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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工人送走 煤窑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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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溪煤灰就这样红红火火地走俏紫杨县南乡,得益于那一大批来这里接受“劳动改造”的“五类分子”。他们彻底改变了原来柴火烧灰,换成了石煤烧灰,也就是煤灰,同时他们提供了大量劳动力,让煤灰规模化生产,保障了人民群众的需求。但好景不长,五类分子改造很快到期了,他们陆续撤离,所有的技术、劳力和管理等一切都得靠萌溪人自己,真叫一夜之间换了人间。

煤灰窑不是只窑,是在地上挖个坑,俗称畚窑。窑的大小根据需要一般深二米半,直径五六米,呈锅状,底部挖一米宽的通道作窑门。装窑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先用四五百斤柴火垫底,先细后粗,堆置成尖塔状,要堆得结实牢固,能承受得起一定的重量,周围用石煤围起来,厚度不小于两尺,再在柴火堆上倒入两斤煤油,一切准备就绪,才开始点火。火点着后,不要急于上矿石,当听到有频繁的石煤爆炸声时,证明石煤已开始自燃,这时候点火门用石煤封闭,就可以大量上石灰岩了,边烧边装。石灰岩要按照灰窑的形状,石石相依,竖着放置,小石灰岩填在大石灰岩的缝隙之间。首层石灰岩不能放得太厚,有一尺半即行。之后的煤层厚度两尺左右,石灰岩厚度三到四尺,越往上煤层越薄而石灰岩越厚,最上面可厚达五六尺。但要注意,每层石灰岩外围都要填塞满石煤。无论煤层还是石层,要求层面平整。切记,粗煤层面一定要放少量细煤,促使火势均匀,延缓石煤燃烧时间,确保石灰石烧透。随着窑料层层提高,窑门也随之封上,到了窑顶,要用大块煤渣或大石块垒成五六尺高的窑圈,借以增加窑的容量。窑圈之上将石灰石堆置五六尺高的馒头形,再用一尺高的石煤封面。另外,还得向窑圈内侧一直到馒头顶端用半尺厚的砂土培密。过二十天到一个月,窑顶上出现黄澄澄的“油菜花”,并能闻到臭烘烘的“臭豆腐”气味了,表明这窑石灰大功告成。

一般这里点火了,那边管销售的就开始准备灰帖。陈唐俊负责贴灰帖,把火纸对开成长条状,组织几个年轻人抄灰帖。每次都要抄两三百张,然后再找几个脚劲比较好的,一个村一个村去贴。一般这边开始装窑后一月后出窑成了规律。

一年后,那些外来人(五类分子)要都走了,黑狗担忧煤窑还能不能继续,于是召集大家开会。会上,黑狗问大家如果这些外来工人都走了,靠萌溪的人能不能继续用石煤烧石灰?在场的人几乎同一个声音:“没问题!”

特别是年轻刘平灶简直不屑地说:“不就烧煤灰吗,没那么复杂,小菜一碟!”

其他人也觉得没那么复杂,不就是在地上挖个坑,石灰岩和石煤一层一层地码上去,点个火一烧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一学就会。更何况几个人都已经跟在老徐、老范他们后面大半年,这点手艺早就滚瓜烂熟了,就放心吧!

在那些外来工人突然撤离后,刘平灶他们终于觉得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刘平灶负责装窑,自认为已经熟练掌握技术,还觉得以前的那班人胆子不大,窑圈得太小。现在他总算可以做主了,畚窑时把窑基搞得比原来的半径大出二成。有人提醒他:“是不是窑基下得太大了?”他把人家一冲:“你知道什么?”坚持他的主张,继续按他的意图装。

哪晓得十来天过去,窑中间火通天了,工作面上温度太高,根本无法加料,石灰岩加不上去了,宣告这一窑报废。

一次还好,连续装窑三次、起火三次,都半途而废。

事实证明学艺不精害死人。问题是灰帖已经贴出去,到了日期,人家挑石灰的就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啊!

没办法,把窑上所有不在一线岗位的人全动员起来,连夜赶赴各个村庄去撕灰帖、打招呼,去堵那些准备来挑灰的人,叫他们不要来,具体日期等待通知。

陈唐俊赶到南源口时已经天亮,在村口正好碰到一批人,有的挑空粪篮、有的挑空粪箕,扁担头一只布袋里面装着苞芦馃,另一头吊着竹筒,正浩浩荡荡出发。陈唐俊赶紧举起双手往前推了推,让他们回去:“不好意思,因为窑出了问题,今天挑不到石灰,等石灰出窑了再来告诉大家。”

“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烧石灰都烧了几百年了,能出什么问题?”

“这不坑人吗?”

“好在我们还没走远,不然白跑一趟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有灰啊?我家盖房子还在等着用呢。”

“对啊,不会影响种田吧,一开冬就要用石灰的。”

大家七嘴八舌想问个究竟。

陈唐俊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个解答,总算把他们都给劝住了。

没办法,村里决定去把老徐、老范和老方他们请来。他们都已经回到当地生产队,要请他们出山得经过当地生产队同意,结果没一个能放出去帮助萌溪的。最后好说歹说,老范的生产队同意他过来帮忙烧最后一窑。

老范一到现场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刘平灶把窑基搞得太大了。煤灰窑是边烧边装料的,只可以装料快于烧的速度,不能慢于烧的速度。刘平灶这窑基一大,每一层需要的石煤和石灰岩量就要大,就慢,等点上火以后就来不及铺煤铺石灰岩,所以就很快“火烧通天”了。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每只窑基直径控制在六米以内,高度控制在二米半以下。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失败教训,刘平灶谦虚多了,在范师傅的指导下,以刘平灶为主终于烧出了一窑煤灰。

再说陈荣强上次被困在煤矿半空中,放炮差点炸飞掉,从那以后落下个毛病,放绳索到半空打煤是万万不敢了。还有那放索的家伙从那以后吓得一见绳索就哆嗦,没办法,都只能调动工作。放绳索的那家伙从此只能和村里妇女一起干些用小锤敲煤的营生,而陈荣强调去打石灰岩,继续打炮,但不放炮。由于他干事总有点毛里毛糙的感觉,加上之前放铳还把陈观顺给打死了,村里人多少对他还是有点看法。打炮眼必须得两个人配合,一个抡铁锤,一个扶钎。铁锤打一下钎,扶钎人就要把铁钎提一下,并略转半圈,这样效果才高,铁钎也不容易被夹死在炮眼里。打炮有专门的号子,极其简单,抡铁锤的喊着“嘿唷!”一铁锤砸向铁钎;扶纤的应一句:“嗨唷!”把铁钎往上提并转动一下。就这样“嘿唷”、“嗨唷”一唱一和,几组人一起喊着号子,响彻云霄。

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久久萦绕在山谷里,带你飞翔。这首歌是全村人都会的《石灰窑上的汉子》:

闻鸡起舞时我哥吃上了早饭,

踩着第一缕阳光走在大路上。

过了萌溪岭横过石壁墙,

磙塔里是他工作的地方。

悠扬的号子伴随那“叮叮当当”,

每一块石头都是我们的希望。

我想陪你一起去矿山,

把最好的苞芦馃呈上。

我要时刻和你在一起,

编织我们美好的梦想。

太阳升起在东边的山岗,

雄鹰盘旋在蔚蓝的天上。

徽州男儿从来不言困难,

默默无闻却也胸怀宽广。

煤灰窑上的青烟冉冉升起,

家中里里外外都包我身上。

孩子奔跑在田野小巷,

我在家种菜洗衣做饭。

公婆种田种地身体硬朗,

亲朋好友都说我郎好样。

大路上挑灰的人来来往往,

每块石灰里都浸着我郞的汗。

为什么我喜欢那白色的粉墙?

白色的墙面都有石灰的梦幻。

为什么总喜欢在村头往北眺望?

岭那边的男人黄牛般雄壮。

他们都有松树硬朗的身板,

他们都有严父慈母般心肠。

夜幕降临我早早烧锅热汤,

盼你早点收工回家为你端茶端饭。

盼你早点收工回家为你端茶端饭。

甜美的歌声能舒缓心情、缓解劳累。当干部都是冲在第一线,哪里苦、哪里累,干部就出现在什么地方。打石灰岩和打石煤就是最苦的岗位,当然黑狗、刘顺宝他们就出现在那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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