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dream hunger （六）
船舱深处的锅炉房中，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身影疲惫的搬运着一块块煤炭，然后放到灼热的锅炉之中，来为冰船提供足够的动力破开冰面。
桅杆的顶部，年轻的导航员疲懒的倚着栏杆，双目无神的看向远方。感受到了身体下冰川的震动，他才抬起帽檐，向着前方破开的冰面看去。
猎人先生早已经离开了船舱，坐在了甲板的一角，沉默的思考着什么。
而这时，通向船舱的楼梯口，出现了船长先生的身影。
源夜序走出船舱，然后踏上甲板，并没有在意桅杆上的年轻导航和甲板角落里沉默寡言的猎人。
他将手中的军刀负在背后，左手抬起了手中的老旧弓箭，右手将配箭挂起，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源夜序的目标是对面桅杆上的铜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从来没有摸过弓箭。但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是梦境的作用？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源夜序感受着双手上熟悉老练的手感，背对着眼神凛冽有些惊愕的猎人，静待片刻，自信地放开了手指。
锐利的箭头划破空气，带着沉稳的鸣叫声，离开了弓弦。
弓弦嗡嗡抖动，疾驰而出的箭头带着难以形容的锐气，划破空气，掠过摇晃的铜钟，刺入了……甲板的边缘。
“这……脱靶了吧？”
高耸的桅杆上，年轻的导航员嘴角扯了扯，收回了视线，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至少没射出船，算没浪费箭头。”
源夜序歪了歪头，皱起眉毛，这和他预想的结果……有些出入啊。
是弓有问题？太老了吗？
还是海拔影响了自己的手感？
哦，今晚的风……
今晚好像没刮风。
源夜序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角落里，猎人先生魁梧的身躯渐渐走出。
他来到了甲板的尽头，沉默的拔出了深深刺入船板的箭头，然后放回了自己的箭囊中。
在这荒凉的冰原之上，一切都是未知数。一支不起眼的弓箭，也是需要珍惜的资源。
源夜序搓了搓手，沉默的将手里的老弓放回了原地。然后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戴好了船长帽，慢慢的移动到了甲板的上方。
源夜序立在船头，看着冰船一点点的破开冰面向前行驶着。
这艘船上并没有舵手存活下来，所以开船和掌控方向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这个船长的身上。
不过现在前面的冰面情况比较复杂，许多不起眼的冰层下很可能隐藏着坚硬的岩石，所以他需要在甲板的最前方指引方向。
而操控掌舵的位置，就交给了老枪手来负责。
汽笛声响起，笨重的破冰船开始冲破冰面的束缚，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
牧师小姐在和煤工先生确定了煤炭的消耗后，进行了简易的计算和估计。
估计以现在的情况和速度，是能够在天黑前到达冰河的中游区域，而且煤炭也能满足消耗。
源夜序站在船头看着冰船向前不断的推进，直到差不多黄昏降临，冰船终于来到了冰河的中游。
天色暗淡下来，北极的温度也急剧骤降。
风雪阻碍了船员们下船搜寻食物的打算，船舱内的油脂储存也快见底，只点亮了一盏简易油灯。
八个船员围靠在那盏油灯前，表情沉默的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铁锅，谁也没有说话。
锅里是一大锅汤，但汤的表面只零散的分布几块着兔子的肉块。淡淡的白色油脂漂浮在汤的表面，但船员们其实都很清楚，在铁锅的底部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八个成年人，一只兔子的肉量，着实有些太寒酸贫乏了些。
哪怕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壮汉，像是猎人先生，这些兔肉作为一整天的食物，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但依旧没有人先动那个铁锅，当然也没有人表示出电影中那些主角自我牺牲的奉献精神。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在这荒凉死寂的冰原上，没有人能够预测到明天的情况。
一点点的热量和体能，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众人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沸腾的铁锅，沉默到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船长源夜序的身上。
源夜序扫视了众人一圈，温和的笑了笑。然后率先站起身来，用一旁的厨具分割锅里一眼可见的肉块。
“冰河左岸的搜查小队虽然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物资，但那个羊皮地图对于我们来说一样有很重要的意义。而且这只兔子是由枪手先生猎杀回来的，所以这整块肉分给枪手先生，小的分给烹饪了汤肉的厨师先生。”
老枪手自然没什么疑问，沉默的接过了源夜序递过来的热汤和肉块，跛着脚坐到了楼梯下的角落。
而那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厨师，却坐在了另一旁角落的阴影中，无言接过汤肉，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应。
源夜序再次瞥了眼众人的反应，确定了没有异议后，继续分割锅内的肉块：
“这三块差别不大的肉块分给今天给我们带回了煤炭的右岸探索小队，猎人先生、导航员和医生小姐。也多亏了你们的煤炭，我们才能把冰船推进到冰河的中游。”
“也希望明天的探索顺利，我们能够早些离开这里。”
源夜序手腕舀起，把肉块递给了三人。
正如他所言，他挑选出的三个肉块的体积相差不大。
只是递给猎人先生的肉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明显多杂糅了一些骨头的样子。
船员们都看到了里面明显的骨头，但也只是轻瞥了一眼沉默的猎人，没有人多说什么。
猎人抬头看了源夜序一眼，黑布缠绕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位年轻的船长先生。
只有牧师小姐皱了皱眉，抿了抿泛白的嘴唇，还没来的及说什么，便被船长平静的声音打断：
“也希望猎人先生能够早些适应好冰原的环境，能够解决我们的食物问题不再空手而归，这样我们可能也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寒酸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