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直播间公屏上瞬间冒出一万个问号，难以置信。

【什么鬼？？居然还有人愿意跟邵钦住？？？】

少年的出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舆论几乎一边倒。

就连邵钦都非常意外，跟着所有人一起昂脸望过去。

隐约间，他总觉得来人的嗓音有几分耳熟。

低低的，哑哑的，内敛里带着低醇，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描摹模糊的影子。

而等邵钦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人是谁，瞬间有些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逗乐。

果断把责任归到死党头上。

如果不是郑煜拖泥带水，一直不肯把他们兄弟俩到底有什么过节交代清楚，自己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惦记想到他弟弟。

邵钦自然而然以为是自己搞错。

可当来人推开后门亮相，那高大挺拔的身形轮廓竟是一点一点和他念头中闪过的影子重合！

连主任顺理成章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下半学期新转来的同学，所以今年高三文科141人，正好能跟5位助教凑成偶数。”

闻言，原本安静的阶梯教室议论顿起。

学生们都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在临近高考只剩三个月的节骨眼转学。

可当来人彻底从背光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场镜头推进给出面部特写。

一个瞬间，再没人去关心什么转学不转学，直播间光速沦陷，弹幕全舔疯了。

【我靠？这是真实的高中生？？】

【谢谢谢谢，晋江野狗攻有脸了属于是，这弟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能把人do死在床上的气质QAQ！！】

【啊啊啊我宣布我有了新的墙头！！色狼.jpg】

【今天谁也拦不住我搞姐弟恋，他就是我老公，都不准打醒我，鞠躬.jpg】

【哈哈哈哈你们穿好裤子别这样，人家弟弟还未成年】

【好了家人们，我正式宣布我跟这个直播间锁死，咱们未来半个月天天见，可爱.jpg】

画面里。

露出真容的少年眉宇健气，鼻骨高挺，下颌线胜似刀削凌厉，深邃立体的五官里嵌着单眼皮，却有一双格外乌黑漆亮的眼睛。

他整个人面对镜头，肩背挺阔，下身穿一条深蓝牛仔裤，上身则是款式基础的无袖黑色休闲T，两条精壮覆着腱子肉的手臂大大方方露在外面，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胸膛微鼓的轮廓……

郑煜那三个大直男室友的审美直接被戳爆，满宿舍都是他们鬼叫。

“哇，这弟弟居然黑皮！天生的吗，有点小帅啊我靠！”

“这臂长，这比例，拿来打篮球肯定巨——帅！我恋爱了兄弟们。”

“现在小孩都发育这么好吗，年纪轻轻就泡健身房？感觉个子都快跟郑煜差不多了，188应该有。郑煜！郑煜你快来看看这弟弟是不是跟你一样！”

男生的关注点来来回回就那么多，不是身材、脸蛋，就是身高。

可沉迷研究的三人扭过头喊人，却意外发现郑煜早没了先前悠哉悠哉，猝不及防对上一张阴沉的臭脸。

至此，宿舍里热烈的氛围戛然而止。

三个直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茫然不知所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们中唯一有女朋友的，首先领悟过来偷摸拿手机私发微信：【是不是因为有臭弟弟主动接近自己老婆，危机感上来了？鬼鬼祟祟.jpg】

收到消息的两人：【！！！有道理】

这眼睁睁看着要被偷家了，可不得急！

…

校长室内，葛岚倒是因为郑枭的出场心里舒服不少。

“看看，还是有明眼小伙的吧，长得真精神。不过怎么挑这个时候转学，老齐这孩子什么来头啊？”

别看齐校长五十多岁的人，可其实记得莱鸣初、高中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家世底细通通门清。

只是他此刻瞄着自己血压刚稳定没多久的好友，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去刺激他，小小装个糊涂：“最近忙底下初中的事去了，没怎么仔细研究，档案里就写他成绩不错，但稍微有点偏科，为了最后冲刺高考转来的。”

这要平时，葛岚说不定还能察觉不对，可现在的他兴致盎然忙着看直播，估计也就随口一问，“噢噢”两声便没了后文。

反倒一边的老邢推着眼镜睨了他一眼。

齐柯若无其事转开视线。

毕竟众所周知，老葛对自己这个爱徒有多喜欢，就对爱徒最好的朋友郑煜有多嫌恶。

倒不是别的，纯粹是葛岚觉得郑家那小子把邵钦耽误了。

说什么因为恋爱也是文字工作者非常重要的情感体验，尤其像他徒弟这种脸蛋漂亮的，那更是应该多多地谈。

可结果呢。

这两人成天鬼混在一起，他郑煜的对象是一个接一个没出什么岔子，但他徒弟一直单到了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齐柯觉得自己只是为了防止好友厌屋及乌，血压又上来，选择性把转学生和郑煜的关系隐瞒下来了而已。

并不算撒谎。

…

小会议室里。

连主任招手示意郑枭来前面中间第一排坐，进一步阐释：“根据新同学入学资格考试的成绩，他会暂时插到1班学习过渡。不过未来具体的去向如何，还是和大家一样在半个月后由分班考试决定。”

话音落下，学生们果不其然再次开始小声叽喳。

要知道他们年级虽说140人六个班，可其实只有四个普通班是25人，最前面两个快班都只有20人。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转学生能分到1班，那他的成绩至少在莱鸣排前30%，拿出去放其他学校极有可能是年级前三甲的水平。

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转校？

然而郑枭完全没收到信号。

只是依据连主任的指示，走到那个刚好正对台上邵钦的位置，相当简单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郑枭，鸟木枭。”

这一下，郑煜那三个迫于氛围、憋了半天的室友瞬间又忍不住了：“我操！他也姓郑！”

郑煜凉飕飕看着屏幕：“也姓郑怎么了，长得比我好看？”

“？”

“……”

无妄之灾了属于是。

“没有没有，只是感慨你们姓郑的帅哥爆率比较高。”三人说着飞快竖起大拇指，“当然了，还是我们煜哥最帅！”

男生的帅分很多种。

有些是只有女生才喜欢的，但有些男生也能欣赏。

郑煜和转学到莱鸣的这位同姓弟弟，明显就属于后者。

只不过他们煜哥是养尊处优，纨绔富家公子的帅；这个弟弟是狂野内敛，饱含张力荷尔蒙的帅，直接拉扯在两个极端。

眼下宿舍三人知道郑煜吃醋，个个缩着肩膀看公屏上一行行赤|裸飘过的弹幕，声也不敢吭。

【虽然我知道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但怎么能连名字都这么酷？疑惑.jpg】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声音性感吗，说是低音炮，又没完全低，整一个清新去油】

【我教声乐的，弟弟声音这么好听多少有点问题，建议送到我家里让我仔细看看，害羞.jpg】

【所以这么帅的弟弟到底为啥要想不开去跟邵钦住哇！被下降头了吗！！谁能告诉告诉我！！！抓狂.jpg x3】

郑枭越好，网友就越抓心挠肝。

好在连主任心里有数，主动示意寡言的少年多说两句。

邵钦站在台上，其实能看出郑枭眼神微茫，并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也不明白多说两句有什么意义。

只是既然年级主任让他说，他就硬着头皮往外挤。

语调生硬，却比之前看着更酷了，尤其他对自己的“来历”还相当坦诚：“我是A市本地人，但不在城区生活，一直和爷爷待在乡下，从临城一中转来的。”

【？】

【临城一中是哪？】

很快有人现身说法。

【我去，临城我老家，就A市边边边边上一个小破地方，啥也没有，狗都不想去，我自己都好久没回去过了】

【没回去+1，稍微有点能力的都进城了，非常震惊临城一中居然还没垮……】

【那鬼乡下根本没基站，信号奇差无比，住着就是坐牢，我家十年前就搬出来了】

【看了半天，感觉全直播间也凑不出一个近年去过临城的，就这么穷乡僻壤吗，笑哭.jpg】

【可问题这样的话，他怎么读得起莱鸣？？】

【我刚去莱鸣官网翻了一下，好像每一届都是有贫困生名额，只要能过入学资格考试，学费、住宿费全免】

但就连享受城区教育资源的孩子都没多少能过，又何况是小地方来的？

所以尽管此刻坐在小会议室里的学生，一直知道有贫困生这一说，却是谁也没真正见过。

直到他们听说这位新来的转学生，是从临城一中来……

【天，这弟弟该不会是平时不太上网，所以不认得邵钦吧……】

【？？？？？】

操，好像破案？

直播间公屏空了两秒。

然后直接晴转特大暴雨发起洪水，全是弹幕破防嗷嗷郑枭太惨的大哭，各种花式亲亲抱抱。

一切问题都在这一刻得到合理的解释。

就说怎么可能有人会在听说邵钦那些“光荣事迹”以后，还能主动提出一起住的，敢情是因为压根就不知道！

网上节奏带的飞起。

郑煜看着自己那三个已经飞快跟上开始抹眼泪的室友，就差没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你们知道人家住的什么房子、卡里多少存款、名下几套房吗，一个个就都觉得人家可怜。”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提醒。

可结果室友完全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还要反咬他一口：“你是少爷你不懂！咱们穷人家的孩子真的很难的嘛，他能从临城那种地方考进莱鸣已经很厉害了呜呜呜呜！”

郑煜简直：“？？？”

说他不懂？还“呜呜呜呜”？？

但凡不是他嫌郑枭，不愿意外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哎呀煜煜你不要因为人家孩子现在是你情敌，就对人家有偏见！”三个室友甚至想给他纠正。

郑煜：“…………”

《偏见》

…

郑枭哪能想得到自己随口完成任务的两句，会引出这么多误会。

可邵钦却是立马就从底下学生微妙变化的神情里察觉到了。

他忽然玩心大起，成心想让网友也膈应膈应。

所以当连主任问起他是否愿意一起合宿时，邵钦忽然反客为主，首先望向提出这个建议的郑枭：“你确定你想跟我住？”

他们一个居高临下站在台上，一个微微昂首坐在台下。

不远不近，却又刚刚好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的每一个细节表情。

见郑枭毫不犹豫点头说：“想。”

邵钦嘴角翘了翘，完全能想象这会儿直播间弹幕疯狂的鬼哭狼嚎，索性在郑枭的注视里好整以暇点了点头，走下讲台。

每抛出一个问题，便向他的桌椅一步靠近。

“我有轻微洁癖。”

“我可以勤打扫，不动你东西。”

“没有电子产品我也喜欢熬夜。”

“我睡觉不挑环境。”

“在宿舍如果你跟我说话，我不会理你，也不会容忍你发出我不想听到的声音。”

【？？？？？】

这话一出，满会议室瞬间哗然一片，所有弹幕都觉得邵钦疯了。

能有一个不嫌弃他的已经是老天保佑，他居然还在这七七八八提这么离谱的条件？？

邵钦当然知道自己完全属于无理取闹。

但他本来也没想真要为了气网友跟谁合宿，觉得这样差不多已经是郑枭的极限，接下来郑枭只管拒绝他就行。

可偏偏眼前座位上的人只是顿了两秒，说：“……我话不多，你不嫌我闷就好。”

【？】

【？？？】

邵钦简直当场气笑。

这下只怕他没把弹幕憋屈死，郑枭首先帮忙立大功了。

“哪怕我还喜欢酗酒、抽烟、半夜吃宵夜，影响你学习，你也要跟我住一起？”

邵钦说这句话时，已经面对面走到郑枭的桌椅跟前，定定抱着胳膊歪头和他对视，大有一副今天谁再敢坚持跟他分一个宿舍，他就弄死谁的架势。

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在等郑枭的答案。

弹幕紧张得气都要喘不匀了，疯狂祈求菩萨显灵。

好在郑枭听清最后的声明后，终于垂眸陷入沉默。

他有精瘦结实那样高大的个子，却在单薄如纸的邵钦面前显得莫名乖巧，就情愿那么一动不动被头顶人映下来的纤细阴影笼罩。

但凡换个人，弹幕这时候肯定也要嗑起cp。

可现在他们见郑枭不再说话，只庆幸孩子总算想通打算松口。

结果没过多久。

画面中黑皮的少年忽然冷不丁重新抬头，说：“《学生行为规范守则》里写了学校商店一概不出售烟酒。私自放在行李箱带到宿舍的，也会被检查老师收走。”

【？？？？？？？】

【……神他妈《学生行为规范守则》！！】

郑枭甚至蹙眉，带上几分严肃：“你不该现在告诉我。”

就该避开镜头私下在背地里说。

莱鸣学生、连主任、朱哲等等等：“………………”

所有弹幕终于在这一刻崩溃。

【啊啊啊杀了我算了，好想顺着网线爬过去让弟弟醒醒！他可是邵钦！！！】

一时间，整间小会议室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邵钦先是觉得好笑，可好笑过后，他又匪夷所思忍不住开始阴谋论。

难道郑枭是对自己哥哥有所不满，又不敢当面顶撞，所以只能背地里在直播上搞事？

这是邵钦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却明显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因为郑枭望他的眼睛那么专注，那么纯粹，好像真的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所以到底为什么？

“理由呢？”

邵钦近乎审视地看着他，问出这个此刻备受所有人关注的问题：“非要跟我住双人间的理由。”

实话是，郑枭可以瞬间给出无数种答案。

“我觉得你很漂亮”、“我就是想”、“我受不了你被排挤孤立”、“我觉得你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等等等等。

好在是在快要出口的时候。

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及时拽住缰绳，让他得以克制、不至于太快露出“马脚”地迎上那道目光说：“因为我不想你觉得没人愿意和你一起，你只有自己一个人。”

【？？？？？？】

这下别说弹幕，就是邵钦都怔了。

这可能是他生平头一次感到语言贫乏，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觉得大概让他这辈子活完，下辈子再活一世，他也绝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听见这样的话。

居然只是因为不想他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

【啊……】

【啊…………】

【这合理吗？世界上原来还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委屈自己，小狗抱腿.jpg】

说不上为什么，就因为郑枭这么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理由，直播间整整咆哮了一个上午的弹幕集体释怀。

突然就不想闹了，甚至开始忏悔。

【……弟弟让给你们吧，我承认我乐色，我垃圾，是我思想不及格，配不上弟弟，鞠躬感谢.jpg】

【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而是整个人都躺在棉花上】

【就，也不知道邵钦现在是个啥心情，代入一下，感觉是能被暖到原地哭出来的程度，安详.jpg】

面对现在的局面。

其实大家心中或早或晚都有了第二种解法答案，只是碍于先前氛围没到，不符合直播间的政|治|正|确，所以大家不约而同藏在心里保持了缄默。

可这种事就是公屏上一旦有人起了头……

【算了，我屈服了，所以，嗑吗？】

A大宿舍某三位男大学生立刻听到号令一样，瞬间含泪起立高唱：“嗑啊！以最卑微的梦！！”

直接把郑煜吓一大跳，嗓门难得上来：“是不是今天就全疯了？？”

三人挨训停下两秒，然后齐齐向他扭头：“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郑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