树生长在五重塔附近，已经倒塌的观音像仰望着天空。
“这是……”
肉果树树木疯长，高耸入云的树身上结出了一颗颗人类模样的头颅，它们发出刺耳的悲鸣，在痛苦哀嚎中，蔓延至全世界的黑暗和蠕动着吞噬所有生物的树根都在将一切搅得一团糟，原先在树下的白仓望已经不见了身影，就连和他交谈的人都在被看见样貌之前消失，整个世界都在这些轰鸣中坍塌。
“这是其他世界的未来。”江之岛盾子笑道，“如果不是和QB一起过来，我还真的见不到这些有趣的画面呢！我看到了超~多的，你的死亡哦！”
不能再让江之岛盾子说下去了。
纯白的六翼在刹那间展开，不容许任何人阻拦地，在翻涌的思绪中，白仓望已经循着声音的方向飞到了江之岛盾子的身边。他掌心按在少女的唇边，发动宠物捕捉技能。
在化身为魔女，与咒灵同样被判定为可捕捉对象的少女耳侧，他轻声地说——
“这个世界不会像它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