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心之灯（二）

但是虽然信誓旦旦的说要带孩子, 但中原中也也没有经验。

晚上他先是麻烦了羊里比较温和的女生将和纪带去洗漱，那个腼腆的少女在半个小时后将洗的干干净净的和纪送了回来。

女孩换下了那一身沾染上了垃圾的白裙，穿上了边缘都有些发白的睡衣, 安安静静的被少女牵着站在了中原中也面前。

在将和纪还给中原中也时, 那个少女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握着和纪的手，不想与和纪分开。

“我还没有见过像是她这么乖的孩子。”少女将和纪推到了中原中也面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少女叫小泉明子，在羊里面就像是大家长一样，照顾着比她年纪还小的女孩的生活。

中原中也蹲下身帮和纪整理了一下没翻出来的睡衣领口，随口说道：“叫和纪, 中原和纪。”

小泉明子一愣, 随后有些高兴：“你把你的姓送给她, 她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吗？”

“嗯。”中原中也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会保护她的。”

少女的眼中似乎出现了点点泪光。

“那太好了。”

她抬手用袖口抹了把眼睛：“这样她就能好好长大了。”

中原中也不再接话。

羊的每个成员他都有印象，他也知道为什么少女会有这样的感慨。

在镭钵街中生活的孩子是不幸的, 小泉明子与她的妹妹尤甚。

在姐姐七岁的时候, 她的妹妹才三岁, 诊断出了白血病。

他们的父母在那一年生了一个儿子, 于是夫妻两一合计，将姐妹两抛弃在了镭钵街, 自己则是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了横滨。

小泉明子带着妹妹在镭钵街挣扎了半年，中途被欺负过，反抗过, 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拯救妹妹的性命。

所以在看见和纪时，她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中原中也带着和纪回到了房间。

看着还是没有动静的女孩, 他打从心底感到发愁。

“你也不是不会说话……”

中原中也想起了下午时他问和纪父母在哪时和纪的回答, 这说明和纪还是有交流的能力。

至于智力这方面……

少年在房间里左顾右盼, 将放在一旁的书本拿了过来, 准备让和纪做几道试试。

结果他将课本打开，发现自己都看不懂。

羊之王中原中也，虽然说话流利，但是认识的字不超过百数。

褚发少年瘫着脸将书扔到了一边，抱起小孩，打算先教和纪说话。

第一个自然是教自己的名字。

中原中也将和纪放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自己则站在一旁，耐心的教道：“我是中原中也。”

和纪看着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名字的少年，疑惑的歪头。

她听得懂面前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不明白这个人在做什么。

她也听得懂脑海里那几个声音都在吵些什么，她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当时的和纪也是这样的状态吗？】

【没错。】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和纪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但是她因为书的缘故本身就拥有知识，只是她无法使用。】

【所以……】

那个声音一顿，才接着说道：【我很庆幸她遇见了中也。】

温柔的声音迟疑的问道：【那和纪现在听得见我们在讲什么吗？】

【肯定听得见。】轻佻的声音紧接着说道：【如果不想让她听见，桌子上有纸笔。】

【暂时不用……和纪。】

那个温柔的声音呼唤了和纪的名字。

和纪将注意力从面前的人身上转移到了脑海，然后就听见这个声音向她解释道：【这是他的名字，跟他一起念……】

“中原中也？”

女孩细细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响起，并不是有什么艰难，而是因为褚发少年在教导时便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的重复着。

刚想再次重复一遍自己名字的中原中也猛然呆滞。

刚刚和纪是不是喊他名字了？

像是不敢相信，中原中也犹豫着，下意识的看着和纪的嘴再次重复道：“中原中也？”

这回他没有放慢语速，于是和纪的说话也就不磕绊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满足了。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那些父母们因为孩子的呼唤而感受到的快乐了。

他乐颠颠的掐着和纪的胳肢窝将女孩举高高，嘴角还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哎！”

面无表情的和纪低头看着中原中也，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

中原中也也不在乎和纪的面无表情，心满意足的打算放和纪去睡觉。

小孩子嘛，就应该保证良好的睡眠。

他将和纪放在了床上，贴心的帮和纪掖了掖被角。

“晚安。”

他摸了摸和纪的发顶，轻声说道。

说完后，他干脆利落的关了房间的灯，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没两分钟就有细声细气的呼噜声传来。

和纪：“……”

女孩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眼神清明没有任何睡意。

然后她听见了脑海中传来了温和而平静的声音，它在对自己说：

【和纪你好，我是系统，今后将会承担教导你的责任。】

【同时，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你的父亲，你需要收集世界之子的情绪值来修补世界。】

【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系统的存在。】

【和纪。】另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听明白了吗？】

和纪困惑的说道：“父亲……”

睡在一旁的少年呼噜声消失了片刻，他翻了个身，手下意识的摸索着身旁。

在触及和纪后，少年的手停下，继续回到了睡梦中。

脑海里的声音耐心的说道：【是的，可以找到你的父亲。】

轻佻的声音忽然插嘴：【所以和纪，为了找到你的爸爸，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我们的话。】

这明显不太正派的话语让其他两个声音纷纷开口制止。

不过和纪却将这句话记在了脑海中。

要听话。

她模糊的想到。

听话才能找到爸爸，要听系统的话，还要听中原中也的话。

她会听话的。

睡意袭来，和纪渐渐沉入梦乡。

她脑海中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之又轻。

【睡着了呢，这个年纪的小和纪可真可爱。】

另一个声音担忧的问道：【我们刚刚说那么一大串，她听懂我们都说了什么吗？】

【她的懂，和纪能够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她是可以理解我们都在说些什么的。】

【这样啊……】

女孩微微皱眉，脑海中的声音便瞬间消失不见。

*

第二天中原中也醒来，差点被睡在另一张小床上的女孩吓得掉下床。

原本还在缠着他的睡意瞬间消失，在看清女孩的脸后，昨天的记忆才回到了脑子里。

哦，对，他开始养孩子了来着。

他挠了挠头，翻身下床。

和纪睡的床是中原中也昨天找来的，中原中也怕女孩睡到一半滚下床，于是就将床放在了靠墙的位置，自己的床则与这张小床并在了一起，这样和纪就算往他这里滚也不会掉下床。

不过看起来是他多虑了。

毕竟和纪好像一晚上睡姿都没有动过？

中原中也挠着头看了看床上好像仍处于睡梦中的和纪，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现在才早上七点，还可以放和纪多睡一会儿。

他打理好自己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准备去给和纪找早饭，离开时也没有忘记反锁房间的门。

一个原因是怕和纪乱跑，虽然看起来暂时是不太可能，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怕羊里的那些大孩子会来欺负和纪。

中原中也皱眉。

他是了解羊的，也知道羊里面存在欺凌的现象，但是他没有办法改变，哪怕他是羊之王，但说到底也只是武力方面出众，大部分人还是更听白濑他们的话。

自己的训斥并不是说没有效果，但是这效果又能维持多久呢？

少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紧锁的房门，打算快一些回来。

而和纪在中原中也离开时便睁开了眼眸。

她的感知非常敏锐，几乎是在中原中也醒来的下一刻便清醒了过来，只不过脑海中的系统让她不要睁开眼睛，她也就听话的一动不动。

如今中原中也走了，她也就掀开被子坐在了床沿发呆。

系统像是非常满意她的听话：【我家小和纪真棒！】

像是怕她不懂这句话的用处，系统还补充道：【这是在夸奖你哦！】

【还要教她如何回答这句话。】温柔的声音无奈的说道：【和纪，听见这句话要说谢谢。】

和纪懵懂的鹦鹉学舌：“谢谢。”

温柔的声音满意的夸奖：【真棒！】

再一次听见了夸奖的和纪继续说道：“谢谢。”

系统忽然被一噎，随后无奈的说道：【有时候只要说一次就好了……】

和纪没有明白，茫然的歪头。

那个温柔的声音也没有指望和纪明白，它忽然清了清嗓子，对和纪自我介绍道：【和纪你好，我是系统zero，你以后可以叫我zero。】

和纪分辨出了这是一直以来都很温柔的那个声音。

【我是系统satoru，小和纪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这是那个总是带着些许懒散与轻佻的声音。

应该还有一个声音才对……

和纪下意识的仰着头，等待着下一个声音的出现。

【我是修治，津岛修治。】

与其他两个系统的画风都不同，这个声音没有用系统自称，平静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笑意。

他低低的说道：【很高兴见到你，和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