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现场众人听见邵钦居然是为了这个特地把人拦下，也是相当震惊。
尤其是被“吩咐”的当事人本人。
实在邵钦太不像会主动关心谁的人了。
以至于那男生乍一耳朵听完他的话甚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郑枭是干了点什么惹邵钦不高兴的事，小心翼翼追问。
“是……让我找他干嘛？”
“？”
邵钦微妙一顿。
话没出口，态度却已然率先从那双生动的桃花眼流露出来：“既然是让你吃饭的时候找他，那除了带他一起吃还能干嘛？”
他看出男生心中的潜台词，一时都不知道说这帮孩子到底是了解他，还是不了解他。
但凡他真想找郑枭什么茬，哪里需要费劲兮兮爬六层楼从上面下来，专门拦个人这么麻烦，大可以宿舍门一关，他自己就上了。
那男生却是呆住。
之前在小会议室，除了郑枭，他们坐在后面这些人其实多少和邵钦隔着点距离。他的位置又刚好排在最后面，只是远远看着知道邵钦的皮相的确万里挑一。
但要说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讲话，那份“万里挑一”便立刻具体到眼前精致的眼睛、鼻子、眉毛。
再一对上视线。
他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男生的眼睛可以这样潋滟风情，一对比，瞬间觉得自己收藏起来的那些杂志女郎黯淡无光。
以至于别人都以为他现在脸红，是被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邵钦，惭愧搞的，可只有他自己心虚知道实情。
邵钦甚至连退路也一并帮他安排好，用另一种委婉的说法给予他拒绝的权利：“如果你有事，可以随便找个人替你，或者我现在直接另外找……”
男生都不等他说完：“不用！我就住你们楼下510！到时候吃饭会去叫郑枭的，肯定给他把咱三层大食堂各个分区介绍得明明白白！”
邵钦听完满意了，点头给了个“还算聪明”的眼神才扭头示意大家接着走。
可这却给男生旁边几个同伴搞懵了：“什么介绍食堂？”
男生前脚才带头误会了人家邵钦，后脚就能理直气壮说教：“邵钦为啥托人？无非是看郑枭新转过来，之前又是临城读的书，人生地不熟，怕他不知道咱们食堂怎么弄啊！肯定是要人介绍的。”
那几个男生随口“哦”了两声，其实也没多在意邵钦到底什么意思。
比起这些，他们更为邵钦的离开松气，嘀嘀咕咕凑在一起：“说实话邵钦还是挺吓人的，就他刚刚看你那会儿，给我都搞紧张了，下次看到还是绕着点走。”
“是的是的。”几人皆是点头附和。
唯独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生，忍不住回头朝邵钦混在人群的背影又看了眼：“我倒觉得他跟传的挺不一样的，还会关心乡下来的转学生。”
同伴却不约而同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当即笑着推他。
“傻了吧你，想也知道是面子工程啊。咱们这儿这么多镜头怼着呢，他们都分一个宿舍了，这点总要做的吧！”
…
从宿舍楼底下去聚餐的路上。
五位助教慢悠悠跟在两个班的任课老师身后，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熟悉聊着天。
1班的班主任是位微胖的男老师。
姓肖，教政治的，说起话来很有几分喜庆，首先带头跟邵钦寒暄：“其实我们小邵同志还是蛮仔细的嘛，还记得照顾新同学。”
邓止维站位离邵钦最近，顺势便递了个“你不对劲”的奚落眼神出去。
邵钦只当自己是瞎的没看见，平平和和一句话结束：“我只是感觉郑枭不太聪明，估计还是会自己一个人把宿舍卫生全做了，然后错过食堂饭点挨饿，最后莫名其妙挨骂的还是我。”
“……”
几位老师果然被他直白的算盘梗住，接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反而是霍巍这次率先转开话题，似乎对郑枭的个人情况有几分兴趣：“所以郑枭的确是临城考上来的贫困生吗？”
肖老师现在暂时是郑枭班主任，倒是看过他档案，但也摇头：“到底是不是得问校长才知道，以前学校里没收过贫困生，他档案里也没写。不过我看到他过往的成绩单了，确实厉害，估计是肯学的孩子。”
一谈到成绩，几位老师也跟着问起来。
2班教语文的班主任唐老师，首先接茬：“是考的多少进的你们班？排名靠前还是靠后？”
“搁我这儿打探敌情呢。”
肖老师胖脸一笑，但也没藏：“虽然他现在靠后一点，但我看只要给他努力补补，起来应该也快。咱们年级的孩子都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以后又多了一个来抢快班名额。”
一人身兼带两班的数学老师猜得飞快，一口笃定：“那就是偏科。”
有老师回忆了一下郑枭整体的形象，大概觉得他的气质有点过于野生，不像心思很细的人：“是语文不行吗？”
肖老师摇头。
“那就是数学，文科班的孩子不少都数学是杠杆学科。”
肖老师还是摇头。
最后霍巍冷不丁插了句：“英语吧，英语听力，所以多听就行。”
肖老师立刻惊讶望他：“是的！你怎么猜这么准。”
那自然是曾经经历过才能猜出来。
但霍巍没多说，只是推了下眼镜：“其他学科可以靠自己勤能补拙，唯独英语稍微需要一点环境和条件。”
这么一说老师们立刻明白过来。
两位英语老师赞同点头。
“确实是这样。很多学校的老师连自己发音都不准，小地方的孩子很多是哑巴英语，笔试可能还行，但听力就有点一塌糊涂。”
“哎呀难怪说容易补，听力就是只要多听多练，多用点心，提升起来确实很快的。”
聊着聊着，大家便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建言献策。
又是要打包英语听力题，又是要推荐美剧、好用的口语练习APP，话题不知不觉便转回邵钦身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肖老师就怕邵钦拒绝，故意挑在这会儿镜头都还对着的时候提：“正好这半个月不是有小邵在吗！小邵以前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口语肯定没问题的，要么在宿舍的时候给我们新同学开开小灶？”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邵钦身上。
都想着这要求可比吃饭正当合理多了，既然他能主动找人带郑枭去食堂……
“还是不了吧。”
邵钦梗都没打一个，同样扬起笑朝肖老师看回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在国外也都是跟朋友待一起，他口语好就行了，我讲中文多。”
众人和远在宿舍的“朋友”郑煜本人：“…………”
弹幕直接绷不住。
【虽然确实不是人人英语好，但咱就是说，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实诚，笑哭.jpg】
【我时常因为邵钦摆烂得摆过于坦诚，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夸他两句敢于直面自己，我是不是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下跪.jpg】
【你不是一个人hhhh感觉是一些低预期开场的集体pua大法。一万个缺点也没事，只要有一点是好的，就能让我们另眼相看】
【不过有一说一，能看出来莱鸣的老师还挺惜才的，都觉得咱弟弟从小地方出来不容易，所以都想伸把手帮个忙，大拇指.jpg】
…
六门学科。
1、2两个班正好三门历史、地理、数学的老师是同一位，剩下三门政治、语文、英语则是另外的。
所以他们一行五人加上九位老师，总计十四人，直接在酒店订了个包间。
其实还是莱鸣的地界。
只不过既不单独属于高中部，也不单独属于初中部，夹在两个校区中间，是莱鸣为了接待领导视察、访学客人之流，专门设立的会客酒店。
楼下两层是吃饭的大堂和包间，楼上则是可供住宿的房间，规格全按五星级设置。
他们这一行人聚餐，谁也没个手机，只能是不停聊天。
聊来聊去，菜也差不多上齐。
朱哲终于迫不及待提出他惦念已久的问题：“老师们每个学期像学生一样参加摸底考试，会不会压力很大，如果最后分数不达标、没自己学生考得高怎么办？会有啥处理吗？”
莱鸣这窒息的考核机制，他之前就好奇想问了，奈何从进了小会议室以后，一直没再找着机会。
唐老师也是个爱笑的。
瘦瘦高高，一笑起来两边颧骨附近便会堆出褶子，先卖了个关子：“压力肯定是有的，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确实厉害，不过处理方式你们可以先猜。”
邓止维首先想到的就是扣工资。
毕竟私立学校本就没有编制，一旦工资薪水和教学压力不成正比，主动辞职是必然的。
只是他没开口，而是等着朱哲说。
可诸位老师听了摇头，继而看张栖雅。
张栖雅比较简单粗暴：“降级吗？原本教高三的丢去教高二？”
老师们一听全乐了：“你这也太吓人，太心狠手辣了。”
“频繁更换老师牵扯太大，也不科学。”
霍巍干脆换了一种思维方式：“把考核纳为教师考评绩效，和年终荣誉奖项或者奖金挂钩？”
老师们还是摇头，又看邓止维。
邓止维明知道自己先前的答案是错的，也没再继续想第二个，而是坦诚：“我也不知道了，我和阿哲的想法一样。”
旁边朱哲本来夹菜夹的好好的，一听他这称呼，眉头顿时皱得老高，排骨差点从筷子里滑出去，要不是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保准痛苦面具。
弹幕也慢慢看出来了。
【其实听他们每一个人的答案，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他们分别是什么样的人？】
【正解，也算一种了解方式】
【霍巍比较平稳，我们张姐就妥妥暴力拆解流哈哈哈哈，我现在就很好奇邵钦会说什么】
也许因为邵钦不论干什么参与感都很低，又是一团迷雾最让大家看不清的那个。所以每到这种回答问题的环节，大家对他的期待总比对别人要额外多一些。
也确如大家所愿。
诸位老师自然而然将视线投向现场，大概吃饭最认真的一位：“邵钦同学呢？”
镜头里。
邵钦被点到名字时，整个人正襟危坐，一双眼睛直勾勾盯在转盘上，相当专注忙着往碗里盛甜汤，甚至没注意大家在叫他。
还是朱哲在桌子底下踢了下他的板凳脚：“邵哥……”
“嗯？”
邵钦边应，边双手捧碗将甜汤递到嘴边，一整个状况外根本没听他们聊天，自顾自品尝佳肴，一口下去眼睛就眨了好几下。
大概是觉得好喝，然后紧跟着第二口、第三口。
那种认真吃饭，如获至宝的神情，就是让你想生气计较他没参与话题，也计较不起来。
弹幕都有点被他突如其来反差萌逗到。
【笑死我了，没想到邵钦居然沉迷干饭，还是头一次见他做什么事这么投入哈哈哈哈哈】
【我看他半天了，大家都聊，就他一个劲夹菜吃，给我都整馋了】
【邵钦：没人尊重饭菜，只有我，鞠躬感谢.jpg】
【干饭人干饭魂，来包间吃席不就是干饭的，有什么问题？doge】
【估计他是真的嗜甜，这会儿狂喝小甜汤，之前郑煜给他买蛋糕，还怪可爱的，下跪.jpg】
大家难得看他对什么露出喜爱，也的确是不忍心打断。
所以他们生生等人把碗底喝空，才再次提出了一遍问题。
邵钦喝完还有点意犹未尽，眼睛已经开始在餐桌上搜寻自己的下一个目标：“非要回答吗？”
肖老师可不搞连主任绕弯子那套，直接笑眯眯给出省流答案：“是的，非要。”
于是邵钦暂停搜寻，大概也就思考了一秒：“那我猜没什么处理吧。”
【？？】
朱哲急了，觉得自家大腿摆得有点过分：“你好好答嘛。”
邵钦已经开始夹红糖糍粑，眼睛都没空看他：“我怎么没好好答，那考试就是已经不达标能怎么办？”
“邵哥……”
朱哲都无奈了，还想说点什么。
结果邵钦补充：“我反正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处理，比不达标本身还让老师难受。”
弹幕和几位助教纷纷怔住。
然后集体在老师们居然没有表示反对的笑容里醍醐灌顶！
“！！！”
【哇，所以真就是直接不处理吗？？】
【woc我悟了，不动你高薪，也不动你年终奖，只是让你每个学期考一次试，考的高是应该的，考的低学生看不起你，等到你自己什么时候心理承受不了自然就走了，这他妈是什么老师版适者生存啊，裂开.jpg】
【……救，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窒息，想想这要是我当老师，结果比自己学生考得还低，估计讲台都没脸再上去】
【太牛了太牛了（我都不知道该感慨莱鸣的学生牛，还是莱鸣牛】
这种机制也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
张栖雅举一反三，突然想到什么：“等一下，该不会我们也得考吧？”
她是能考上A大不假，但不代表她能考将近满分的成绩。
一听考试，朱哲直接紧张得挪不动筷子。
想当年他是使了吃奶的劲儿，超常发挥才有幸摸上的A大文专分数线，这都上大学快两年没再看过高考的东西了……
好在唐老师摇头：“不需要比他们考得高的。”
朱哲松出一口气。
然而唐老师下一秒：“但也得考，不然他们心里不服气，只需要发挥能上A大的水平就行。”
“………………”
“就不能让他们直接不服气吗。”
朱哲整个人都快哭了，连邵钦露馅都顾不上，六神无主嘀咕：“莱鸣的学生都是好学生，就是有点废老师……”
弹幕直接笑晕。
【哈哈哈哈哈哈小太阳：谁能想到，上了大学还要经历高考！！】
这种冲击，哪怕是邓止维、霍巍一时也有点难以接受。
可大家再看邵钦。
直播间公屏顿时一片“好家伙”。
这都死到临头了，邵钦还忙着干饭，也不知道到底听见要考试没有，反而是最镇定那个。
【“傻人”有“傻福”了属于是，doge】
【怎么不可以呢，粒粒皆辛苦，让他吃！让他吃！】
…
吃到最后。
侍者还特地推上来了餐后甜点。
说是因为知道邵钦喜欢，校长特地提前好几天给食堂西餐区那边的甜品师傅打的招呼，让他休假前最后过来做一次。
听着话音，现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心中不由冒出问题：校长怎么会知道邵钦爱吃？
但邵钦本人一看见小推车上各式各样的甜品蛋糕，眼睛都亮了，难得来了兴致，边吃边介绍。
这个是昂糯蛋糕，那个是甜橙磅蛋糕；车车第一层是三文鱼奶油奶酪，第二层是香草戚风、舒芙蕾芝士……
那种看似端庄，实则迫不及待全都想尝尝的模样，实在将众人逗笑。
邵钦吃的时候都还挺高兴。
味道出乎他预料得好，估计就是邓止维之前拿来馋他那位。
可吃完了，快乐也就消失了。
因为他们整个拍摄期间都无法外出，邵钦几乎称得上期待扭头望那侍者：“甜品师傅休假什么时候回来？”
侍者笑得标准：“半个月以后。”
“……”
弹幕笑死。
【半个月正好结束，真不错，大拇指.jpg】
…
吃完午饭，助教们本以为差不多就能回宿舍收拾收拾躺下。
结果大概是有一些宣传的硬性任务。
老师们看起来兴致“很高”，又带他们把莱鸣初中部那边也逛了一遍，各个犄角旮旯都带到、介绍到。
邵钦午饭一顿饱餐。
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大家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有老师看他精神涣散，以为是不是中午甜品吃多了，很是关切：“胃不舒服吗？”
邵钦反应慢了半拍，懵懵“啊？”了一声，然后诚实：“没有，我只是还在想接下来半个月都吃不到好吃的甜品，日子有点难熬。”
弹幕又是一顿爆笑。
邵钦爱干饭、爱吃甜品这事，就像是谪仙下凡的铁证，突然就让这位少爷沾上了人间的烟火气，被微博网友津津乐道，广为流传。
而等他们终于跟在老师身后一圈走完，这里上上楼，那里参观参观。
基本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张栖雅哪里能想到出去吃个饭，能吃这么久。
她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早上的新奇头也过了，原计划是中午吃完就回宿舍补觉，结果现在一熬熬到快黄昏，她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几人先在教职工宿舍和学生宿舍的分岔路口，和诸位“好客”的老师分开，然后把她送到女生女寝楼下。
最后四个男生才结伴往宿舍楼走。
只是他们才进楼梯间。
迎面就从上面冲出个跑下来的男生，狠狠在朱哲肩膀上一撞。
那男神体格不小，朱哲又没留神。
要不是邓止维眼疾手快给他把胳膊扶住，估计直接就要膝盖磕到台阶上。
朱哲简直吓了个半死，所有疲软都散了，惊魂未定拽着邓止维扭头冲那男生怒视。
正准备说上两句。
结果那男生看清自己撞的人是谁后，竟是主动三步两步折回来！
那着急忙慌撞过来的模样，看的朱哲下意识拽着邓止维往他身边挪了小半步。
挪完才后知后觉发现这男生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他们中午临走前，邵钦半路拦下来、托他带郑枭去食堂吃饭那个！
这一下朱哲的胆子又回来了，非常认真皱起眉说教：“下楼梯多危险啊！再急也不能这么跑吧，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那男生被他教育了也认，一连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主要现在没手机，找人只能跑！我怕再慢点打起来得留校察看了！”
【？？】
说完，那男生一个健步径直冲到邵钦面前嚷：“哥你快上去看看，郑枭在楼上跟人吵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