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笔帽
世津子渐渐回过神来，看了眼窗外迷蒙的雾气，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自己完整无缺的身体。
没死？
真的是一场梦吗？
可那种感觉真的很真实，她甚至能在陷入黑暗前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骨骼破裂的声音。
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肩膀，世津子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然后从沙发里坐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书桌旁。
轻轻探头，世津子愣了一下，因为在书桌后面她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青年医生，只是空荡荡的椅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刚的梦境是假的？
可我现在又在哪里？还是做梦吗？
看着窗外淡灰色的雾气，世津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依旧《盗梦空间》里面的逻辑，自己应该是从更深一层的梦里才刚刚苏醒。但自己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层梦境，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否符合《盗梦空间》的规则。
外面，不应该是真实的世界。
世津子这样告诉自己，只要外面大雾弥漫，就应该还在梦里。
犹豫了片刻，在这一片寂静之中，那熟悉的心悸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世津子抿了抿嘴角，深吸了口气然后再一次的推开了屋子的木门。
“叮铃~”
门铃声从门口响起，世津子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不禁身体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她这次本来不想紧跟着那个女生冲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抹白色离开店门的那一刻，她的心底还是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可能是心理作用，世津子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什么骨骼破裂的声音。
可当她走出店门，踏出门外的时候，那里的街道依旧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
世津子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到了店铺的对面，看着玻璃的里面安静的等待着。
既然已经试过了很多次，无论向那个方向离开最终都会回到这里，那不如就守在这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雾气轻轻摇晃，街道上没有任何的声音。
世津子将双手收入袖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
那只将自己碾成肉泥的手，好像是从天空中的雾气里伸出。而自己的身体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反应，就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识。
没有疼痛，没有痛苦，就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片刻后，世津子向着左侧的道路看去，那里响起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一样的白色外套，淡紫色的运动鞋，又是一个“自己”。
世津子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那个无知的“自己”面色如常的走进了店铺之中，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弥漫东京的雾气一样。
世津子等待着，她依稀能看到街对面的店里有着模糊的人影闪过。再过不久，那个“自己”推门走进了玻璃房间里面，然后开始打量着屋子里面的一起。
这些东西，都是和世津子的记忆一般无二。
然后是黑衣青年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热牛奶，开红酒，剧情是按照自己的记忆发展。
但就在玻璃里面的“自己”即将吃完最后一个包子的时候……左侧街角的地方，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津子身体微微抖动，握住手心，紧盯着街角的方向。
那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影，白衣紫鞋，是……第二个“自己”。
世津子有些茫然，她发现一阵阵雾气蔓延。而那第二个“自己”好像也对街对面的自己视而不见。
像不久前发生过的剧情一样，第二个“自己”看到了玻璃里面的景象，然后将头凑了过去。
……
世津子看着一切都按照已经发生过的故事发生，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一凉。
如果这是个往复循环的套环的话，是不是说此时在某个角落里，一样有一个更久远的“自己”，在暗处盯着我？
而在她的背后，还有另一个“她”。
如此往复，没有尽头？
难道整个东京里藏在雾气中的怪物，就是……自己？
世津子不寒而栗，但她依旧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街对面的第二个“自己”走完剧情。
玻璃里面的景象世津子看得一清二楚，青年旋转笔帽，然后躲进书桌之下。
窗外的女生面色不善，气的跳脚。
再然后……门铃声轻扬。
【叮铃~】
那个干净单纯的女生从门内走出，手握着黑色的塑料袋，然后满脸惊慌的冲向了街对面的“自己”。
雾气翻涌之间，世津子看到了那只从头顶雾气深处伸出的右手。那是一只枯瘦苍老的右手，看不出性别，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只有苍白和老态。
“噗呲~”
街对面的两个身影消失在了雾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然后……屋子里面走出了第一个“自己”，犹豫片刻，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世津子迷茫的仰起了头，然后，一根枯瘦的巨指落下，将自己碾入了黑暗之中。
笔帽落地，世津子又一次在屋子里面清醒。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丝毫的等待，径直冲出了店铺，但……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天边刚刚泛起鱼白色。
这座城市好像还没有睡醒，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雾气，和被困在了雾气之中的自己。
世津子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想法，放空了脑子，然后看着“一个自己”躲在了街道对面，“一个自己”走进了屋子里面，“一个自己”停在了玻璃窗外。
这是……新一次的循环吗？
循环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尽头？
自己的身后，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世津子有些茫然，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剧情像是被规定好了一样，必须按照固定的剧本走完。可这个剧本，本就没有尽头。
笔帽不断的落地，世津子一次又一次的苏醒。她渐渐的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按照本能的完成了一幕又一幕的表演。
看了一次又一次的剧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雾气又一次翻涌了一下。
右手有些粘腻，世津子回过神来，将右手从雾气之中缩了回来。然后看着干枯苍老的手心，和猩红浑浊的泥泞，愣在了原地。
脚下好像是一片雾气，在自己的前方有一间很小很小的店铺。世津子本能地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抹去了店铺对面的一粒灰尘。
但随后，她又有些痛苦的抓下了一把苍老的白发。
故事的源点到底在哪里？
我到底还要继续多久？
笔帽还在旋转，而这一次，那个庞大苍老的身影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再看那间玻璃里面的景象。
这一次……笔帽没有再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