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了百了
雷小龙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光靠景区门票收入，是很难填平那个天大的窟窿。
正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又接到了谭清泉的传讯电话。
雷小龙不敢怠慢，赶紧驱车到县局见一见谭局。
谭局脸森着脸直勾勾地瞪着他，估计上次没听他的，现在出了人命案，他似乎早有预感似的。
“谭局，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谭清泉强压心头怒火：“我说你迟早要出事，我说这话还没过去一周，一周，你就给我弄一桩人命案。你不简单啊！”
“事出有因，再说——”
“再说他该死，对吧？”
雷小龙苦逼着脸，直吐苦水：“我也没叫他喝醉了巡湖啊？李白喝酒，跑到洞庭湖去捞月亮。李白死了，难道怪洞庭湖吗？”
谭清泉用两根指头“笃笃”敲着桌子：“关键问题，我看不在这里。你不要装无辜。你绝对知道内幕。”
“内幕？什么内幕？对，是雷蠓拉上线的，雷蠓跟冯至坚走得近，冯至坚很有兴趣。”
“你早先接触冯至坚，原打算是让冯至坚知难而退，为什么你突然接纳冯至坚一伙呢。你如实回答。”
雷小龙抬起眼睑瞟了谭局一眼，却低头不语。
“说呀！”谭清泉怒喝了一声，吓得雷小龙跳了起来。
“他有恐吓你吗？”
雷小龙在品评这句话，“恐吓”说得过去，“恐吓”或许能掩盖过去。雷小龙轻微点了一下头。
“怎么恐吓你的？如实说！”
“反正传话过来，他会让我不得安生。”雷小龙信口说了一句。
“你怕了？”
雷小龙仍是轻微点一下头。
“你这是对我们的极端不信任？是对我们工作的污辱！”
“对不起，谭局。”
“雷小龙，你现在除了说对不起，还能不能说些有价值的东西？”
雷小龙抬起明亮的眼睛：“谭局，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雷小龙，你不说实话，我告诉你，你们景区还没完，还有大事要出；这只是一个序幕。我这个话摞这里！不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才求助。那时候，我们爱莫能助了。”谭局话里之意，他应该掌握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你……你是不是说，债权转股权的事情？那是企业转移债务常常采取的应对策略，现在公司运作良好，各方的利益都得到了照顾。谭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雷小龙抖出了一些实料，谭局却丝豪不感兴趣：“好。你打马虎眼。好，你继续玩火。我看你玩到灰飞烟灭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那时候，悔之晚矣！”
“谭局，我今天本来想给你拿份景区的礼盒来，但我怕别人说闲话。既然如此，谭局，你就依法处理吧。如果我是违法经营，你就大力打击吧。”
这话更气得谭局七窍生烟：“有种，雷小龙你有种。好，你等着。我不用大力打击，我让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你。”
雷小龙出了县局，感觉心口灼痛。他便顺道过去挂一个专家科看一下病，一位主治主任蒋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把了一下脉，感觉有些不妙，还是做一个心电图看看情况吧。
雷小龙把心电图拿给蒋大夫看，老大夫把片子挂起来，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过去，确诊了：“小伙子，你很危险。你的心室瓣关闭不严，导致血不能回流。你见过农村的抽水机吧？泵力再大，但是空气排不出去，水是不是抽不上去？心室瓣膜组织损坏，关闭不严，心室挤压血，一部分血压不出去。如此循环，心率就乱了。”
“不会吧？”
“这是你长期在高负荷下工作，造成心室瓣膜受不了由于情绪极端不稳定的血压冲激，致使病变，产生变形，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大夫，这种情况怎么治？”
“一种是保守治疗。你要收心养性，不能有情绪波动，自我调节；另一种是手术治疗，手术修复，效果不是很好，唯有换心。换心，可不是一般的手术，要做，也要到省城大医院做。”
“大夫，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难说。你好好调理，人还年轻，再活过几十年关系不大。如果还是这样祸祸，估计还有一年的寿。”
雷小龙把车开出县医院，他心情很坏，行驶到一处飞来石边，他刹了车，一步步往飞来石上走。这块悬空石生得真的险，它像一只巨龟，努力向空中伸出它的头。一般喜欢冒险的人士估计走得龟脖颈，就住脚了。雷小龙似乎忘记了危险，他茫茫然地往伸出的前端走去……山风轻体，可以凌空飞渡。
俯瞰山下，眼前就是一个云霞掩映的天国，远处的河道千折百回，近处的春树轻烟袅袅。
他举起了双手，感觉山风托起了他，他可以临风飘举，挣脱凡尘了。
“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
雷小龙睁开疲惫的双眼，耳畔似乎传来天国之音，他下意识地问：“老神仙，我在人间，还是在天国？”
“天堂？轻生的人怎么可能去天堂呢？轻生的人只配下地狱。年纪尚轻，有什么想不开，下此狠心，背弃妻儿，背弃父母，背弃亲人？”
雷小龙原来躺在一位青布葛衣的长者怀里，他是一位采药人，人称葛药师，恰巧看见他往飞来石尖端上走，这不是自寻死路是干什么？于是他无声无息过去，在他失去重心一刹那伸出手揽住了他，在刚好落脚的地方极能稳住身形，两人都直栽了下去，甚好有绳索的拉扯，两人晃荡在空中……等于葛药师拉扯着雷小龙在空中蹦极，准确地讲，他是给吓晕的。
雷小龙不再隐瞒，诉说自己一辈子偿不清的债务，诉说与妻儿分开的万般无奈，诉说父母为他忍气吞声，诉说各种压力像一座座大山压过来连心脏都难以承爱……。
“嗯，你活着是比死了难受。我真不该救你。”葛药师听了，也是摇头叹息。
“那我还是一了百了吧？”
“这里不行，你死在这里，那是一个冤魂，冤魂要索命的。我常年在高山陡岭上采药，难不成给你索了命去？”葛药师半真半假地说，“你考虑一下投水吧。一口水便送你归西了。”
“我投水不行，我会游泳，我是水边长大的娃。”
“这样吧，你每天来我家里，我给你喝一碗药，九九八十一天，你就不痛不痒地走了。”
“慢性毒药？”
“嗯。”
雷小龙脑海里冒出罗德生凶神恶煞的索魂样子，他会心地笑了：“老伯，我听你的，我每天来喝一碗。”
葛药师指着山峰数过去，记好了，第十二座山峰便是我的家，不要走错了。雷小龙相了相，脱口而出：“那是麻姑岭吧？”
“嗯，没错，麻姑岭。我就住在麻姑岭的黄庭观附近的西塘村，常年有人幕名而来求我诊治疑难杂症，你也过去，我请我师父给你治一治你的疑难杂症。如果没得治，只能给你喝索魂汤了。”
“你还有师父？”
“有。我还有师祖呢。一百零九岁了。那才是老神仙。”
“好。今天晚了，明天，我就上麻姑岭，向黄庭观的老神仙求医。还望老伯帮我引荐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