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新开始
林嘉晨并没有接着她的话题往下聊。
他将烟头在一旁的垃圾桶熄灭后略过程苘。
目光有些柔软，连带着神情都有些嗤笑：
“酒都被你吵醒了，走吧，送你回家。”
程苘凝迟了一会，并没有跟上去。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聊得还好好的吗？
她心里暗念道。估计是自己问到他不想回答的事情了吧。
其实她并不想窥探他的隐私。也不是八卦，就是想关心一下他的情况。但好像被拒绝了，程苘心里矛盾不堪。他该不会以为她是那种爱讲八卦，喜欢到处八婆人家的长舌妇吧？
见程苘还在原地无动于衷，林嘉晨回过头望向她：
“不想回去，是想等着他们再来抓你去喝酒吗？”
程苘立马醒神跟上了他的步子。
两个人又不同路，林嘉晨要送她回去的话，那他自己又怎么回去。
这个酒店离程苘家的小区还是有点距离的。那岂不是送完自己，他又得自己想办法回去啊，这样也太麻烦了。况且肖妮和王博他们还在KTV等她呢。
对了!肖妮他们还在KTV等着她！
程苘突然想起正事。
她慌乱拿出手机，差点把肖妮他们遗忘在包间里面了。
屏幕亮起，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更慌了，指尖火速划开了屏幕。不知道肖妮他们没找到她人，会不会正在着急地到处找她。
KTV包间这边。
肖妮见程苘离开的时间很久过去了，迟迟不见得人回来。
她会不会进错包厢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肖妮越想越急，心情火急火燎的，她在原地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
最后她和王博他们协商再打最后一通电话，如果还没人接，就开始找人。
正在她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程苘自己回了电话过来。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问着程苘现在的情况和处境。
“苘苘，你到底在哪啊？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肖妮焦急地说道：“怎么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呢？我和王博他们都在包厢门口等你一起回去呢，你是迷路了吗？...”
程苘自从酒吧出来后，就差点忘了肖妮和他们在KTV唱着歌呢。
她十分抱歉的跟肖妮解释着：“刚刚给王博庆生的时候，我的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注意看手机的短信和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啊。”程苘内心满是尴尬和愧疚。
因为要提到林嘉晨的事情，她将语调刻意放轻，小声地说：
“我刚刚遇到了林嘉晨了！现在正准备回去。你们就不用等我了，也赶紧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真的很抱歉呀......”
电话对面的肖妮突然像开启了八卦雷达，激动又好奇地急切问道：“什么？你遇到林学长啦？”
她没忍住吸了吸气，好像又意识到自己的嗓音过于大。
她走至一旁悄咪咪地问道：“就这样也能遇到？不会是约好的吧？林学长都多久没出现了，况且现在高考都考完了！“
肖妮在一边十万个为什么的问着。程苘根本没心在听，匆匆打断了她的众多问题后，就挂了电话。
想到这样也不好。于是，她打开两人的聊天窗口。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后，就关闭了手机屏幕。加速跟上了林嘉晨的步伐。
他们来的了地下停车场，林嘉晨走至一辆机车的旁边后就停下了。
面前停着辆黑色机车，很酷炫。
林嘉晨轻车熟路地将头盔系好，而一旁的程苘却无动于衷。
女孩的脸色偏白。
此刻因为喝了点酒，白皙的脸蛋上面多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眼底的红是证明她有哭过。
这又哭又喝酒的小哭包，还真让林嘉晨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机车侧边拿出了另一个小头盔，看起来像小朋友戴的一样。
程苘瞥眉的神情被他捕捉到了。
小姑娘有些醉意，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也在迷离缥缈，让人忍不住发笑，原本整齐的发丝也有点零落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挑逗她、靠近她。
林嘉晨低下头：“怎么，你嫌弃？这没人用过，之前给我侄子买的。”
程苘闻着熟悉好闻的味道正在向自己靠近。神情立刻拉回，连忙否认摆摆手：
“不是。你成年了吗？”她不合时宜发出的提问，直接让林嘉晨笑出了声。
她的确非常怀疑林嘉晨一个高中生是无证驾驶。
毕竟她之前可没看到过他骑车啊。
如果她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还给他发送过的生日祝福，一定会被自己这个智障问题给社死。
林嘉晨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嘣出这样一句话，扬起眉勾起唇角：
“安全保证，我肯定是有驾驶证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程苘半信半疑的接过头盔，慢悠悠地戴上。
不过这会她的视线看不见安全帽的绑绳，系起来有些困难。
林嘉晨看不过眼，直接上手帮她系。
他一靠近，刚刚那股淡淡的酒味混着他原本的气息又飘了过来。
程苘脑子嗡的一下炸开，只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
林嘉晨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其实在两人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程苘在面对林嘉晨局促不安的感觉有在逐渐在减少，替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但是两人脸贴脸那么靠近，还是头一回。
“上车吧，走了。”
程苘木讷的点头。
“嗯！”
她穿着及膝长裙、有些迟钝的爬上他的后座。
程苘不好意思的发出声：“麻烦了。”
这种机动车她还是第一次坐。不像何女士的小电动，满满的安全感。
她还没有来得及坐稳，林嘉晨就已经开动了车。
脑袋瓜一下就磕到林嘉晨的后背上。
程苘只感觉自己又窘迫起来，脸在头盔里火热火热的。
林嘉晨微微侧头：“抓紧了。”
程苘这才敢将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
车子行驶的马路上。
林嘉晨一开始的车速很快，他语气坏坏地对程苘说着：
“忘说了，其实我没有证。你得抓紧点。”
程苘脑门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你骗我！”
由于戴着头盔的反光，程苘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有低低的笑声从前方传递过来。
夏天的晚风吹拂到身上，路边的老杨树随着柔柔的晚风微微拂动着，增添几许夏天的独特氛围。得亏机车的声音大，盖过她浮躁、扑通不停的心跳声。
这个场景总让程苘忍不住想到伍佰的《夏夜晚风》。
——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你说你想如梦...
温暖从后背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穿来了她的细细嗦嗦的低语。
女孩小心翼翼的问着：
“刚刚那些。在酒吧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林嘉晨唔了一声。
程苘又接着问道：“那，刚刚那个女生？是喜欢你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带着头盔看不清，林嘉晨一定能看到她此时红的滴血的脸。换做是平时，你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那么直白的问。
林嘉晨语气吊儿郎当：
“你说的是哪个女生？”
程苘快速回答：
“就是那个给你喝酒的..”
林嘉晨唇边涌上一丝笑意：
“不认识。估计是他们带来的人，玩玩游戏罢了”
程苘心里有些怪异，不经感叹道。
像他们这种人真的可以很随意的交朋友啊。
很快就到了程苘家楼下。
夜色朦胧，七色的霓虹相互映衬模模糊糊几不可辨。小区门口的已经没有什么人流。
程苘将头盔摘下递回给了林嘉晨，准备离开。
但是转过身的脚步却没有动弹，她思索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对上林嘉晨的眼神。望着他那深潭不见底的眸子，又继续看了一会，心里正思考着怎么说出口才不会显得她很唐突。
林嘉晨似乎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准备走的举动，反而饶有兴味看着她。
他慢慢的直起腰杆。一头被削薄到恰到好处的碎发，微微遮盖住他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扬，隐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痞气，佯装着准备聊天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告别呢，小白眼狼。”
程苘顿了几秒，语重心长地说着：
“学长，你不要这样混日子了。难道你真的不想上大学了吗？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刚入学那会儿，你和诗意学姐有一起做学生发表过，我们年级包括我们班很多人，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程苘继续说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了嗓子眼，自己所有的氧气都一个劲给用完了：
“每次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就觉得连你那么优秀都还在努力，那我更要加把劲了。”
程苘认真的神情以及话语让他一时愣住。
还没有等他说话，程苘嗓子有些哽咽，她确认好自己平稳后又接着说：
“回学校复读吧，明年一定可以上的。你会过得越来越好，会勇敢快乐，会遇到爱和温暖。”
我还知道，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眼底就开始重新泛起了湿润，肿胀酸痛的感觉又开始了。
就像那晚一样，知道他失联的那天晚上一样。每次一想到，她的心像是被只看不着的手掌狠狠攥住一般，使她喘不上气息。眼泪就像是无底洞，总是会控制不住般汹涌出来。
而他们现在是处于断了联系的状态。可能今晚一走，和前面的时间一样两人都不会又半点交集了吧。
程苘心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心酸刺痛感。她快忍不住了，她的心绪此刻已经被所有的悲观低落的情绪完全的占据上风了。
眼泪汹涌，她立马转过头，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小声吸了吸自己的鼻音：
“谢谢你送我回来，学长再见。”
她步子走的很快，怕自己会再次回头。更怕林嘉晨跟她说话，索性跑了进去。
林嘉晨呆呆望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
他一晚上还在逗着她，根本就没有把她自己的情绪放在心上。
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很关心他的啊。
今天过来这趟，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可现在一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阵暖意，让他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这是代表着她，其实有点…林嘉晨打住念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吗的，林嘉晨，你真的是畜生。
他烦躁的往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火。等了五分钟，他细细地将女孩对他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着。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不受控制般。在他的生命里，极少会有人这样关心过他的前途。多数人都觉得他生来什么都有，哪怕是在艺术上的造诣和成就，都觉得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时间久了，人们都觉得他就是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永远做别人家的小孩。没人在乎他前途是否真的一帆风顺，在乎的不过是能否成为他们的饭后谈资。
他从未感觉过自己心，好像对未来又多了些期盼。仿佛败落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一阵阵暖流直从他的心脉向着四周发散蔓延开来。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这是第一次。
林嘉晨将打火机丢回口袋。刚刚抽出来的烟被折断丢入一旁的垃圾箱。
他发动油门，离开在夜色中。
其实冥冥的命运中，有着一扇门正在朝着他们两个人缓缓打开。只是这一刻，他们都正藏匿于迷途之中，不知正确的方向。
跟何女士聊了会后，程苘就回到了卧室，门一关上，她便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垂眼望着自己的脚尖。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这失态的样子有没有让林嘉晨产生困扰。
那晚的事，并没有改变程苘和林嘉晨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微妙了。每次肖妮问起来，程苘总是找着借口推脱。两人仿佛是从来没有见过，依旧谁也没联系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