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外甥打舅
卫长君冷眼看着他扑腾几下, “别慌,我来了。”身体后退,伸出双手,“快过来。”
小阿奴慌得朝他扒拉。卫长君不动声色地身体后仰。霍去病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目瞪口呆, 然后难以置信地打量他大舅。
卫长君心无旁骛地接过阿奴, “是不是很简单?”
阿奴只顾死死抱住他, 什么也听不见。卫长君掰开他的一只小手,指着他跳的位置,“刚才是从那儿跳下来的。离我五六步。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
阿奴被问住了。
卫长君:“游过来的。”
阿奴眨巴眨巴眼睛, 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我, 学,会了?”
卫长君深深点头, “我还没到你跟前, 你就游过来了。”
阿奴碰到水的那一刻就慌得六神无主了,自然是卫长君说什么是什么。卫长君叫他再试着游过去,阿奴松开他的衣襟,小身子板就往水里沉,又慌得手脚胡乱挣扎。
卫长君抓住他的小胳膊,“别急别怕别慌。你到龙宫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小阿奴对他深信不疑, 试着漂浮起来。卫长君给他摆正蛙泳姿势。片刻,小阿奴回到船边, 顿时兴奋地朝他怀里扑, “我学会了!郎君, 我学会了!”
霍去病没眼看, “傻孩子啊。”
五个半大小子中的一个道:“去病这么快就忘了, 你是怎么下来的?”
霍去病的脸绿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大舅不愧是他大舅,狠起来连亲外甥都不放过!
卫长君眼角余光瞥到大外甥满脸乌云,“去病,要不要和阿奴比比你俩谁先游到船那边再游回来?”
“不要!”霍去病冷声拒绝。
卫长君不意外他生气,“那你俩很有可能睡一觉就忘了。对了,我们后天回秦岭。再回来就是冬天了。”
阿奴迫不及待地说:“郎君,比,我和去病比比。去病,过来!”
霍去病也知道凫水跟练剑一样,三天不碰就生疏了。可他不甘心被大舅算计还得听他的,恶狠狠瞪他一眼,“也就是你了,大舅!”
卫长君笑呵呵道:“别人也不敢一声不响突然把你拽下来。”
“您还很得意?”霍去病没好气道。
卫长君不笑了,“大舅陪你们,免得突然脚抽筋沉下去。”随后叫五个半大小子同他一起,边游边同他们讲,在水里脚抽筋如何自救。
小霍去病游到船另一端又游回来,当真学会了,且觉着在水里如鱼得水,也不好跟他大舅置气。自然也不好告诉阿奴,他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他大舅不上前反而后退,心比数九寒冬的冰还冷还硬。
翌日午时,七个小的又下水玩半个时辰,早早用了午饭,卫长君就和孟粮分别驾车回秦岭。孟粮在秦岭住一晚就回茂陵。虽不是总管,但他是茂陵卫家的管家。
茂陵卫家养了不少牲口,孟粮知道怎么养,到茂陵就把活安排下去。茂陵也有两匹马两辆车,一个有车篷一个没,以致于孟粮闲下来就教男奴驾车,然后前往秦岭拉干苜蓿留冬日喂牲口。
红薯可以慢慢收拾,孟粮也知道怎么收,春天种的红薯收获时,卫长君就没过来。秦岭的春红薯除了做粉面和粉丝的,切片晾干,卫长君才过来。同他一起的除了霍去病和小阿奴,还有天热放假在秦岭的卫步和卫广。
卫长君驾车拉红薯干,他们四个骑马。卫长君担心还有没晒透的时间长了发霉,到茂陵就交代奴仆,趁着夏天日头烈再晒几日。等到秋收前,把仓库里的小麦弄出来再晒几天。
卫家奴仆一想起满仓粮食就觉着很有安全感——赶上荒年主人家也不会因为粮食短缺而卖了他们。翌日,他们就把去年和前年的陈粮弄出来晾晒,令老人小孩看着。
卫家还种了不少春玉米,卫长君交代孟粮,先掰下来晾晒,等到冬日再揉下来。冬日漫长,无所事事,孟粮也是这样打算的。天气愈发炎热,隔天孟粮就催卫长君回去。
卫长君还没搭话,从他身边过的小霍去病陡然停下,“急什么?我没说要走。”
“你说的话有用吗?”孟粮问。
小霍去病气得指着他,“你——你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把你卖了!?”
孟粮拉下他的小手,“玩儿去吧。”
霍去病严重觉着他的威信受到挑衅,“大舅!”
“你三舅和小舅还在船上等着。”卫长君提醒他。
卫步和卫广想学凫水,霍去病自告奋勇教他们。而霍去病说“卖”也是逞口舌之快,并没有这个权利,于是借坡下驴,“孟粮,给我等着!忙完了再收拾你。”
孟粮不以为意地笑笑。小霍去病哼一声,“等着吧你!”
“等着什么?”阿奴从外面进来,“去不去?”
霍去病下意识想说,急什么。看到阿奴手里的大刀以及碟子,把话咽回去。三两步跑过去,亲昵的勾着他的脖子,“拿刀做什么?”
“切西瓜啊。”阿奴朝东边渭河岸看去,“郎君说天天都有熟的。我们边吃边玩。”
卫长君冲孟粮一台下巴,“听到了吗?”
孟粮听见了,两个小崽子不在这边玩腻了不可能回去。他们不走,郎君也不能走,否则他俩敢下五洋捉鳖。
“离三伏天近了。”孟粮提醒。
卫长君:“还有半个月,不急。对了,改日进城买盐的时候,绕去上林苑告诉仲卿,我这几日有可能在茂陵也有可能在秦岭,以免扑了个空,叫他休沐日直接回家。”
孟粮算算离休沐日只剩两天,翌日就进城买生活用品。
酷暑难熬,小霍去病和阿奴以及卫步和卫广只能清晨背书习武。过了巳时,他们四个只想在树下乘凉。可树下没风也热。
霍去病爬到船上摸摸水,被太阳晒热了。他就叫三舅和小舅上船,继续教他们凫水。然而兄弟二人不敢跟他学,大外甥力薄,昨日他们吓得挣扎,大外甥拉他们,他们好险没把大外甥拽下去。
卫步就朝院里喊他大兄。
霍去病小手一挥:“这么点事何须劳烦大舅?”
“我是为你好。”卫步说完又朝院里喊。
卫长君穿着短衣出来,“何事?”
“大兄有没有空教我们凫水?”卫步大声问。
卫长君有空,但水里毕竟什么都有,从水里出来还得沐浴洗头,他嫌烦。可一想过两年弟弟有了差事,他想教弟弟也没空,“等着。我去拿凫水衣。去病,你的呢?”
霍去病拍拍胸口:“我脱掉就行了啊。”说着话把外衣脱掉留个裤头。转身把衣服送船舱里,见阿奴竟然比划从哪儿下刀,一把夺走大刀,“磨叽!”咔擦一声,大西瓜一切两半。
阿奴懒得同他争,出来喊两个舅舅吃瓜。
卫步和卫广跳上船,霍去病已经切好一半正拿一块大口大口啃。卫步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担心呛着,“慢点,没人跟你抢。”
“你快点!”霍去病嫌弃,“这么大的人了,凫水这么简单的事,学了一天还没学会,以后能干什么啊。”
卫步又羞又恼气得脸通红。
阿奴悠悠道:“是哦。有的人学了五天才学会,以后能干的也就是切瓜了。”
卫步和卫广愣一下,然后看向霍去病,大外甥气得瞪大眼。卫步顿时禁不住说:“霍去病,脸呢?”
“外甥像舅。”小不点不要脸的说:“像三舅和小舅。你们说我的脸呢?”
卫步和卫广相视一眼,然后朝他走去。霍去病直觉不好,又看看瓜,最甜的叫他吃了,剩下的很是不可惜地往案上一放,跳进水里。
卫步止步船头,“上来!”
“你下来啊。”小霍去病勾勾手。
卫步脱掉外衣,迈开脚的那一瞬间又慌忙收回去。霍去病不客气地大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卫广脱衣,叫卫步抓住他的手臂,他慢慢下去抓小崽子。霍去病跟个青蛙似的,双腿一蹬到一丈外。
卫广禁不住吼:“有能耐别跑。”
“有能耐你下来。”小崽子很是嚣张。卫长君到船上就看到这一幕。阿奴递给他一块瓜,“郎君,别理他们。”
卫长君接过去,走到船头。霍去病可是知道他大舅在水里比在地上快,“大舅,不许偏心!”
卫长君微微摇头,“不偏心!”抬脚朝两个弟弟屁股上两脚。扑通两声,兄弟二人慌忙挣扎。卫长君在岸上慢吞吞提醒他们,“别慌,别急,我下去了。”教他们如何稳住身体不下沉。
兄弟二人稳住,卫长君连衣服也没换,倒是手里的瓜快吃完了。
霍去病被“扑通二舅”吓呆住,反应过来试图救他们,然而还没想好从哪儿伸手水面平静下来。霍去病松了一口气,想对他大舅说,不用下来了,却看到他大舅把瓜皮扔水里,打出一串水漂。
霍去病咽口口水,不知该同情两个舅舅,还是该庆幸上次他在船上他大舅在水里,只能用拽的。
卫步忍不住质问:“大兄,说好的不偏心,你——”
“学会了吗?”卫长君打断他
没有救生圈也没有木板等物,卫步却能安安稳稳浮在水里,他后知后觉:“大兄,你你——您怎么能这么教我们。”
卫广好奇地问:“您不怕我们被淹死?”
卫长君:“首先这是浅水区,你们沉下去,我也能潜下去把你们拽起来。其次,你们这么大懂得害怕,学凫水只能一鼓作气。否则只会越学越怕。”
卫步:“歪理!”
“那你们以后有了小孩慢慢教。”学凫水不难,昨天一天没学会,不可能因为他俩笨,只有一个原因——怕。弟弟大了,知道要面子了,卫长君不好点明,“我是这么教的。”
卫广看大外甥:“去病也是?”
霍去病冷冷一笑。
卫广不敢信:“你是大兄的亲外甥。”
“就是亲的他才敢。”霍去病想起那天的事就想瞪他舅。
卫广找阿奴:“阿奴这么乖,也是?”
阿奴摇了摇头。
卫步不禁说:“我就说吗。”
阿奴:“郎君威胁我,不自个跳下去就把我扔下去。”
卫步不由得往后退,离他大兄远点。
卫长君瞥他一眼:“出息!”顿了顿,“这会不甚热,待一会就上来。等到未时再下去玩儿。”
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也是水里最暖的时候。昨天泡水里许久的卫步和卫广清楚这点,他俩跟着大外甥游一盏茶的工夫就上来擦擦身上和头发,然后坐到太阳下晾晒吃瓜。
未时两刻,用了午饭,热一身汗,四人下去洗澡。
卫长君早就令女奴在正院晒几盆井水。等他们舒服了,卫长君就叫他们用热乎乎的井水冲一遍。发现弟弟头发很长,卫长君找出剪刀剪掉一半。
卫步禁不住感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卫长君了解过,有这种说法,但多不以为意,“那以后不剪了,也别叫我帮你洗头。”
“那哪成。”过几年头发长的拖地,束起来跟戴着帽子似的多难看。
卫长君:“那就闭嘴。”见大外甥变成小疯子,“去病,你呢?”
“可以剃光光吗?”霍去病好奇地问。
卫长君的手一抖,又剪掉一寸。
卫步忙说:“好了,大兄,再剪就太短了。”
“那你起来换广弟。”
卫广比划一下,“大兄,我的可以多剪点,洗头方便。”
小霍去病扒着他大舅的膝盖,“真的不可以剪光光吗?”
“不可以!”卫长君瞪他一眼,“不许偷偷剪。剪成丑八怪,别认我这个舅舅。”
霍去病纳闷了,怎么他想什么舅舅都知道啊。
卫长君三四下把他小弟的头发剪好,就剪阿奴的,最后给大外甥修一下乱毛。天气炎热,等霍去病剪好,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卫长君放他们玩四天就带他们回秦岭。霍去病不乐意,卫长君提醒,秦岭还有五个小伙伴等他。霍去病看到他三舅和小舅,眼睛一亮,翌日一早就起来收拾行李催他大舅快点出发。
卫长君怀疑他有事,果然到秦岭甫一下车,他就叫牛固拿弓箭,缠着卫步和卫广带他上山。
卫步和卫广打小就比霍去病稳重,又是九个一起,卫长君就没阻止。小狼崽子一看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山上去,也跟了过去。
它一去,卫长君越发放心,搬出茶几同窦婴和韩嫣喝茶闲谈。
孟粮只跟卫青说了,卫长君最近不一定在哪儿,忘了告诉他母亲和妹妹。卫长君刚坐下,公孙家奴仆就把卫媼、卫少儿和卫孺母子二人送来了。
卫长君赶忙吩咐曹女打扫东院,扶着他母亲坐下歇息,“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你地里这么多活,哪顾得上我。”卫媼也不甚累,“你也坐下吧。”
卫长君没坐,又叫牛固拿几个杯子,给她们倒水,又令赵大去摘些果子。没什么可吩咐的,卫长君冲小外甥招手,“敬声,还记得大舅吗?”
年方三岁的公孙敬声是公孙贺的和卫孺的儿子。上次见卫长君还是正月初二。早把这个舅舅忘了。小孩儿搂住他母亲的脖子,歪着小脑袋打量卫长君。
卫孺把他递过去:“叫大舅抱会儿。”
小孩到卫长君怀里就挣扎。卫长君以为他没抱好,调整一下,让小外甥靠他怀里。小孩抬手一巴掌。
啪!
卫长君愣住。
四周安静下来,知了吓得不敢叫了。
卫孺慌忙说:“你怎么可以打舅舅。”伸手就接过去,“大兄,给我。”
卫长君回过神,躲开她坐到钟媼搬来的椅子上,叫小外甥趴腿上,扒开他的裤子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