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母患褥疮 子进班房
一批热血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他们是:刘林朝、黑狗、陈唐俊、刘观庆、刘道日。最后只有刘林朝参军,其他人说来好笑:
黑狗有个参军情结,就是那次陈树岭喊他去当警卫兵,因为自己以“男子汉”自居,意气用事而没去成,所以这次想都没想就去报名参军。他报名参军的事情被他老娘知道了,结果他那小脚老娘,拄着拐杖找到来带兵的人,说:“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放他走,那家里就剩下她这个小脚女人怎么过日子?如果你们把他带走,我就死在你们面前。”没办法,黑狗没走成。
刘观庆那年才十四岁,个子还不到一米二,体重才五十几斤,没达到标准,直接刷掉。
刘道日是正规海军学院毕业,无论身体素质和文化水平,那都是杠杠的。他没走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老爹不给走,还有其他原因。
五个人最后被带兵的带走的就刘林朝和陈唐俊两人。村里到处贴着“为祖国争光”、等宣传口号,大家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兴高采烈地把这两个青年送到了乡里,由乡里统一送专区。结果没过几天,陈唐俊又回来了。问他什么原因,他死活不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后来才知道,陈唐俊到了专区连续三天尿床。带兵的把这一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还专门研究,最后的结论是:如果到别的地方当兵还行,但现在去的是北方,已经八月了,集训三个月后过江作已经是冬季,那里都是零下几十度,如果他到了北方还尿床,还不被尿给冻死啊?没办法给退回来了。
最后真正参军的只有刘林朝一人,而过江的多是九死一生。所以说,一个人的命运不是可以预见的,有许多偶然因素在冥冥中左右着你。但机遇往往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一旦机会出现,或许就改变一个人一辈子。
黑狗他们刚把刘林朝送去参军回来,就有人说刘立旺老娘死了。刘立旺被他弟弟刘立堃狠揍了一顿,伤得不轻,躺床上哼哼呢。于是他们几个人立马赶到刘立旺家。
刘立旺躺在墙边上一张竹床上,手捂着左胸,看到有人来了越发哼得厉害。
墙的另一边,一张木板搭的再简单不过的床上躺着他刚死去的老娘。脸上用一张草纸盖着,地上一只破脸盆,刘立堃的老婆和女儿刘吉鹃在那里边烧纸边嚎啕大哭。一股腐臭味、石灰味和烧的香纸味混在一起,变成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气味直冲入鼻,难闻得要命。尸体和床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白灰。那应该是石灰,周围散着一圈死苍蝇和蛆,个别没死的还在那里蠕动,惨不忍睹。
刘立堃站在门背后,目光呆滞,双手下垂,傻傻得像犯了大错的孩子,见黑狗他们进来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立堃老婆在盆里烧了三页黄纸,点了三根香交给黑狗他们。黑狗他们接过那三支香,一一拜了刘立堃他老娘。
黑狗把刘立堃叫了出来,让他先安排些人来料理后事要紧。每个村都有几个专门帮人家料理后事的人,有守尸的,有总管,有挖坑抬棺材的,有借桌椅板凳的,有烧饭烧菜的,还有专门帮助叫人的。农村管年纪大的人的丧事也叫白喜事。
大致问了情况,原来刘立旺复员回村后就和瘫在床上的娘单过。天气一暖和,她娘屁股开始烂,然后是背脊和大腿也开始烂,就有苍蝇来叮、产卵,就有了蛆。老娘身上烂的面积一天比一天大,苍蝇越来越多,蛆也越来越多,痛得老娘整天整夜地嚎叫。刘立旺看这也不是个事,想起茅厮里长蛆的时候都用石灰撒,于是自作主张,去畚了一畚箕石灰撒在老娘那些烂的地方。哪晓得苍蝇和蛆杀死了,他老娘的命也没了。等刘立堃赶到时,老娘早就咽气了。他老娘那烂病,现代人叫褥疮,那时农村里有谁能搞得清呢,甚至有的病人烂得骨头都露出来也只能干对着、无能为力。但用撒石灰灭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