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两头狗熊,相遇在大森林的秋天
滕菲一晚上没睡好。
头一次和父亲吵架,让她感觉有点怕,又有点爽,一晚上都没睡好。
想不通父亲为什么把每个人,每件事情都从价值角度来考虑,对妈妈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真想问问父亲,在他心里,奶奶的价值是不是就是把他养大?所以奶奶病危临终的时候,他都没时间回一趟家?
滕菲甚至在想象着,如果哪天妈妈或者自己出了意外,要死了,父亲会不会就当世界上从没有过这两个人,因为死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不,价值还是有的,他可能从此不再娶妻,不再生孩子,给自己立一个深情的人设!同时也让他的弱点更少,他的对手没办法再用他的家庭来威胁他!
就像妈妈明明有两次升职的机会,却被父亲拦着,只能继续做又忙又累的科室主任。
因为父亲不信任妈妈,他曾说过:“李丽芙同志啊,你的思想太单纯,适合做研究,做技术。你想法太直率,做事情有股子做不好不罢休的劲头。你恻隐之心太重,太容易和病人共情,这对你的医生职业来说,是优点,有好处,能让你更好的处理病患。”
“对医生来说,你的这三个特质吧,是很大的优点。但是!”
“如果你做了管理层,这就不是优点,而是很大的缺点!”
“思想单纯,换种说法叫头脑单一,容易上当。想法直率,可以说是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恻隐之心,也叫妇人之仁,很容易被人利用。”
“我不是怕你给我的工作带什么麻烦,我都能处理,能解决。我是怕你有麻烦,你的性格,你的做事方式,不适合跟那些当官的玩花花肠子。”
这些话,滕菲当时也在旁边听着。她当时觉得父亲说的不对,看妈妈也没反对,自己也就没说什么,同时也没想到反驳的理由。
此时又想起这事,滕菲觉得,父亲就是怕妈妈也当了官,给他的仕途没有帮助不说,还可能给他惹麻烦,所以才不同意。
父亲用妈妈的前程和事业,换他自己的安稳。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滕菲睡着前最后一次看表,已经快五点。
滕云志也罕见的,在没有工作的前提下,晚了半个小时才睡着。
他用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认清女儿长大了,开始叛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开始女生外向这个事。
期间还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心里骂了苟荀好几次,用词包括“臭小子”“小混蛋”“小土匪”“小王八蛋”“毛脚女婿”等不怎么文雅的词汇。
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思考女儿的事情,对滕云志而言,是很罕见的。
他固执的自信,叛逆只是一时的,女儿再长大一些,思想上成熟一些,明白自己这个老父亲的谆谆教诲和苦口婆心,明白做一个独立的,独特的自己,不要成为别的男人的依附品后,还会是那个听话的乖女儿。
当然,滕云志很自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成为别人的依附品,就算以后跟那个小王八蛋好上了,也不会围着那个小王八蛋转。
然而滕云志的这种自信是盲目的。
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老婆和女儿的感受中,夫妻,父女,明明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现在呢,她们觉得家庭生活好像在上班。
妈妈永远在医院加班,很少回家,滕菲并不怪妈妈,反而很理解她。
真的在单位加班,总好过在家也跟上班一样。
在滕菲的记忆里,每次过节的时候,父亲总是去慰问,去视察。妈妈不愿意在家等着,永远一过节就值班。
包括过年也一样。
小时候,滕菲还有奶奶陪伴,可是奶奶去世后,就只剩她一个人。
最初的两年,大年三十是滕菲最害怕的时间,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就像魔鬼的怒吼,有个叫年的怪兽随时准备吃掉她。
她答应过奶奶:“你爸爸忙,你已经长大了,上二年级了,不要给爸爸添乱。”
她答应了,也哆哆嗦嗦的做到了。
后来就不怕了。
因为从四年级开始,苟荀总是在烟花最响的时候,爬到她家窗户外给她扮鬼脸吓唬她。
再后来,两个人都有了手机,就开始从年三十的傍晚聊到初一早上。
苟荀给滕菲讲鬼故事,吐槽春晚,说冷笑话。
滕菲说苟荀你又烦人又讨厌,还给他说新年快乐。
前几天,滕菲总想找机会和苟荀聊聊,给他说有个讨厌鬼要转过来的事情,还想跟他吐槽一下自己的父亲。
不,父亲不能吐槽,那就吐槽老爸。
可是这个家伙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天天魂不守舍的梦游,跟他说话得到的反应驴头不对马嘴的。
终于,滕菲下定决心,只要和这个讨厌鬼拉开距离,不和他有牵扯,另一个马上要来的讨厌鬼和这个讨厌鬼闹矛盾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旁观了吧!
只要自己不插手,滕菲相信,齐向清绝对奈何不了苟荀,绝对被大狗熊从各个方面碾压!
而且,只要不理他,父亲就不能利用他了吧。
可是这个家伙真的是讨厌透了,明明刚下决心不理他,他又像是烦人精一样粘过来。
不能理他,可是好难受。
滕菲放下餐布,慢慢的摆好食物和水果,之后跟蓝莲说了一声,自己沿着山涧边的卵石河滩往上游走。
她就是这样,习惯把事情先做好,去哪都告诉别人一声,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不让人操心。
走着走着,地势越来越陡,山涧越来越急,卵石河滩变成大石头块。
看到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滕菲突然感觉这个石头很像自己父亲,她发泄似的,一屁股坐了上去,还用力的憋出来一个屁。
回头看看,确定没人发现,顿时痛快极了。
可是有头熊。
真的,自然环境越来越好了,野生动物越来越多了,这一点小启最有发言权。
为了不让狗主人迷路,(上辈子苟荀有这个前科)这十六年,小启随时扫描着南枫市的各种变化,对翠屏山的每一颗草都有记录。
此时的苟荀正甩着膀子,监工一样的盯着同学干活。也不是故意监工,就是心情不好,想看看有没有人想玩极限挑战。
但是监工效果很好,什么餐布啊,餐桌啊,帐篷啊,烧烤炉啊,冰冻食品解冻啊,烧水啊,钓鱼啊什么的,大家都做的很快,很好,很棒。
大山里,谁想挑战狗熊啊对不对。
正无处发泄呢,小启告诉他:“主人主人,滕菲遇到危险了!”
苟荀一听,拔腿就跑!
唬的同学们直发愣:狗熊终于要回归森林了?
咳咳……
(听书的朋友请注意,听书的朋友请注意,目前为止,并未在番茄发现方言功能,以下这段不是方言。)
苟荀森林遇狗熊,心里打了一激灵。狗熊扶树林中站,吓得蜜蜂嗡嗡鸣。狗熊苟荀看对眼,两个都是脸发青。狗熊说,你不够凶,苟荀说,你没我能。苟荀狗熊来放对,究竟是,狗熊吃苟荀,还是苟荀压狗熊。二话不说开了战,双方纷纷见了红。一边蜜蜂来抢戏,它们说,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以上建议两倍速,不信你能听得清。
有个民间传说,在森林里万一遇到狗熊,不能跑,要站起来,张开手臂,显得自己体型很大。
可以让狗熊从吃饱到吃撑?
滕菲也是这么做的,甚至她还捡了两块石头,站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上,显得自己更高大。
这头黑熊也有意思。
它慢慢走到水边,好像没看到滕菲一样,侧对着滕菲,低头喝水,两只圆丢丢的小眼珠子往水里看,其实视野的余光一直锁定在滕菲身上。
看到滕菲站上石头,黑熊有些好奇,歪歪头,也站了起来,还惬意的挠挠肚子。
苟荀跑到时,看到滕菲站的跟个会发抖的十字架一样,嘴就不受控制的嘟噜了一句:“上帝什么时候出变婞震动款了?”
看到苟荀过来,滕菲有一瞬本能的放松,跳下来躲石头后面,也是下意识回嘴:“god is a girl你懂不懂?”
说完后,理智立刻恢复,紧跟着又低声急吼:“你跑来做什么?你快跑呀!”
说着就去推苟荀,一着急,手没碰到,手里的石头倒是扔了出去,精准的砸到苟荀额头。
苟荀摸了摸额头,无语的看着滕菲:“我知道,上天不公么,可你也没必要消灭所有男人吧?从我开始是吧?对面那头熊也是公的,要不你先弄死它?”
说着话,强行把滕菲拉到身后,自己慎重面对狗熊,同时温柔的对身后说:“你慢慢后退,拉开距离就跑!这次别闹,听话,不然我真生你的气了。”
滕菲想哭,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知道苟荀身手很好,很灵活,力量也很大,她越快找来救援,苟荀活下来的几率越大。
用额头在苟荀的背上用力碰了一下,滕菲小声说:“你要敢出事,我就敢死给你看!”
不多说一个字,直视着黑熊缓缓后退,同时拿出手机,按下社安局报案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