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鹰嘴岭来人
“马哥！这么晚了还没睡？”
马明依然是满脸和善的笑容，走到哨兵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最近有点乱，不太放心就出来看看，大家都辛苦了！”
“谢谢马哥！”
“哎，今晚路上谁负责巡逻？”马明看着通往镇外的大路问道。
“是赵猴子那队人，马哥有事吗？要不要我叫他们回来？”
“不用不用！”马明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在手心拍了拍，抽出一支送到哨兵的手上，“你继续站你的岗，我过去看看他们。”
“谢谢马哥！”
哨兵接过烟，没有点着，而是夹在了耳朵上。
马明看着他这样子，笑了笑，把烟收了起来，朝着镇外那片黑暗中走去。一直走到一根标着“500米”字样的大木桩前才停下。
马明回头看看镇子，灯光下的哨兵已经成了一个黑点，再看看前边，巡逻队只是一个小小的光斑。
他右手一抖，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了手中。
“一个愚忠，一个娘们，一个莾夫，我还寻思着怎么也该轮到我头上才对。”
马明开始用匕首在木桩的另一面刻下痕迹。
“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个老不死的竟然把镇长的位置给了那个废物小崽子。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矿场上出谋划策的事全是我在做，你竟然对我连个字都不提。”
他又刻了几下，把匕首放在嘴边吹了吹，右手一抖，那匕首又消失在了他的袖管里。
“好在我留了条后路，这是对不住我在先，可就怪不得我了。”
马明阴恻恻地笑了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朝着远处那个晃动的小光斑走去。
……
“林爷爷，林爷爷！”
中午，爷孙二人正坐在桌前吃着午饭，一个半大小孩甩着鼻涕跑了进来。
“林爷爷，张叔叔让我跟你说，鹰嘴儿岭来人了，说要见您。”
“好，谢谢铁蛋，去跟你张叔叔说，我这就过去。”
“好！”
铁蛋吸溜了一口鼻涕，转身要走，被林霄给叫住了。
林霄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热乎乎的蝎子蛋，放在了铁蛋的手里，“铁蛋啊，他们来了几个人啊？”
铁蛋伸出空着的左手，在面前掰哧了几下，然后张开脏兮兮的小手：“五个！”
“真聪明！”林霄拍了拍铁蛋的脑袋，“快回去吧，告诉张叔叔好好看着他们。”
“好！”
铁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爷爷，这内鬼的动作有点快啊，才一个晚上消息就传出去了。”
“只有五个人，应该是来探虚实的。走，跟我一起过去。”
林霄端起碗，咕咚咚几口把里面的双头牛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便起身跟着林永长走出屋门。
因为经常要与各方势力进行协商谈判，同时还要迎接各地前来的商队，镇子专门扩出一块空地作为货栈，还在里面建了个招待所用来接待客商。
不过所谓招待所也就是一间稍大一些的破石头房子罢了。
远远的，林霄就看见张顺达带着四五个人等在了货栈院子里，个个荷枪实弹，张顺达更是撩起风衣，露出了别在腰上的点44左轮。
见林永长爷孙二人来了，张顺达立刻吩咐几人站岗警戒，自己则陪着两人一起进了招待所的大厅。
一进屋，林霄就看见了那五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前胸和肩上缝着不知道什么皮子制成的护具。
其中一个人特别扎眼，又高又壮，跟个铁塔似的，坐着也比别人高上一大截，估摸着身高得有两米往上。
“哟！林镇长！”
五人中为首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站了起来来，一脸假笑地迎了上来：“我说林老爷子，怎么招待个客人还叫了这么多带家伙的？”
“最近地面上不太平，安排人手主要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林永长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情绪，他走过几人身边，在正对大门的办公桌前坐下。
“晨星向来跟你们鹰嘴岭往来不多，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我叫汤大力，我们吕老大今天派我来，主要就是三件事。”汤大力一脸的假笑，说道：“第一件事呢，是我们老大听说林老爷子被绿焰的人给伤了，特意让我们几个来探望探望。”
林霄站在林永长身后，差点笑出声来。
探望病人，连个罐头都不拎？再说你们怎么不再晚点来，再晚几天人都痊愈了。
“第二件事呢，我们听说晨星换了老大，有了新镇长，让我们来拜会拜会。哎，哪位是新任的老大啊，让哥几个见见？”
说着，他一双贼眼盯在了林霄的身上。
接着他歪着脖子往前走了两步，欺到桌子前，一双雌雄眼看着林霄，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这位就是新任的镇长吧？看着可够嫩的啊，这么大个矿场，管着可有点费劲吧？”
林霄也不怵他，也歪着脖子，跟汤大力那双贼眼对视着，心里寻思着“谁先把视线挪开谁就是孙子！”
汤大力正要往前再进两步，守在门口的张顺达手指一动，腰中点44的击锤就位，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
汤大力缩回脖子，又退了回去，继续说道：“见过了就好，见过了就好。不过吧，这第三件事就有点难办了……”
汤大力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脸上换了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两只手也开始不停地搓着。
林永长没接他的话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那浮夸地表演。
林永长不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其他人说话的份。
于是，满屋子的人，包括汤大力自己带来那四个人，就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那表演痛苦面具加苍蝇搓手。
林霄特别想送他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现在他尴尬得十根脚趾在鞋里飞舞，快要给招待所抠出地下室来了。
过了好一会，汤大力意识到自己的表演可能无法获得观众的认可，也就干脆不演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最近我们鹰嘴岭人气挺盛，招揽了不少的能力者，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哎！还就有人特别仰慕林老爷子的大名，非说要过来一睹您的风采！”
说着，汤大力朝带来的那几个人招了招手，原本一直坐在那里穿着没袖子皮衣的大个子慢慢站了起来。
林霄忍不住在心里“嚯——”了一声。
虽然刚才打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但现在看见对方站起来了，林霄还是觉得有点唬人。
那壮汉晃当当身高足有两米多，锃亮的大光头直冲二楼的楼板，肩膀能宽出普通人一半，两块斜方肌拼成个三角形，连脖子都快看不出来在哪。
裸露的双臂粗似房梁，手大如盆，估摸着单手能抓两个篮球。两条大长腿如同两根柱子，50多码的大皮鞋插上桨都能给小孩当船划。
壮汉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汤大力身边，两条粗壮的光秃秃的眉骨下，一对大眼珠子白的多黑的少，阴沉沉地盯着林永长。
“鹰嘴岭，何三炮！听说林老镇长有一拳千斤的能耐，正好我也会些拳头上的功夫，今天想跟您切磋切磋。”
林永长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早就不和别人动手了，切磋的事就算了。”
汤大力回头瞪了壮汉一眼，怒斥道：“切什么磋切什么磋？出门时吕老大说什么来着？今天咱们是来探望林老爷子的，不是来打架动手的！人家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跟你切磋？”
说完，他又转向林永长，一脸假笑地说：“您别跟他计较，他就是仗着自己有个‘铁拳’的名号，跟谁都想比划几下。特别是一直仰慕您‘血拳’的大名，老念叨着要比比看是血拳厉害还是铁拳厉害。”
这话一出，晨星这边的几个人都有点沉不住气，面色全都沉了下来。
其实汤大力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次吕老大派他来，他心里本来也是不大愿意的，他记不住林老头的全名，但记得住“血拳”这两个字。
上门跟“血拳”挑衅，这事已经十多年没人干过了。
但是吕老大跟他说，安插在晨星矿场里的人传出话来，林老头伤的很重，已经不行了，所以才把镇长的位置传给了孙子，所以让他放心地去，绝对出不了事。
汤大力这是第一次见到林永长，发现对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再看看他身后那个略显弱气的少年镇长，他心里竟然有了几分底气。
“也是，您岁数也不小了，跟年轻人打打杀杀的也确实不太合适，万一不小心伤着您，又得治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说了，这晨星矿场的安全，还得指望着您呢，对吧？”
没等林永长说话，何三炮立刻接着说道：“血拳嘛，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要是打不动了就说一声，认个输也没什么丢人的。”
林霄一听这话，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刚要开口骂回去，却被林永长抬手制止了。
“既然话说这到份上了，那就切磋切磋。至于怎么个比法，就由你来定。别到时候说我老人家欺负年轻人。”
何三炮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狞笑道：“就比拳头，一人一拳，谁爬不起来就算输！怎么样？敢比吗？”
“好！”
林永长从桌后站起身，“不过说好了，既然是切磋，最好还是点到为止。”
“放心吧！”何三炮拳头捏得嘎吧作响，“我下手会轻点的。”
……
众人来到货栈院子里。
此时，货栈外面已经聚集了三五十个围观的人，黄武和马明也赶了过来，跟张顺达站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鹰嘴岭的想打架？”马明低声问张顺达。
“说是来探望镇长的，估计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故意来挑衅的。”
一边的黄武看着两米多高的何三炮，鼻孔里哼了一声：“什么个货色，也值得林老爷子出手！我就能收拾了他！”
马明连忙说道：“哎！可不能掉以轻心，既然敢上门来叫阵，多少得有点能耐，还是小心为好。”
院子中间，林永长和何三炮面对面的站着，两人的身形差距大得有些离谱，以何三炮那两米多高的身高和粗壮的体型，能装下三个林永长还有富裕，从旁人的眼中看去，就像一个成年人要欺负小孩子的架势。
“谁先来？”林永长微笑着问。
“你先来吧，别再说我欺负上岁数的人。”
何三炮拧了拧脖子，口气满满地说道。在他的认知里，爆发力类的能力必然要以足够强大的肉体为基础，即便你再怎么强，如果瘦弱如面前这个老头，成吨的力量打出去，对手没怎么样，自己的手骨恐怕就要先断了。
“你确定？”林永长追问道，“要不你先来吧。”
“急什么，下一拳就是我打你了。”何三炮大嘴一咧，又露出满脸的狞笑。
“好。”
林永长点点头，也不再与他争辩，缓步走到何三炮面前停下，仰头看着这个铁塔似的壮汉。然后，他抬起右臂，右拳轻握，停在了距离何三炮腹部几厘米的位置。
何三炮心中狂喜，这老头大概是岁数大了糊涂了，肉搏时最讲究的是击打对手的关节和要害，争取一击制敌。
而像腹部和背部这种地方，虽然也能造成伤害，但需要的力量比击打要害多得多，加上这些部位的肉体都很容易锻炼，同时又有充足的准备，所以“爆肝”这种操作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脸的笑更加狰狞，低头看着林永长，心里已经在想着轮到自己的回合时，就用出最强力的摆拳，直接砸爆这个小老头的脑袋。
“你，过来。”马明朝着身后一个持枪的哨兵招招手，“赶紧去把刘医生找来，快去！”
那哨兵接了命令，转身就跑。
一边的黄武皱着眉头问道：“马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以防万一呗！场上什么形势你看不出来？镇长是强，但他身上可是还有旧伤，万一有个什么小闪失，刘美凤在这还能方便些。”
马明没有说出来的是，昨晚他看见林老头那张死人似的灰黄面庞。
从刚才来到货栈这边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林永长的状态。虽然看上去比昨晚强多了，但是跟之前比起来，仍是没有一丝红润的血色。
他比张顺达和黄武晚来到镇子上，同时因为不是战斗人员，也没跟林永长一起战斗过，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但是既然绿焰的能力者可以重伤他，那同样作为能力的何三炮必然也能伤到他，特别是在他已经身负重伤，昨晚又濒临死亡的状态下。
说不定根本用不上三家联合，今天晨星镇就要完蛋了。
想到这，马明脸上露出努力表演的担忧神情。
“张叔，我爷爷他……”
林霄终于忍不住，想跟张顺达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别说话，仔细看着。”
张顺达头也不回地说道。
整个院子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眨都不愿意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那重要的一刻。
林永长眼中忽然精光爆射，流露出的气势与方才判若两人，紧握的右拳发出“喀啦”一声爆响。
几厘米的距离在瞬间消失，没人看见那一拳是如何送出，便已经击在了何三炮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何三炮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烟尘激荡中，只能看见无数的黑色皮衣碎片在空中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