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登门挑衅
段家七百多庄奴，不过百余户，在临淄县也只能算个中等大户。
但是段家放良全部庄奴，对于其他豪强地主来说影响可不小，尤其是隔壁的邹家！
邹家的田庄和段家差不多，官场上也没什么背景……只有一个庶子在司天监任七品灵台郎，但是邹家底蕴却很深厚！
邹家的始祖邹衍，是战国时阴阳五行创始人，史称“邹子”。
从战国开始繁衍至今四十二代，邹家与很多世家豪门有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影响力不可小觑。
段家放良庄奴，这些天邹家庄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眼看着庄奴人心浮动，邹家联络了十几家豪门大户，向县府递了状子……可好几天过去了都没反应。
说是县令大人“忙于公务”，双圣驻跸泰安，周围郡县要筹措粮草供给，没空！
邹家老三邹孝鲁考中过贡举没考上进士，凭举人身份包揽词讼做了讼师。
联名申告的状子是他操刀写的，状子没人理，大家都来找他拿主意。
可是，他也想不明白县令为何不闻不问，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他侄子邹叔乾就给出了个馊主意……
“段仲桓！我家逃奴跑到你们段家庄来了！给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所谓“抓逃奴”其实就是个借口，
按说出了这么大事，应有段文昌出面，房遗则却拦住他，让段文茂出来应对。
“邹叔乾！你说逃奴跑到段家庄来了……有证据吗？”
段文茂有些犹豫……两个庄子相邻，奴户们之间互相通婚，谁都不敢说就一定没有。
果然，邹叔乾冷笑着说道：“你们段家奴户孙奎，他老婆是邹家奴户李十三的女儿！李十三的小儿子，打伤庄丁逃走……肯定是跑来他姐夫家了！”
他话音刚落，十几个虎背熊腰的邹家庄丁捆着几个人，押到了段府门前。
“三少爷，搜出来了！那小子果然在孙奎家……”
邹家庄丁捆着的几个人，身材最高大的正是孙奎。
孙奎以前是段文昌的小厮，学了些武艺，段文茂出门他都随行护卫，是很熟悉的。
孙奎一家人包括未成年的孩子都被捆着，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瘦小的少年。
“段文茂，现在还要问我要证据吗？李小八一家串谋逃走被庄头发现，他打伤庄丁就跑了！”
邹叔乾得意洋洋地说道：“段文茂，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既然你抓到人了……带走好了！”
段文茂想得有点简单了！
邹叔乾冷哼着抽出腰刀，一刀就把李小八的头砍了下来！
段文茂是个书生，被邹叔乾吓得面色煞白。
“小八啊……”
孙奎老婆李氏挣脱束缚，跑到血泊前嚎啕大哭。
邹叔乾把她踹翻在地，脚踩住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放开她……”
孙奎怒目圆睁极力挣扎，可是却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这一幕，段文昌想要冲出去，却被房遗则一把拉住了。
“伯甫，你看不出来吗？邹家是故意挑衅，在你门前杀人立威……”
“我当然看出来了！他杀人立威，难道我就这样看着？”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你一定要忍，不能动手！等罗县令来了再说！”
房遗则让随从去了县里，快马加鞭很快就能来回……
淄博县令罗磊，字重岩，曾在齐王府任户曹参军，和房遗直有些交情。
作为齐王府出来的人，当然知道房遗则和齐王萧昶的关系。
罗磊对地方豪门大户的靠山背景熟谙于心，房家和段家的关系他也很清楚。
段家放良的无田脱籍奴按律不授永业田，田赋没增加，但丁税多了，还有租庸调和杂徭等等好处……对官府是有利的。
但本地豪门大户联名申告，罗磊也拿不准，他就用了个拖字诀。
没想到今天房遗则派人来通报说，段家和邹家起了冲突，请罗县令尽快前去处置……
豪门大户联名申告可以置之不理，但宗族械斗却是大事。
“罗明府，即便是他邹家逃奴，按律也应申报官府才可处置……当众杀人嚣张至极！”
罗磊到了之后，一直忍着没动手的段文昌先告了对方一状！
看着脚下血迹和无头尸体，罗磊眼中森寒如霜。
邹叔乾却早有准备，说道：“明府容禀，逃奴李小八打伤庄丁，我已行文县府禀报过了……”
刑房主簿确认了邹叔乾的说法。
罗磊对邹叔乾杀奴只做口头申诫，在人家门前杀人，确实有些过分……
“明府，在下确实有些孟浪了……不过，是他们段家惹出来的！”
邹叔乾当面控诉段家“图谋不轨”，这才是他闹这一出的目的。
“段家放良庄奴脱籍的文书，本县尚未处置……”
罗磊对联名申告的状子拖着没理，段家放良庄奴脱籍的手续，他也拖着没办……理由也是“公务繁忙”。
“禀明府，我家受双圣封禅感召，放良庄奴贡献功德……”
罗磊原本想和稀泥，可段文茂却先摆出一个不容置喙的理由！
随后，段文茂又详细解释了“废奴增户”之策的诸多好处。
“学生即将赴京入闱，若明府同意我便以淄博县为例将此策论进呈……”
罗磊作为地方官的经验，非常清楚废奴增户是个治国良策。
段文茂还暗示会在科举策论中提到淄博县的“例子”。
如果策论得到朝廷重视，罗磊也会受益……
邹叔乾读书少见识浅，听不懂什么是“废奴增户”。
但他看出段文茂给罗磊灌了“迷魂汤”，罗县令的立场似乎要转！
“罗明府！段家是李唐降臣，他是想蛊惑人心，图谋不轨啊！”
邹叔乾翻来覆去就一个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同样让不能轻忽。
罗磊犹豫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队骑兵！
“金吾卫龙骑军？”
看清了骑兵打着的旗号，罗磊立刻急切地喊了起来：“啊！那是传旨的宫使！快……所有闲杂人等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