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槐山疯人院
说到这, 杜炎打了个寒颤。
他是真的差那么一点点就栽在这里！开始的时候真的就只是个浮起来的小小念头，但只要这种想法升起，就忍不住再继续联想下去, 就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到最后整个脑海都只充斥着幻想出来的美好画面……
用言语根本就没办法描述那种感觉。
脑子不听自己使唤，就一直画着理想的蓝图, 诱惑着永远都留在安全平静又快乐的地方, 远离所有的烦恼。
而在当时其实很难自我感觉到不对劲。
要不是杜炎舍得下成本，早在进入副本且喝下那个奇怪的冲剂前就使用了非凡级别的暗示道具，他甚至都没办法察觉到异常。毕竟这只是个简单的念头，就算想得深入了些, 也不过是自己脑海中可控的想法而已。
直到他的道具不停的疯狂警示。
也才意识到自己大脑中的想法已经不受控制。
在经过一系列的紧急措施后, 杜炎勉强把大脑放空, 在确定思维不会违背自己的真正想法再次捣乱，便飞快收拾好一切，打算早点离开副本。
这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难以想象，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样的异样根本就不能及时察觉！
他给自己下的暗示是必须要离开副本。
而早在今天早上之前, 其实就多次想到过疯人院里环境不错、伙食不错、福利不错就连NPC对他也都很不错，但之前的念头都仅是一闪而过，没有像是早上那样觉得留下来不错……
杜炎看了眼身前拥有副本身份牌的几个玩家, 想到他们前两天推个水果摊瞧着还挺怡然自得的模样, 又记起这几位进入副本的方式不同，就算想要离开副本也必须完成医生这个身份牌的工作。
默默叹了口气。
继续开口道：“你们…是不是也有过瞬间这样的想法？”
听到这话, 江左那还带着点冷的身体瞬间觉得更冷了, 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觉得疯人院的工作相对普通医院来说非常轻松, 又觉得食堂的饭菜确实美味, 还有别墅居住的员工福利也同样……
觉得自己忍不住描绘出未来美好的蓝图。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担心会像杜炎那样找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影响到，又或者人本来就是很奇怪的生物，越不想去接触就越忍不住继续联想。
江左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脑海中那些过于虚幻的假象全都换成九沙医院科室大厅里那个有着无数只眼睛的鬼怪，他还嫌不够，又把覃硕那个地下室里的诡异生物也全都塞进了脑子里。
眼睛疼得厉害，连带着脑袋瓜子都突突疼个不停。
所幸这样的方法还是非常管用的，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疯人院好不好，他一心只想着快点找个正常人洗眼睛。
视线飞快落在了身前杜炎那张五官正常数量也齐全的脸上，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分外祥和。
姜时时就不一样了。
他平时偷懒的时候总喜欢放空大脑，要不是碰上感兴趣的东西或事情都不会想些什么。在听到杜炎的话之后倒是认真思考起来疯人院好不好，在经过几番比较后，觉得这地方还是不好的比较多些。
工作这么累，爪爪都麻了！怎么会好呢？
东西好吃又怎么样？坏哥哥种的小番茄也很好吃！至于其他更多的好……
也就一般般吧。
游无肆就更不用提，能动摇他心神的东西确实存在，但必定不会是疯人院中虚假的美好与快乐。
当然，也不是说留下的人或其他生物都是被这些虚假而蒙蔽。
有时候这也是选择的一种。
而他还有需要坚持与守护的东西，即便，那些记忆可能已经有些太过久远，远到自己都不再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
姜时时微微歪着脑袋，正大光明的盯着坏蛋游无肆脸上那难以形容的表情。
像是在怀念着些什么东西。
不仅认真，还有几分…肃穆……
大概就是这么个形容词，反正看起来和平时的坏哥哥完全不同，明明人还站在身边，却仿佛心已经飘得很远很远，有种孤独寂寞的英雄赶，还挺像风筝似的，不注意就会断线离开。
他伸出爪爪。
迅速跟游无肆的大手掌十指相扣。
就算真是风筝，都不能飞走！因为这个最近都不怎么干正事的坏蛋已经是他的人了！
游无肆垂眸看向身旁各种动作不断的小僵尸，唇角勾起，轻轻笑了笑。
见状，姜时时也跟着抿唇笑起来。
……
杜炎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他默默远离相视而笑的大佬，不愿意当堪比太阳的电灯泡。
在对上江左那静静盯着自己却诡异到堪比灵异副本BOSS的笑容。
又连忙把脚步挪回两个大佬身边。
这都什么人啊！看起来都不是很正常的样子！难道想要成为大佬，捷径就是要不太正常吗？又或者是待在疯人院久了，精神状态也被影响到了？
杜炎觉得最后一种的可能性非常大。
后退两步，确保自己不会被这种奇怪的状态影响。
他才继续开口说道：“这里很邪门，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我手上还有件罕见级别的暗示性道具，它效果挺强，就是时间短，必须要在时间消失前重复暗示，使用次数还有八次，如果几位感兴趣，可以用三件同样为罕见级别的道具换。其实稀有级别的暗示道具也有，虽然效果不佳，但多一件在身上也能确保安全……”
经过非常努力的推销。
杜炎成功向从几位大佬手上换到了不少的道具，就算到时候离开会被疯人院院长索赔个千把积分，也都还赚不少。
他收完道具后觉得时间也不早了。
迟则生变，还是早点到覃硕面前自爆更为安全，正想礼貌的辞别，又记起几位大佬似乎是主动来找自己的，作为优秀的生意人，本着完美售后以及留下好印象的想法，主动开口说道：“几位来找我是有些什么事吗？”
话音落下，久久没人开口。
姜时时掐了把坏蛋游无肆的掌心，连忙抬爪轻轻推了把一直笑得奇怪的江左，在抽回爪子时不小心勾到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撕裂的衣物。
再然后，眼前就多了个□□上半身的人。
他飞快把爪爪藏在身后，又眨了眨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状态有些不大对劲的江左。
是衣服本来就坏了，还是衣服自己缠上来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哟？在我家门口开裸装Party呢？还挺热闹？”
覃硕睡完午觉打开门，就见到精彩的一幕，他仔细打量着小江医那阳光下白得发亮的身板。
摸着下巴说道：“像我这样注重身材管理的人到底还是不多，但从解刨学上来说，小江医生这样的更方便操作一些。”
……
江左听到这庸医无比的发言，瞬间从自己那迷之状态里清醒过来，见姜时时心虚的从换装程序里拿了件衬衫递过来，接过的同时道谢，就飞快把自己这合适下手术刀的身材给遮住了。
可不合适吗？
就覃硕那块头，解刨都还嫌肌肉太过饱满呢！
“院长！我是来自首的！很抱歉误入了您的医院，这段时间造成的损失我会尽量补偿！等我和这几位医生沟通好，昨天买水果的交易纠纷，您再跟我开个价。”
杜炎非常珍惜自己离开医院的机会，生怕覃硕觉得跟游无肆等人交好，直接让他留在这里靠本事过副本。
听起来确实不错。
要知道疯人院自从覃硕上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通关的玩家，如果能通关，奖励必定丰厚得很。
但……
这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今天早上都要栽了，而这副本时间也就堪堪过半，再待下去，怕是连自己姓什么名什么都要忘记。
生路就在眼前，怎么说也是赚回本了，该走就走，绝不贪多。
当然，杜炎也没有忘记几位大佬那边的事情。
多交个朋友就多条路，售后做好了，以后副本里见面也能蹭蹭线索消息或者再继续交易什么的。
他还特地找了个合适并且有理有据的借口，免得影响到大佬们在副本里的身份任务。
“哦，自首啊？原本看在你自首的份上可以减轻赔偿，但你待的时间可真不久……”
覃硕打量了一下眼前状态还不错的玩家。
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按照你对我院造成的破坏，原本应该赔偿两千积分，但不巧，刚刚有个小伙子发信息给我，愿意为你担保作证，现只需赔偿一千积分即可。对了，我们院的小伙子还挺希望你能留下来的，还特地向我求了个名额，你…感兴趣吗？”
杜炎一听这话，疯狂摇头。
他哪里敢感兴趣？
留下来当永远都记不清自己是谁的NPC吗？如果没有经历过早上那思绪拉扯又无法控制的感觉也许还有点心动，但现在他只想做能自由思考的自己！
“哦，那行吧，你还有事要跟他们说？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通知保安过来送你出去。”覃硕摆了摆手，又朝着游无肆和姜时时点头打了个招呼，最后再朝着小江医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便转身回去套上自己的白大褂了。
院长也有院长的工作要忙，整个医院可不只是个摆设而已，责任这种东西，还是得承担起来的。
特别是整个医院还算清醒的人连一个巴掌都拼凑不出来的情况下。
杜炎在得到准话后，连忙就蹭到了几个玩家身旁，从使用直播屏蔽道具的江左口中得知是来找纸条上的盲文，又被话里话外暗示着复制出来的纸条做工都比较粗糙后，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这不是为了节约成本吗？
他又不是什么厉害老玩家，能活到今天除了机灵外也多亏了堂姐在天之灵与留下遗产的保佑，复制道具能有都不错，哪里还来得及整精细的。
“下次，下次再见到几位，绝对交给你们连指纹痕迹都复印得清清楚楚的纸条线索！”
杜炎等着游无肆把那张带着盲文的纸条解读完毕，他也没打算蹭对方的消息，收好纸条后，厚着脸皮加过几个玩家的个人面板账号。
这才笑着继续开口：“到时候记得来找我，你们手上的消息存储道具也保管好些，要没有任何纸条线索遗漏才能继续换新服务哦！不然到时候影响我再次售卖就不好了。”
杜炎很快就跟着保安大叔离开，他为了确保自己疯人院的体验完全，还让保安大叔朝他也用了一下喷雾。
顺利体会完整的离开副本过程。
而游无肆解读完盲文后，也就快到上班的时间，好在覃硕住的地方离医院大楼也不算很远，快步走去大概十多分钟，刚好合适把盲文交代清楚。
那段紧密排列在纸条的小凸起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线索或消息。
看起来更像是个猜测，又或者是拿到这张纸条的玩家知道些什么而添加的推想。
总而言之，并不是非常明确的消息。
盲文也很短，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他可能找了院长’。
其中可能两个字戳得还有点歪，像是在思考，又或者写下这段盲文的人自己也不确定。
这里面的院长当然不是现在的覃硕。
而是之前那位上了年纪的院长，也就是现在的老院长。
按照之前的消息可知，跟这位院长聊天过后可能会出现情绪或是精神上的异常。
江左便忍不住猜想。
会不会是遗忘自我的R在跟老院长聊天中被刺激情绪，而再次响起了自己？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很高。
以前留下的玩家都在副本里，他们作为‘NPC’后再去跟院长聊天，也没有出现记起自己本身的情况。
因此他也就更倾向于是R自己从遗忘中挣脱，主动去找了老院长，这才成功离开了疯人院副本。毕竟从已知消息上来看，R的遗忘是在等他自己口中的亲人，不管副本给出未来构想是多么美好，也没办法造出真正的亲人……
不管究竟是那种情况，老院长都是个关键，也许正是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持清醒的关键。
自我洗脑确实管用。
但用多了也会提高耐受能力，在九沙医院那边的时候他还恍惚整晚呢！现在才不到半个小时，眼不疼头不痛，一口气走能十分钟都不带累了。
刚换好白大褂又带上口罩回到诊室，忙碌的工作就像草原上的千万头羊马般涌来，充实着大脑的同时让人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
直到日落西下。
诊室里依旧灯光明亮，最后的病人终于离开，才终于可以停下来喝口水，再好好休息。
既然盲文已经指明了老院长这个方向。
不管究竟是猜测还是别的其他，从整个疯人院副本来说，还是非常值得他们去见上一面的。
即便现在的院长是覃硕，但对方到底只是个新接手疯人院没几年的玩家，就算知道了许多疯人院的真相，还是到底不如真正副本BOSS掌握的资料多。
也许覃硕同样能真正掌控一切，那也需要时间，需要经验。
江左周末的时候也跟NPC们套话过院长的下落，从看起来跟院长有下棋交情的老人家再到院里的医务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NPC，这些人全都只知道院长还在医院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就算再问，也只笑着表示老院长不愿意被人打扰清静。
很奇怪。
明明老院长受人尊重，但这些NPC都没有打算要探望院长的意思，甚至在询问的时候，都仅是在诉说着思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疯人院太大了，要找一个不知道模样的老院长难度丝毫不比海底捞针简单。
覃硕看起来倒是和老院长有联系，但不管江左怎么套话，都套不出来半点消息。
便也只能寄托在对方之前提到过的约见上。
疯人院里的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着。
游无肆和姜时时还有江左三人每天别墅、食堂、医院、再到覃硕那边四点几条线，生活几乎就没怎么改变。
同样没什么变化的还有覃硕那对姜时时声带的刺激。
他本来检查研究一直都侧重着姜时时的大脑与精神意识方面，但在多次使用设备和自己养的小乖刺激声带都没有任何反应后，便对这方面来了劲，要不是游无肆几人一直明确表示着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不能开刀手术，都想直接打开声带看看怎么回事！
即便是尸体用诡异生物刺激都会给出相应的反应。
但姜时时这声带周围的肌肉比死了还要奇怪，不管怎么去调动，就是给不出任何反应来！吞咽番茄的时候倒是有点动静，可也跟修复声带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哪里是萎缩？
分明是被诅咒或是什么神秘力量的后遗症吧？而且还得是比覃硕自个养的那些小乖还要高等级的神秘力量！
覃硕暗搓搓还研究了一下姜时时身体的其他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折腾着折腾着，发现姜时时身上有层类似于傻逼主系统数据的东西，很像，但又不是……
他知道玩家身上都有傻逼主系统的数据覆盖，或者应该说经过傻逼主系统同化的数据覆盖，反正原本的数据绝对不是傻逼主系统的东西！
而姜时时身上裹了一层更深的，就像是套娃似的，层层套着。
并且这层数据在实验的时候就只给开放了脑部以及声带附近的检测。每次检测一结束，数据就自动复原，或者应该说，扩大到整个手术室范围的数据复原。
覃硕借着‘失误’在江左和游无肆身上也试探过。
发现游无肆身上同样存在着这样的东西，然后就被对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
……
所以，编号系统终于要造反了？还套个人形出来，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个病得不轻老婆？
他理解，非常理解！
有需要的话，务必要联系，疯人院绝对会出上一份微薄之力！
“院长那边说了，明天就有时间。”
覃硕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游无肆笑着开口，他的笑容难得如此真挚。
能不真挚吗？
这说不定就是未来的新老板！傻逼主系统真的不太行，换眼前这位玩家，哦不，不知名还拥有反叛精神的编号系统，就很不错！
还带着个老婆不离不弃，说明有爱心，对待他们这个满是老弱病残的大家庭也肯定舍得拨款建设，再加上他们之间还有过这么深厚的病患情谊。
早点造反吧，他已经迫不及待看那主系统下台时的凄凉模样了。
因此，老院长前两天说的‘不太想但也可以’，到覃硕嘴里就成：“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食堂前见面，我带你们去见老院长。”
次日。
刚好是星期五，属于周四的忙碌已经彻底过去，也得亏是星期五，要不然中午还真腾不出时间去见老院长。
十二点半的时间有点急。
好在也完全足够姜时时飞快嗦完一碗粉，还吃了碗绿豆粥，冰冰凉凉，还有点甜，味道也不错。
结束用餐后，在食堂门口边上的老槐树下，看到了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覃硕。
姜时时见了，便扒拉着游无肆的手，从戒指空间里扒拉出三大袋的水果来，他自己提着最大的那袋番茄，给坏哥哥分了葡萄，又把龙眼那袋子塞到江左手里。
看望老人，要带上礼物比较有礼貌！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袋子比覃硕的所有的加起来都要大。
见状，覃硕扫了几眼容量特别大的水果袋，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
他先是客套了几句‘吃饭没有’这样的废话，便不再浪费时间，提着大包小包，径直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
同时开口说道：“老院长脾气有些古怪，但人还是很和善的，以前也喜欢跟年轻人说话，就是这人年纪一大，总有些固执，只坚持着他觉得对的东西，即便知道其中存在不妥，也不愿意再去改变……”
在这意有所指的话语中。
游无肆几人跟着覃硕走过鹅卵石小路，再穿过几颗大槐树，又从医院大楼的某扇隐蔽到得拨开茂盛槐树枝叶才能看到的偏门走了进去。
坐上无人的电梯，通行无阻。
众人就直接来到了医院最高的层楼，那如同牢笼一般，紧紧锁着厚重铁门的一个又一个病房。
老院长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