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迹江湖
雷浩然跟着百灵草台班子每到一家演出，他总习惯性地往后厨跑，有时是许若云在忙活。许若云便回眸一笑：“草根歌王，我们又见面了。闻到虾子香了吧？来一个。”
雷浩然剥一个自己吃，趁没人注意剥一个往她嘴里塞，还故意触动她的唇。
许若云手上动着勺子，嘴里含糊着骂道：“坏蛋！小心我揍你。”
直到张晓灵喊他过去，每当这时，张晓灵便气不打一处：“你是不是饿痨鬼投胎的？总想去偷嘴！小心你的嗓子！”
师兄便笑道：“浩然不是属龙的，他是属牛的。牛就喜欢打出栏到菜地里偷菜。”
往往惹得大伙一阵哄笑，也没人太在意，人家老公都放得开，你瞎操什么心？年轻人不浪漫白年轻了。
有时候，当然不免令他失望。另一家乡厨在热火朝天的忙活。
雷浩然难免空手而回。张晓灵便奚落他：“怎么？白跑了一趟？”
师兄便起哄：“师妹，你怎么知道他白跑了一趟？”
“嘴上没油。”
大伙又是一阵爆笑。
演出也会碰上刮风下雨。张晓灵体质稍弱，淋了些雨，便头痛鼻塞，喉咙发炎，伴有低烧。第二天脚一落地，浑身乏力，即使强走几步，也是眼冒金星。她本想硬撑着。
雷浩然偶一碰她的手，惊呼起来：“小师姐，你感冒了？”
“死不了。”
“你休息一场，我包下来算了。”
“没那好事。”
雷浩然以为她理解错了：“钱你照拿。”
“不稀罕。”
女人心海底针。雷浩然摸不着她的脾气，便不敢多说了。只愿她能熬过去。
大篷车刚停稳，雷浩然便不见了，正当张晓灵气得肺要炸的时候，他提了一罐汤药过来了。原来他懂些草药，守着煎药去了。
“管用吗？”张晓灵又惊又喜。
“我这里面有藿香叶、葛根、柴胡、桂枝、桔梗、紫苏叶……可惜没有麻黄，否则，药到病除。”
师哥张超有些担忧：“浩然，你配的不会是虎狼之药吧？她是女孩子——”
“吃不死就好。”张晓灵像是赌气，毫不犹豫喝了下去，边喝边淌汗。
张超劝她：“冷了再喝吧？”
张晓灵抹了额头上的汗珠，性子很急：“你懂什么，就是要趁热喝，汗出得越多越好呢。”
张晓灵出了一身大汗，感觉神清气爽了，可是全身湿透了。要是再浸一个晚上，那就糟了。她又没准备衣服，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雷浩然又不见了。师兄们都以为雷浩然刚才肯定没功夫偷吃，现在要吃个痛快。过了好一阵子，他拎了一桶热水到后台。亏他想得出，厨娘出汗多，预备着一套换洗衣服。让她赶紧用热毛巾擦拭全身，然后换上厨娘的衣服，把她出汗的衣服放在炭火上烤一烤。唱完几场，便可以换回她自己的衣服。
当晚，两人又表演了《哄娇娇》，关上伞的瞬间，雷浩然说：“小师姐，我可能要走了。”
张晓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伞收起来了。两人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得赶紧谢幕。
张晓灵都急出眼泪来了，难道雷浩然跟许若云约好一起私奔？完全有这可能！看他见不到许若云，失魂落魄的样子，绝对是！
谢完幕。雷浩然压根儿没回后台，张晓灵赶紧招呼师哥一起去后厨，许若云还好好地在挥动大勺，雷浩然却无踪影！
直到张经理从她的手提袋里找到了一张纸，那是用眉笔草草地写着一行字：“对不起，我要离开大家了。因为我的仇人现了身，谁问起，也不要说我来过。原谅我不辞而别。雷浩然字。”
雷浩然的仇人？他有什么仇人？谁是他的仇人？
……
大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头雾水。张超一语点醒众人：“浩然一直不用手机，肯定是怕仇家侦探到他的行踪。”
张经理点了点手提袋里物件和钱，一件也不少，不由叹息道：“浩然不像是个行为不端的人，估计他遇到了坏人。”
“妈，我们想办法帮他呀！报警吧！”张晓灵睁大惊惶的眼睛。
“报警能解决的，估计浩然早就报了。浩然是有脑子的年轻人，能用我们帮忙一定在纸上写明白了。看来，我们是什么也帮不上。”张经理前前后后回顾了一遍，很有把握地说，“留纸条给我们，告诉我们要对他的行踪守口如瓶。大家听到没有？千万不要说，浩然曾在我们草根团呆过，免得引祸上身。”
张晓灵急了：“妈！我们得想办法帮他呀！”
张经理板起脸，严肃地说：“办法只有一个，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人，我们团没有叫浩然的。大家千万要记住！大家该干吗的还得干吗。阿超，你替浩然一阵，来，给你补一补妆，多喝一点蜂蜜，把歌唱深情一点。”
张超上妆之后，唱第一首歌，就给人轰下了台：“换浩然！换浩然！”
张超灰头土脸回到后台，屁股还没坐稳，跟进一个穿皮茄克的陌生人，脑后还扎着发鬏，带着抹不去的港腔逼问：“刚才唱歌的雷浩然哪去了？”
张超谨记张经理的话，白了对方一眼，冷若寒霜地说：“我们团里没那个人。”
“来，兄弟借步说话。”这家伙不由分说，拉着张超来到一棵古树的背影里。
“兄弟，这个你拿着。”那人递上一叠钞票，捏捏那厚度，估计是他几个月的收入。
张超懂些幽默：“兄弟，你点歌，到那边去写歌单。我们团是有规矩的，演员可不敢直接接钱。”
“兄弟，这是给你问话的好处费。你只要给我们提供真实的信息，我再加双倍的钱。”
这家伙还算斯文，他旁边杵着一个长着冬瓜大脑袋的狠角色，叼着根牙签，光影投射在他铜铃般的双眼阴森可怖，满脸上的横肉怪异地抖动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家伙摸出一张有警徽标志的证件亮了亮，压低了嗓门说：“我们是815诈骗案的侦办干警。作为一名知法守法的公民，你应该懂得配合我们抓捕逃犯的重要性。”
张超知道，做个假证件还不容易，他想耍他们一耍，以便浩然兄弟有更多的时间跑路，只管找他们露出的破绽：“既然是义务帮你们，怎么会有好处费呢？”
“你不想活了？”冬瓜大脑袋凶相毕露。
这个干练的家伙忙拦住他：“兄弟，别紧张。这是悬赏。凡是提供有价值线索的，都能拿到重奖。这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要案。”
反正嘴是两张皮，说话不用力。他只管信口开河，张超有的是时间陪他俩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